“我哥的。”
温年手一顿。
整个隔间安静了一瞬,不一会儿,响起夏南哆嗦的声音:“沈老师还查、查岗啊?”
沈寒望着天花板。
是查岗。
但好像…查的又只是一个人的岗。
沈寒摇摇头,把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摇散。
耳边都是许一新他们的声音,左一句“沈老师说什么了”,右一句“沈老师怎么知道的”,沈寒有一句没一句答着,所以当温年突然问了一句“那边现在是6点,起这么早,他是不是没睡好”的时候,沈寒怔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问他哥说什么了,只有温年问他哥是不是没睡好。
连他都没注意,也没问。
沈寒难得词穷。
温年还认真看着他。
沈寒只好道:“应该还好,活动结束也就回来了。”
温年思索良久,找了个缓解头疼的茶方给付临发了过去。
沈寒在温年身边坐下,这才想起来问:“电脑哪来的?”
他一进门就看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电脑了。
温年:“有个调查问卷要做一下修改,学校那边急着要,就让余杭帮我带了。”
夏南听到温年要做正事,立刻说:“那我让楼下音乐停一停。”
说着就要喊人,被温年制止:“不用,很快就好。”
的确很快,几分钟后,他们就在朋友圈刷到了温年调查问卷的链接,还配了个“拜托”的表情包。
沈寒点开看了一眼,主题好像是经济模型什么的。
“很急吗?”沈寒问。
“嗯,团队那边要做数据分析。”
“要多少份?”
“越多越好吧。”
“这样啊……”沈寒转头把这链接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配字:填完来领红包。
温年一惊:“不用,我……”
沈寒:“你再说不用我跟你急。”
温年看着他打开微博,心口一跳:“你要把链接发微博我就跟你急。”
于是沈寒把链接发到了二夏群。
于是二夏全员都顺手发了一条。
看着那满屏的问卷链接,温年:“……”
一时之间,偌大的酒吧隔间,所有人脸上蓝光莹莹。
楼下俊男靓女跟着音乐晃动,二楼隔间一群小二代聚众……填问卷。
“温年,这个企业信用风险……”夏南的声音被门口的动静打断。
“啪”的一声,像是酒瓶被打碎的声音。
服务生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女士,卫生间在一楼,这边是私人区域,禁止入内。”
夏南以为有人闹事:“我去看看。”
“抱歉抱歉,我第一次来,走错了,这酒多少钱,我……”那女生一抬头,和夏南大眼瞪小眼。
顺着门缝,她僵硬一转头。
沈寒、许一新、余杭……
女生嘴巴颤了下,宛如撞见什么□□接头的无辜市民:“我就是…路过。”
说完,立刻“我什么都没看见”地低下头,然后……瞥到了夏南的手机屏幕。
只见上头写着什么“期权价格”、“信用风险”。
女生:“???”
“没事,”夏南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对服务生打了个招呼,“这酒直接记我那边。”
女生是扶着楼梯把手下楼的,脚步虚浮到像是在踩棉花,把同行伙伴吓了一跳。
“怎么了?”
