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艰难地摆了摆手,磕磕巴巴地说:“您、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啊……”顾小曼眼色一动,赶忙说,“那就是我误会了,对不起,你不要介意。”
她翻找口袋,从里面掏出来一块创可贴,指了指盛霜序的后颈。
盛霜序顺着一摸,脸色煞白。
顾小曼说:“盛老师,你先贴一贴伤口吧。”
盛霜序不能总呆在办公室,他也没法跟顾小曼解释脖颈的咬痕,只能在心里愤愤地骂起沈承安的不是来,贴好创可贴再赶去上课。
马上就到六一,顾小曼的补课机构主要面向小学生,便也要为小朋友安排儿童节的活动,一方面是能让家长孩子玩的开心,另一方面也能趁此做些宣传。
盛霜序晚上上完课,还得和其他老师留下来听顾小曼开会。
他之前都没察觉到脖颈的咬痕,这时候才火辣辣地发疼,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盛霜序总觉得老师和学生都在盯着他的创可贴看,引得他尴尬不已,无地自容。
一众老师围着圆桌做成一圈,顾小曼大致讲了讲她策划的活动流程,她的机构体量小,所有事情基本都是身为老板的顾小曼一手包办,她在附近租了一个小操场,订了几个亲子与老师之间互动的游戏项目。
老师们全天都得参与,但会支付他们活动加班补贴。
顾小曼从桌底抱出装着衣物的包裹,视线望向还因为心事惴惴不安的盛霜序,开口道:“盛老师,我去租了戏服,思来想去咱们几个男老师你年龄最小,穿起来也赏心悦目些,节目能不能就劳烦你了?”
盛霜序一愣,他难得因为沈承安在工作中开了小差,便只茫然地接过顾小曼递过来的包裹,打开一看,里头塞了件深蓝色的宫廷长裙,还有塑料袋包裹好的假发和佩饰。
“你来演白雪公主吧,让我们张老师演王子。”顾小曼笑眯眯地说,“到时候梁烧也会来帮忙的,回去我就把剧本发给你。”
被点到的张老师是个很年轻内向的女老师,她害羞地向盛霜序笑了笑。
“没事儿,不难的,就几句词。”
盛霜序:……
-
盛霜序回家时已经快九点,正赶上小区停电,便只能拖着衣物包爬楼梯,直搅得他身心俱疲,手指按住门把手时,才意识到没锁门。
盛霜序先打开了客厅的灯,沈承安就摸着黑暗坐在沙发上,乍一暴露在灯光之下后,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盛霜序清晰记得自己锁过门,心中顿时狐疑不已,但家里毕竟还有沈承安在,不像是有小偷来过,屋里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沈承安吞了口口水,僵着背说:“老师,你回来了啊。”
盛霜序隐约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对,但并没在意,他把包裹往卧室一丢,说:“你打扫卫生了吗?”
沈承安没说话。
盛霜序大致看了看,拖布沾过水,但打扫得很马虎,地拖得也不算干净,他今天太累了,便也懒得同沈承安计较,临近六一他要忙的事情不少,只想先收拾好东西,早些睡觉。
盛霜序洗澡的时候又摸到了脖颈上的咬痕,心中更是烦闷不已,但毕竟有玛利亚的交易在先,他本就是个善良的人,也很难做出什么伤害沈承安的报复举动。
现在的沈承安脑子不好使,他姑且还能忍受,就只当是被路边的野狗咬了一口——反正等沈承安清醒之后,他就能把他赶走了。
盛霜序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拴在床头的锁链依然蔓延至客厅,沈承安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盛霜序啪地一声把客厅灯暗灭,没好气的说:“你不洗漱了吗?”
沈承安这才猛地缓过神来,说:“我……我刚才洗过了。”
沈承安抓住脖子上的链条,往上提了提,试图使颈边的刺痛缓解些,他安静地走回卧室,自己从衣柜里搬出了被褥,往地上铺好。
盛霜序摘了眼镜,趴在床上滑手机,脸都要贴在屏幕上,翻看顾小曼发给他的剧本。
这个剧本也是顾小曼从《白雪公主》里改出来的,她为了搞笑,安排了全员反串,梁烧也被拉来充数,在里面演恶皇后。
盛霜序光是看到这个选角就觉得头疼。
沈承安抱腿坐在地上,止不住地抠弄颈边的磨痕,拽得锁链哗啦啦地响。
沈承安说:“老师,你明天什么时候上班?”
