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炀笑的残忍而决绝,仿佛是一头饥饿的野兽看着可口的猎物,他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单钰,虽然此时不合时宜,但他早已肖想过了无数次。
这人正经的样子端的是温润如玉,温文尔雅,最常见的就是一身刻板的朝服或者官服,头发全都束起,与现在披头散发,穿着这一身绣着大金牡丹,艳俗而迤逦的锦袍的样子,完全背道而驰。
那锦袍过于宽大,腰间的腰带又细又滑,俨然衣不蔽体的模样,一身艳丽的红衣衬得他奶白的皮肤仿佛在发光,躲闪之间,顺着肌肤滑落,却被他死死攒紧。
这幅样子落在慕霆炀眼里,就是欲拒还迎。
慕霆炀看得眼神都变了,尽管两人肌肤相亲了多次,但那滑腻的,火热的肌肤,以及韧劲十足的身体都让他爱不释手,多少次都不会腻烦。
他对单钰的痴恋是在格外诡异的场景中诞生的。
那次单钰穿着板正的,笔挺的朝服,青丝一丝不苟地束在乌纱帽中,肤白如刚剥的鲜菱,眼神那么稚嫩而年轻,整个人是那么的鲜嫩可口。
他笔直地跪在地上,陈述之词大胆而可笑,甚至是荒唐的。那时的慕霆炀完全没把这愣头青当回事,只觉得此人好看又好玩,好好欺负一番再吃下去,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慕霆炀贪婪地舔了舔嘴唇,不可否认两人数次的肌肤之亲多少有些他坑蒙的成分,但是那美妙的滋味令他难以忘怀,如同上瘾了一般无法割舍。
如果这个人乖乖地听话,他或许会一辈子都把他放在掌心上宠着,偏偏这个人清醒了,想要逃离他了,忤逆他了。
此时此刻,他多想看看,这傲然的人儿被折辱后,到底是什么样子?
空气变得逐渐暧昧而危险,单钰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慕霆炀那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但此时他的样子更加令人害怕,直到此时,他为自己从未习武后悔万分,但凡他有一点战斗力,他绝对会和慕霆炀拼命!
单钰后腰就是烧的火红的炭,一点火星刺着他的皮肤,他一个趔蹙差点没摔下去,慕霆炀大手一捞,两人天旋地转,单钰就被狠狠地压在毛毯上,身边是早就被打翻在地的食物。
单钰又饿又怕,一时竟不知道是应该先抓紧吃点东西,还是把身上这匹狼给掀开。
慕霆炀不费吹灰之力地禁锢着他的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玩味至极,他忽然似是想到什么似得,不舍地松开了手,转而跨坐在单钰的腰间上,牢牢地将他困在身下。
单钰奋力想从他身下挣脱,下半身却根本没法动。
慕霆炀捡起滚落在地上的葡萄,将饱满的紫葡萄掐住,甜腻的汁水滴落在单钰的身上,浓浓的甜香萦绕在两人鼻尖。
单钰羞愤地眼里出水,想用身上的衣袍擦干,但那没用的锦袍在挣扎中早就滑落了,现在他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仍由慕霆炀摆弄的。
慕霆炀沾满果肉和汁水的手在他身上游走着,他迫不及地地俯下身,轻轻舔舐,不知道是在品尝美味,还是美人。
单钰忍不住一阵战栗,甚至可悲地克制不住起了反应。
慕霆炀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打不过,骂没用。
单钰满脸涨红,气喘吁吁,迷茫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泪水忍不住从脸庞划过。
慕霆炀轻抚着他的脸,修长的手指推着葡萄的果肉塞进了他的口中,明明是甘甜可口的汁水,但他只觉得似是苦涩的胆汁往嘴里灌。
这一刻,就让他死吧。
第八十四章
单钰昏迷了很久,才惶惶然从疲惫和疼痛中悠悠转醒,入眼的依旧是暧昧的橘红。
无孔不入的暖意让他身体有多舒适,心底就有多寒冷,空气中未曾散去的暧昧,令他甚至忍不住抱着双臂蜷缩着身子。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场旖旎的噩梦,他们两人都磨灭了心智,只剩下了畜生的本能。
直到现在,单钰已然忍不住颤抖,不知是恶心的,还是舒服的,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格外不齿。
唯一带来一丝慰藉的,是慕霆炀终于令人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舒爽的,正常的衣衫,甚至还贴心地给他套上了棉袜,不至于让他裸露双足,失了体面。
尽管他早无体面可言。
单钰愤愤地想,慕霆炀要是再让他继续这样衣不蔽体地,像畜生一样地困在这里,他宁可跑到外头,在这冬天里活活冻死。
帘幕掀开,一丝寒风贯入,单钰抬头望去,又是一众侍从鱼贯而入。
这次,他们没有再捧着美味的食物,而是捧着一堆文稿和笔墨,单钰心头一震,咬牙忍着身体的不适,颤颤巍巍地端坐起来,盘腿冷眼看着他们。
为首的侍从捧着放着早膳的桌案,脸上掬着令人不适的笑,“单长史,郡王有令,这些文稿您今日可得校对完了,但在校对之前,请您先用膳。”
说着,便将矮桌放在单钰面前,跪坐在地上端着假笑看着他。
单钰低头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白花花的大馒头和一杯热腾腾的牛乳。
军营粮草有限,除了慕霆炀之外,其余无论品级高低都是同样的膳食,慕霆炀视军纪如山,绝不可能再做一份一样的膳食,以免动乱军心。
想必这份只能是他自己的。
他忽然感到鼻尖一酸,几乎快落下泪来。
慕霆炀这是什么意思,一把鞭子一颗糖吗?
