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棠从来不奢求能遇到护自己一生的人。
他求的是——家人团聚,不再天人两隔。
只是这个愿望,逢于乱世,就显得如此可笑和可悲。
他这么想回黎阳,是因为马上就是立冬了,那是父亲的祭日。
现在回去,肯定还能赶上。
父亲是在母亲走后,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也想要回去看他一眼。
这个信念了然于心的同时,他最终还是松了唇,淡淡的回答道:“好。”
他的声音很轻,仿若鸿毛,可是却重重砸向他的心脏,把他的心砸的支离破碎,碾成粉尘。
他心里很明白,一旦掉进泥沼,只有脏与更脏。
被段熠微凌辱也好被其他人凌辱也好,他现在都可以默默忍受。
长亭街那次歇斯底里的大哭后,他便彻底明白了,为了能手刃仇人,哪怕咬碎牙齿,他也要忍下去!
段熠微没想到他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自己,
于是难得诧异:“你竟然……”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可知,我驻守黎阳的将士,有五万之余。”
宁海棠还是平淡道:“知道,你让他们尽管来,我身体好,招架得住。”
面对依旧淡定的宁海棠,反而段熠微心头冒了一丝小火苗,他微嗔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试试,他们会不会把你身体弄垮!”
说着,段熠微便蛮横的扯着他的手,往皇宫外快步走去,步子迈的很大。
宁海棠怕他食言,还特别又强调了一遍:“我已经答应你了,你带我回黎阳!”
段熠微不理他,甚至头也不回。
宁海棠看他这态度,心里凉了一半。
第30章 专门为惊弦裂苍穹的热情支持加更一章
莲心殿内。
待他们俩走远,慧太后才把紧绷的神经放松,又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闭眼静念佛经。
赵琪有些欲言又止:“母后……”
“有什么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慧太后没睁眼,依旧在念诵佛经。
“真就……让他娶一个男子,还是敌将?”
“先依他。”慧太后也只是给了这么一句敷衍的回答。
“臣妾父亲曾万般警告臣妾,说千万莫要招惹他,但臣妾就是看不惯他这副嘴脸,臣妾觉得他肯定有谋反之心,您和皇上还是要多提防着他才好。”
“嗯。”
“臣妾……”
“别说了。”慧太后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哀家要午睡,你且先退下。”
赵琪本来还一肚子要告状的话,随着慧太后的打断,终于还是憋了回去。
她只得悻悻道:“臣妾遵命。”
于是起身行礼告辞,刚要转身离开,又被慧太后叫住。
“皇上,多久没去你揽月宫了?”
“这……”赵琪被这么一问,突然如鲠在喉,哽咽的红了眼眶:“回母后,半年……了……”
“哎——”慧太后重重的叹着气,终于睁开了双眼,不争气道:“那你还天天往我这里跑?不多花点心思在皇上身上,什么时候才能怀上龙嗣?”
“可是……皇上他,不喜欢臣妾。”
“喜不喜欢跟怀不怀没关系,他现在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但凡有点手段,他早就忍不住了。”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血气方刚的男人,是不可能禁欲的,更何况若是美人坐怀的话。
但段清寒的性子,却还真是坐怀不乱那种,因为赵琪以前也努力过,只不过都失败了。
“母后,不是臣妾不想努力,是皇上他实在……实在……”
“那就是你的问题!”慧太后不由分说的斥责她:“你还要赖皇上不行吗!!!”
“臣妾不敢!”赵琪吓的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歉:“母后,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回去一定好好反思,好好努力。”
“行了,退下吧。”慧太后朝她摆手,像打发下人一般,没有半点怜悯之色。
“再给你一月时间,若你再不行,哀家就要另想它法了,毕竟皇上也这般年纪,不能无后。”
“嗯,臣妾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赵琪又匍匐在地猛磕了一下,才颤颤巍巍如病美人般站起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宫殿。
刚还娇美的脸色,如今只剩一片惨白,还有隐约的泪痕挂在脸颊。
她独自一人出了莲玉宫,竟能远远的看到前方几乎消失于视线的两人,还在牵着手,不肯放开对方。
甜甜腻腻的互相说着什么,她听不见,却心里溢满了无尽的酸楚。
为什么……一个有些姿色的男人都可以被那般宠爱,而她却不行!
