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是火辣辣的痛感,虽然他对疼痛没那么敏感,但心头的火焰却喷薄而出。
可他没打算还手。
其实刚才他能躲也能抓住雷惊鸿的手,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因为段熠微现在要认真了,那自己就不能反抗。
这一巴掌下去,雷惊鸿看着被自己扇红的俊脸,觉得倍儿爽。
“快脱!看我一会儿不草死你这个小男婊!”
他还想再补一巴掌,结果刚一抬手,手腕竟被一个很大的力道抓住了。
这手很长,骨节也相当突出,一看就是一个个子极高的人的手。
“晖哥?”雷惊鸿抬头,惊讶的看着严晖的举动,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严晖把他的手甩在一边,还把他拽离了宁海棠的身边,却没给任何解释。
宁海棠没在意严晖的动作,他还在脱,脱的只剩一件内衬的时候,把靴子也脱了。
他赤脚站在地上,白皙的脚指蜷缩着,冻的通红。
营帐里虽然点了碳火,但是黎国的气候实在是太冷,特别是光脚站着,脚底下犹如长了刺一般,踩着生疼。
宁海棠冷的发抖,却硬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想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哪怕受辱,他也不想示弱。
在他马上就要把最后一件衣服除去的时候,突然就被面前的严晖按住了手。
严晖低沉的烟嗓里透着浑浊,一字一句道:“做了阶下囚,就甘愿如此下贱?”
宁海棠唇齿蠕动,给了一个他冷淡的回复:“关你毛事。”
严晖赤红着眼眶,薄唇都在发抖,“宁海棠,当年你与我西凌关大战三百回合,顶着弹尽粮绝和破釜沉舟的气势与我殊死相搏。我犹记得那日,长天一骑银月皓雪,你说你绝对不能输,你说你身后是六百万黎国子民,你说你哪怕死也要好好守住你和你的弟兄们最后的尊严……那现在呢?”
“现在?”宁海棠扯了个勉强的苦笑,他盯着严晖漆黑如夜的眼眸,尽量压制着内心的狂躁。
“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我这副身子已经脏了,你觉得我落到段熠微手里,还能剩什么清白?”
段熠微一旁听着,突然出声:“确实不怪他。”
他还在替宁海棠解释,一副十分好心的模样。
“我把他从地牢里带回去就玷污了他,然后一点点磨他的性子,让他心甘情愿的沦为我床上的玩物。他原先性子还挺烈,不过再烈的马总归还是会被人骑,谁让他是马不是人呢?”
段熠微的话字字珠玑,不见利刃却把宁海棠浑身上下戳的鲜血淋漓。
他说……自己不是人。
也难怪,他刚才能那么轻易的将自己随手送人。
至始至终,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都没有变过。
心脏有一瞬间剧烈疼痛起来,这种痛感前所未有,是无法言喻的,跟体表的外伤不同,具体不同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那对于一个被俘虏的敌将,你就这般轻贱?”严晖的吼声,如凛冽的暴风雪,突然降临。
他是在对段熠微发火。
“亏你还是个亲王,不给民众士兵起表率作用,只知道滥用权势,欺辱一个誓死守卫家国的敌将……”
“你不觉得无耻吗!!”?
第39章 我让宁海棠服侍你,好像没说你能打他吧?
严晖劈头盖脸的朝段熠微怒骂着,声音震穿营帐,惊呆了所有人。
先不说他敢如此痛骂段熠微,甚至在场所有人都第一次见他动这么大的气。
宁海棠有些诧异,他不理解,到底严晖在气什么,他难道跟段熠微也有仇?
而段熠微被这般怒吼竟无动于衷,他不作回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严晖。
先说话的却是段熠微身后的听楼,他替段熠微冲严晖吼了回去:“严晖!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当初俘虏宁海棠,是你嚷着问王爷要人,要把他千刀万剐。如今王爷真把他送到了你手里,你不知感恩不说,还痛骂王爷!当真是狼心狗肺,白瞎了王爷对你如此器重!”
“我要人,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侮辱人。”严晖的声音,终于冷静了下来,恢复了之前冷冰冰的温度。
“报仇?”段熠微巧笑,那笑容挂在嘴角,捉摸不透。
他接着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我看你是想私放他,你以为我看不出……”
“你喜欢他。”
这四个字段熠微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却让每个听到的人,脸色都变了好几次。
众人:?
