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门口段熠微搂秦小玉的时候,宁海棠也没什么感觉,可此刻一想到段熠微昨天还吻自己,今天就去碰别人,心里竟酸了起来。
但他没在意为何而酸,只是越发觉得段熠微就是个长了把儿的狗东西,等自己忍辱负重一朝得势,一定得阉了他,让他去当太监!
想着想着,突然一道烈雷砸在了他身边,吓了他一跳。
很快,大雨便从他头顶浇灌下来,比那声雷都落的猝不及防。
好冷!
宁海棠猛地打了个哆嗦,一阵寒意由内到外的晕染开来。
天昏沉沉的,现在是初冬,浑身湿透的他只感觉到彻骨寒冷。
可是,时间才过了一半,他还要再跪四个时辰。
雨越下越大,深不见底的夜色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他被倾盆大雨洗礼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又跪了半刻,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往前栽倒下去。
他以为迎接自己的一定是冰冷的地面,但好像跌进了谁的怀抱。
好熟悉……
他没什么意识去想这个抱住自己的人是谁。
是谁都无所谓了,只要不是段熠微……就好。
可是抬头,模糊的视线里,还真的是那片薄如暮霭的墨色。
“段熠微……”宁海棠想挣脱他的怀抱,可是他的怀抱太温暖了。
暖的他不舍的离开。
段熠微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儿的额头,不烫还有些冰凉,只是额头淌落了许多晶莹剔透的雨水,一颗颗挂在白若凝脂的皮肤上,好似珍珠一般。
他宽大的手掌帮他细细抹去,“跪在外面这么久,有什么感想?”
“没有感想。”宁海棠没好气回他,还别过脸去故意不想让他碰自己。
话音刚落,他发觉周遭的雨似乎停了。
结果顺着段熠微另一只握着木柄的手往上看,原来是一把伞打在了头顶。
段熠微的表情,在雨夜里完全看不清,如他那总是围绕的墨色一般,是层永远都拨不开的迷雾。
“看来,你还是什么都没学会。”那冰凉的声音,随着再一次的烈雷,落在了宁海棠的身侧和耳畔。
“段熠微,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吗!”宁海棠声色凛冽,又夹杂着大雨滂沱的凄厉。
“你让我跪我便跪,你让我做妓我便做妓,我只求你带我回趟黎阳,对你而言就这么难吗!”
“呵。”段熠微突然冷冷的笑了,旋即道:“那行。”
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但无所谓了,宁海棠现在是不可能如秦小玉一般的。
再说,既然他如此乐意给自己那五万将士当妓,那就让他去当。
他若是受不了,自会哭着求自己放过他。
段熠微就这样下定了决心,也同时松开了手,把宁海棠甩在了冰冷的台阶上。
“继续跪,跪到明早。”
身体被重新丢在地上的那一刹那,地上的泥渍溅了宁海棠满脸,亦夺走了他仅剩的温度。
大雨重新落下,淹没了他整个世界。
第32章 对于你,我不嫌弃有多少人用过
“对了。”
段熠微刚转身,又似想起来什么般,停下了脚步。
他居高临下的朝宁海棠巧笑:“忘记告诉你了,我留在黎阳驻守的主将,是严晖。”
严晖?!
宁海棠对这个人印象极深,他是段熠微身边的大将军,勇猛无敌,替段熠微攻下无数的黎国城池。
宁海棠在战场上,交手最多的就是他。
两人不分伯仲,但西凌关一战的时候,自己砍断了他一只手臂。
如此说来,他们俩还有断臂之仇。
段熠微说完,终于是不再犹豫的转身回了门里,撑着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雨中。
门后面,站了一个人影,是听楼。
听楼问:“王爷,明日真要启程去黎阳吗?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城,您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去。”段熠微不假思索的回他:“京城的事再说。”
“那赵凌,就不管了吗!他已经先发制人咬了您一口,您不反击,他万一再咬您一口,怎么办?”
“那就让他咬。”段熠微回的冷淡,他伫立在门口,目光注视的却是门外依旧躺在冰冷台阶上的白色身影。
半晌,他又道:“写信给严晖,通知他我明日动身去黎阳,并且还会送他一份大礼。”
“大礼?”听楼疑惑了半分后,突然恍然大悟:“对,我想起来了,严将军的手臂,好像就是宁海棠断的。”
段熠微只笑不答,眸子里的阴暗,比夜色还要鬼魅。
听楼继续说道:“当初您俘虏宁海棠的时候,严将军就要把他千刀万剐,不是您拦着,宁海棠早就没了。”
“如今,您亲自把宁海棠送到他手上,那他肯定会对宁海棠下死手整治。我就觉得这宁海棠该治,天天一副很拽的样子,还想杀您!幸亏您没事,不然我断了他手脚把他做成人彘!”
