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说,其实元妃娘娘,还是能给人惊喜的。”
“…”萧珏侧首看了一眼上蹿下跳跟猴子一样的人,又看了看太阳,微微伸手挡了下有些刺眼的日光。片刻后才道,“公公,朕变白了?”
第十七章 反差二
饶是见过太多大场面的李公公被皇帝这么一问,都还是有片刻的呆愣。
“有那么一点。”转念一想也猜得到是宋微这么同他说的,李公公自然也得应和着去。
萧珏眸子闪了闪,神情晃过了片刻的委屈和慌乱,在宋微捧着一堆柿子欢天喜地蹦到他面前时又恢复了平日的面无表情。
洮儿和梨儿对视一眼,拉着乐呵呵的李公公带着一部分柿子去做柿饼去,空荡的后院,就只剩下一皇一妃。
宋微挪动红木椅坐到萧珏面前,裙摆还别在腰间,双腿大剌剌地敞着,一边剥着柿子皮一边哼着欢快的小曲儿。
萧珏本来闭目养神,实在是觉得这曲儿哼得让他昏昏欲睡,便睁开眼想喝止某人之时,香甜的剥好的柿子便出现在唇边。
果肉熟烂,金红的颜色在阳光下更加诱人。
可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哦,对了,需要试毒嘛。”宋微正要掏银针时,萧珏毫不迟疑地一口咬了下去,柿子的清甜软糯在口腔里扩散,对于揣了娃娃过了孕期反应后胃口大开的萧珏,这下倒觉得有些不过瘾。萧珏想抬手拿过柿子,又看见熟透的果肉汁水顺着宋微白皙的指缝滴落下去。
他嫌脏,在宋微领会到他要接过柿子时又收回了手。
“不好吃吗皇上?”宋微不解地问,看他刚咬下去的神态还是不错的啊,他宋微观察人的情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劲了?
好吃的,还想再吃一口,你手喂着不过瘾。萧珏耳朵动了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宋微真的无话可说,只能就着萧珏咬过的柿子愉快地吃了起来。宋微那讲究什么皇家仪态,怎么吃着畅快香甜怎么来,于是吞咽柿子的大快朵颐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萧珏的感官。
可怜的皇帝陛下还得绷着自己的神态,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能有。偷偷暼了一眼宋微,混账玩意,一点形象都没有,他怎么纳了个这么玩意当妃子。
可是…唇齿间的柿子香还未散去,正所谓一人动嘴十人嘴酸,肚子里的奶娃娃似乎也被勾起了馋虫跟着作祟,于是萧珏又忍不住地偷偷看了一眼。
宋微新剥皮的柿子似乎不怎么香了,他不得不再耐下性子问:“皇上,是还想再来一个嘛。”
想…“没有。”丢不下这个脸的萧珏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的“胸”,“你前面的两团歪了。”
“哦…”宋微把柿子放下脏着手扶正自己的胸脯子,柿子的汁水便弄脏了华美的衣裳。
“成何体统,去换了。”萧珏淡淡地道。
宋微无辜地看着自己胸脯子上的五指印,“那臣妾去换身衣服,把李公公和桃儿叫过来在这…”
“不用。”萧珏闭上眼睛道,“朕不喜欢旁人在旁。”
“…”宋微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宋微说了声是后,走进了屋子里然后猛地转过身去等个片刻便偷偷地扒拉着门边瞅,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挪动着笨拙的身体像偷食的小仓鼠一样拿了个柿子,有些无所适从地剥着皮,动作笨拙,忍耐着汁水染脏手的神情…
宋微歪着头想,居然有些可爱。
等宋微换了干净衣裳来时,皇帝陛下的嘴已经擦干净,高贵安稳地躺在贵妃椅上闭目享受着太阳。
“皇上,臣妾的柿子怎么少了一个,您刚刚吃了一个吗?”宋微故作疑惑地问。
“蠢,数都数不清,朕不爱吃柿子。”偷吃这种事情,一个帝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宋微乐了,“咦,皇上,您嘴角没有擦干净。”
萧珏僵住了。
“哎,是臣妾看花了眼。”宋微急忙说,猫逗过头可是会变成老虎的呀。
“你,给朕闭嘴。”
…
秋意浓,天空挂着弯月,清寒的月光让山林间更加寒冷彻骨。
歪扭着的枝丫,一个个没有墓碑的小坟包,寒冷的夜里有乌鸦在嘶叫,诡异得像如了鬼境。
荒草丛生凄凉墓地,忽然有了光亮,两个人提着灯笼出现在了这里。