严晖:……
宁海棠:!
不会吧不会吧……
宁海棠细细回忆,好像他跟严晖也没什么交集,不过是打架打的多罢了,他怎么会……喜欢自己?
难道他不计较自己砍了他的手臂吗?
宁海棠还没反应过来段熠微这句话是做何用意,便听严晖非常果决的否定道:“我没有!”
“我不喜欢他,他宁海棠有什么好,不就长了一张狐媚脸?”
宁海棠心想:呵呵,有本事你也长啊!
既然严晖不承认,段熠微也没打算继续拆穿他,反正方才他已经试出了答案。
鸦雀无声中,段熠微又忽然对一旁早就看呆了的雷惊鸿道:“宁海棠你还敢要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朝雷惊鸿给暗示,意思很明确,稍微长点眼色的人都能明白他什么意思。
雷惊鸿当然看懂了。
虽然严晖不承认,但其实大家都从他刚才的举动里看出了他那点儿心思,不然他刚才不可能动那么大气。
既然宁海棠是自己家大将军看上的,大家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正所谓兄弟妻不可欺,那可不能染指“嫂子”。
于是雷惊鸿很识趣的拱手道:“谢王爷好意……但,末将想了想,还是给晖哥吧……”
“严晖,你要吗?”段熠微朝严晖微笑,似乎根本不介意他刚才冲撞过自己。
严晖还是一脸嫌弃的模样:“狗都不要。”。
“那行,看来这份礼是送不出去了。”
段熠微说罢,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熟练的盖在了宁海棠几乎未着寸缕的身上。
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揉入怀中,摸着他脸上鲜红的五指印,问:“疼不疼?”
宁海棠此刻全身上下只剩一件薄薄的内衬,缩在段熠微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的同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了那些羞耻画面。
石更了竟然!
草啊,被他酿酿酱酱多了,一抱就有感觉了是什么鬼!
这该死的身体!!
问题是这么多人还看着呢!!!
“不说话,是疼?”段熠微见宁海棠不理自己,晦暗不明的神色里,混了些淡淡的担忧。
但宁海棠根本看不见,他埋着头,在拼命的掩饰自己不正常的反应。
段熠微发觉哄不动,便转脸看了眼雷惊鸿,冲他明媚一笑:“我让宁海棠服侍你,好像没说你能打他吧?”
虽然在笑,但他的眼神却比利刃还锋利,让人看一眼便如坠冰窟。
“王爷您这……?”
雷惊鸿被段熠微这阴狠的眼神吓到了。
他终于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段熠微便猝不及防的甩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他的侧脸。
“啪——————”这巴掌打的特别响,把雷惊鸿的脸都扇肿了。
“呼……”众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今天简直是遇上千载难逢的奇观了,还是双奇观。
首先是严晖生气,其次是段熠微打人。
要知道严晖那脾性可是比石头还闷,不爱搭理人不说还傲气,别说生气,能让他跟人说句话都难。
而段熠微更是离谱,说好听点就是四国闻名的谦谦君子,难听点就是笑面虎,从来都是温柔和善的模样,别说打人,能让他骂人几句都难。
这两人今日,当真反常的古怪。
雷惊鸿受了这巴掌,不知所措的捂着被打肿的脸,却不敢对段熠微有任何质问和不满。
他只能埋怨的看向听楼的方向:你坑我!
听楼不知道怎么回他,索性视而不见,装傻充愣的在往上瞄。
宁海棠也不明所以,不过想来这也是段熠微的惯用手段。
因为自己是他的玩物,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打个巴掌给个枣,他对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部出自于——好玩。
军营里此刻依旧静的可怕,主要是段熠微和严晖太过于反常了,让他们觉得不安,甚至想赶紧溜走。
段熠微也看出来了他们不想多留的心,便下了命令:“都回去吧,今天就到此为止。”
所有人皆行礼告退,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听楼也退了出去,而雷惊鸿是跑的最快的。
严晖也要转身离开,却被段熠微叫住:“你留下。”
严晖都已经背过身去,听段熠微要他留下,也没打算转回去,还是背对他,只是停了脚步而已。
“你还有什么要说?”他冰冷的口吻里,是不情不愿。
“你刚才跟我说附近山匪泛滥,怎么回事?”