这世道果然不公平!
她气冲冲的回了揽月宫,给父亲赵凌写了封信。
信上说:「父亲,女儿刚在太后的莲心宫里得到消息,段熠微要娶一个男人为妻,这事如此大逆不道惘背人伦,您看看想想办法,从此事下手,除掉段熠微。」
写完,她叫来自己养的信鸽,让它把信带出了宫。
随即艳丽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呵,我深宫不幸,你们也都别想幸福!”
*
马车停在彧王府门口,宁海棠和段熠微两人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见秦小玉跪迎在门口。
单薄的身影仿佛轻轻一推便会倒下,却坚持跪着,垂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段熠微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下:“跪在这里,想博我同情?”
秦小玉缓缓抬起头来,痴痴的望着段熠微:“小玉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你……多看我一眼。”
宁海棠此刻也走了过来,他就停在一旁冷眼旁观,对于这两个人的破事,他不想插手。
他更不是圣母,看秦小玉可怜就想替她说情,再说他都自身难保了,段熠微能听他的才怪!
段熠微听罢,看了一旁的宁海棠一眼:“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她。”
宁海棠不解:“我?”
“嗯,现在你是新宠。”段熠微微笑着解释:“我虽然侍卿多,但是同一时间,我只宠一个。”
宁海棠根本没觉得哪里受宠,他只是随口道:“你随便。”
他的心思还放在能不能回黎阳城上。
“那我今晚就让她服侍我就寝。”
宁海棠巴不得他再也不碰自己,于是非常痛快的答应了:“行啊,这不是想玩哪个都随你吗?”
“正好,我歇一天,为你那五万驻守黎阳的将士做准备。”
听了他这句话,段熠微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内心,又开始窜火苗。
但这次,他不会再表现出来了。
他扶起秦小玉,把她搂入怀中,朝府中走去。
宁海棠本来想跟进去,结果还没走到门槛,段熠微便下令,让看门的管家把门关上了。
“砰——”的一声,宁海棠呆呆的杵在门外,鼻尖正对坚硬的门板。
“喂,开门啊!”宁海棠不知道段熠微又犯什么病,连忙拍打门环。
刚拍了一下,门便打开了,看门的老管家冲他笑着说:“小公子,王爷吩咐说让你在府外跪一夜,跪到明早辰时,他答应你的事才作数。”
“跪……”宁海棠张了张嘴,忽然想到一件事。
段熠微是个控制欲极强又自负的人,所以他喜欢看别人讨好他爱慕他,不管真假他都喜欢。
刚才他问自己怎么处置秦小玉,其实是想听自己吃他的醋。
结果自己表现的太无所谓,他生气了!
现在连傍晚都不是,就算王府地处郊区,门口还是有些行人。
况且离明早辰时还有整整八个时辰。
真要给他跪在门口?
宁海棠想了想,自己有重要的人在他手里,跑肯定跑不了。
翻墙进府倒是轻而易举,只是若没让他心里舒服满意,他肯定就不带自己回黎阳城了。
于是咬了咬牙,撩开衣裙下摆,当真跪在了门口,身板却挺的笔直。
老管家看他跪了,便悄悄的关上了门。
然后回身走向前庭的长廊,那里站着负手而立的段熠微,正眺望门口。
段熠微看管家走近,问:“跪了?”
“回禀王爷,跪了。”
段熠微不自觉皱了眉头,他就门口搂了下秦小玉,此刻虽然秦小玉还站在身旁,却视若无睹,转身往中庭走去。
秦小玉殷勤的小跑跟上:“王爷,今晚就让我来……”
“回后、庭,去你该待的地方。”段熠微的声音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温度。
秦小玉却还不死心:“王爷,就让我服侍您一晚吧,我这两年学了许多新花样,还有那种很……很舒服的……您真不想试试嘛?”
“很舒服的?”段熠微听到这个词,稍微来了些兴致,“比如?”?
第31章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吗!
