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容执明勾唇笑了,“我看你倒是舒服得很。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叶暄残部要追杀你,萧珏的人在抓你,就这样堂而皇之跑出来了?也对,出入我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境,转过身就成了天下第一小倌楼的主人,你也用不着我操心了吧。”话毕,打开了沈弦思的手。
沈弦思望了望被打红的手背,若无其事地道:“生气了?”
“对。”容执明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转身,“你既然安好,我便回去。”
“不过片刻,你已经是第二次说走了。”伴随着沈弦思淡淡的声音,容执明身后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年少时便如此,我若是惹你不开心了,你便可以用一句'离开'或者'不搭理'来相要挟。”
沈弦思走到了站定的容执明的面前,大红的纱衣因为打湿服帖在身躯之上,半遮半掩的风景撩人无边。
沈弦思半垂着眼睫,手紧紧地攥着,掌心里一片濡湿。
“我也许,承受不了再一次离开呢?”沈弦思眼里含着泪抬起头来看着容执明,“我也会生气的啊,你日日揣着明白装糊涂,在知晓当年与你进行鱼水之欢的是我后,你是如何做的?你在策划着怎么把我送走,你还一门心思地扑在寻找沈明庭下落。我困在宫里七八年,好不容易等来你,却借着公务的借口日日躲着我,让我又锁在深宅大院,见不着你,我自然是要出来呀,比你容执明贴心的大有人在!”
“…”人的泪水分很多种,戳人心弦的却不多。红着眼眶含着泪却隐忍着不掉下来的,算是其中一种。
容执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抬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给沈弦思披上,嗓音平和温柔“去换身衣服再和我说话。”
沈弦思眼里蓄着的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病死了好,省得你为难。”沈弦思别过脸去,有些无理取闹地说。
“也好,我就跟小丑儿找后娘了。”容执明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沈弦思憋回了眼泪,又凶又委屈地瞪着容执明。
“鞋也不穿。”看着地上白生生的脚丫,容执明摇头,“你身体状况你不会不明白,我是想送你去治病。至于寻找四皇子,四皇子的母妃于容家有恩,他于我也有恩,而且他也是我钦佩之人,我不可能不管的。而躲着你,这算是一部分事实。”
“我需要时间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把把人打横抱抱起来,“沈弦思,没有谁能突然之间就轻轻易易地接受一份感情。这点我不妥协,不做好相守一生的准备就给你承诺,于你不公平。”
第十五章 诉二
沈弦思愣着注视他良久后,吸了吸鼻子,头弯进容执明的怀里不语。
给沈弦思换了身好干净衣衫后,摇着折扇的男子又出来领着他们走后门,门前已经备好了一辆低调精致的马车,在容执明即将抱着沈弦思进去时,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主子,将军府不痛快了随时过来,春华楼最不缺的就是给您解闷的人。”
埋着容执明怀里的沈弦思淡笑出声,“这次的酒还不错,华垣,照顾好他们。”
“华垣知道,恭送主子。”叫华垣的男子恭敬地行礼。
被忽视的容执明也没有觉得不自在,自若地抱着人坐上了马车。
马车里沈弦思打开刚刚华垣递给他的包袱,一堆碧色的小瓶子,还有各种颜色的轻薄纱衣。
沈弦思嘴角勾起笑容,他拿起一个小瓷瓶递到了容执明眼前,“执明知道这是何物吗?”
容执明瞅了那纱衣一眼,他又不是真的是宋微口中的木头,“倒是万事都备周全了。”
放下瓷瓶系好包袱扔在一边,沈弦思紧挨着容执明,把玩着对方的手,“执明,你可猜得到如若今夜你不说这番话我会怎么做?”
“猜不到。”
“我会对你用强啊,那么大的池子,这轻便易脱的纱衣,把你带进水里,进行鱼水之欢,那日你神智不清,这次你是清醒着的,我不信发生第二次关系,你还能淡然自若地把我推开。”沈弦思淡笑着道,“也顺便看看,我和别人那么亲昵,你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不舒服。”
“你确定你能勉强我?”
“能。”张开十指与对方相扣,“执明宝贝啊,你要知道,你的悦知,可是很厉害的呀。”
“哦?简直胡闹!”容执明猛地抽开了手,对着愣住的人道,“你难道不知你一身高强的武功用一次便在阎王殿上走一次吗?”
沈弦思的眼睛陡然明亮起来,“自然是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敢冒险。”
“为何?”这次倒轮到容执明有些不解。
“我强迫你与我做那档子事,你会生气吗?”