严晖本来以为段熠微是想留下他单独责罚他,却没成想是问这个。
他这才转过身来直视段熠微,发现段熠微竟然在给宁海棠一件件的穿衣服。
段熠微动作挺慢,他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细细的重新给宁海棠穿好,还认认真真的在帮他系腰带。
宁海棠的身体被他的手掌来回摆弄,脸却越来越烫,他咬着牙,慢吞吞道:“你干嘛……”
总觉得,段熠微在对自己做涩涩的事。(你误会老段了,这次他没想,是你想了)
段熠微手上还在帮他穿最后一件外衫,也没回他的话,而是对严晖道:“说说吧,我来之前也听到了些风声,说黎阳出了些棘手的事。”
严晖的目光却只是放在宁海棠的脸上,看得出宁海棠并不是很抗拒段熠微的行为,心里的气终于消了几分。
他这才道:“是黎阳南部的黑龙山上,有一伙土匪,每七日便下山来抢夺民财,我正打算带兵出剿。”
“黑龙山?”宁海棠听到这个地名后脱口而出:“龙三傻还不死心呢,我以前把他们仨吊在城门口三天都没把他治改?”
说来,他和这帮土匪还有些渊源。
这帮土匪的窝点叫“黑龙堂”,大当家叫龙傲天,二当家叫龙铁柱,三当家叫龙狗蛋。
以前他们就喜欢对黎阳城的百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不同于菏泽村那群无赖,他们并不是走投无路做的土匪,而是就喜欢欺压百姓,还强抢民女。
本来清缴土匪并不是边境打仗将领的事,这该归地方官管,但宁海棠这脾气可忍不了他们这般为非作歹。
他直接单枪匹马杀上山去,把他们的老窝一把火烧了,还把这三土匪头子吊在城门口三天三夜,逼他发誓再也不欺压民众,才就此作罢。
当然他们后来也的确老实了,却没想一朝国破,城池易主,竟又开始猖狂起来!
宁海棠冲严晖不解道:“他们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我当年一个人去都绰绰有余,你为什么还要带兵?”
按理说严晖跟自己身手差不了多少,自己都能轻而易举擒住这三人,他不至于这么拉胯。
严晖却道:“之前我已经派了一队人去,却无人归还,全殉在了山上。”
宁海棠震惊:“怎么可能……”
段熠微发觉两人口径不同,知道此事有蹊跷,便问:“你派去的一队人,死因为何?”
“头颅或者**被极小的硬物贯穿。”
严晖说着,便从胸口摸出东西,摊开手掌递给段熠微,“正是此物。”
是一颗球型的银色金属物,大小为一指甲盖左右。
段熠微接过来,看了一眼,便知道了这是什么。
宁海棠也看了一眼,认出了是铅球,却不知这圆滚滚的小东西到底有何杀伤力。
“暗器吗?还是毒物?”
段熠微摇头道:“都不是。”
“那这是……”
“火器。”
宁海棠闻所未闻,“那是什么?”
“简单解释,就是热兵器。利用火药产生的高压气体,把管道里的小铅球以极快的速度发射出去,杀人于无形。”
宁海棠若有所思,他对火器没什么概念,因为实在没见过,更想象不到到底是怎样的武器。
还喃喃自语:“以前我跟他们交手的时候,没见过这东西啊……”
“火器这种东西的发源地在云国,而且刚研发出来,就被禁了。因为不稳定,再加上杀伤力过大,很多人用不了。”
段熠微又继续道:“他们手上有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自己研发的,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一种是有人给他们的,而给他们火器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云国人。”?
第40章 温柔个鬼,你个糟老男人坏得很!
“云国人?”
听了段熠微的分析,宁海棠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中。
他单手拖肘捏住下巴,想了许久才道:“那群土匪不是单纯的黎人或者云人,我以前问过,他们是各个国家的逃兵或者逃犯聚集在一起的群体。”
“也就是说,没有具体的国籍。”宁海棠继续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云国人会给他们提供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