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又忽然点开了附中一位老师的朋友圈。
当初他放在阶梯教室的那盆花,最初就是由老师关照的。
老师年纪有些大,但总爱自己动手养些花草,朋友圈姹紫嫣红一片。
他还记得去放花的那天,被逮着念了好一通,老师说他选的花不对,夏天难养活,用上课抽学生背书的语气问他买花前做了什么功课。
他哪说的出来,就是路过的时候,忽然见到了,就忽然买了,连放花的地点都是临时挑的。
老师敲了敲他的脑袋,说:“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负责。”
他乖乖捧着花听训,听着老师说着“负责”的道理,脑海里却蹦出了沈淮景的身影……莫名有点想拉沈淮景也过来听训的冲动,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着难养活,老师却把它养到了初冬,虽然没等到第二年的春天。
他送去的那盆月季只养到了初冬,但自那月季之后,阶梯教室的窗台就再没空过了。
老师最新一条朋友圈恰好就是阶梯教室的一景。
一年又一年,窗台的花只多不少。
他认不太全照片里的都是什么品种,它们没有记忆中那满墙月季那么吸睛,但各自生机。
温年抬手,在老师那条最新的朋友圈下敲下几个字。
【等做好功课,给老师带两盆夏天好养活的花回去。】
几分钟后,温年收到老师的回复。
【只要不是月季,一切好说。】
温年笑了,拨了拨床头月季的花枝。
记得的人,好像从来不只他一个。
短暂假期过后,一切又按部就班,选曲,练习,彩排,录制,二、三次组合舞台又掀起新一轮的热浪,热搜轮番闹了两天才消停下来。
从30到15人,别墅房间空了大半,但好像又没哪里不一样,淘汰的选手时不时就回来转转,就连网友都习惯了前脚刚在舞台版鞠躬说感谢这段时间支持的选手,下一秒又谜一样地出现在生活版。
吴光刚开始还担心淘汰了个寂寞,可只升不降的收视率告诉他就随他们造。
甚至有一种言论广为流传:你们当吴导是管不住二夏那些淘汰选手吗?不是!你们也太小看他了,吴导这一手算盘打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本身二夏路人盘就好,现在把选手淘汰了又没完全淘汰,又稳住了各家粉丝盘,果然是铁腕手段。
吴光抽着烟,看着那“铁腕手段”,久久沉默。
过誉了……这还真他妈是因为管不住。
有时候深夜时分,他也会坐在剪辑室里,跟剪辑导演抱头沉思——该怎么把这群已经淘汰的镜头剪少一些。
别的节目淘汰选手重回舞台,无论是踢馆还是见证成团,往往都是一大泪点,可二夏显然走偏了道。
他刚一提出“踢馆”想法,还没淘汰的选手鼓掌鼓成了海豹,哈哈哈笑完之后说“还有这种好事”,已经淘汰的选手头摇得像是踩到了电门,不落其后地振臂高呼“要是把我们重新推上去,那我们就加油!把节目组干倒闭!!”
吴光:“……”
真是上辈子造孽了。
成团还遥遥无期,他已经开始担心成团那天这群祖宗群魔乱舞的情形了。
在沈寒说要不要把月季移到土里的第二天,排练的间隙,温年便去了一趟电视台附近的花店。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看了月季照片说怕是有些难,想养出新花可能性不大,温年还是买了花盆、泥土和营养液回来。
他没想让它开出新花,就想着多养一天是一天。
还听从老板的建议,买了盆据说挺好养的小木槿,下次见到老师的时候,说不定能带一盆回去。
温年把它们一起放在阳台,用几块木板隔了个小空间出来,不至于暴晒,小木槿喜阳,开得挺好,月季养得也挺精神。
两个小花盆就这样,和对面那墙月季遥遥相映。
那年没负的“责”,这次负上,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老师:年轻人要负责,听到了吗?
