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朕何时准允过你用镣铐处置暗卫。”萧望舒神色疏冷“这是皇宫的影司,不是你影使的一言堂。”
闻言,邱睿嘴唇颤了颤,不敢再出声辩驳。
萧望舒垂眸,对御前侍卫道:“把他带下去,秋后问斩。”
邱睿反应过来圣上要处死自己,整个人抖了抖,挣扎着高声求饶:“求圣上开恩,求圣上开恩!属下知道欺君是大罪,可十一在影司这段时日,属下也并非没有照拂过他——”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眼前一亮,“属下、属下曾经救过十一一命!”
闻言,萧望舒停了脚步:“你救过他?”
“对对对!”邱睿忙不迭地道“十一刚进暗卫营的时候,因为您看见了画像一直在找他,曹春生害怕事情败露,就想杀人灭口,被我拦住了。”他当然不会说出,当时救人只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怕圣上不相信,邱睿又急忙补充:“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十一。”
御前侍卫正要把邱睿拖下去,萧望舒忽然道:“慢着。”
邱睿眼睛一亮,知道自己这是有救了。
御前侍卫把人放开,他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谢圣上不杀之恩!谢圣上不杀之恩……”
有宫人进来和御前的太监附耳说了两句,太监走上前,恭敬道:“启禀圣上,秦大将军进宫已经有一会儿了,太后那边派人来催呢。”
说完,观察着萧望舒的神色:“圣上,需要摆驾永寿宫吗?”
萧望舒眼梢一耷:“晚些时候再说。”
“那现在是……”
“回紫宸殿。”
太监立刻就明白了:“方才紫宸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那位已经醒了,吩咐御膳房做了早膳,全是和您平常一样的菜色呢。”
萧望舒:“和朕一样?”
“是啊。”太监阿谀奉承道“这能吃到一块去,何尝不是一种缘分。说明那位和您姻缘不浅,这注定是要相濡以沫,白首偕老的。”
闻言,萧望舒侧眸看他。
太监顿时觉得脖子发凉,老老实实地垂首站好,反思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还是——马屁拍过头了?
“圣上恕罪,是奴才多嘴……”
“无妨,你可以再说两句。”
太监:萧望舒:“准备一些银两,赏给御膳房和李福全。”
太监忙道:“奴才遵命。”
沈今风用完早膳,准备离开紫宸殿时,恰好遇上了回来的萧望舒。
早春雨雾蒙蒙,萧望舒披着银色的雪披,里衬一件淡蓝宫装,行走在宫人撑的油纸伞下。
他看了一眼心想,圣上确实有点颜值牛逼症在身上,不怪那么多官员锲而不舍,想当他的国丈。
待萧望舒走近,沈今风向他行过一礼,还没开口就被扶起来:“不用多礼。”
沈今风抬起头:“圣上刚从永寿宫回来?”
“还未过去,你这是去哪。”
“回影司。”昨晚圣上说已经命人将皇后的寝宫打理出来,沈今风随时可以搬进去住,但他并不想过去。
闻言,萧望舒没有多问,从身旁的太监手里接过伞:“朕送你回去。”
沈今风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没有拒绝。
两人共伞走了一会儿,萧望舒轻声道:“昨晚是朕唐突,吓到你了。”
听见圣上近似安抚的语气,沈今风摸了摸鼻子:“没有吓到,我只是有一点,震撼。”说着比了个痛失高丽市场的手势“就一点点。”
萧望舒弯唇笑了一下。
他走得很慢,因为伞在他手上,沈今风不想淋雨,只能跟着慢。
沈今风想了想:“圣上,我拒绝你,并非是你有哪里做得不好,只是……”
萧望舒:“只是?”
“只是我不想被困在皇宫里。虽然我在这里呆了两年,可那是逼不得已,如果有的选,我想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闻言,萧望舒轻轻垂下了眼:“朕知道了。”
沈今风试探地问:“那圣上,可以放我走吗?”
如他所料,萧望舒说:“不可以。”
“哦。”
听见他失望的语气,萧望舒缓声道:“但在宫里,朕可以给你最大程度的自由。”
沈今风挑了挑眉:“那我可以——不劳动吗?”
萧望舒颔首:“可以。”
“可以去御膳房吃饭吗?”
