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若非供出了曹春生, 黄叙颜现在还在牢里。”
沈今风听出圣上的语气有点不悦:“为何。”
萧望舒淡道:“他冷眼旁观,还将你画下来。”
沈今风记得自己在宫门前的时候,是有一个宫廷画师模样的人在旁观,也确实没有向他伸出援手。
不过他其实没有怨恨黄叙颜的想法, 因为和曹春生、邱睿相比, 黄叙颜的袖手旁观不算是大恶, 顶多让他觉得人心冷漠。
沈今风想了想, 问:“那黄叙颜现在在哪。”
萧望舒道:“被朕软禁了。”
“离开永寿宫以后,圣上带我去看看他吧。”
“你要看他,为何。”
沈今风笑了一下:“弄点教材。”
……
来到永寿宫,太后已经命人将晚膳安排好,摆满了整整一张案几。
看见沈今风,她笑着招了招手:“来哀家旁边坐。”
沈今风行过礼,依言在太后的右手边落座。萧望舒则坐在了太后的左手边,他们在紫宸殿相处的机会很多,来永寿宫自然要以陪伴太后为主。
永寿宫的宫女上来给他们斟满酒杯茶盏,吃了两口菜,沈今风就听太后问:“哀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停下筷子,答道:“回太后娘娘,我姓沈,名今风。”
太后:“哦?是哪两个字。”
他用筷子沾了酒水,在桌案上写了出来。
太后见了眼神微亮,轻笑道:“是个好名字。”
说完,她有些责怪地看了萧望舒一眼:“人家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怎么不早点告诉哀家。”
闻言,沈今风跟着抬眼望去,却见萧望舒注视着桌上自己的名字,长睫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见圣上走神,他帮忙答道:“回太后娘娘,不是圣上不告诉您,是他也没有问过我。”
太后听完微微睁眼:“皇上没问过你的名字?”
沈今风颔首:“圣上往常都唤我十一。”
太后:“这……”不应该啊,皇儿怎会连心上人的名字都不问。
沈今风笑了一下,道:“太后娘娘不必放在心上,一个称呼罢了。”他在影司被叫代号已经习惯了,不管小沈还是十一,叫着顺口就行。
至于圣上为何不问他的名字,他倒没有仔细想过。毕竟萧望舒行事好像总有自己的分寸,譬如看出他有心事,他不愿意说,圣上就不再追问,再譬如皇宫爆炸案,圣上知道是他以后,没有问他怎么制造的爆炸,反而问他在影司有没有吃苦。
萧望舒一直是一个默许他有秘密的态度,如非必要的事,都不会追根究底。
这种相处模式对沈今风而言比较舒心,因为圣上若是问起来,他肯定不会说谎,但要解释清楚也很麻烦。
圣上没追问他,他自然也不会计较称呼的问题。
太后听他如此说,欣慰地笑了一下道:“哀家倒不挂心,只要你不介意就行,看见你们感情和睦,哀家就放心了。”
说完,又让永寿宫的宫女拿了一些赏赐过来,送给沈今风。
一番寒暄过后,晚膳也用得差不多了。
太后知道皇帝最近很忙,就没有多做挽留,只叮嘱了沈今风,说有空可以常来永寿宫陪陪她。
离开永寿宫,萧望舒带沈今风去了软禁黄叙颜的地方。
回到紫宸殿已是戌时,沈今风打算把从黄叙颜那里弄来的「教材」整理一番,刚要展开一张画卷,瞥见圣上站在旁边,就停住了动作。
他作为一个现代青年,什么涩图没见过,但圣上就不一样了,看见这些肯定又要脸红。
沈今风找了个理由,把萧望舒请去了书房。
打开画卷前,他还特地瞄了一眼,见圣上在书房低头研墨练字,没有注意这边,才将画整张展开。
虽然已经对黄叙颜的功力有所耳闻,但看见画的一瞬间,他还是想问:这真的是他可以看的吗。
沈今风一张一张地打开,挨个看了过去。
黄叙颜画里的人连亲个嘴都拉丝,属实有点离谱。
本来想挑出纯洁一点的给圣上当教材,奈何根本找不到。
沈今风挑了半天,看得自己都有些脸热,最后放弃挣扎地把画全部重新卷了起来,藏到案几底下,决定明天再给黄叙颜送回去。
翌日一早,萧望舒起来更衣过后,离上早朝的卯时还有一段时间。
给榻上熟睡的沈今风掖了掖被角,他独自来到案几边,找到放在案上的一把黑木金边的扇子。
沈今风出宫的时候喜欢带它。
萧望舒拿起扇子,正要提步去书房,余光忽然瞥见案几底下藏了什么东西。
萧望舒轻轻地把它踢了出来,发现是很多张卷起来的画。
萧望舒捡起画展开,看了一眼,随即眼梢一耷,面无表情地重新把它卷起来。
过了一会儿,再展开,再看了一眼。
……
沈今风醒来的时候,萧望舒已经去上早朝了。
他起来更衣洗漱过,在案几边坐下正要用早膳,却发现昨天藏在底下的东西不见了。
他弯下腰仔细找了一番,一张都没找到。
沈今风觉得奇怪,问李公公:“李公公,你看见案几底下的画了吗。”
李公公面露疑惑:“案几底下?有画吗?”
