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读书人[古代架空]——BY:长生千叶

作者:长生千叶  录入:11-28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陈慎之不等他笑完,也回给了土匪头子一个微笑,双目注视着不可一世的土匪头子,一字一顿的道:“逃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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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杀人灭口
  逃兵二字一出,土匪头子的脸色瞬间落了下来,森然的眯着眼目:“你可知历法对逃兵的惩处?在秦人的土地上,谁敢做逃兵?”
  陈慎之微微一笑,的确,秦朝对兵役的要求很严格,士兵从军之后,待遇十足的好,甚至可以说一句,当兵是挤入上流社会最快的办法,只需要砍下敌人的人头便足够了。在秦始皇刚刚统一天下,四地八方的残存贵胄还在动乱的情况下,当兵可是美差。
  然,当兵亦有当兵的风险,尤其是逃兵。在战场上,如果不听从军令,不只是本人会被惩处,严重者斩首,甚至被分在同一个伍的士兵,全都会受到牵连,同罪论处。
  若有手脚不干净的,则会处以墨刑,也就是刺字,大多刺在面上,还有的会被剜掉鼻子等等。
  这般严苛的惩处手段之下,秦军的逃兵少之又少,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陈慎之并不理会土匪头子的反问,指了指他手中的兵戟,道:““物勒工名,以考其诚”。”
  “物勒工名”是春秋时期开始的制度,其实便是字面意思,将制作者的名字,雕刻在兵器上,《吕氏春秋》中也提到过这四个字。在秦朝,“物勒工名”是普遍现象。
  陈慎之道:“你们的兵戟上,都有磨损的痕迹,巧了,正正好儿全在一个地方,我猜……这并非什么磨损的痕迹,而是刻意将工名抹掉,对么?”
  土匪头子阴沉着脸面,眯起眼睛,上上下下重新打量陈慎之,不过他打量的是秦皇嬴政的躯体,陈慎之笃定的语气,加之嬴政本就威仪的体貌特征,让陈慎之此时此刻,仿佛一位降世之神!
  土匪头子冷声道:“好啊,你都猜对了,真真儿是聪敏!然则,在如今的秦地,聪敏便是大罪,可惜了,这是你的大不幸。”
  詹儿面色露出明显的惧怕,向后缩了缩,躲在后面,但其实暗暗沉肩提肘,已然做好了准备,将藏在袖中的暗箭准备好,死死捏在手中。
  无错,詹儿并非一个普通的小童,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其实会武。他本是齐国贵胄田儋家中的小仆,因着受到了田儋的恩惠,为了报恩,被田儋安插在了齐王建幼公子的身边。
  詹儿平日表现的唯唯诺诺,胆子甚小,什么都惧怕的模样儿,因此田慎之对他十足放心,以为詹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童,将他带在身边儿,无有任何怀疑。
  他哪知道,其实詹儿一点子也不简单。
  连詹儿都戒备起来,嬴政如何能看不出土匪头子眼中的杀意呢?当即眯起眼目,只可惜他现在的身子是一介柔弱书生,也不知若是土匪头子真的发难,自己有没有胜算逃离。
  陈慎之非但不畏惧,反而迎上一句:“怎么,猜中了便要杀人灭口?”
  土匪头子不说话,握紧了手中的兵戟。
  陈慎之嗤笑了一声,他顶着嬴政的容貌,嗤笑起来更是冷酷,道:“区区逃兵,连我这位小兄弟都打不过,还想笑掉旁人大牙不成?”
  他说着,抬起手来,“啪啪”拍了拍嬴政的肩膀。
  嬴政什么大世面儿没有见过,突然被陈慎之拍了两下肩膀,愣是给他拍懵了去,如今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场面儿?怎么突然谈到“小兄弟”了?
  嬴政当下低声道:“你做什么?”
  陈慎之八风不动,面容上还挂着那冷酷的嗤笑,低声回答:“想活命,便听我的。”
  嬴政“装傻”道:“他是土匪,我一区区寺人,如何能与他比划?”
  陈慎之摊开掌心,用食指轻轻摩挲着掌中的薄茧,道:“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可不是个区区寺人。”
  土匪头子不给他们窃窃私语的机会,似是吃了陈慎之的激将法,“哈哈哈”一串大笑,鄙夷的盯着嬴政,兵戟“唰!”一转,戟头指着嬴政的鼻子,笑道:“他?!你说我打他不过?笑话!”
  “哈哈哈!”
  “不知小儿!”
  “顽笑!笑死大伙儿了!”