“可以,”萧望舒道“朕让他们随时给你做。”
沈今风:“好耶。”
萧望舒看着他问:“不走了?”
“不走了,”小沈很有志气地说“我要吃软饭。”
闻言,萧望舒轻轻笑了一声,他转头去看。
“朕不是笑你,朕只是……”萧望舒想了想“想起了高兴的事。”
沈今风:“……”
完了,圣上学坏了。
回到寝舍没一会儿,沈今风听见有人敲门。他打开门,便看见两个御前侍卫押着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站在寝舍的门前。
御前侍卫道:“圣上命我们把邱睿带过来,听凭你的处置。”
另一个道:“邱睿的武功已经废了,不用怕他报复,我们也会看着他的。”
“邱睿?”
沈今风疑惑地端详了一番,恍然大悟:“哦,这不是影使大人吗,一天没见这么拉了?”
邱睿:“……”
两个御前侍卫憋着笑,把人押进屋:“邱睿现在归你管了,你可以随意差遣他,不用客气。”
沈今风勾唇笑:“这多不好意思——”说完在桌边坐了下来,朝邱睿招手“小邱,倒水。”
邱睿:“……”
作者有话说:
夺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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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把手给朕。
将邱睿押进来,两个侍卫就站到了门外。沈今风瞧着邱睿倒水的模样,觉得他像是很想往里面下毒,但不敢。
沈今风一手支着脸,笑得眼尾上挑:“小邱,圣上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这么听话?”
邱睿垂首站在一旁,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见他不说,沈今风也懒得追问。虽然他们昨天才发生过冲突,但他对落井下石不感兴趣。调侃两句足够了。
邱睿倒的水他没有喝,细长的指节轻轻叩着桌面,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问:“圣上一直在找的那个画中人,是我,对吗。”
邱睿闻言抬起了头,下意识道:“圣上没和你说?”
听他这么问,沈今风心里就有数了:“圣上确实没和我说,只是我看见他在扇面上画的人,好像是我。”
邱睿知道昨晚圣上召十一侍寝了,他其实也奇怪圣上为何没有提及那幅画,但此时只是冷嗤了一声:“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何不自己去问圣上,左右你在圣上那里得宠得很,吹耳旁风告状倒是厉害,怎么别的事反而拎不清了?”
沈今风迷惑:“吹耳旁风,告状?”然后他就懂了,是因为圣上发现自己受伤,让邱睿吃了苦头,怪不得邱睿阴阳怪气的。他觉得好笑:“那怎么办,不然你报官吧?”
邱睿:“你……”
沈今风见他气得不轻,懒得再和他呛声,垂眸思考起自己的事。
方才在路上他说不走了,并非真的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圣上不同意,他总不能明着顶撞。
何况即便要走也不是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譬如御书房里的那幅画,现在基本可以确认画的就是他,而圣上找了两年的人,也是他。所以他摘下面具以后,事情才会演变成这样。
可……萧望舒那样名动天下的少年英主,迷恋一幅画至此,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虽然书中的世界总有一些夸张成分,但至少目前为止,他身边的人和事都有正常的行为逻辑,而圣上——在他面前毫无逻辑可言。
原来的圣上是冷冷清清,让人捉摸不透,现在的圣上是过于热情,让他非常懵逼。
正在沈今风苦思冥想的时候,门再度敲响。邱睿过去开了门,统共六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进来,说是原来打理皇后寝宫的,因为沈今风不过去,他们就上门i服务了。
说完没等沈今风应声,太监们就开始忙碌。其中为首的一个和他解释:“圣上觉得您住在这里太清苦,命我们过来更换新的床具和摆设。”
看着太监们陆陆续续搬进来奢华的床单摆件,沈今风只能说:“辛苦了。”
为了减轻他们的工作量,他主动把旧床上的衣服收拾起来,一个太监见状连忙上前接过:“圣上怕您干活劳累,特地嘱咐了洗衣洒扫的杂活都交给我们。”
沈今风:“行。”
他在屋里站了一会儿,发现没自己什么事,遂抻了个懒腰出门。
一个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出来,沈今风回头看见,无奈道:“我去趟厕所,你不用跟着。”
小太监面露担忧:“您自己上茅厕,会不会太辛苦?需要小的……”
他赶紧打断:“不用了谢谢,这个我自己可以。”
“好的,那祝您如厕愉快。”
沈今风:“……”
听我说,谢谢你。
沈今风在茅厕里思考了一会儿人生,回去的时候就见到宋秋站在寝舍的门口,一转头看见他,呆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你是……小沈?”