“有,我昨天放在这的。”
李公公想了想,摇头:“没有看见,老奴可以替您去问问洒扫的宫人,没准是他们拿去了。”
顿了顿,李公公问:“您丢的画儿是什么样的?”
沈今风正色道:“这个,有一点不可描述。”
李公公:“……”
等到他用完早膳,李公公问过洒扫的宫人回来,说是都没有看见。
闻言,沈今风有了一点不详的预感。
紫宸殿里出入的除了他、李公公和洒扫的宫人,就只有萧望舒了。
他问李公公:“今早圣上有来过这边吗。”
“老奴记得,圣上来这边拿了什么东西,然后到书房去了。”
沈今风听完轻轻颔首,起身去了书房。
一进去,就见书房的桌案上整齐地摆了一沓宣纸,上面压着他的那把黑木金边折扇。
黑色的扇面展开,上方鎏金体的字迹还未干透。
沈今风走了过去,拿起扇子的时候,他发现底下垫着的宣纸也有流逸俊雅的墨迹,是圣上昨晚练字留下的。
扇面和整整一沓宣纸上都写着同样的两句诗:今朝有酒今朝醉,桃花依旧笑春风。
作者有话说:
题的字是引用的,前半句引用自唐代诗人罗隐的《自遣》,后半句引用自唐代诗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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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圣上心不静吗。
沈今风走进工部的大门, 于钟识正和两个手下的官员在院子里交谈,抬眼见了他就道:“十一你来了,正好我们有事要找你商量。”
说着就迎上来, 把他拉过去。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 沈今风算是对于钟识改观了,于钟识虽然做事风风火火,但待工部里的匠师们都很不错。他跟过去在桌案边坐下, 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一边问:“找我什么事。”
于钟识道:“边境的情况你也知道, 我们和羌国的战事已经打响,现在工部的重心都放在给前线的将士们提供军备上。新一批的铁甲已经投入生产,至于兵器, 我们想问问你的意见。”此前工部大量生产的是朴刀、长矛和弓i弩,但现在有了沈今风的加入,他们觉得或许可以制造更厉害的兵器。
沈今风听完, 抿一口茶,打开了手里的折扇。
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过, 他们可以造枪,但是按照工部现在的条件,造枪极耗费人力物力, 完全供应不上前线的需求。而且即便造出来,投入兵营也需要训练一段时间。
所以他建议还是和原来一样以朴刀、长矛为主,再将负责制造弓i弩的工匠拨一半出来,跟着他造枪。
于钟识和另外两个官员听了他的想法, 颔首表示赞同。
于钟识提起茶壶, 给他添了点茶:“行, 那就按你说的办。”说完, 于钟识瞥见沈今风手里的扇子,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欸,我记得你这把扇子之前没有题字吧?”
听于钟识说起,另外两个官员也把视线落在沈今风的扇面上:“这手字写得可真好,谁给你题的?”
“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沈今风笑了一下:“圣上题的。”
于钟识:“!”