她嘴巴嗫喏了下,最终没说话。
二楼众人刚填完问卷没多久,余杭突然站起来:“我们得走了。”
许一新:“我饮料都没喝完。”
余杭:“有人拍到沈寒了,上热搜了。”
众人点开微博一看,沈寒全副武装冲刺上suv的图片已经挂上去了。
紧接着又多了一张照片。
这个角度比较刁钻,像是从酒吧后门楼梯那边拍的,把余杭他们都拍了进去。
原本评论还算正常,都在说录制结束一起出来玩一下没什么,直到有个挑刺的声音出现,说热搜一看就是节目组故意买的,二夏一群人就是宣传期表面朋友,录制完就八竿子打不着了,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又扯到了温年,说尤其是像温年那样的,还真当能跟这群小二代混到一起去。
于是风向就歪了。
在“宣传期朋友”言论越来越多的时候,有人突然更新了一条微博。
不是圈内人,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人是沈寒和许一新他们的圈外多年好友,发小。
那人放了五六张朋友圈截图,并配字道:“要不是名字和头像都对得上,我差点以为进了什么学术论坛。”
截图头像都被抹去了,只剩下二夏众人的名字,内容无一例外,全都是调查问卷,还统一写着一句话:填完,领红包。
所有人:“……”
底下评论点赞最高的一条,是一个头像是猫的女孩子。
她说:“憋不住了,在现场,真的不小心路过现场……在夏南的酒吧走错了路,一开门就看到了夏南以及二夏一群人,还不小心看到了夏南的手机屏幕,一堆专业术语,当时一屋子人,一句话不说,都在低头看手机,我以为他们心情不好都没敢跟同伴说,现在才知道,原来当时一屋子的人是在帮温年填问卷……我还摔了酒吧一瓶酒,南哥大气说记他头上。”
所有人:“……”
【犹记得我写论文那时候,为了调查问卷人数达标,就差上街贴小广告了。】
【一屋子的人在“灯红酒绿”的酒吧给温年填问卷,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好笑。】
【宣传期不宣传期我不知道,能帮忙宣传个电影、电视剧的见多了,帮忙宣传调查问卷的,还真就这一次。】
【谁说关系不好的,出来。】
……
直到深夜,热度才降下来点。
温年挂断电话,看着沈寒:“这是第八个让我帮忙发个链接的了。”
沈寒笑得不行:“导师不是夸你了吗,说今晚的数据应该挺有针对性的,一群家里开公司的。”
沈寒:“许狗甚至给他爸发了一份。”
温年:“……别折腾叔叔了。”
沈寒大笑。
“问卷事件”很快被压了下去,众人再次投入组合舞台的训练,几乎是别墅、练习室、食堂三点一线。
排练到第四天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疲累,光嗓子哑的都有7、8个,于是温年每天就早起二十多分钟,学着付临泡些解暑护嗓的茶放在厨房。
这天中午午休刚起,温年泡完茶,正准备去练习室,就接到了付临的电话。
看到付临名字的瞬间,他还怔了下,然后想起来,沈淮景昨天已经回来了。
“临哥。”
“年年,沈寒说你现在在别墅?”
温年“嗯”了一声:“早上有个东西落别墅了,就回来了,顺便午休一下。”
付临声音有点着急:“那正好,你现在有时间吗?去一趟淮景那边。”
温年皱眉:“怎么了?”
“昨天下午回来之后电话就没打通,以为他在睡觉我就没管,今天还是没打通,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现在我人不在江北,其他人过去也远,本来想喊沈寒的,他说他在总台那边,就麻烦你走一趟,帮我看看。”
“好,我马上过去。”温年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跑。
付临听出了温年的脚步声:“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你慢慢来。”
温年一边应,一边脚步更快。
“对了!”付临突然喊了一声。
温年:“?”
付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这几天倒时差,他可能会有点不舒服,可能……”
付临也有点摸不准该不该跟温年说。
可温年已经接过话头,声音很平静:“‘生人勿近’是吗,沈寒跟我说过了。”
付临这才放下心来。
“行,你大概知道就行。”
“要是他凶你了,你跟我说,别往心里去。”
“好。”
第22章 检查完了?
江城像是把该下的雨一口气全下完了,这几日天朗得像是能把人烫化,热浪从地上蒸腾而上,温年伞也没顾得上拿,急匆匆跑了出去。
别墅外墙的大门虚掩着,没关严实,有几朵拳头大的月季从上头垂下来,橙粉透白,被晒得有点蔫。
温年在心里说了句“打扰了”,跑了进来,直到门口才停下。
付临给他发了沈淮景的手机号,在来的路上,他打了两个,都显示暂时无人接听。
温年没再犹豫,按响门铃。
门铃悠长响了三声,在空旷的庭院里甚至有些刺耳。
又响了三声。
依旧没人。
是不是真的病了?