走在前面的那人穿着红色的斗篷,帽子遮盖住了大半部分面容,只看得见雪白削尖的下巴,衬得那斗篷的颜色更加艳如鲜血,让这个人恍惚间就像山林间或古宅子里惑人心神再吃掉的魅鬼。
他身后跟着的系着青色披风的俊美男子,正是春华楼的华垣。华垣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纸钱,白烛还有香。
密密麻麻的坟包,大概有数百个吧,看得人头皮发麻。
红色斗篷的男子拿下了斗篷,是沉着脸的沈弦思。他看似随意地站在了一个坟头前,搁下了灯笼。
他站在这鬼气森森的山林里看了许久,耳畔鬼鸦乱啼,野兽嚎叫。
“到了最后,朕连给他们一个像样的安身之所都没有…”叹息着说出之时,沈弦思的眼睛一瞬间变得猩红,泪水在他眼睛里打着转,却没有掉下来。
这些在这深山里沉睡着的数百人,是容执明不在的那八年里,陪沈弦思在地狱里煎熬下牺牲的冤魂。
宫女,太监,侍卫,男宠,妃嫔,大臣…还有华垣的挚爱,他们面前的这座不起眼的坟包,叶暄收养的七子叶七。
华垣跪在坟面前,没有接沈弦思的话,一边拿出祭奠的物件一边说:“主子,山里凉,您身体还没好,应当不用亲自来的。”
沈弦思垂眸看向华垣。
“小七今日冥寿,我怎么能不来。”话说完,沈弦思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他的眼睛像是夏日里大雨倾盆前乌云裹挟着雷电压迫山峦,他看似轻飘飘地转过视线扫过这些坟包,最后心神一动在挨着后面的一个落定。
那是…
那是…被整整剐了四百七十二刀的小安子…
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直到华垣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清醒过来,原来不知不觉,他把唇舌都咬出了血。
全身寒得彻骨,沈弦思仿佛被钉在了这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十八章 扭曲
“都给本公主让开,本公主今日倒要看看,谁敢不要他的狗命拦住我的路!”话毕,穿着红色骑装英姿飒爽明艳夺目的女子猛地一挥鞭,那生生挨去一鞭的护卫的身上便有了一道血痕。
兰儿白了脸,福身上前,“公主殿下,这…您进入将军的卧房,于您来说,实在不妥。”
萧潇地抬眼一笑,收回鞭子绞在手中抱着双臂,“兰儿,你知道我的脾气的,我今日非进去不可。”
“可是公主,将军吩咐过…求您别为难奴婢了。”兰儿跪了下来,眼眶通红,一副没了法子的模样。
萧潇蹙了蹙眉,她倒也无意为难容执明身边的管事婢女,可是容执明金屋藏娇的事已经传开,她萧潇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倌,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今日非要收拾了这腌臜玩意不可。
“你去与执明哥哥说,是我硬闯的,他不会为难于你。”萧潇说完,大步就要往里面迈。
将军府中能拦住萧潇的人不在少,可是关键是他们不敢拦。
兰儿一咬牙就抱住了人的腿,“公主,您还是等将军回来…啊…”兰儿被一脚踹飞摔倒在地,痛得眼前一黑半天爬不起来。
“兰儿,记住自己的身份。”萧潇冷喝一声,便就要进去,这时一群将军府的卫兵全都堵在了她面上,拱手大喊:“请公主赎罪!”
“好得很。”萧潇几乎快咬碎一口银牙,就在她要再次挥鞭动手之际,云儿掀过珠帘小步走了进来,“都让开,让公主进去。”
这群汉子面面相觑,但又想到容执明出发前吩咐他们一切听从这位公子的安排,便在犹豫中退了下去。容执明三日前接到了一份密件,连夜离开了。
萧潇看了看了一眼恭身行礼的云儿,便冷着脸走进了卧房。
兰儿担忧地看向云儿,云儿向她点了点头以示放心。
萧潇掀开珠帘走进去时,被屏风遮住了视线,人还没有看见,倒先闻到一股子甜腻的香味和那种奇怪的味道。
萧潇虽是未出嫁的女子,可她打小便生了一身逆骨,萧珏疼爱她护着她,她的父皇也很喜爱她,所以打小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让她做她偏要去做。比如去军营里和将士一起出征,到青楼里喝酒…所以这股子男子满足后释放出来的膻味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容执明已经秘密离开的萧潇脸色瞬间难看得骇人,她没有想到容执明居然还真的玩了男人,还是那么个下作的东西!