“会。”
“就是这样,我也顾忌这一点。”沈弦思懒懒地躺到了容执明腿上,“我与你行了房事,在未准备周全的情况下自然是会受伤的,再加上动武之后的伤,自然是奄奄一息好不可怜。而我的执明,再如何生气,也会先压下怒火来照料我。人与人之间只要过了情绪最不稳定的那个点,好多矛盾都可以解决。而数月之后,如果有幸的话我会再次怀上你的孩子,这一页,你会自己亲自揭过。”
沈弦思说完后便安安静静地躺着,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假寐。
容执明神色变换了许久,才又是恼怒又是笑地道:“真是步步好算计啊悦知。”
“苦了前二十年,这最后总要费尽心机去让自己甜的。”扯了扯容执明的衣袖,“你也别害怕我太聪明,在你面前时我总是会犯傻的。”
“…”容执明突然把人扶起来逼到马车角落,快速地点了穴后捏着沈弦思的下巴尖问,“你说说,哪怕一开始的真情哭诉,是不是也在你得计划之内?”
“既是真情,哪也…不全是计划…执明,解开我的穴道。”今夜确实是玩的花样过多了,沈弦思也拿不准容执明现在是否真的生气到要做些什么。
“呵…”容执明冷笑一身抬起了对方的左腿,抽掉皂靴还有罗袜,看着对方微微蜷缩的白生生的脚。
“执…明…别这样,我错了。”沈弦思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可是他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执明取起手指,挠了下沈弦思的脚心。
“哈哈哈…不要…执明…求…求你…停下…”
“我错了…再也不玩花样了…”
“容执明…你混蛋…快放开我…”
容执明挠一下挺一下,白瓷般的脚背都泛起了粉色,再瞅向狂笑着的某人,脸上更是春意阵阵,眼里都笑出了眼泪。
“执明…求你…我错了…”
“错在哪?”容执明不咸不淡地问。
“错…不该…算计于…嗝…哈哈哈哈…你。”沈弦思觉得自己再笑下去,可能就要这样笑背过气去。
“不对,这次放过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放过对方给他穿好罗袜,容执明接着道,“悦知,你聪明是聪明,但是记性不太好。”容三公子温和一笑,“我最喜欢,秋后算账了。”
大气都还没有喘匀的沈弦思眼角沁着泪,可怜极了。
…
皇宫
清晨
由于今日休沐,萧珏便没有去上朝。他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安睡在宋微的怀里,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一脚就把宋微揣下了床。
“哎哟我的妈呀,脑子有病啊!”屁股被摔成几瓣的元妃娘娘自然是也有起床气的,坐在地上就开口大骂。
“混账东西!来人,拖出去二十杖!”地沉威严的声音让宋微的瞌睡醒了,他认命地爬了过去,黑着脸的煞神虽然吼人的气势很足够可却捧着肚子虚弱地靠着床。
定是动气惊到了娇贵的崽。
“来…”萧珏还没有喊完,宋微爬在床边一边揉肚子一边说,“臭小子,别闹你父皇,他很疼。”
把“人”字咽了下去,因为这个该死的混账揉得真的很舒服。
“臭小子啊,父皇没有打爹爹,他是和我调情呢,我们关系可好了,你别难过啊宝贝。”
“调情!”萧珏气得又想一巴掌甩过来,宋微急忙过去握住他的手,“皇上,您忘了臣妾告诉您的了,他能听懂的。”
“如果自己双亲感情不好,这孩子情绪郁结,影响了成长,生下来万一先天体弱呢。”宋微平常吊儿郎当的神情全都不见了,是真的很严肃的神情。
严肃到萧珏真的不得不信了,他强忍着怒气抽出了手。
“我们,闹着玩的。”自己抚摸了下肚子,闷闷地解释着。
宋微眼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给他揉了揉浮肿的腿,“皇上日后,肯定很疼爱这孩子,臣妾哪怕为此砍了头,也心甘情愿了。”
“…”萧珏不语。
“其实皇上的内心,应该也有柔软的时候的吧,您是好皇帝,也会成为一位好父皇的。”笑话,夸人和哄人他宋微可是一绝的。
第十六章 反差一
萧珏沉默地望着他,许久后抬手揉了揉额角,特别冷淡地说:“你不擅长在朕面前撒谎。”
我草你大爷,就因为是皇帝就可以不懂俗世间的基本礼仪交往吗?