于钟识立刻凑近了端详,另外两个官员投来艳羡的目光。
“你这扇子现在可是身价不菲了。”
“是啊,圣上的墨宝有价无市,民间好些富商想收藏都买不着呢。”
萧望舒的墨宝和画作一样,在民间广受追捧。沈今风想起早上不翼而飞的涩图,默默地抿了一口茶。
圣上作画书法一样都没落下,可见学习能力极强,现在只能祈祷他不要学坏了。
不过其实学坏了,也没有关系。
……
方案敲定以后,于钟识下午就拨了一批工匠到沈今风的手下,跟着他干活。
因为是第一天投入生产,而且造的武器危险性很高,沈今风担心出问题,全程亲自把关,不敢放过一点细节。
一直忙碌到亥时,他还浑然未觉,直到于钟识走了进来,对他道:“十一,我看今天就到这吧,你可以回宫了。”
闻言,沈今风轻轻挑眉:“怎么了。”往常于钟识可巴不得他留在工部加班,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于钟识瞥了一眼后方,凑过来小声地道:“我方才在门口看见圣上了。圣上还特意叮嘱我别打扰到你,可……就这么让圣上在工部大门口等着,也不合适吧。”
沈今风跟着往门口望了一眼:“我去看看。”
见他提步往外走,于钟识忙道:“你可别告诉圣上是我说的啊!”
沈今风摆了摆手。
他特地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后,悄悄地探出头。见到熟悉的身影,笑着吹了声口哨。
萧望舒听见哨音回眸,就见沈今风一手扶着门探出脸,眼里盛满笑意:“圣上来接我啊。”
萧望舒颔首:“朕刚从兵部回来,正好顺路接你。”
沈今风笑着道:“等我一下,我很快出来。”
他回去的时候,于钟识已经让工匠们停下手头的活,见他回来忙问:“你没和圣上出卖我吧?”
虽然他和于钟识已经冰释前嫌,但见到于尚书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想逗一逗。
沈今风故意「啊呀」一声:“完了,我和圣上说了,怎么办。”
于钟识:“?!”
于钟识惊慌道:“那圣上怎么说,有怪罪我吗?”
沈今风清了清嗓子:“逗你的,我没和圣上说。”
于钟识:“……”
于钟识怒了:“好啊你,一天天净拿我寻开心!”
沈今风憋着笑,抄起扇子拔腿就跑。
一直跑到工部的大门口,和等在外边的萧望舒撞了满怀。萧望舒见他笑得眉眼弯弯,也跟着弯了一下唇,把他揽进怀里。
抱了一会儿,两人上了回宫的马车。
在车厢里坐下以后,萧望舒指了指他手里的折扇,轻声问:“喜欢吗。”
沈今风知道圣上是在说扇面题的字,颔首道:“当然喜欢。”
顿了顿:“不过如果圣上能再替我添两行,就更好了。”
萧望舒:“要添什么,你说就是。”
他弯了弯眼:“就添——谁为须张烛,凉空有望舒。”
闻言,萧望舒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反应过来沈今风是要把自己的名字也添上去,眼尾弯出一点笑:“好。”
说完,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直到沈今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萧望舒道:“圣上,你看见紫宸殿案几底下的画了吗。”
萧望舒:“……”
见圣上耳后冷白的皮肤迅速变红,沈今风立刻就懂了。
他戳了戳萧望舒的腰:“圣上,你不老实。看就看了,还全部拿走。”
萧望舒:“……”
沈今风接着问:“你把画藏哪去了,我早上翻遍了紫宸殿的书房都没找着。”
萧望舒掩唇轻咳了一声:“朕把它……拿去御书房了。”
沈今风听了,弯起眼明朗地笑出了声。
他昨晚想着挑几张黄叙颜的画来给圣上作教材,谁知道圣上还懂得背着他偷偷补习。
萧望舒见他笑得停不下来,耳朵更红了,默默地垂着眼一声不吭。
沈今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来,让我验收一下圣上的学习成果。”说完,慢慢地把脸凑到了萧望舒的面前。
他们离得很近,萧望舒长睫一动,意识到沈今风是要自己亲他。
然而还没碰到,就听沈今风又笑了出来。
萧望舒:“……”
回到紫宸殿,夜色已经很深,李公公安排好沐浴用的热水,就退了出去。
黯黄的灯影中,沈今风在浴桶边褪下了外裳,轻盈高挑的身形投映在屏风上。他撩了一下散落的长发,垂首解开里衣的束带,抬眼就瞥见隔了一扇屏风的圣上忽然站起身,走向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