明天是周六,盛霜序便排了一天的课,他瞥了沈承安一眼,心不在焉地说:“明天白天我都不在,你自己记得热饭吃。”
沈承安“嗯”了一声。
沈承安变得话很少,他只要不说话,房间里便相当安静,他没有像往日一般黏黏糊糊地往盛霜序身上缠,只是抱紧了腿,眼睛往盛霜序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看。
那是项圈的钥匙,沈承安一直很听话,自愿被盛霜序锁住,盛霜序放钥匙时便也从不避开他。
忽地一声闷响,沈承安立即被吓得抽回了视线,他再转过头时,就见盛霜序半张脸陷进枕头里,还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人已经睡着了,手机屏幕还亮着,被他轻轻地压在手掌下。
沈承安等了好一会儿,见盛霜序不像要回醒,便坐直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床边挪,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小一些,以免把盛霜序惊醒。
沈承安将钥匙提了起来,单手解开项圈。
他转了转酸痛的脖子,从脖颈蔓延的、硬挺的肌肉线条穿过暗红的磨痕,隐藏进骨节分明的五指间。
沈承安想去偷拿盛霜序手底下的手机,他看着他的老师熟睡的脸,手指一顿,指肚贴住了盛霜序柔软的脸颊。
盛霜序梦中觉察到痒意,脸颊在沈承安掌心蹭了蹭,沈承安僵住不敢动,盛霜序却并没有醒,只是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手也从手机上挪开。
沈承安愣愣地看着他,轻轻俯下身,偷了一个隐秘而缠绵的吻。
作者有话说:
小畜生被赶走倒计时
第106章 欺骗
沈承安偷拿手机去了阳台,他只踌躇一会儿,盛霜序的手机就已经息屏了,但他的密码很好猜,沈承安输入囡囡的生日后,便立即成功解开了锁。
屏幕还停留在顾小曼拉的讨论小组页面,沈承安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手指一顿,停留在梁烧的名字上。
梁烧:盛霜序,早点睡吧,有什么事儿明天见面说。
盛霜序已经睡着了,他没有回复这条消息,群里还热闹得很,大家仍在继续闲聊。
一个老师打趣道:盛老师是不是第二春来了呀,他现在好像不在,我们赶紧八卦一下。
梁烧:?
顾小曼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包:毛豆,你知道内情吗?
梁烧:。
顾小曼:小子,你的态度不对劲。
梁烧:……
梁烧:我不知道。
盛霜序性格很好,平时几个老师关系也不错,一众老师便都开始“不对劲”的起哄起来。
沈承安皱紧了眉头。
第二春?什么第二春?盛霜序每天回来的都那么晚,原来是去谈恋爱了吗?
又一个老师问:你俩之前不是住在一起么,盛老师这么乖的人,谈的话肯定藏不住的。
沈承安强忍住把梁烧屏蔽的欲望,嫉妒心作祟,他退到消息栏,卑劣地偷窥起盛霜序的隐私来,他将列表的消息都翻了一遍——盛霜序的人际圈很简单,聊天内容也大多都是和各个老师的工作交接,同梁烧和高媛媛聊得多一些,但已足够引起沈承安的惊疑。
盛霜序的恋爱对象到底是梁烧还是高媛媛?
盛霜序与高媛媛聊得东西多一些,大多都和囡囡有关,偶尔聊一些有的没的、网络上的信息,盛霜序一提起女儿,回复的言辞便相当温柔。
温柔得叫沈承安心里发慌。
沈承安越是慌乱,就越是确定盛霜序有“恋爱”的苗头,即便只是发给梁烧和高媛媛的、最稀松平常的问候和闲聊,都在他眼里扭曲成暧昧的调情。
他的老师有许多他所不了解的、且从没向他展示的那一面,全都展露给了梁烧和高媛媛。
沈承安很沮丧,以前的他从不愿承认自己内心中的懊悔和不甘,此类情绪随着盛霜序对他的抗拒不断涌入,便化为了无助和绝望。
现在时间不早了,他还得联系邱白枫,便只能把难过压抑进心底,他打开通讯录,找到了邱白枫的联系方式。
电话刚拨通,沈承安就听到了鬼鬼祟祟的声音:“喂喂?哦,你是盛……盛什么来着?”
“季春酲?”沈承安一愣,以为季春酲又来纠缠邱白枫,顿时烦躁不已,“我懒得管你和小邱在一起做什么,先把电话转给他。”
“啊?”那边的季春酲也懵了,原本压低的声音也不禁拔高了许多,“沈承安?是你吗?你正常了?”
