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儿见他醒了,哭得抽噎着,"父皇!你醒了......"
他委委屈屈的看着慕容纾,"父皇......爹爹不让初儿上去......"
"父皇......你不说话......初儿以为你死了......"
慕容纾哪敢让他上去,只好转移话题,"初儿不哭......"
他心疼的伸出胳膊,擦掉了初儿的眼泪,"不哭不哭......父皇怎么会死呢......"
初儿抹了抹眼泪,"儿臣半夜口渴醒了,起来暍水,听到父皇哭了......"
"父皇哭得好大声,儿臣心里好难过,儿臣想来救父皇,奶娘却不让来......"
"父皇......父皇......你是和爹爹打架了吗?爹爹这么高,你打不过他的......"
"初儿要是能来帮父皇就好了......呜呜呜......"
"呜呜呜呜......"他说着,哭得更难过了。
慕容纾赶紧摸着脑袋哄他,"没有没有,父皇没有和爹爹打架,初儿听错了。"
"真的吗?"
初儿嘟着嘴,"父皇骗人!"
他指着小皇帝手臂上的点点暗红痕迹,"父皇受伤了......爹爹坏!"
"爹爹不坏。"
慕容纾赶紧把手臂藏了起来,"爹爹对父皇很好,父皇喜欢爹爹,爹爹不坏。"
小皇子奶声奶气,"那父皇为什么哭?"
"父皇高兴,太高兴了,就哭了。"
小皇帝肉嘟嘟的脸皱成一团,似乎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伸出手臂晃着身子撒娇,"父皇抱着初儿睡......抱着初儿睡......"
"父皇不会抱着初儿的。"
裴確一只手撑起脑袋来,看戏一般,凉凉地看着床边的小不点儿。
小皇子看了看爹爹,撅了撅嘴,又满眼期待地看了看父皇。
裴確伸手揪了揪他脑袋上的圆圆发包,"不信你问问他。"
说话的时间他动了动,慕容纾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慕容纾在被子下面伸手掐了掐裴確的大腿,"初儿,父皇今天有点累,想再睡一会儿,会儿好吗?"
小皇子突然凑过来,吓得慕容纾以为他要上床,谁知道人家只是伸了一张小肉脸过来,
初儿跟着李总管出去玩一"初儿听话,父皇亲亲……"
慕容纾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小脸,小皇子高高兴兴的摆了摆手,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噔噔噔噔噔"跑了出去。殿内没人了,身后的人更加放肆,他掰过来小皇帝的身子,"陛下喜欢?"
"昨晚我那样,陛下高兴?"
"高兴地都哭了?"
小皇帝捂住他的嘴,"裴確,闭嘴吧!"
"陛下喜欢实干派?"
小皇帝呜咽一声,一口咬在裴確肩头,声音又软又娇,"啊......畜生!"
折腾了一个早上,直到小初儿撅着屁股把承乾殿门口的一片草都给拔秃了,才等到父皇和爹爹喊他吃饭。
听到爹爹的声音,初儿一激动,小短腿不受控制的往后一倒,"啪叽"一声坐到了地上。
"爹爹!"
初儿眼前一亮,也不等李文忠扶着,自己就两只小手撑着地爬了起来。
他"哒哒哒哒"跑了过去,奶声奶气,"爹爹!抱!"
裴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弄的这么脏?"
初儿伸出两只小胳膊,原本白嫩嫩的小手沾满了青草汁,一片绿一片绿的,他晃了晃自己的小手,"爹爹洗洗!"裴確怕他身上的泥蹭到自己身上了,一只手将人拎了起来,带着他去洗了手。
初儿洗了洗手,踩着凳子就要下来,可他毕竟年纪小,就算是洗手也只是双手沾沾水,洗个正反面,手指缝和指甲里根本洗不到。
裴確看不下去了,伸过手去帮他洗干净,又蹲下身子,用毛巾轻轻将水珠擦掉。
初儿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小手,高兴地抱住裴確的脖子,声音响亮的亲了裴確脸上一口,"谢谢爹爹!"
"少拿这种方式讨好我!"
裴確擦掉了脸上的口水印,"你要真心想谢谢你爹,就不要老是缠着你父皇睡觉。"
"父皇陪你睡,还怎么陪你爹我睡!"
初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
"别可是。"
裴確将他拎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胳膊上,"你都三岁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天天缠着你父皇,没有什么正经事干,羞不羞啊!"