段熠微摆摆手:“他杀我没事,重要的是他总是不死心,想要反抗自己败了的事实。”
“他越反抗,我就越想把他踩下去,学不会乖,那就好好教教他。”
段熠微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雨怎么看一时半刻都不会停歇。
于是又朝听楼吩咐道:“去拿件毯子,给他披上,冻坏了身体,就不好玩了。”
听楼听话的拱手道:“是。”
*
宁海棠在段熠微走后,又爬起来重新跪了回去。
他不能不跪,因为他一定得让段熠微满意,况且他觉得自己熬的过去。
大雨越来越重,从一开始的雨滴,变成了砸人极疼的锥子,把他戳的千疮百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一整夜的。
好在,后半夜看门的老管家给他了件毛毯,虽然早已被大雨浇透,起码还能稍微御一点寒冷。
清晨,鱼肚泛白,日出东方,整夜的大雨终于停了。
大门突然被“吱丫”一声推开,段熠微带着背着包袱的听楼从门内走出来,在他面前停下。
看宁海棠还跪着,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屹立不倒,犹如一座山峦。
段熠微不禁暗暗感慨:骨头真硬。
他缓缓蹲下身朝宁海棠微笑:“表现不错,走吧,跟我去黎阳。”
宁海棠裹着毛毯,牙齿却在打颤,寒风中,他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
但他站不稳。
段熠微也跟着站起身说:“站不稳可以扶着我,在我没把你给别人糟践之前,你还是我的侍卿,我还是会宠你。”
宁海棠却硬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坚挺的站着,就是不扶他。
他还嘲弄道:“是不是别人碰过我,你就不会碰我了?”
“也不一定。”段熠微还是冲他温暖的笑,又轻佻的擒住他苍白的下巴:“对于你,我不嫌弃多少人用过,指不定他们帮我开采过之后,你那里就更成熟了呢~”
宁海棠此刻心如止水,面对如此的侮辱,他只是瞪着段熠微,没有回话。
“走,上路。”段熠微看他不说话,很快松了手,命令的口吻响彻清晨。
门口的老管家早就牵了两匹马来,一匹红色的,一匹黑色的。
段熠微娴熟的翻身上了那匹黑色的骏马,身型灵巧,墨衣翻飞。
听楼在他之后,也上了另外一匹红色的骏马。
宁海棠左右看了看,没看见第三匹马,还问:“我走去?”
“你过来,坐我前面。”段熠微朝他勾了勾手指。
宁海棠步履蹒跚的走过去,抬眼看了眼马上的段熠微,正犹豫要不要坐,谁知段熠微朝他递了只手下来。
正落在他胸口的位置。
那手掌正面朝上摊开,虽然宽大却并不粗糙,纹路清晰,骨节分明。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人才会有的掌心,连一颗老茧都没有。
“上来啊,还是要我抱你上马?”
宁海棠不再犹豫,抓过他的手,也翻身上了马。
尽管身体很虚弱,他上的有些费劲,但当他坐在马背上之后,段熠微的大手稳稳的扶住了他的腰肢,掌心的温热透过湿透的衣服传来,还有些莫名的舒服。
“坐好了吗?”段熠微在他耳畔轻问。
宁海棠应了一声:“嗯。”
“那就好。”段熠微笑笑,随即一手从他腰间穿过,勒住了缰绳,大喝了一声:“驾!”
“嘶嘶——”黑马长啼一声,前蹄翘起,随后在没有任何人的街道上放肆的飞扬起来。
马速很快,凛冽的冷风吹刮着宁海棠的脸颊,周围的景色快速变换,呼啸着退出他的视线。
宁海棠喜欢这种纵马如飞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叱咤风云的战场上。
但,他又想到,坐在他身后圈住他身子的人,却是结束了所有战争,让他再也不用上战场的人。
他有些恍惚,段熠微对他来说,除了仇恨,还意味着什么?