单钰感到格外一阵难堪,腹中因为饥饿而绞痛,他小时候下人照顾不周,差点饿死,昨日又几乎滴水未进,那种饥肠辘辘深入到骨髓带来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大白馒头,就着牛乳咀嚼两下就吞咽,失了几分斯文。
对面坐着的侍从脸上的笑容更假了。
单钰三下五除二地吃了早膳,身上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他朝侍从回以微微冷笑,矜持地抬起下巴,“把文稿给本官拿来审阅。”
侍从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闻言动也未动,磨了磨嘴皮子,阴阳怪气道,“听到没有,把人单长史的文稿拿来。”
那些侍从惯会见风使舵的,看着单钰如今落魄的样子,鄙夷之情溢于言表,更何况他们为首的侍从都摆出那样一副样子,他们更是可以有样学样。
几人翻着白眼,装模作样地抬着桌案,将文稿胡乱搅在一堆,端着脸色拿来。
单钰把他们的神情和举止都收入眼底,他怒极反笑,待那几个侍从将桌案不轻不重地放在他面前,一把执起墨汁,重重地掷在他们身上。
一众侍从被他发怒的样子吓地往后一缩,衣衫脸上全沾上了漆黑的墨汁,他们下意识抬手去抹,却越抹越脏,狼狈极了。
他们敢怒不敢言地侧目斜乜着单钰,有的甚至忍不住嘟囔一句,“什么东西?”
单钰闻言陡然看来,瞳孔收缩,怒视周遭,“再说一句?!”
侍从猝然被他暴怒的样子给吓住了,多年形成的奴性下意识让他们腿软下跪。
单钰傲然屹立,他冷冷地往其一指,森然道,“再敢以下犯上,本官要了你们的脑袋!”
是从么后悔万分,重重地磕着头认错求饶。
单钰鼻子里“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本官要校稿,尔等速速将笔墨取来,若有怠慢误了军机,军法处置!”
“是,是...”侍从们后悔不迭地缩着身子退出。
单钰冷然看着地上的狼藉,不仅身体一阵不舒服,心里头更是烦躁地要命!他一脚将桌案踢翻,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
侍从们换了一副恭敬地样子,重新给单钰置办好了桌案,毕恭毕敬地跪坐在一旁研磨伺候,单钰敛了神情,平复心绪,盘坐在案前,开始审核校稿。
他逼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一边审核着文稿,一边思索因果。
慕霆炀对他的监视明显比他想象得深,他前脚和沈天顺谈完了事,后脚就知道了大概,而且他的执念也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难以想象,昨晚的慕霆炀,居然和他认识的慕霆炀是一个人。
不,更可能的是,昨晚上的慕霆炀才是真真正正的,不为人知的慕霆炀。
单钰不动声色地批阅了一份文稿之后,又再次拾起另一份,脑子继续转个不停。
方才侍从出去重新拿了墨汁,从短短的时间上看,这个营帐应当距离大营不远,那么他逃跑之后一定很快就能回自己的营帐。
可关键是,整个大营都是慕霆炀的,即使跑又能跑哪里去呢?
再者,自己这幅鬼样子,回到自己营帐,指不定会引起怎样的骚乱呢...
