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试了试水温,已经凉了,绞了布巾就要给他擦干,让他上床上躺着去。
“还没有凉透呢,再让我泡一会儿嘛…就一会儿~”千悦可怜兮兮地拉着轩辕澈的手臂,轩辕澈哪里招架地住,自然是唤了侍婢过来添些热水,继续让他泡着,自己则到外间去吃了碗面填肚子。
不过轩辕澈没想到自己回来的时候千悦居然还在浴桶里,或者与其说是泡澡,不如说是在玩水。
这小东西今儿个怎么玩性这么大啊?
同时他也很奇怪,千悦是怎么能一个人跟一桶水玩得这么开心的?
轩辕澈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想劝他出浴,没想到刚到他身后俯下身子,一抔水便扑面而来。
内室铺了绒地毯,千悦没有听到轩辕澈的脚步声,便只顾着自己玩,听到异样声响回头只见轩辕澈的两鬓和前襟都湿了,透亮的水滴正顺着他的高挺鼻梁和脸部线条淌下来,还有……
“噗……哈哈哈哈~阿澈,阿澈,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千悦连害怕都顾不上了,趴在浴桶的边沿上,笑得合不拢嘴。
轩辕澈不明所以地蹙起眉,看起来有点无辜。
但也正是蹙眉这个小动作让他察觉到了异样,他抬手往脸上摸了一把,而后摊开掌心到眼前一看,竟是三片粉嫩嫩的花瓣,怪不得千悦笑那么开心。
“小悦儿~”轩辕澈的声音阴恻恻的,千悦只觉得是毒蛇朝自己吐出了信子,虽然心里觉得轩辕澈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还是怯怯地往后退了退,尽量和轩辕澈拉开距离。、
“阿澈,我知道错了嘛~”千悦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想博得轩辕澈宽慰。
“错了可要受罚的哦~”
说着,轩辕澈欺身而上……
第103章 鸳鸯戏水
千悦被逼的靠到了浴桶的另一端,他退无可退,只能往水里没入一些以寻求更多安全感。
粉嫩的花瓣没过锁骨,又淹到颈项,水平面刚要触及下巴千悦猛地窜起来。
即便浴桶中的水是温热的,但那种压迫喉管的水压确实如此的相似,不过时隔多年他的恐惧早已不像当年那般强烈,小腹刚出水面他便又尴尬地坐了回去。
他的脖颈、肩头、手臂……零零碎碎地散落着许多花瓣,愈发衬得他肌肤胜雪。
“怎么了?”轩辕澈手里头掬着一捧花瓣,是笸箩里剩下的,原本想拿这个逗弄千悦来着,见他这样慌乱哪里还有戏弄的心情。
“小月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手中花瓣早已放下,他双手搭着千悦的肩膀微微晃悠,想让千悦给出回应。
千悦低着头,安静得有点可怕。
“说话呀!小——”
哗啦!
又是一捧水扑面而来,不过这次千悦是故意的,想要转移轩辕澈的注意力。
他已经不那么怕水了,虽然还是有些心理阴影在,但很快就能缓过来,他不想再让轩辕澈担心或安慰。
“你……”
轩辕澈双目圆瞪,七分愕然三分嗔怒。而千悦抿着唇,动人的眼眸正巴巴地瞧着他,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后者从千悦的眼神中看到了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之色。
“小——月——儿!”轩辕澈皮笑肉不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
千悦泡澡玩水是人生头一遭,而轩辕澈被溅水也是人生头一回,接着又被泼那更是绝无仅有的。
抓起一把花瓣,轩辕澈愤然朝千悦砸了过去,想找回点心理平衡。
“别打我!”千悦把双手高举过头交叉,保护自己的头部,本以为会遭到轩辕澈的重击,没想到只是手臂上有点痒痒的感觉。
睁眼一看,手臂上竟都是花瓣,目光往前移去,只见轩辕澈手掌上也残留着几片。
侧身往浴桶旁侧看去,原来那里放着个笸箩,里头还剩着不少花瓣,只不过他的目光被浴桶边沿挡住了,没注意到而已。
寻常人或许不知他的厉害,千悦却是曾经同他交过手的,他知道他的厉害。明明看起来那么凶,结果却半分内力也不用,明摆着是在同他儿戏。
“知道错了吗?”轩辕澈依旧冷着脸,却没有半点凶相,他一手撑在浴桶边沿上,另一手捧了水往千悦泼去。
千悦慌忙伸手抵挡于面前,嬉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水是无形之物,虽然手掌挡住了大部分,但还是有一些穿过指缝,趁着他张口告饶之际跃入了他口中。