气愤不已的她冷着眼饶过屏风时,更加浓重的情.欲味让她在看见扶着腰动作不便楚楚可怜地从床榻上下来的沈弦思时,她愤怒的情绪已经燃到了一个点。
“草民,参见公主殿下…”沙哑细弱的声音,磕头时长发散开露出漂亮瓷白的颈,细细的好像一只手就可以拧断。
“抬起头来。”萧潇在他不远处站定,高高在上地命令着。
沈弦思胆怯畏缩地抬头,巴掌大的一张脸,皮肤白嫩水灵,嘴唇红肿,勾人的狐狸眼湿红,虽然面容上大体来看算不上惊艳,但睁着狐狸眼眼泪汪汪地看着你时,那可不就是狐狸精嘛。
这是沈弦思特意挑选的人皮面具,这样才有小倌该有风情。
“啪…”萧潇给了沈弦思一巴掌,娇弱的小倌立刻捂着脸摔倒在地,乌黑的半掩着面容,低低啜泣肩膀微微耸动着,一副被欺负得很凄惨的样子。
“下贱的东西本公主也是你可以直视的?”萧潇踢了沈弦思的腰背一下,沈弦思痛得蜷缩着身体。只有是在萧潇看不见的地方,沈弦思的眼睛居然在痛楚之下有着破碎扭曲的疯狂。
“你识相的话现在就离开执明哥哥,本公主还能允了你一条活路。”萧潇看着蜷缩着发抖的人,内心就更加作呕,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本公主告诉你,执明哥哥是我看中的驸马,日后将军府的主母也会是我,你一个肮脏的小倌,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死得很难看。”
“草民也图不了什么,将军稀罕这身子一日,草民这一生的欢喜便也多了一分。”沈弦思趴在地上声音古怪地道,“草民不敢走,也舍不得走,能和公主一起服侍将军,草民更是…嘶…”
萧潇一鞭子落在了他瘦削的背上,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贱奴,你也配和本公主相提并论。”话音才落,唰地一声,又是一鞭落下。
被打的人仰起脸来看她,脸上居然还带着笑,仿佛被打的不是他一样。
“公主殿下,您再怎么恶心啊,可是架不住将军他喜欢啊。”他扭曲着笑着解开里衣露出胸膛,上面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这是将军留下的,他昨晚在这具身体上驰骋,他还告诉…”
“啪…”这一鞭下了十足十的力气,这是一个上过战场的女子,沈弦思的胸膛凄惨极了,他哈哈哈大笑着倒在地上,迎来了密集暴虐的鞭子。
被打得鲜血淋漓时沈弦思终于有了片刻的舒服,被剜了肉的小安子,淹死在井里宫女,被马踩踏而亡的叶七…孤寂的山林里那百余座坟头…
干脆就这样被打死算了…
萧潇是真的存了打死沈弦思的心,再一次挥鞭之时,却被人以接近捏碎手腕的力道拉住了手狠狠地拽到了一边,容执明冰冷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解下披风裹在了地上被打成血人昏迷过去沈弦思身上。
“执明哥哥…”萧潇看着容执明把沈弦思抱回床上盖上锦被。
“公主,请您离开。”容执明回头不带感情地望着她,“臣怕再留下来说错话伤了您。如果您有任何不满,可以闹到皇上那里去,让他摘了我的脑袋。”说完回过头去,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萧潇也算了解容执明,她知道对方是真的生气了,她咬了咬牙离开。
容执明闻着血腥味太阳穴突突地疼,他转身出去让兰儿请大夫回来后,坐在床边冷着声音道:“沈弦思,你在闹什么?”
“你有无数种方法对付过去萧潇,为何偏要激怒于她让她发狂?”容执明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人,“你是蠢吗?用这招来让我厌恶于她,自己不是伤得更重吗?我早晚有一日得被你气死。”
“执明啊,我说这样自己会畅快一些,你信吗?”沈弦思眼神空洞,嘴角却扬起笑容,抬起伤痕累累的手掀开了人皮面具,笑得张狂扭曲,语气却清清浅浅宛若闲话家常,“她不抽我,我都想拿刀子来剜自己的皮肉了。”
第十九章 欺骗?
容执明眉越蹙越紧,他张了张嘴,那本气息微弱脸色颓然的人立刻就明艳地笑了,“瞧我,又发疯了。”
他慢慢地撑着身子起了,抬起一只手捏住容执明的下巴,一身血衣单薄地挂在身上,眉里带着笑:“你找到沈明庭了?”
“可惜了,没在你到之前了结了他。”
容执明抬手,沈弦思也不动,他安静地等着,容执明是不是会给他一巴掌。
耳边劲风落下,沈弦思闭上了眼睛。脸上没传来火辣的痛楚,后颈倒是一痛,沈弦思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软倒在容执明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将军府的大夫赶到,给沈弦思上了药之后容执明没让人躺在床榻上休息,而是给对方穿戴好衣物寻枯井中的暗道让人把沈弦思送出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