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读书人[古代架空]——BY:长生千叶

作者:长生千叶  录入:11-28

  宴席一时乱的像锅粥,因着田萝突然“尸变”,且变得面目全非,根本没人敢过去,生怕是传染病。
  陈慎之走过去几步,感觉手臂一沉,回头一看,原是被嬴政拉住了。嬴政蹙着眉,脸色十分严肃,道:“别过去,可能是疫病。”
  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百姓饿死或者病死,很容易产生疫病,还有战场的尸体不处理干净,也会产生疫病,国家最怕的便是疫病,毕竟这年头医疗水平还很低,一旦产生疫病,扩散力度大,加之没有有效措施,人口便会锐减,一旦人口锐减,军队都征召不上壮丁,还谈什么国力军力?
  陈慎之仔细的打量了两眼田萝,田萝的容貌几乎已经不可分辨了,瘫在地上抽搐着。
  下一刻立刻撇开嬴政的手,道:“不是疫症,是过敏。”
  他说着,飞快的冲过去,也不管衣袍,还有田萝的呕吐物,直接跪在地上,将田萝侧过来,不让田萝被嗓子里的呕吐物呛到,使劲给她拍背,随即大喊着:“快叫医官!需要催吐!”
  旁边的宫人都给吓坏了,一个个怔愣着没人敢动,生怕是传染的疫病,这要是一靠近岂不是没命了?还要徒增痛苦。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动弹,嬴政盯着陈慎之的背影眯了眯眼目,随即冷声道:“还等什么?去叫医官!”
  “是,是陛下!”赵高赶紧指挥着宫人:“快!动作快!叫医官来!医官!”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医官提着木箱火急火燎赶过来,陈慎之正在给田萝催吐,相对比陈慎之满头热汗,医官有些手足无措,乍一看到田萝“毁容”一般的面貌,吓得吃了一惊。
  陈慎之立刻道:“是过敏,贵女吐息不畅,催吐之后需要用药缓解。”
  “过、过敏?”医官一头雾水,愣是没听懂。
  如今这个年代,还没有过敏这个说法,陈慎之略微思索,立刻换了一种说辞:“不服之症。”
  “不服?!”
  古代的过敏,其实就是不服之症,这不服之症的包含很广阔,比如说南方人到北方去,或许就会有不服之症,吃不下饭食、感冒着凉、浑身疲惫无力,都是不服之症。
  嬴政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对不服之症有所了解,战马都会有不服之症,一旦战线拉长,或许战马也会有头疼脑热,若是遇到战马腹泻,那么这一仗必然艰难不宜。
  古代的不服之症包囊万千,这过敏也算是不服之症,但这个年代没有对过敏系统性的研究,再加上过敏的种类实在太多,所以对过敏谈之色变,多半归为天谴。
  田萝因为过敏,身上起了红包,红肿不堪,红包上又堆叠着白色犹如豆瓣一样的白包,过敏严重,遮蔽了容貌,一片连着一片,乍一看犹如尸变,的确吓人,在没有医疗水平的情况下,的确会被看成迷信的天谴,甚至还有人认为这是会传染的。
  陈慎之之前看过一些急救应对的书,对过敏有所了解,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医官,需要医官来辅助,利索的给田萝催吐,然后让医官开一些治疗过敏的汤药。
  过敏可不只是浑身红肿瘙痒,过敏的位置无法自己决定,如果红肿到嗓子里,很可能压迫呼吸,造成危险,因此过敏可大可小。
  “快!药来了!药来了!”
  虽陈慎之说这是不服之症,便是过敏,但很多人还是不相信,这严重的模样犹如尸变,说不定会传染,侍女捧着药不赶近前,畏畏缩缩的模样,陈慎之一看,当即一把将药端过来,托着田萝的脖颈,让她将药吞下去。
  催吐之后田萝的情况便好了一些,已然有了一些意识,饮了药很快红肿的地方得到了缓解,起码能看清楚脸面儿了,豆瓣一样的红斑渐渐褪下。
  陈慎之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汗了,虽感觉不到紧张和热汗,但汗水的确从自己的鬓角流下来,划过下巴,竟连衣领都湿透了。
  陈慎之道:“可以了,扶贵女去静养。”
  “是……”侍女们战战兢兢,赶紧跑过来扶起田萝,将田萝扶走了。
  “上士竟还会医术?”
  “这是天谴啊!”
  “什么叫过敏,闻所未闻啊!不服之症以前见过,不曾如此模样,一定是天谴啊!”
  “是啊,天谴,一定是天谴!”