  土匪们一起跟着轰然大笑起来。
  嬴政何时被指过鼻子,自从他亲政以来,从未被人这般轻贱过。
  他心中冷嗤一笑,分明顶着陈慎之那张柔弱万千的书生面目,却莫名生出一股冷漠的高人气场来。
  嬴政微微抬手,淡淡的道:“讨教了。”
  “等等,”陈慎之此时开口,大有些不依不饶:“阁下一看便是有地位之人,今日与我兄弟讨教,没有点子彩头儿么?”
  “彩头?”土匪头子哈哈大笑,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知:“你还想要彩头?好哇!亦无妨,你们若是赢了,彩头随便开,我绝不反口一句,然……你们若是输了,三个人的脑袋,都要留下来!”
  陈慎之点点头:“合情合理,倒也公道。”
  陈慎之的话仿佛大言不惭,彻底激怒了土匪头子,也击中了他的好胜心。
  “好!”土匪头子长戟一摆,朝着嬴政的脑袋瓜子削去:“今日爷爷便指教指教你这个乖孙儿!”
  唰——
  长戟迎面削来,嬴政赤手空拳,他深知陈慎之这身体羸弱不堪,分明便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花架子,若是想要和一个常年舞刀弄枪的马匪硬碰硬,决计不可取,因此并未用力,而是拿出巧劲儿来。
  长戟已到跟前,嬴政甚至负手而立,两只手都负在身后,脚步一闪,“唰!”素衣飘飘,土匪头子这一枪竟然打空了,直接戳在地上。
  空!
  戟头锋利无比,戳在地上“入木三分”,嬴政眼睛一眯,“啪!”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在戟头上,戟头本就戳在土地里,嬴政一踹,正巧将戟头卡在石头缝隙中。
  土匪头子想要抽回长戟,哪知道一抽,兵戟纹丝未动,心中咯噔一声,这才警觉起来,然则已是晚了。
  嬴政又是一踢兵戟,双手完完全全背后,整个过程连一根手指头都未动,直接用巧劲将土匪头子拽下马来。
  土匪头子一声大喝,“嘭——”真的直接坠马,摔在地上,一时间尘土飞溅,将他一身麻衣裹的灰扑扑的。
  “老大!老大!”土匪们吃了一惊,飞冲下马来,去扶土匪头子,谁也没想到,他们的老大竟是被一个文弱书生给打败了。
  詹儿亦是足足吃了一惊,握着暗箭指节发白,方才“公子”那两下,简直高深莫测,詹儿愣是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公子”的武艺绝对在自己之上,若是自己没有搞清楚状况,贸然出手刺杀“公子”,那么后果……
  詹儿心中凉丝丝的,越想越是如坠冰窟,自己跟随“公子”这般多年,愣是没看出,公子是个深藏不露之人,武艺竟如此出神入化。
  难道……难道公子当真并非小白脸儿,而是一直处心积虑?
  詹儿心惊胆战,他哪里知道,如今他的“公子”并非真正的公子,此时此刻的陈慎之正支配着嬴政的身体,而陈慎之身体里那个武艺深不可测之人,其实是秦皇嬴政!
  土匪们眼看大哥受辱,纷纷亮出兵刃,将陈慎之三人围在中间,仿佛瞬间要将三人剁成肉泥,方才能一解心头之狠。
  土匪头子从地上爬起来,断喝道:“做什么?都退下!”
  “敬诺!”身边的土匪立刻退下,整齐划一。
  陈慎之挑了挑眉,更加确定他们是士兵。“敬诺”这种用于,可不存在于民间,土匪对他们头子的态度和行动,完全是出自秦军的军事化管理,一板一眼。
  也能看得出来,这些土匪很敬重他们的头子,起码是心服口服。
  土匪头子爬将起来,喝止了土匪们,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黄土,阴沉的脸色瞬间云开雨霁,哈哈大笑起来,简直变脸比翻书还快。
  “爽快!爽快!”土匪头子连连抚掌,欢心的道:“我章邯自负从未输过,如今却被你一个书生打败,今日是心服口服!还要多谢你承让!”
  章邯?