年年:听到了。
沈老师:听到了。
第34章 沈老师yyds
节目进行到中期, 节奏反而慢了下来。
四公舞台依旧沿袭之前的分组规则,每组5人,共3组, 与之前不同的是, 这次导师给每组都安排了舞蹈part, 为了节目看点,难度还不小, 对于专业水准维持在及格线以下的众人来说,每天的练习室都堪比地狱。
一天行程基本可以用以下几句话概括。
一,早起。
更具体点, 是在导演精挑细选的我国著名双簧木管乐器, 唢呐, 和我国著名传统拉弦乐器, 二胡……的“艺术氛围”中,在诸如《百鸟朝凤》、《全家福》、《二泉映月》、《赛马》等名曲的艺术陶冶下,满脸写着高兴的早起。
——最开始入住那段时间, 吴导其实还没这么“艺术”,每天清晨唤醒大家的除了七月的阳光,还有舒缓柔和的轻音乐, 钢琴曲或者小提琴曲,有时候甚至会放段空灵到仿佛要升天的八音盒纯音乐, 彼此相安无事,和乐融融。
直到后期,轻音乐的效力越弱, 不知道从哪天起, 钢琴曲再也唤不醒这群祖宗了,不仅唤不醒, 甚至还有助眠的趋势,眼看着他们越起越迟,某天,《赛马》横空出世。
在二胡弦声流转,战马开始奔腾的那一瞬间,“靠”声在整个别墅上空盘旋,那一天,所有人准时准点出现在了厨房,效果出奇。
吴导自此再没收手。
最可气的是,在那几天后,不知道是节目组哪个狼人出的点子,把每日他们起床音乐做了个集锦,作为每日花絮传到了官博,在满屏“哈哈哈哈”和登顶的热搜中,吴导大手一挥,直接开通了一个直播通道,每日七点开播,不差一分一秒,到二夏别墅最后一位学员起床结束。
刚开始还只有粉丝参与,后来,人越来越多,学生、上班族,甚至江城电视总台内部都广为流传,一开播就是满屏的“起床打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新型“钉钉”。
打卡后就开始猜今天最后一个起床的是谁,顺便友情留下推荐歌单——绝大多数都是唢呐名曲,用网友的话来说就是唢呐一响,起得来就起,起不来也就别起了。
吃完早餐,一人一个保温桶到练习室排练。
这一个月下来,在临哥的言传身教下,每人都掌握了一手泡茶好技术,最开始是为了保护嗓子每日喝上一点,后来则纯粹是为了清心降火,才能在唢呐、二胡的“艺术氛围”中不至于迷失自己,走火入魔。
排练到晚上,回到别墅洗漱完,基本就已经到了“灵魂叫嚣着想要出去玩,身体说你想都不要想”的状态,顶多聚众在客厅开几局游戏,回房间到头就睡,然而第二天继续在艺术氛围中起床。
一如昨日,一如今日。
早上7点,直播通道准时开启。
【打卡。】
【哦豁,今天又是我爱的唢呐。】
【吹得我都想提前走了,真好。】
【前面的别走,吴导都是好好挑选过的,全都是喜曲,今天吹的是《九州》,声定乾坤啊你没感受到吗?大好河山走什么走哈哈哈哈,就连昨天的《百鸟朝凤》都是欢快版本的。】
【什么?!昨天吹的是《百鸟朝凤》吗?我为什么觉得百鸟不是在朝凤,是在嘲讽我?】
【我大抵真是病了,又不在那屋里住着,偏要跟那屋里的人一道受折磨,我知这是我自找的,可竟也管不住这双手,每当到了那七时,眼还迷离着,手又不受控地点开,罢了罢了,好在也不是我一人伤身伤神,瞧瞧这在线的小百万来人,你们真真都不用睡觉的吗?】
【哈哈哈哈前面的妹妹笑死我了。】
【啊啊啊啊今天最先从房间里起来的又是年年!我每天可就靠这个活了!】
【打开直播就嗑糖,沈憨憨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都快挂温年身上去了。】
【已截图,等下了直播就把照片发给沈老师。】
等到夏南起床,怒搓着头说出那句“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在一片“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和“果然又是我南哥收尾”的弹幕声中,直播结束。
“林匆刚问我准备好哪天去揍吴导了没,他友情提供一个麻袋。”夏南坐在餐桌前恶狠狠叉了一片培根,魂游天外差点塞进鼻子里。
沈寒一杯茶下肚后,已经清醒了不少。
“林匆?他昨天不是去银河那边喝酒了吗,还跟你借了包厢,说要玩到4点,怎么起这么早?”