  群臣议论非常,嬴政冷着脸,转头看向狄县的侍者田荣和田横,方才田萝发病,田荣身为名义上的叔叔,竟然躲得远远儿的,恨不能直接出了燕饮营帐。
  嬴政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田荣一脸装傻充愣的表情:“愚臣不知啊!陛下,陛下明鉴,愚臣真的不知啊!”
  “陛下!”有人拱手道:“陛下!田荣田横二人用心险恶,这分明是天谴之病,一旦疫情扩散,将会祸害我大秦军队,还请陛下下令,斩杀病患,火焚深埋!唯恐生变啊!”
  陈慎之皱了皱眉,田萝这就是普通的过敏,只不过过敏症状严重了一些罢了,只要不碰过敏的东西,一般生活根本没有问题,并不是什么传染的疫症,更不需要杀了掩埋。
  田荣赶忙道:“陛下,我等真的不知情啊!贵女平日里好端端的,谁知道……谁知道会突然昏厥呢?”
  陈慎之侧头看过去,地上还有田萝突出的秽物,又去看田萝的案几,秦朝的燕饮是分餐制,每个大夫,每个案几,按照用餐之人的等级不同,饭食也不一样,田萝的案几很好分辨,菜色整齐的摆着,根本没有怎么动过。
  唯一动过的……
  便是驴打滚儿。
  田萝似乎很喜欢甜食,这道驴打滚儿吃的津津有味,方才陈慎之亲眼看到她食了一块。
  眼眸一动,陈慎之似乎明白了,田萝怕是对黄豆过敏。
  而宴席之前,田荣突然来找茬儿,说是要做白糖的吃食,贵女十足喜欢黄豆,又不喜欢黄豆的外形,起初陈慎之以为只是单纯的找茬儿,没想到……
  田荣竟然别有心思。
  陈慎之脑海中快速的旋转,看田荣这模样,分明是知道田萝对菽豆过敏,田萝本人也应该知道自己对黄豆不服,所以田荣才让不知情的陈慎之将黄豆做在菜色里。
  但观田荣的举止,田萝发病之时,他躲得八丈远,一副害怕被传染的模样,在加上这个年代对过敏没有系统性的了解,很显然,田荣又不知道田萝的过敏是不传染的。
  这么一想,陈慎之瞬间明了了。田荣故意让陈慎之做一些田萝食了会过敏的吃食,田萝宴席之上当场“尸变”,形容可怕,想来是田荣以为田萝的“天谴”是会传染的,所以想要让田萝当场发病,祸害整个秦军营地,一旦秦军染上疫症,狄县便可以一举攻下,以少胜多。
  甚至嬴政也染上了疫病,便可以让不可一世的秦皇“原地去世”,牺牲一个小姑娘,换来如此大的成功,不可谓不狠毒。
  只可惜,这么歹毒的“牺牲大法”,竟然出自无知……
  “陛下。”陈慎之拱起手来,冷静的道:“贵女的病症,并非是传染的疫病,而是出于对菽豆的不服之症。”
  “菽、菽豆?!”卿大夫们立刻喧哗起来,简直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人不服菽豆呢?”
  “正是啊,闻所未闻,菽豆乃是主食,难道有人平日里竟不食菽豆么?”
  陈慎之又道:“这饮食上的不服之症其实甚多,有人对菽豆菽豆,有人对水产海鲜不服,有人甚至对饴糖和肉类不服,贵女对菽豆不服的病症不过严重了一些罢了,并非是传染的疫病。”
  “不服?”田荣第一个纳罕。
  陈慎之微微一笑,朝着田荣迈开步伐,一面说话,一面走过去,道:“慎之倒是有一事请教使者,这菽豆乃是寻常谷物主食,若是家中之人对菽豆不服,应是早就发现才对,为何使者身为贵女的叔父,却对这一点一概不知,甚至在燕饮开始之际,主动跑到膳房,让膳夫们制作含有菽豆的吃食,还打着贵女的旗号,说贵女平日里最喜菽豆的滋味儿?”
  陈慎之说一句,走一步,慢慢逼近田荣,田荣一时间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与陈慎之温柔清俊的脸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愣是让田荣说不出话来。
  他不等田荣回话,也不需要田荣回话,转过头来面向嬴政,平举宽袖拱手,道:“陛下,看来使者是别有用心。”
  “哦?”嬴政分明冷着脸,唇角却慢慢挑了起来,冷酷的笑容一点点扩散开来,道:“三弟这么一说,朕倒要仔细看看使者的用心了。”


第54章 慎之愿意赔命
  “陛下!”田荣一看嬴政要和陈慎之双打, 立刻道:“陛下!愚臣忠心耿耿,此次前来义和,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的,又怎么会……怎么会别有用心呢?请陛下明鉴!”