裴確捏了捏他的脸,突然放缓了声音,哄着他:"父皇整日批阅折子都很累,累的这会都起不来......初儿心不心疼父皇?"
初儿狠狠地点了点头,"心疼!"
"那初儿想不想替父皇分担?"
初儿蜷缩的手指松了又放,"什么叫分担?"
"就是初儿想不想替父皇做些什么,好让父皇能够休息休息?"
初儿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两只手拍在一起,圆滚滚的眼睛熠熠发光,"想!"
裴確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孩子。"
"你想给初儿请个老师?"
小皇帝夹了小馄饨塞进嘴里,"他才多大?他才三岁!"
"是不是太着急了?"
"不着急,太子就是要打小开始培养的,文治武功,为人处事,不能落下一点儿。"
裴確说着话,看了初儿一眼。
初儿会意,放下筷子,声音脆生生的,"父皇!初儿要学习!就让初儿学习吧!"
"好不好嘛,父皇!"
慕容纾摸了摸他的小脸,"好,那就先给初儿找个大儒学着。"
初儿眯起圆滚滚的眼睛笑了笑,爹爹说了,初儿学习就可以有伴读,就有人给初儿玩了!初儿还可以学骑马!父皇说,整个御马司的马都可以随便骑!
他往嘴里塞了口小馄饨,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昭平十一年夏,太子册封大典完毕。
六岁的小太子比以前瘦了不少,总算不是哪里都肉乎乎的,这会儿他穿着太子常服,小大人一样看着刚扒了几口饭就停下筷子的陛下。
"父皇,再添一碗饭吧。"
他说着起身,拿起勺子又为他添了一碗米饭。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
慕容纾将小瓷碗中的冰粉一口灌下去,"朕吃不下去。"
虽然殿内都用冰块降着温,但还是有驱赶不走的闷热在里面。
他连续几天了,都闷的没有胃口。
小太子卷起来袖子,夹过一块儿虾,细细的剥干净,放在慕容纾盘子里。
"父皇,这个白灼虾不错,儿臣给您剥,您吃几只。"
小皇帝兴致缺缺地夹起来塞进嘴里,"朕不想吃。"
小太子又不急不躁地剥着另一只,"爹爹说了,让儿臣看着父皇,不能因为天热就不吃东西。"
"你这个小东西!"慕容纾捏了捏他的脸,"怎么年纪越大,越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小太子又放过来一只虾,"父皇,一国储君,自然是得稳重一些。"
当夜,说着要稳重一些的小太子抱着自己的小兔子枕头鬼鬼祟祟跑来了正殿。他抱着小皇帝的胳膊,一本正经地脸上挂着几丝微微的红,有些腼腆。
"父皇......爹爹不在,儿臣可不可以跟你睡?"
慕容纾捂着嘴笑了笑,掀开被子让他上来。
小太子抱着自己的小兔子枕头,乖乖的躺在父皇身边,闭上了双眼。
夜半,裴確从兵部赶来,看着床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心头泛过一丝暖意。
他抱起来小太子,交到常安怀里,示意他将人带走。
灭了灯,他上了龙塌将他的陛下搂近怀里。
怀中人睡的迷迷糊糊,伸出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裴卿......"
裴確揉了揉他的头发,"是我。"
"初儿在呢,别吵醒他。"
裴確扫了眼空荡荡的龙塌,随口道:"睡的香着呢,没吵醒他。"
怀里的人小手搭在他衣襟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小皇帝穿戴整齐,饭桌前一大一小已经在等着他。
"父皇昨日睡的可还好?"
慕容纾捏了捏他的小脸,"好,神清气爽!"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初儿什么时候起的,父皇怎么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爹爹回来了,他睡觉不老实,有没有压到你?"
初儿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没有,初儿也睡的很好。"
李文忠盛过一碗汤过来,放在了慕容纾面前,"陛下,今儿早晨下面的人来报,说是菡萏池的荷花开的好着呢,里面的莲蓬有碗那么大,可以摘下来吃了。"
"那正好!"小皇帝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反正今天也不忙,一会儿用完早膳,父皇和爹爹带你去菡萏池摘莲蓬!"
初儿摇了摇头,"让爹爹带着父皇去就好,初儿上午约了白大人,要跟他学习《战国策》呢。"
"那下午呢,等太阳稍微不那么晒的时候,我们再去,爹爹和父皇等你!"