“噗……咳咳”千悦吐出一片花瓣和一些水,抹了抹嘴。
抬眸看向轩辕澈,只见那人正忧心地望着自己,似乎还有些歉疚,像个做错事被家长抓到的孩子。
见状,千悦不由得好笑,本想再同轩辕澈玩闹一会儿,却被轩辕澈制止:“水凉了,起来吧。”
千悦摊开手,指尖已经发白起褶子了,确实该起了。
扶着浴桶,他刚起来小半个身子忽然动作停滞,幽幽道:“我没穿衣服……”
轩辕澈愣怔片刻,忽然勾起嘴角笑得邪魅,到他耳边吹着热气道:“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早晚都要坦诚相待的~”
千悦觉得此言有理,他们反正已经这么亲密了,也不在乎多进一步,当真羞红着脸站直起来。
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去看轩辕澈。
而轩辕澈则是万分诧异,喉结动了一下,连忙脱下外衣把他裹了,要不然今晚想不发生点什么恐怕都不可能了。
残留的水分被吸得差不多了,轩辕澈把他抱上床,先盖上被子再把外衣撤出来。他不敢看千悦,丢下换洗用的干净亵衣就慌忙跑出门去。
吹着冷风,轩辕澈才觉得身体中的燥热退下一下。
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对千悦的强烈渴望。
那是古老的原始本能,他定力再好也有些难以招架。
“呼……”吹了许久的冷风,那股燥热平息,轩辕澈才蹑手蹑脚地进屋。
烛火已经熄了,千悦面朝里躺着,轩辕澈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动作轻缓地褪了中衣在他身边躺下。
“怎么还没睡呀?”和千悦同床共枕这些时日,轩辕澈能轻而易举地凭呼吸频率分辨出千悦清醒与否。
“你不在,我睡不着。”千悦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现在安心睡吧。”轩辕澈从背后抱住他,把他的双手捧在掌心里暖着,自己则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闭上眼眸。
而他的怀中人压抑着自己的呼吸频率,伤痛化作泪水溢出眼眸,顺着面部线条滑落,融入到枕头里。
不久后的某一天,轩辕澈忆起这一夜空余悔恨和懊恼……
次日,一切如常。
轩辕澈还是留在府中没去上朝,陪着千悦一日三餐,偷得浮生半日闲。
用过午膳,千悦在庭院中追着兔子玩,轩辕澈则命人将书案和笔墨纸砚都搬了出来,安置于廊下。
千悦见状,把兔子抱回窝里,走到轩辕澈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说道:“阿澈,外面冷,你回书房处理公务吧,我不跟兔子玩了。”
轩辕澈挑眉,神秘一笑道:“非也,非也。”
一不上朝,二不至兵部点卯,他做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还会勤奋地处理公务呢?
千悦不明所以,轩辕澈拎了只兔子塞到他怀里,又让翠荷取了软垫来,而后叫他在廊下坐着,尽量不要动。他不知道轩辕澈要做什么,但还是很听话得照做。
轻薄净白的宣纸铺开,轩辕澈下笔之前抬头看了千悦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便没忍住笑出来了:“哈哈哈哈,小月儿,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受刑呢。”
他说尽量不要动,千悦便当真一动不动的,从神态到身体动作都非常僵硬,活像是朽木雕出来的人物。
“那要怎么样嘛……”千悦幽怨地望着他,很是无措。
第104章 琴师入府
轩辕澈放下笔,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搂着,劝慰道:“莫要紧张,我不过是想为你画张像罢了。”
“画像?”
“嗯。”轩辕澈不假思索地点头,自信满满,“怎么?莫非你以为你的枕边人只拿得动刀剑,提不得狼毫细笔杆吗?”
骄傲如轩辕澈,最是受不得质疑,尤其是来自枕边人的质疑。
千悦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嘛。”
轩辕澈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心满意足道:“这还差不多。”
周围站了不少侍婢小厮,千悦低下头,羞怯道:“有人看着呢。”
轩辕澈站直身体,身姿挺拔如松,清了清嗓子,他朗声问道:“你们有谁看见本王亲他了?”