背后紧紧贴着的温度,是仅剩的荒芜。
等马速逐渐平稳下来,段熠微又在他耳边轻轻呵气:“困了就睡会儿,我护着你,掉不下去。”
宁海棠真的很困。
他歪在段熠微结实的臂膀里,嘴里发出苦涩的低喃:“父亲……我回来了……”
终于,要回家了。
太好了。
第33章 我的猫儿只能被我弄生气,别人都不行
黎国在这片大陆最北的赤燕岭后坐落,比赤燕岭还靠北,那地方除了夏季,几乎都会落雪。
还没进入境内,已经有霜雪纷飞,不过不大,零星几片,只要衣裳厚实一些,还能挨。
宁海棠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换厚衣服,穿的还是件单衣,于是就被披上了一件白色的裘衣,是听楼包袱里带来的,还是段熠微亲手给他披上的。
行了一天,宁海棠一行人进了赤燕岭山脚的菏泽村。
菏泽村是黎国边境的一个小村庄,本就因为常年战乱贫穷不堪,黎国覆灭之后,那些大城全都被云国接管,这些小村庄便成了散地,无人问津,更是自生自灭。
不过,这个村子却是去往黎阳城的必经之路。
刚进村子,村头几个无赖模样的人就围了上来。
大概有二十来人,这么冷的天却衣衫褴褛,神色凶狠的打量着马上的三人。
其中一个人叫张三的无赖冲他们喊道:“喝,瞧瞧这模样这打扮,官人吧?”
李四立刻接过他的话头:“管他娘的官不官人!拿钱!没钱就把那个模样贼俊的小女娃儿给俺们留下解解馋!不然要你们好看!”
小女娃儿?
宁海棠怒火中烧,他最、最、最、最、最讨厌被别人当成是女人了!!!!
他腰上挂着银月剑,剑刃出鞘的同时,直直的朝李四的脑袋飞了过去。
在段熠微的马上睡了一觉,又吃了些东西,此刻他有的是力气跟这群人置气。
李四本来以为宁海棠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娃娃,没想到一言不合就朝自己丢了把剑。
“嗖”的一声,剑身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又“吭”的一声插入了他身后的地面。
他愣在了原地,根本没反应过来。
“说谁女娃?”宁海棠呵斥了一声,“眼睛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不需要,干脆我替你挖了吧!”
李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个男的,还会武功?
他不仅没怕,还跟身旁的张三嘲笑道:“这年头,咋滴男人都能坐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同乘一匹马了?不会是个男侍卿吧?”
张三道:“那肯定啊,看这姿势还搂着腰,贴那么紧,不是有层衣服挡着,俺都以为插进去了呢~”
两人说话极其下流,面目可憎的嘴脸也是猥琐至极。
宁海棠听着两人侮辱的话语,脸色非常难看。
可转念一想,这些人是黎人,是他的同乡,他也下不去手把他们赶尽杀绝。
一直没说话的段熠微看到了宁海棠的脸色,放在他腰间的手不仅没拿开,还抱的更紧了。
他轻问道:“是不是他们让你生气了?”
宁海棠不怎么高兴的回他:“没有,走吧,别管他们。”
“那不行,我的猫儿只能被我弄生气,别人……都、不、行!”
段熠微在咬他的耳垂,咬的他又羞又燥,而且段熠微知道他哪里敏感,于是被这么一咬,一下就刺激到了他的心尖。
张三李四看到马上两人还真就卿卿我我起来,更是捧腹大笑,还指着宁海棠那羞耻的模样愈加放肆的嘲讽起来。
“看呐看呐,这小侍卿被咬了下耳朵,就有反应了,真下贱啊!”
“草他娘的,兄弟们上上上,抢过来让俺们也爽爽,太他妈骚了!”
说着,那群人就提着刀围了过来。
听楼正准备拔剑下马,段熠微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动。
随后,倒是段熠微独自下了马,手里琉璃扇展开于胸,淡淡道:“马上那位是我家娇妻,样貌是倾国倾城不入凡尘,但已经有主了。”
李四连会武功的宁海棠都不怕,更何况眼前这个文文弱弱摇着一把扇子的文弱书生。
他用刀尖指着段熠微的喉咙,怒骂道:“滚开!管他是你什么人,落到俺们手上,就是俺们的!”
张三还有些理智,他瞅了一眼段熠微的衣着,发觉他头戴银冠,腰缠玉帛,连手里那把扇子都是昂贵的琉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