单钰表面看似面无表情,心里头烦闷又郁燥,脑子里过了好几个脱身的办法,始终没考虑出个万全之策。
他似是自虐一般,狠狠把自己压抑在桌案旁,硬生生地把小山一样高的文稿挨着挨着给批阅完了。
一旁侍奉的侍从早就无聊地七倒八歪,浑浑噩噩地靠在一起睡着了。
直到单钰将最后一份文稿重重地摔在毛毯上,那几人从迷茫中看见单钰严厉的眼神,才慌忙地清醒过来。
“这些文稿,拿回去交给李同史,告诉他,本官全部都批阅完了。”
“是...”侍从们不敢耽搁,唯唯诺诺地将文稿收拾好躬身退下了。
单钰转过身,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李轩宁啊李轩宁,你可以一定要发觉文稿中的端倪啊!
将文稿看完之后,单钰就只有呆坐着,无所事事了。
他的手速比李轩宁快,因此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做记录,李轩宁在营帐对文稿初审,过后才会将文稿交给单钰最终审核把关。
单钰作为最后一道关卡,审完之后会直接交给文书清样,形成正式稿件后才火速递送出去。
因此,终稿根本不会再次流到李轩宁手中。
但是,李轩宁即使发现端倪,可又能够做什么呢?
单钰忍不住将手指放在唇上,眉头紧锁,文官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高压之下,人心不齐,李轩宁能做的及其有限。
难道就只能求助于沈阉吗?
单钰心里郁闷地不知如何是好,看着空旷的营帐恨不得发泄地吼两嗓子,但周围很可能有将士经过,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如此失控,那就真是丢了大人。
帘幕再次被人掀开,慕霆炀一身戎装进来了。
透过帘幕掀起的一刹那,单钰才惊觉已是深夜。
俩人一个白天未见,双方的情绪都稳定了些许,慕霆炀身上带着寒霜和疲惫,深深地看着单钰。
两人沉默以对。
半响,慕霆炀才缓缓走来,朝单钰摊开双手,干巴巴道,“帮我卸甲。”
单钰僵硬地盯着慕霆炀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前走近,如言帮他卸甲。
慕霆炀心情不畅的时候,喜欢折腾单钰伺候他,可是今日反常的是,卸甲之后,慕霆炀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他揽过单钰的肩,将他拥入怀中。
意图单纯地与昨日仿佛不是一个人。
单钰僵硬的肩膀逐渐放松。
慕霆炀把下巴搁在单钰肩上,许久,才喃喃道,“林江遇上的野牛部队,损兵近千...”
单钰顿了一下,脸上随之一惊,他想推开慕霆炀,但是慕霆炀却将他按住,单钰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胸闷不已。
不用想也知道,林江吃了败仗对于士气来讲是个多大的打击。分兵作战本就容易散落军心,因此慕霆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正确,否则,无人能承担这样不利的后果。
因此,伏牛氏必须由第一副将林江亲自带兵,然而,宰龙氏擒楚威胁,南凤氏了无音讯,唯独猛虎氏不参与斗争,劣势占了整个局势的大半,慕霆炀怎么可能坐的安稳。
单钰很想心疼他,但是他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窟窿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慕霆炀昨日对他做了什么蠢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慕霆炀呼吸一滞,旋而搂紧了他,淡淡道,“你想都别想。”
单钰挣扎着就要推开他,但慕霆炀直接抱着他将他扑倒在地,地上铺着的毛毯又暖又厚,倒在地上舒服极了。
单钰明显已经躺够了,他还想推开慕霆炀,但是慕霆炀却将他牢牢禁锢住,那双厚实的臂膀成了最牢固的枷锁,令他动弹不得。
慕霆炀将他揽入怀中,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头顶,叹息道,“我累了,陪我睡一觉。”
单钰面容有些抽搐,黑暗中愤愤地捏紧了双拳。
第八十五章
近几日,慕霆炀白日在外,夜晚归来,俨然把这个特殊的营帐当成了另外一个卧房,这个房里,有个想走却不能走的人。
他好吃好喝地将单钰供着,每日将需要校对的文稿给他送来,校稿完毕之后基本就是黑夜,隔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那些文稿明显是经过筛选的,有些至关重要的稿件慕霆炀明显没有给他看,每日的数量相对固定,不至于让他忙碌到审稿到深夜。
单钰每日都按部就班地校稿,与之前不同的是会让人把整理好的文稿交给李轩宁。起初,慕霆炀还专门派人查过,但是发现并没有任何异样,便没有再次进行干涉。
直到有一天,单钰如往常一样,让侍从将文稿审完,无所事事地坐着等待慕霆炀回来,此时,外头响起小卒之间的交接,不一会儿,帘幕被猛然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