三公淘汰之后,那几人就撒丫子野来了。
夏南打了个哈欠:“说给吴导整出条件反射了,听完唢呐之后听什么都不得劲,昨天去我那边听DJ live也没好多少,明明昨晚4点睡的,7点硬是起来跟着开了直播,听完才继续躺回去,一天不听他就难受。”
所有人:“……”
“我觉得我好像也快要有这种条件反射了,今天听到这唢呐竟然觉得还挺好听的。”许一新心如死灰道。
温年:“没那么容易形成条件反射,放心吧。”
沈寒整个人都歪在桌子上,看着温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挺喜欢这些声音的?”
他每次被弄醒都恨不得把音响全给掐了,可温年就不会,还有心情去阳台看看他的月季和小木槿。
“高中的时候在学校教职工生活区住过几年,楼下就有一些会二胡的老师,偶尔会合奏一下,”温年说,“声音挺好听的。”
沈寒指着自己眼下两大块青黑:“你觉得挺好听的?”
温年思索片刻,给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7点准时响铃,只要保证在7点前醒,就不会被吵醒。”
所有人:“……”
余杭:“其实还有一种解决办法。”
众人看他。
“就是让音乐再放响点,最好能传到沈老师那边去,把沈老师也吵醒,节目组可能就会收手了。”
所有人:“……”
他们就是被吵死,被唢呐送走,也不愿这唢呐声把隔壁的沈老师吵醒。
“其实也够响了,我觉得几十米开外肯定能听到,沈老师说不定也听得到呢?”许一新说。
温年放下杯子,透过落地窗往外看了一眼。
“听到就听到呗,”沈寒叼着片吐司,看着温年,“你不是说挺好听的吗。”
温年:“。”
见温年不说话,沈寒突然放下嘴里的吐司,没头没尾冒出一句话来:“说不定真会传到我哥那边去。”
温年:“?”
沈寒:“现在是不是突然觉得这些声音不太好听,甚至有点吵了?”
温年:“……”
最热的时节,哪怕是早上八点,阳光都刺的人睁不开眼。
众人在车上补了个觉,到了练习室,分组练习一了一上午,地下又躺了一排。
这段时间练习室俨然成为了第二个宿舍,吃的、喝的垒成小山不说,还有满地小床铺。
最开始各家经纪人怕他们睡不好,抬了不少简易折叠床上来,后来他们嫌占位置,又不方便,索性打了地铺。
刚开始vj们还顾忌着没把那些吃的喝的还有小床铺拍进去,直到有一次不小心露馅,让夏南的蓝胖子被单暴露在众人视线,让酒吧街小街王颜面彻底扫地,才没了顾忌。
现在不说什么小床铺入镜了,就是拍他们滚成一团的画面,vj们都没有心理负担了。
温年上午练习的时候伤了膝盖,吃完午饭,一进门就被沈寒拉过来检查。
“怎么好像比上午更严重了?”沈寒看着他膝盖上青紫一团说道。
温年把裤脚放下:“就是一点淤痕,不严重。”
“真不疼?”
“不疼,不是都去过医务室了吗。”
“那医生让你擦药你还不擦呢。”
“已经擦了点红花油了,”温年一早上都解释不下三遍了,“剩下的晚上回去洗完澡再擦。”
今天穿的长裤,下午还要排练,他怕等会儿再黏的裤子上都是。
“什么红花油?”许一新他们从门口一进来,就听到“红花油”三个字,忙问。
沈寒言简意赅:“不小心磕到了。”
“嗑到了?嗑到什么了?谁和谁?”夏南最后一个进门,满脸兴奋。
众人:“…………”
沈寒:“膝盖,磕到,地板了。”
夏南:“……”
夏南梗着脖子:“对、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在逛我哥和年年的超话了,”沈寒靠过去小声说,“你还签了到。”
“小心我告诉年年。”
夏南沉默片刻:“沈氏风云出到12了,你知道吗?”
沈寒:“什么?!昨天不才——”
靠。
中计了。
于是下一秒,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所有人:“……”
等再分开的时候,地方的床铺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
温年看得头疼,弯身要理,众人想到他的膝盖就没让他动,七手八脚把被子铺好。
铺是铺好了,可躺得横七竖八的,vj们笑得不行,头贴头的,还有点像他们小时候玩过的一种彩色小塑料棒,一把打散挑走,还要保证其余不动的那种。
睡一下子是睡不着了,于是拿出了手机玩游戏。
“夏南,昨天那局你赢了,今天再来一局,敢不敢?”沈寒冲夏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