"下午也不行。"
初儿像个小大人一样,性子沉稳稳的,永远不急不躁。
"下午初儿得去御马司学习骑马,父皇和爹爹去玩吧!"
第124章 【大结局】夫君 我要吃这个
他之前年纪小,父皇和爹爹都不让他骑马,现在好不容易能允许骑马了,这种时机可不能错过!
再说了,爹爹和父皇在一起太腻乎,他看的肉麻!
"好吧......"
小皇帝兴致缺缺地动了动汤匙,"这次不去就不去吧,等天再热热,父皇带你南下避暑。"
裴確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正好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
"父皇,是这样,我和爹爹商量了一下,反正儿子也大了,在袁大人白大人孔大人等人的帮扶下,也可以监国了。父皇不耐热,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的没精神,不如就让爹爹先带父皇南下避暑吧。"
"太子监国?"
慕容纾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儿,"初儿,你年纪还这么小——"
"陛下,"裴確摸了摸他的脸,"周瑜九岁行兵,甘罗十二为相,咱们初儿是在各位大臣的看护下监国,出不了什么错。"
"孩子嘛,总是需要历练历练的。"
太子监国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临行前,小皇帝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时年六岁的小儿子,"初儿......"
小太子过去拉住他的手,"父皇要保重身子,早睡早起,不可贪凉,凡事不要郁结于心......"
慕容纾眼眶中的泪水瞬间落了回去,"初儿,你越来越像你爹爹了,啰嗦!"
他又忍不住摸了摸小太子的发髻,目光落到站在太子身后的各位大臣身上,"太子年幼,难免思虑不周,凡事就要依仗各位大人了。"
"白大人,"小皇帝对着白冕点了点头,"有劳了。"
别看太子年幼,却喜欢和白冕讨论政事,白家的小公子略大太子一岁,也是个稳重的孩子,做了太子的伴读。白冕回了一礼,"陛下放心。"
裴確看了白冕一眼,牵着小皇帝的手上了御辇。
溧水行宫。
李文忠兴冲冲的差人搬过来几个大箱子,"来来来!轻一点儿丨别毛手毛脚的!"
"好好好,退下吧!"
他说完狗腿的小跑到裴確面前,"爷,都按您的要求办好了!"
裴確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总管,不错!"
被表扬的李文忠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以前刚认识千岁爷的时候,怕千岁爷怕的不得了!
被对方凉凉地看一眼,他要脊背发寒一整天,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这几年接触的多了,倒发现千岁爷也不错,恩威并施又大方,跟着这样的主子错不了!"陛下那边,还得麻烦李总管了!"
"千岁爷说哪里的话!"
李文忠继续道:"为千岁爷干活哪里算得上麻烦,奴才这就去了!"
进了寝殿,小皇帝正一言难尽地看着镜子里的"美貌少女"。
"李文忠!"小皇帝蹭了蹭自己唇瓣上的口脂,"这样真的好看?他这是什么眼光?"
"好看!好看!"
李文忠将怀里抱着的衣裳放在一边,过来制止住了他的动作,"陛下别擦,擦掉了还得重新再涂。"
镜子里的人穿着一身清凉的妃色鲛纱长裙,嫩绿色抹胸勾勒出窈窕的曲线。头上没用金簪子,木簪斜斜挽住了长发。
小皇帝晃了晃脑袋,"李文忠,朕不会走着走着,就变成披头散发了吧!"
"奴才的手艺您就放心吧!"
李文忠俯下身子,给他换上一双缀着东珠的绣花鞋,"陛下,走走试试。"
小皇帝扶着桌子起来,"朕今天已经随他摆弄了,只希望那狗东西不要骗朕!"
李文忠只能讪讪笑着,"陛下,千岁爷在外面等您呢!"
小皇帝嫌弃穿着长裙走路不方便,一只手拖起来裙子,往外走去,看的李文忠在后面唉声叹气。
这陛下长了这么秀气娇美的一张脸,走起路来怎么能那么大大咧咧呢!
正厅内裴確正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盏茶,慢慢往口中送。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迎面而来的是让他心头悸动多年的一张脸。
星眸含水,琼鼻朱唇。
笑起来,比三月的春花还要好看。
他心头跳了跳,呼吸都忍不住放的轻一些,害怕惊着了对方,"纾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