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也如琴声一般悦耳动听,宛若山间涓涓细流,澄澈飘渺。
“阿澈,这位琴师极好,你让他留下吧。”千悦拉着轩辕澈,眼巴巴地恳求,后者甚至怀疑,他要是有条尾巴估计这会儿已经摇开花了。
轩辕澈当即嘴角抽了抽……人家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居然还这么替他说话?
他冷着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闹得千悦越发心急:“阿澈,好嘛好嘛~”
印象中,千悦从来没主动跟自己提过什么要求,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求自己……啧,外人倒也罢了,偏偏也是个男子,而且大概可能也许长得不错……
心理斗争许久,轩辕澈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你可以留下,不过——”
第105章 醋王上线
“你记住,纵然琴艺再好,进了我肃亲王府就是奴才。”拉着千悦起身,往琴师面前走了几步,轩辕澈凛然道:“他也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你不得无礼。”
帽帘掩下诧异和心伤,琴师再次躬身下拜,声音颤抖道:“是,暮玄谨记于心。”
千悦蹲下身,与暮玄平视,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你叫暮玄?好好听的名字呀!诶,阿澈……”
轩辕澈冷着脸把千悦拉走了,没走几步,千悦恋恋不舍地回望暮玄,轩辕澈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直接驻足将他扛在肩头,又继续往卧房而去。
“阿澈,你放我下来…”血液倒流到脑部的感觉让千悦很不好受,可是他根本没办法脱离轩辕澈的桎梏,只能哀求他放下自己。
“安分点。”轩辕澈隐忍着怒气,不轻不重地往他臀上拍了两下。
千悦当真安静下来,由着他抗进了卧房内室。
而暮玄一直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
“琴师,随我来吧。”风畔做了个“请”的动作,准备带他去已经安排好的住所。
暮玄抱着古琴起身,一言不发地跟着风畔走。
泪水涌上眼眶,却迟迟没有落下。
风畔后来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待风畔走了,他合上房门,挥袖布下隔音结界,冷峻的表象彻底溃败。
“你以前也这么护着我的……”背靠门板,暮玄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子慢慢滑落,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抱着古琴,泪如雨下:“我还没有给你弹曲子听呢……”
……
轩辕澈把千悦放在床上,而后坐在床畔双手抱胸,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从内到外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阿澈?”千悦试探着拉了拉他的袖摆。
“哼。”轩辕澈冷漠地回以鼻音,又往床的另一头挪了点,但还在千悦伸手就能够到的范围之内。
轩辕澈一生气千悦就害怕,尤其是这样“惜字如金”的态度尤为让千悦忐忑。
“阿澈,不要不理我嘛~”千悦努力壮起胆子,想凑到轩辕澈身边去亲吻他。
他的身子他不肯要,他就只能这样笨拙的去尝试着讨他欢心。
轩辕澈的手掌抵住他前胸,使得他不能再靠近自己半寸,头也不回地冷冷道:“走开,找你的琴师去。”
“啊?”千悦懵懵的,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你从来没有夸过我的名字好听!”轩辕澈回头,化掌为拳,胳膊肘圈住他的脖颈,直接把他翻了个面按在自己膝盖上。
千悦躺在他膝上,仰面看着绷着冷脸的轩辕澈,简直哭笑不得。
他忆起当时的情景,那时轩辕澈还带着面具,冷冷地说:“记住,你的主人叫轩辕澈。”
那种情况下他对轩辕澈可谓是满满的反感,怎么可能会夸奖他的名字好听呢?
千悦抱住轩辕澈的腰,把脸颊贴在他腹部轻蹭,软软道:“阿澈最好了~名字也是最好的~”
轩辕澈按住他的肩头,让他继续平躺在自己腿上,勉力抑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我才不吃这一套呢,哼。”
千悦抿唇,微微蹙眉道:“那你吃哪一套呀?”
略一思忖,轩辕澈的嘴角浮现狡黠弧度,他弯下身,贴近千悦,缓缓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大老虎喜欢吃小白兔呢?”