他镇定地嗯了声。昨天宫宴他在圣上面前摘的面具,因为站在高处,背对群臣百官,看见他真容的并不多。
宋秋一听是他,顿时两眼泪汪汪:“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以为你被圣上逐出宫了……”
“那倒没有。”是圣上不让他出宫。
宋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圣上没怎么你吧?我都不知道,小沈你长得这么好看——”说着忽然一拍脑袋“欸!你长得好像那个、就是那个——”
“那张画?”
“对对对。”宋秋惊叹“这也太像了。”
听宋秋这么说,他想起齐寒描述的画面,据说圣上还举国悬赏过,那岂不是整个大熙的百姓都见过他挨打的样子。
沈今风当场抠出了两室一厅:“小宋,问你件事。”
“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因为宫宴的事,宋秋现在拿他当真兄弟。
沈今风:“圣上当年悬赏的,就是黄叙颜那张画吗?”
闻言,宋秋挠了挠头:“不是。”
沈今风:“?”
“是这样,这两年为了寻找黄叙颜的下落,我仔细研究过他的画作特点。当年悬赏的那一张虽然是同一个人,但画风与其说是黄叙颜,不如说更像出自圣上的手笔。”
萧望舒闲暇时偶尔作画,其中一部分画作流传出去,引来民间的才子争相追捧传阅。皇帝的随手一画被他们视若珍宝,每一处细节都经过放大剖析,因此特点很容易能够辨认。
沈今风问:“所以圣上画了什么?”
宋秋道:“就是很普通的一张像,除了人物特点清晰,没什么特别之处——你见过官府的通缉令吗,就是那种。”
闻言,他脑海浮现出古装电视剧里六亲不认的通缉画像。
宋秋接着道:“其实不难理解,圣上爱慕画中人,所以留下黄叙颜的画自己收藏,再另外画了一幅用来寻人。”
听宋秋这样说,他心里松了口气。
聊到这里,宋秋看回他们的寝舍,太监进进出出,已经基本将老旧家具清空,摆上崭新的陈设。
宋秋喜提房屋改造,一时间惊喜又茫然:“我们影司的住宿条件什么时候这么奢华了,小沈,你有什么头绪吗?”
沈今风:“……”
正在这时,小太监从门里出来:“您回来了?里边还要打扫一会儿。”
在宋秋诧异的注视中,他漫不经心回道:“没关系,你们忙。”
小太监:“今日休沐,听闻圣上请了上京名伶进宫表演,就在观戏亭,您二位若是感兴趣,也可以过去,看完回来我们就打理好了。”
宋秋迟疑:“我们两个……也可以去?”
小太监颔首,话却是对着沈今风说的:“圣上说过,如果您想见他,随时都可以过去。”
闻言,宋秋缓缓地,惊恐地,睁大了眼:“小沈,你你你——你和圣上什么关系?”
沈今风觉得头疼:“一句两句说不清。”
宋秋明白了:“所以我们寝舍这待遇,也是你和圣上争取来的?”
沈今风:“你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宋秋感动地握住了他的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听宋秋这么说,沈今风有点好笑:“注意用词,另外两个要是听见了,会咬人的。”
在宋秋的强烈要求下,沈今风前往了观戏亭。他对戏曲并不很感兴趣,但在寝舍站着也是干等,正好宋秋想看,就陪他来了。
观戏亭里搭了戏台,圣上和太后坐在前方最中心的席位,后方零星坐了几个官员,今日休沐不用上朝,因此进宫的官员不多。宫女太监们忙前忙后,殷勤地奉上热茶和点心。
沈今风站在檐下收伞时,隐约察觉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在了这边。
宋秋瞄了一眼,附在他耳边道:“坐在圣上和太后后边那两个,就是秦大将军父女,听说他们经常进宫探望太后,今日应该也是因为他们进宫,圣上才请了名伶来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