“比如……那个……”秦小玉支支吾吾的羞红了脸,低下头手指撵着衣角,一抹绯红染上面容,显得还有那么几分诱人。
“我可以……”她趴在段熠微耳边,说了几个极其香艳的字眼。(因为平台会封,所以我也不知道说了啥)
段熠微听罢,微微颔首:“来我房间。”
“是!”秦小玉欣喜若狂,又不敢走在段熠微前面,只好小步跟着。
两人很快来到墨韵阁,刚进屋,秦小玉就迫不及待的脱掉了外衣。
裸露的香肩充斥着极致的诱惑力,段熠微眯着双眼,幽幽道:“我走之后,你真没再接过客吗?”
秦小玉点头:“真没有,小玉愿意为王爷守身如玉,哪怕身子已经脏了。”
这句话听着很舒服,不跟某只总是炸毛还惹他生气的猫儿一样。
他又接着问:“如果让你去抚慰我的军中将士,你愿意吗?”
秦小玉听罢,本就白皙的脸色一下惨如白纸,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小玉不愿!小玉自从心悦王爷,便发誓不会再把身体给除王爷以外的任何人,若您非要这么做,小玉宁可一死!”
这才是段熠微想要的答案。
他很满意秦小玉的回答:“起来吧。”
坐在檀木书桌前,他又冲秦小玉道:“把衣服穿好,坐过来。”
秦小玉低着头,听话的起身坐在了段熠微身边,只是她并没有把衣服穿好,还又脱了一件。
此刻,她的上身只剩一件肚兜,淡白的,背后裸了一大片白肉。
面对如此挑逗的美人儿,段熠微发觉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热起来。
以前他极爱这口,但今天,他却一点欲望都没有,哪怕刚才秦小玉在他耳边说了那种淫词。
他承认自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而且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旧的厌了,就换新的,理所当然。
“轰隆——”外面突然响了一道烈雷,轰隆隆的砸向大地。
瞬间狂风大作。
这几日的夜晚总是乌云压顶,昨夜就下了一整夜,今夜也许还会是彻夜寒霜。
毕竟临近冬季了。
若是下了大雨,他撑得住吗?
昨日长亭街上他被自己那么折腾,肯定一夜没睡好,今日还跟莲心宫里的侍卫动了手。
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秦小玉看段熠微默不作声,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行为,便大了胆子往他的大腿上坐去。
谁知刚起身,却被段熠微大手一挥,给推了回去。
段熠微阴鸷的目光扫过她浪荡的行为,沉声道:“退下去,再有越界的行为,我府上也容不下你。”
“王爷……”
秦小玉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刚才段熠微还对自己的话感了兴趣。
此刻,随着外面大雨倾盆而下,面前沉稳的男人,只剩浑身透彻心扉的冰冷。
段熠微听着雨滴拍打窗户的声响,起身拿了把黑色的伞,朝外走去。
只是,走到前庭的大门口处,面对黑色的府门,他却撑着伞站在原地,再也没有往前近一步。
因为下了大雨,前庭早就没人了。
只有段熠微一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长久的伫立在绵延不绝的大雨中。
很久,很久。
今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话语。
段清寒说:“我看,你就是对他动了心思。”
段清寒说:“我劝你别玩太过火。”
段清寒说:“你从来没有戾气这么重过。”
他嘴角慢慢扯了一丝淡若止水的笑意:“不过是遇到了一个跟别人都不一样的玩物,至于吗?”
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在自嘲。
*
宁海棠刚在府门的台阶上跪下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来看热闹,围着他指指点点。
等时间长了,见宁海棠不理,他们也不自讨没趣,全都散了。
时间慢慢的流逝,转眼夜幕降临,宁海棠跪的腿都麻了,却依旧挺直着腰板,不肯歇息半分。
可是每过一息,膝盖上的刺痛都犹如针扎一般,在侵蚀着他的神经,比刀割还疼,而且是持续不断的。
更何况他昨天还刺杀了段熠微,又被他凌辱了许久。
今日又在太后寝宫跟一群人动了手。
早上,也就吃了碗花心粥,就再也没吃过什么了。
此刻的他,又饿又困又累,他意识逐渐模糊,却还在硬撑。
周围的喧嚣声慢慢离他远去,夜已经很深了,他在想,段熠微此刻一定已经抱着秦小玉爽了个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