千悦缩了缩,怯怯地望着轩辕澈不敢动弹,没敢点头也没敢摇头,他总觉得轩辕澈话里有话。
后腰被什么硬物硌到了,他原以为又是什么令牌玉佩之类的,直到轩辕澈的吻落到嘴唇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是……
原来,他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多少伤痕,他甚至可以如数家珍一般说出每一道痕迹的来历,他知道轩辕澈不喜欢它们……可是,机会就在眼前,他不可能会不努力抓住。
短短不足二十年的人生,前面那么多年都被人如提线木偶一般操纵着,如今左右都活不了多久了,那不如今日便放纵自己一次吧。
搂住轩辕澈的脖颈,千悦微凉的指尖一点点探入他的领口。
而轩辕澈,原本只是想在千悦唇上咬一口泄愤,但他如此主动,轩辕澈可不是摒弃红尘皈依佛门的六根清净之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将理智抛到脑后,只随着心意去做。
要了他,然后娶他,给他妻的名分和让天下艳羡的婚礼。
吻一点点加深,轩辕澈的手游走在他身上,像是火燎了原……
轩辕澈蹬了靴子欺身而上,千悦的斜襟衣领被扯开,露出白皙胜雪的肌肤。
即将更进一步的时候,敲门声响起,突兀且刺耳。
“主上,太后宫里来人了!”
“太后?”轩辕澈蹙眉,停下手头动作。
“是,太后宫里的总管大人亲自来传太后口谕,宣您即刻进宫觐见。”如若不是要紧事,风畔是绝对不会这种时候前来打扰的。
“啧。”不情不愿地起身,轩辕澈给千悦拢好衣服,捋了捋他的鬓发,抚摸着他的脸庞柔声道:“乖乖等我回来一起用晚膳。”
“好。”
千悦躺在床上,目送着他离开。房门将目光隔断的那一刻,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他等了好久才等到这次机会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剩下的时日,不过一旬,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心愿能否在临死之前实现呢。
一座府邸,两处伤心,皆是为了同一人。
许久之后,两人各自缓和好情绪,暮玄临窗而坐,指尖起起落落,以琴声寄托情思。
而千悦则避开巡逻的守卫,径直来到了府医的居所。
“大夫,我来讨些药。”千悦开门见山道。
“你…你不是殿下带回来的…”府医并不是多事的人,但身在府中,对主子的风流韵事还是有所耳闻,尤其这主子可是铁树开花,更是难得。
“正是在下。”千悦面不改色,像极了带着面具时的轩辕澈,他漠然道:“我要去疤痕的药,他不喜欢我身上的疤,也不喜欢下面的人嘴碎多事。”
“这……好,您稍等。”府医想着左右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而且没听说他是京城里哪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凭着皮相博宠爱,讨要祛疤痕的药膏无可厚非,给他便是了。
话说,府里医术最好的明明是王爷啊,他怎么不去跟王爷要呢?
不过想想也是,王爷日理万机,大抵不想浪费时间给他调配药膏吧。府医摇了摇头,还是去取来药膏给了他。
将小瓷盒收进衣袖,千悦又往库房而去,他还差一样东西。
第106章 我娶你
来到库房前,千悦驻足,他还有些犹豫。
轩辕澈对他予取予求,但对他而言,这座偌大的府邸和其中贮藏的宝物始终不属于他。
甚至他唯一拥有的——轩辕澈的宠爱都随时有可能被人夺走。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永安公主的笑脸,他做了个深呼吸,提步坚定地迈了进去。
有轩辕澈的吩咐在先,库房管事非但没有拦他,还很热情地给他开门。
“翠荷,管事,你们别跟着我了,我想自己看看。”千悦有些紧张,手心里沁出了黏腻的冷汗,他要找的那样东西,是绝对不能让任何轩辕澈身边的人看见的。否则,这事怕是不成了。
“这……”管事显然对千悦不是很放心,态度犹豫。
到底不是王爷正儿八经娶回来的,若是心怀不轨,让库房里的东西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好啊?
“管事大人,公子向来只同殿下亲近的,您就让他一个人进去吧。”翠荷与千悦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但她亲眼看到了千悦对轩辕澈的思念和在乎,因此并不觉得千悦会心怀鬼胎做出什么不利于轩辕澈的事情。
管事最终松了口,千悦也松了一口气。
走过摆放整齐的前排高架,他来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随手取了一柄镶嵌宝石的短剑,他拔开剑,只见凛凛寒光爆射而出,照亮了他半边脸。
好剑!