侍婢小厮个个噤若寒蝉,盯着脚尖憋笑。主子的狗粮虽然甜的发齁,但他们倒是很乐意吃,毕竟这也算得上肃王府里的奇观了。
千悦也被他逗乐了,放松许多,不似先前那般僵硬,轩辕澈则回到案桌前,提笔作画。
二人似是心有灵犀,轩辕澈抬头的时候千悦也正好看向他,四目相对,不需要任何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没有成婚,轩辕澈没有给千悦任何名分,甚至相逢也不过短短两月有余,然而二人之间的相处却好似相伴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平淡且温馨。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轩辕澈把笔放下,一幅人物水墨画已经跃然纸上。他自己觉得还算满意,便向千悦招招手:“过来看看,可喜欢吗?”
倚着轩辕澈,千悦细观画纸,不过寥寥几笔,便将他的身形勾勒出来,但并非处处如此简略,比如发丝的刻画就极为细腻,还有他腿上的兔子,因是白毛的,便只以浅淡墨色晕染出一片,加之浓黑的细线条描绘四爪、尾巴、眼睛和兔耳。
背景不是廊柱,而是寥寥几树梅花,看起来像极了暗香园里的场景,但又不是。
总之,整幅画面各处浓淡相得益彰,无论何处多一笔或者少一笔都是不行的。
千悦并不谙熟水墨画艺,只是单纯觉得好看,便发自内心地夸奖道:“真好看。”
轩辕澈从来都是出众的,溢美之词从小听到大,他一向淡然处之,因为习惯了便觉得本该如此。
但这短短三个字却让轩辕澈心里头抹了蜜似的开心,在乎的人夸奖自己、欣赏自己,焉能让人不乐呢?
命人好生收起画卷,轩辕澈拥着千悦正欲往房中去,风畔却来了。
自从催轩辕澈晨起上朝被打发之后他便尽量避免出现在轩辕澈面前,此来必是有要事的。
“外头来了位生人,怀抱古琴,自称是琴师,有偃月先生的亲笔信引荐,主上可要见一见?”风畔拱手一礼,如是禀告道。
他的神色颇有些小心翼翼,大抵是怕打扰了他们的二人时光,再惹轩辕澈不悦。他是和轩辕澈一起长大的,既是侍从也曾是伙伴,他知道轩辕澈肩上担着什么,更知道自己的主上为了担当起这些付出了多少,抛开主仆的身份,其实轩辕澈也不过是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青年儿郎吧了。
本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年纪,轩辕澈却被困在了这巍峨皇城中。
在去往边境之前的三年时光里,轩辕澈勤勉于政事,从不落下早朝,昨日他那般将自己赶走,风畔反倒是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终于有点同龄人该有的任性了。
“把他请到正堂吧。”而后,轩辕澈转向千悦,问道:“府中一向不置乐师,如今有你,合该多热闹些的,可愿同我一道去检验他的技艺啊?”
千悦昏迷的那几日里头,除了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千悦,轩辕澈还想着办法让他开心,于是便给了偃月一道命令——招聘一位琴师进府。
官驿中与偃月彻夜交谈,轩辕澈知晓他精通音律,此事也算得上是对他的一桩考验,毕竟纸上谈兵和实际去做可不是同一回事,他轩辕澈手底下的人也必得是忠心与能力兼具之人。
偃月这几日没来打扰千悦,也正是因为忙于此事。
他不善古琴,但在世外天的时候倒是没少听,那位琴师堪称六界最善琴艺者,因此偃月的耳朵也算是被惯出来了,即便十几万年不曾听琴,他选人的要求还是高的离谱。
最初,冲着肃亲王府的名头和高额薪资,偃月那儿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不过那些人都是兴致高昂地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到后来应聘者就越发稀少了。
现在门外这个带了偃月的推荐信过来,轩辕澈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至于千悦,听闻是生人,他其实不太想见的,但之前在醉仙楼那位琴师给他留下的印象极好,他便想去看看今日登门的这位琴师是否也如那位一般绝尘出世,便欣然与轩辕澈共往。
正堂十分方正,漆金木雕的匾额高高挂起,看起来富贵且威严。轩辕澈携着千悦走进去的时候琴师已经在了,他端坐于正堂中央,身前一桐木矮桌,矮桌上置着一具伏羲式古琴。
待千悦和轩辕澈落座于上首的主位上,琴师对着轩辕澈盈盈下拜曰:“参见肃亲王殿下。”
轩辕澈微微蹙眉,对于琴师无视千悦这一点显然不满意。
而千悦则是毫不在意,欣然道:“琴师,你可是曾在醉仙楼献艺的那一位?”
堂下人身姿清俊,一袭白衣宛如谪仙降世,让人情不自禁好奇他的容貌,但他却偏偏帷帽遮面叫人看不清真容。
如此扮相确实与醉仙楼那位如出一辙。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