沈承安说:“……是我,时间很急,我要和小邱说话。”
季春酲大喘了一口气,赶忙说:“你回家了吗?你现在在哪?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了,别的事情先缓缓,你能不能先救救我——”
听筒内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下一秒,嘈杂的背景音消失,邱白枫历来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老板!你没事了吗?”
沈承安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顺着“嗯”了一声,继而说:“你先不要告诉她,我会找机会联系你的,我……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他们都清楚这个“她”指的是玛利亚。
沈承安记忆恢复得很突然,身体随着他的视力一同开始好转,这段日子的经历就像一场梦,大梦初醒后,他先解开了自己脖子上的锁链,又用抽屉里的备用钥匙轻易就打开了房门。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走,此时离开,就意味着盛霜序很难再愿意见他。
他只能利用老师的心软多在此处停留一段时间,沈承安沮丧地认清了现实,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邱白枫的语气不自觉地上扬:“太好了,季先生终于说了句实话……能听见您的声音,我真的好开心。”
“季春酲怎么了?他没欺负你吧?”沈承安认识邱白枫时,邱白枫还只是个唯唯诺诺的孩子,在沈承安眼里,他的秘书相比同龄人还要单纯得多,“我已经警告他很多次了,他怎么还缠着你?”
邱白枫轻轻一笑,说:“老板,我们只是正常相处啦,没问题的。”
沈承安虽然担忧邱白枫被季春酲诱拐,但他生怕盛霜序会半夜醒来,也不好再谈太多旁的东西,便急着先问些要紧的:“我叫你查的东西,进展怎么样了?”
说起工作,邱白枫语气则严肃很多:“您说的是宋玲雅,还是鹿燃野?”
宋玲雅的事情有玛利亚在查,她至少办事沈承安还是信得过的。
沈承安揉了揉酸痛的额头,他的记忆虽然恢复了,但精神状态仍旧不大好,一旦想得太多,就会觉得脑内抽痛不已,“你找到鹿燃野了吗?视频的事情怎么样?”
邱白枫说:“前段时间找到了他的下落,他目前住在梁烧梁医生家里,我盯了一段时间,他不怎么出门,人看着过得还不错。”
梁烧——怎么又是梁烧?
沈承安的额头更痛了。
尽管他讨厌梁烧,但沈承安无法否认梁烧的品性,至少鹿燃野跟着他不会出问题。
沈承安目前也没能力去照顾好鹿燃野,就算现在找到了他,沈承安也不愿意把鹿燃野带回到鹿向明那畜生身边。自打那日不欢而散后,鹿向明便再也不敢再沈承安面前露面。
不过,等事情结束后,他得找个机会见鹿燃野一面。
“关于视频,我发现了一些东西,”邱白枫正色说,“当时散布您和盛老师那段视频的ID账号虽然早已注销,但我在事件发酵最初就备份了最开始评论他的部分账号——筛查之下,它们都是同一家公司的水军账号,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传播。”
正是那段视频曝光了沈承安的性取向,以至于玛利亚不得不和他断绝关系,他也因此被驱逐出家族。
沈承安如今心态转变了许多,他只想和盛霜序长久地住在一起,已不想再回到勾心斗角的名利场中,但他必须要把眼下所有账都结清。
“我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但目前还不敢确定,老板,请再给我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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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过疲惫,盛霜序整夜都睡得很熟,他起床戴上眼镜后,才发现地上没了沈承安的影子。
自打同住以后,盛霜序从没有比沈承安晚起过。
他踩着拖鞋往客厅走,才发现积了满地的水,沈承安正抓着拖把拖地,试图把地板上的水推开。
盛霜序看得满脸黑线。
沈承安还穿着盛霜序从超市活动免费领回来的围裙,围裙正中印着超市的大字心型logo,这围裙相对于沈承安的体型来说有些小,两侧的栓绳堪堪系在背上,短的只能勉强打一个结。
他脖子上的锁链也变得湿漉漉的,链条在衣服上滚动,将围裙与里面的睡衣也打湿了,包裹出肌肉线条分明的肩背与劲瘦的腰线。
沈承安少年时和父亲生活,什么都得自己做,他已经许久没碰家务了,再重捡起来也还算是得心应手。但水龙头却出了问题,拖把池还堵住了,自来水就全漫了出来,一直溢到客厅。
沈承安发现时水龙头就已经在漏水了,他第一时间就关掉了水阀,但还是没能避免现在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