可他够了还是摇摇头,不舍得放了回去,这不是他想要的。
踮起脚尖,一通挑挑拣拣之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柄三寸长的匕首,而且刀鞘并未镶金嵌玉,看起来朴实无华,想来不会很值钱,管事一时半会儿应当发现不了。
至于刀锋,他只粗粗看了一眼,差不多就行了,反正他也不求它削铁如泥。
未免让人生疑,临走之前他特意挑了一顶精致的卷草纹白玉冠捧在手上带出去的,管事粗粗看了一眼记下便恭送他回去,并未觉察出任何不妥。
千悦稍稍放下心来,药和匕首都有了,他的计划便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只要在轩辕澈回来之前把事情做完就可以了。
这一刻,他似乎又变成了暗卫营里的那个他,冷静、镇定又缜密,一步一步稳健地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
傍晚的时候轩辕澈如约回来了,但似乎情绪不太好,比平时话少了许多,连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在凝神思考,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政事烦心。
千悦埋头不语,静静地顾自己吃饭,一来是不想打扰他,二来是怕他看出破绽。
两人心不在焉地用好晚饭,一如往常地同榻而眠。
轩辕澈抱住千悦,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虽然他身上还残留着玫瑰花的香气,但轩辕澈学医多年,自然是不会被瞒住的。或者说,其实这股味道他早就应该察觉了,只是先前一直在想着太后的那些话便没有注意到。
埋首于千悦脖颈间,轩辕澈鼻翼翕动,仔细嗅了嗅,确定这就是来自于千悦身上,问道:“你用药了?”
他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明显不悦。
“我没有。”千悦往里边缩了缩,故意否认。
“五倍子、蜈蚣粉、蜂蜜、乌梅……怎么样?还要我再说下去吗?”轩辕澈扣住他的肩头,不让他往里侧躲。
哪怕熄了灯,千悦也不敢直视轩辕澈的目光,因为他做了亏心事。
他有仔细闻过的,沐浴之后残留的玫瑰花香气还很浓郁,但他苛求药效,自然不可能用的太少,所以他根本想过能瞒过轩辕澈,甚至,轩辕澈到现在才发现对他来说都已经是意料之外。
他不是不怕轩辕澈发现他用了淡化伤疤的药,但他在赌,赌轩辕澈的宠爱,赌他不会怪罪自己擅作主张。
浓郁的玫瑰味和足量的药膏都不过是为了盖住那点血腥气,甚至故意否认惹轩辕澈生气都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只要轩辕澈不发现那些伤口,那么过些时日他的夙愿便能达到了。
身上的伤口很疼,欺瞒算计轩辕澈更是让他心头酸涩难当,可是他已经做了,停不下来了。
深吸一口吸,再缓缓呼出来,千悦稳住声音,闷闷答道:“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去找府医要了祛除疤痕的药膏。”
“那些疤,让你很倒胃口吧?”这句话不在算计之内,而是千悦一时兴起才问出来的。
但他心里的答案其实已经很肯定了,如若不然,那次轩辕澈为什么会落荒而逃呢?
那是他自记事起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坦诚,可是……可是他心爱的人却……
一阵酸涩涌上鼻尖,他纠紧了轩辕澈的亵衣,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在轩辕澈面前,他已经哭过太多次,流过太多的泪,何况,焉知他好不容易暴露出来的脆弱落到轩辕澈的眼里是一无是处的懦弱呢?
“什……什么?”轩辕澈惊愕难言,竟是头一回在千悦面前舌头打结,“不是你……你怎么会那么想?”
轩辕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怜惜和克制在千悦眼里会变成嫌弃。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只是想先让千悦穿上嫁衣再同他行房事。
长舒一口气,轩辕澈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千悦了,白日里在太后那儿就听了不少话,他现在还烦着怎么让皇家人放弃撮合自己和宇文念翎,原以为到了府里能舒心些,偏偏千悦还这般同他闹。
脑子里乱哄哄的,轩辕澈头疼地厉害,很想甩下一句“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然后拂袖离开,可是一想到千悦穿上嫁衣的模样他又不忍心,但是也气不过,干脆转身背对千悦,想独自静静。
至于千悦,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觉得难受,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
微微蜷起身体,他侧身面向里侧的床板,黯然神伤。
半夜三更,轩辕澈还没睡,他知道千悦也还没醒着。
做了个深呼吸,轩辕澈转身,双手撑在千悦头部两侧,对他朗声道:“明天去库房选缎子做嫁衣,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