门铃落下又响起,还夹杂着不知道从哪片传来的知了声,温年锲而不舍按着,到后来几乎已经没有间隔,甚至可以算得上吵闹。
在他忍不住想要给付临打电话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声音很轻,叠在尖锐门铃里头,几乎难以察觉,温年却听见了。
他停下按门铃的手。
“咔——”,锁舌出扣的声音。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霜雪似的冷气直扑过来。
沈淮景还没看清来人,温年先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长袖长裤,衣领处的扣子像是被扯松了,垮在锁骨的位置,脸色很沉,眉宇间萦绕着被扰了安静的郁气。
他开了门,却也只是开了个门,连看清外头的人是谁的念头都没有。
就那么微斜着身子,倚在玄关处的墙上。
甚至比沈寒和付临说的“生人勿近”更冷漠些。
温年却不觉得慌张,不觉得害怕,只是……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没事。
温年伸手,把微微晃动的门彻底打开。
午后的日头有些毒,阳光直照在门口的大理石瓷砖上,光照刺的人眼睛生疼。
别墅内所有帘子都被拉上,极其昏暗,在那片逆光中,沈淮景看清了门口那人的模样。
是温年。
那人走近一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心:“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所有郁气在这一刻褪得干干净净。
“没有。”沈淮景尽量调整状态,可刚睡醒,声音还是哑得有些吓人。
看着温年被晒得有些红的皮肤,额角微微涔出的细汗,也不知道晒了多久。
“怎么突然过来了。”
一冷一热容易感冒,眼前这人又是个容易感冒的体质,沈淮景一边跟他说话,一边伸手,在玄关那边的总空开关上,把空调调高了几度。
“临哥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他不放心,就让我来看看。”温年顿了下,又说。
“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年说着,将沈淮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沈淮景注意到他的视线,也不动,任他看。
等他看完,才很轻淡地笑了下:“检查完了?”
温年:“。”
“在睡觉,没听见铃声。”沈淮景潦草解释了一下。
温年悬着的心彻底放下:“那给临哥回个电话吧。”
任务完成,局促感才慢慢袭了上来。
“那我……”温年刚往后退了一步,腕间便一凉。
再回神时,人已经被沈淮景带进了别墅。
“刚不让你进来,是室内外温差太大,怕你着凉。”沈淮景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他的手腕被沈淮景握在掌心,沈淮景握得低,从他那个视角看过去,像是……牵着手。
温年呼吸有些发紧。
直到走到开放厨房的水槽边,沈淮景才松了手。
“有付临电话吧。”沈淮景接水,洗了把脸。
“有。”
“打给他。”
温年乖乖打过去。
沈淮景笑了下,双手微微一举:“都是水,帮忙拿一下手机,可以么?”
电话已经接通,付临的声音出现在屏幕那头。
温年点头:“……好。”
温年拿起手机,抬手,沈淮景微一偏头,温年的指背触碰在沈淮景的脸侧。
在空调房里待太久,沈淮景身上的温度很低,掌心是,脸也是,碰到的一瞬间,触感异常清晰。
沈淮景正和付临说着话。
“睡了,没听见。”
“嗯,他的手机。”
“懒得找。”
“他手机在我这,你说他人现在在哪。”
“行了,差不多得了。”
付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沈淮景很长时间没说话,最后才说了一句:“知道了。”
等挂断电话,沈淮景才拿纸巾,擦了擦手。
温年蜷着手指,把手机收回,同时也想起一件事来——手上有水,拿不了手机,但他可以开免提。
温年:“……”
可仔细想想,当时沈老师似乎只给了他一个选项。
“在门口等多久了。”沈淮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就一会儿,不久。”温年接过。
“付临说你跑过来的,还给我打了几个电话。”
温年低头,没否认,喝了一口水,才说:“一直不接电话,有些吓人。”
沈淮景:“我道歉。”
“下次不会了。”
两人就站在开放厨房这边,沈淮景走了两步,从冰箱里拿了瓶咖啡,倒在玻璃杯里,又开了冷冻层,打算取两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