片刻后年轻帝王又补充,“不过,你憋屈着说违心话的模样,朕看着倒是比你平日的嘴脸让朕不那么碍眼。”
好想撒手不管不揉了。这家伙不说话则已,一说话能气死人。
“臣妾谢过皇上夸赞。”宋微只能扭曲着笑容说。
…
起床梳洗穿衣时,因为萧珏不喜旁人触碰,宋微只得去帮人一一穿戴。
兴许是有了个小生命在身体里的缘故,萧珏虽然消瘦了不少,但凛冽的眉目还是有些许柔和下来。所以看得多了,宋微也觉着萧珏气宇轩昂贵气十足,通身帝王的睥睨霸气也让宋微在心里暗戳戳地想,自己真把这样个人给压了…
还有了孩子…
莫名有点激动怎么回事…
于是饭桌上时不时偷偷地看几眼即使有孕依然挺直腰板摆足皇家气度的用膳的萧珏。
萧珏被看得很不自在,他也不明白为何会不自在。
也许是因为桌上这几合口味的小菜,也许是因为昨夜自己居然能在那人怀里安睡到天明,也许是因为…其实看上去很不靠谱的人照顾起人来还是很妥帖的。
但是帝王向来喜形不露于色,萧珏有些僵硬地把饭吃完后,吩咐着李公公就要去御书房处理政务。
李公公乐呵呵地应着,却在萧珏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踢了宋微小腿一脚。
宋微心里骂娘,咧开嘴看向李公公,他哪能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李公公甩了甩拂尘,“娘娘,您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萧珏抬眼看他。
宋微微笑着走过去给萧珏披上大氅关切地道:“皇上,这孕子是半只脚在鬼门关塌着,您需要好好休息。”
萧珏没有应答。
“您平日都用束腹带,这好不容易得了个休沐的日子,为了皇子,您还是不要再操劳了。”宋微低着头给他系大氅的带子,语气又温柔又带着笑,“今天外面天气这么好,臣妾这后院又安静又舒适,您不如晒晒太阳?”
“话真多。”萧珏吐了三个字。
宋微失笑,他自然地挽上了萧珏的手臂和腰身,在对方要动怒之前提前道:“您白了不少。”
“什么?”萧珏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脸,成功地忽略了那只爪子?
宋微心里跟明镜似的,萧珏脸是古铜色,但是衣服常年遮掩处却比他还要白上几分,便也明白这皇帝陛下是嫌弃自己太白了没有威仪感。
见萧珏的注意力成功被引开,宋微接着道:“因为有了皇子您格外小心,但其实也应该多晒晒太阳走动走动。我知道您顾虑许多,我这后院里是一个好地方,您会喜欢上的。”
说着说着,还处在忧虑自己变白了的思虑中的萧珏就被引到了后院。屋檐下摆着的贵妃椅铺上了舒适的白狐软垫,小桌上摆着他爱吃的精致小点心和茶,还有几本医书。
整个后院并未进行什么精雅的布置。
打眼的是那一棵柿子树,今天结果结得很多,秋日里树叶飘落挂满的红柿子跟一盏盏小红灯笼似的,虽然喜庆但也对于萧条的后院没多大的增色。旁的也就只有被翻了的规划平整的土地还有一盆盆草药?
不符合一个妃子的住所,是萧珏刻意授意给宋微的难堪。
萧珏被带着舒服地躺下后,宋微豪放地脱了自己的大袖衫扔给了自己从将军府带来的两个侍女桃儿和黎儿,托了拖自己的假大“胸”,回头对着萧珏笑了笑还眨了眨眼睛,“皇上,这柿子可甜了,臣妾摘几个给您尝尝。”
说完纵身一跃就上了树,因为裙装不容易动作,还把裙摆提溜上来别在腰间,晃着两条白花花的矫健的大腿。
桃儿和黎儿像萧珏福身行礼后,便小跑着过去接柿子,还就用宋微的大袖衫。
叽叽喳喳的一片,倒和两个女孩子把秋意萧索的后院闹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温暖。
李公公乐呵呵地看着,“皇上,元妃娘娘,这几日老奴观察下来称得上是个趣人。老奴以前还认为,他就是个虚有其表内里糟如破絮的人呢。”
萧珏没有应答他,只是地垂着眼眸。
“皇上?”
“嗯,公公你说什么?”萧珏总算回过神来,对着从小照料他到大的老人,萧珏私下里还是没摆帝王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