  “况且……”田荣的话很多:“况且萝儿与我, 乃是叔侄干系, 试问这天底下, 哪有叔叔会害侄儿呢?”
  陈慎之听了微微一笑, 是了, 这天底下, 哪有叔叔会害侄儿的呢?田儋与自己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田儋在外德行甚佳,深受老百姓的喜爱,可他还不是想要害死自己的侄子,让自己变成齐国的名正言顺么?
  更何况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田萝了。
  田荣道:“愚臣之见,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还请陛下明鉴啊!”
  嬴政凝视着田荣,他当然知道田荣在说谎话, 但如今要是杀了田荣,便是和田儋开战,田儋雄霸狄县一方, 实力雄厚,经过这些天的断水断粮, 还可以撑一时, 嬴政想要硬碰硬也不是不可以,收服狄县的可能性极大,但要劳民伤财, 还要损兵折将, 这对堪堪泰山封禅, 对天地表达大秦功绩的嬴政来说十分不利。
  嬴政必须想一个不用损兵折将,兵不血刃的法子来收服狄县才行。
  如今与田荣撕开脸面儿,田荣的脸面儿的确会疼,会鲜血淋漓,但嬴政讨不到好处,费力不讨好儿的事,嬴政是不会做的。
  嬴政冷酷的面容,仿佛春雪一般融化,温柔的笑起来,简直说风就是雨:“使者说得正是,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叔叔坑害侄儿的事儿呢?反正朕是没有听说过的,想必其中多有误会。”
  田荣狠狠松了一口气,随即抬头来看向陈慎之,似乎是在对陈慎之挑衅。
  在来营地之前,田荣听说陈慎之与嬴政私底下结拜了,心中还忧虑了一时间,嬴政会不会很宠信陈慎之,这样对自己不利。
  但如今看来,什么结拜,不过是说辞罢了,嬴政根本一点子也不信任陈慎之。
  那挑衅的目光恨不能直接砸在陈慎之的脸面儿上,陈慎之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并没有生气,其实陈慎之也知道,如今没凭没据的,就说田荣要害死田萝,田荣和田萝都是一个阵营的人,简直匪夷所思,任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陈慎之和嬴政,只不过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罢了,敲打敲打田荣。
  陈慎之顺利完成了任务,还解救下了田萝,破坏了田荣的诡计,为何要生气?
  他对田荣的挑衅视而不见,田荣没有得到陈慎之的“回应”,那种爽感梗在脖子里,简直是如鲠在喉。
  嬴政道:“贵女有恙在身,身为叔叔,去探看探看贵女罢,今日的宴席散了罢。”
  “敬诺,陛下。”
  众臣从燕饮营帐中走出来,田荣很是焦心的模样,就要往田萝的营帐而去,走到半路,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
  “呼——”
  田荣被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定眼一看:“是你啊,拉为兄做什么?”
  原是田荣的三弟田横。
  田横冷着一张脸,还保持着拉着田荣衣领的动作,冷声道:“二兄!我才要问你做什么?!你是知道的,萝儿一食菽豆就会发病!不食菽豆根本无事,真的如田慎之所说,是你故意令萝儿发病的!?”
  田荣被他逼问,很是没有面子,加之这里乃是秦军营地,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见是大事儿,当即一把甩开田荣的手,道:“你胡说什么,二兄根本听不懂!”
  “二兄……”田横道:“是不是大兄安排你这样做的?我就说奇怪,送萝儿来和亲,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大兄偏偏让咱们两个人都来,这根本不是和亲对不对?我也反对萝儿嫁给嬴政那厮,但没想到你们会这样做!”
  田荣冷下脸来,压低声音道:“怎么做?不都是为了我大齐宗室么!”
  他这样一说,田横就算不聪明,也听出田荣的不打自招了。
  田荣继续道:“萝儿本就是我齐国宗室之女,她为我齐国做出一些小小的牺牲,难道不是宗室之女的荣誉么?一旦发病,真的能传染给秦军,传染给嬴政,咱们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收复整个齐地,甚至是……甚至整个天下,都是我齐国的了!难道你不想吗!?”
  果然如同陈慎之所料,田萝对黄豆过敏,在这个年代,菽豆比现代要应用的广泛,因这菽豆是主食之一,田萝的事情,身为叔叔的田儋、田荣和田横三个人全都知道。
  但秦朝还没有过敏这种说法,加之田萝的过敏相当强烈,一旦过敏,身上的肿块红包犹如“尸变”,大家见所未见,便认为是一种天谴疫病,还是那种可能传染的疾病。
  每次过敏,就连侍女都会躲得远远儿的,害怕被传染,于是田儋就想了这么一个计策,如果田萝真的能让秦军染病,让嬴政染病,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的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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