  陈慎之听到这二字,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土匪头子。土匪头子一脸大胡子,看不清容貌,但年纪大抵是年轻的,身上麻衣粗服,没有什么太多特征,看起来平平无奇。
  然陈慎之却听过他的大名,且如雷贯耳!陈慎之喜欢读书,他的日常便是沉浸在书本中,无论是什么书他都喜欢。因此陈慎之知道的历史非常丰富,更别提“章邯”这样赫赫有名的名人。
  章邯,乃是秦朝最后一员大将。秦二世二年,陈胜派遣大将周文进攻秦军,《汉书》中记载周文军队十万之众,而《前汉记》中记载周文军队一百二十万之众。
  无论是十万,还是一百二十万,在秦朝那个人口尚且不繁盛的年代,均是“大兵”。秦二世闻声,心惊胆战,与群臣商量,无人敢支一声,此时已入朝廷的章邯主动请命出征,但朝廷当时能拨用的军队十足有限,根本无法对抗周文大军。
  于是章邯最终带领骊山刑徒军,迎战周文。刑徒军是什么?别说是正规军,连野军都算不上。刑徒二字,便是犯人的意思,骊山有众多犯人,朝廷发给他们兵器,章邯就带领着这样的杂牌军出征。
  谁也没想到,章邯百战不殆,大败陈胜,一路披荆斩棘,无往不利。
  陈慎之眼眸亮堂起来,黑亮的眸子中仿佛流淌着银河彩星,唇角一挑,幽幽一笑,道:“即我这小兄弟赢了,阁下该履行彩头了罢?”
  章邯坦然的道:“我章邯虽不算一诺千金,但说话算话,好!你开条件,是要我放你们离开?”
  “不然。”陈慎之打断了章邯的话头儿,他这话一出,别说詹儿了,就连嬴政亦有些许的吃惊,侧头看向陈慎之,不知他又捣什么鬼。
  陈慎之顶着嬴政的躯壳,笑得十足“温柔”,道:“我要与阁下……结为兄弟,亲如手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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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磕头结拜
  “结为兄弟?”
  章邯诧异的看着陈慎之:“你竟要与我结为兄弟?”
  陈慎之点点头:“正是如此。”
  章邯笑道:“我可是个马匪,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与马匪结为兄弟,没有这个理儿啊?”
  陈慎之道:“既是彩头,没有后悔的机会,我说结为兄弟,便要结为兄弟。”
  章邯面对陈慎之的强势,并未有动怒,反而笑得更是畅快,道:“你当真要如此?我还以为……你的这个彩头,会让我放你们走。”
  陈慎之再次点头:“这有何不可理喻?我与阁下结为兄弟,阁下必不会手足相残,岂不是更加合算?”
  “哈哈哈!!”章邯大笑道:“对对,你说得对!”
  “然。”章邯收拢了笑容,道:“有一事你还不明,若是你明白了这个理儿,恐不会与我结为手足兄弟。”
  陈慎之没有说话,等着章邯慢慢道来。
  章邯踱了两步,看着自己手中的兵戟,似乎陷入了回忆,道:“我的确是逃兵,我这些弟兄们,也都是逃兵,我们曾经同袍沙场,为军立业!可惜……”
  可惜意外发生了,章邯所在的军队吃了败仗。
  秦制很是鲜明,士兵可以靠人头建功立业,只要杀的敌人多,便可以从小兵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然凡事亦有反面,若是吃了败仗,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当时正巧,章邯所在的军队吃了败仗,当军都尉指挥不利,致使军队损兵折将,五人为伍,章邯一伍只剩下他一人,其余四人全部战死沙场,章邯还是从死人堆儿里爬了回来。
  都尉按律当斩,可他并不想死。
  章邯握着兵戟,指尖发白,转过头来,藏在大胡子之下的下巴微微动着,牙关切切,甚至额角上露出暴动的青筋,声音粗沙的道:“你猜……他做了什么?”
  陈慎之没有说话,嬴政却心头一跳,因着这些官场军营之事,他看得多了,大抵也能猜出一两分。
  章邯似乎没有想要任何人回答,完全自问自答,喃喃地道:“都尉打算抹杀自己的罪名,而按照秦律,想要抹杀这样的罪名,只能将功补过,上阵杀敌。”
  用敌军的人头,来抵消自己的死罪。
  “但当时……”章邯幽幽的道:“没有敌军啊……”
  陈慎之心中已经了然,他是个明镜一般的人,心思灵巧,虽不喜言辞,但到底八面玲珑,章邯一开口,他已经知道这个老套的悲剧该如何编纂下去。
  都尉为了自己的官途,也为了不让手下的士兵将他的黑历史透露出去,当夜集合了知情的所有士兵。
  《周礼》有云,“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意思是五个人编成一伍,二十五个人编成一两,一百个人编成一卒。
  都尉连夜叫来了一卒之兵,打算砍下这些士兵的脑袋,冒充敌军,以充功勋!
  章邯道:“你可知结果如何?”
  “结果?”章邯还是没有让任何人回答,自问自答道:“结果,我的兵戟戳在那都尉的喉咙里,手腕稍稍用力,一下挑掉了他的脑袋!那个脑瓜子挂在我的兵戟上,热血流淌了我一手……我杀了都尉,带着一卒的士兵从军营逃跑了,变成如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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