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邵死了这么多人,这个王子看起来就是这事件的主事人,给他们殉葬以告慰这次事件的牺牲者那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
邵奕的目光之中浮起来冷意。
他没办法像同位体那样,向着只是对他训斥,或者骂他昏君,不赞同他政令的那些文臣们下屠刀,但对着这些敌人们,邵奕并不会把自己的好心肠用在这些人身上。
至于可能会引发两国战争什么的顾虑就更可笑了,对方要屠戮大邵的人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会引起战争,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考虑?
要打,那便打!
在邵奕的推断之中,同位体就是因为过度好战所以才内部空虚亡国的,由此可见,想要亡国的话,对外交战对于邵奕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尤其是在大家都以为大贞国是一个小国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
但对于大邵朝堂的官员来说并不是如此,礼部的官员们看到津东码头的这份文书后目瞪口呆,并且下了定论,是因为大邵的海船越界先进入了大贞国境内,才会引起这一次的冲突。
是我们大邵有错在先,是大邵的问题所在,所以他们应该恭敬地把这位受罪的大贞国王子接待到京都城中款待,而后带上赔礼,安排人一路护送至西部和大贞国接壤的地方,表达自己真诚的歉意。
邵奕收到来自来自津东码头那边女官们给他的详细消息要比礼部晚一天,只是里面描写的内容更加详尽有些,而且还提到了一些大贞国独特的风土人情以及物种特产。
邵奕目光在女官们着重描写的低价粮食上沉思了阵。
说起来,东南亚好像确实是世界一大粮仓来着。
但这不重要,反正他们大邵不就是谁都打不过的代名词吗?邵奕想起之前确认亡国,并没有外族入侵的事情,再加上各都府补充了那么多军需,边疆守卫的水平肯定比同位体时期更强,邵奕便十分安然的躺平了。
有了这一次危险的航海经历,想来接下来朝堂的海船都不会再往大贞国那边跑了,所以那边粮食再多,也不会和他大邵有任何关系!
邵奕无视掉礼部那边的反思怪们,直接让李慎给津东码头那边下达了圣旨,将那位大贞国王子压到码头上,在码头所有人的见证下宣布他的罪行,而后将其就地处斩,头颅安排送还给大贞国,予以警告。
不必将这份牺牲和委屈因为对方尊贵的身份忍受下去,大邵永远都是他们坚实的后盾。
李慎再一次因为邵奕这个决议在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飞速让人带着圣旨出发,最终李意晚那边收到了两份文件。
一份是来自礼部的,一份是来自新皇的。
不管是礼部的内容,还是新皇的内容,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什么意外的,新皇在李意晚心中本就是这么眼里不揉沙子的好战分子。
作为将军的女儿,李意晚也不觉得自己就不是了。
李意晚随意地把礼部的文件丢到火堆之中,对着其他人展示着圣旨内容。
“看,这就是我们的陛下!”
“陛下万岁!!”千辛万苦从大贞国返回的一百余人在听到转述后,热泪盈眶地跪地高呼着。
第54章
礼部那边收到来自津东郡那边的反馈消息, 在六部里气得跳脚,但这些家伙也只能这么生气, 他们又不敢和新皇陛下去抗议, 说这样做不行。
明明陛下从来都不管朝政的啊,这难道不是他们朝臣和陛下达成的微妙平衡吗?
陛下是哪里收到的消息?
这个问题答案并不太难获得,略微一打听就知道是津东码头那边额外送了一份文书去了皇宫之中。
这个情况顿时把礼部的人噎得没话说。
也是,这海上造船航行的事情是陛下一力主张的, 用的还是陛下自己的钱, 他出来处理这事情完全合情合理。
礼部说服了自己, 随后只能苦逼着脸把这个情况转给了其他部门。
杀了大贞国王子的话, 之后的事情就不仅仅是他们礼部的了。
他们阻止不了新皇陛下,陛下这么做的话肯定是会激怒大贞国的, 到时候边疆冲突不可避免, 他们得要提前做好武器和粮草的准备,并且把这相关的消息传递到边疆,让和大贞接壤的南都府和西都府都进入备战的状态。
这些事情整个三省六部都需要忙碌起来。
户部里的人打着算盘,开始预计假如大贞国加入秋季豪华‘民间行为’套餐之后,他们需要为此准备应对的钱粮后,心里一阵滴血。
国库……国库空……
咦,好像也还好。
不知道新皇陛下做了什么, 今年各地方纳税比往年高出来了一大截,比不上大邵朝最风光时候的年纳税额, 但也是做皇帝时期单年税收前五的帝王了。
——这是看了《天下平》后,也不自觉对新皇带上滤镜的六部官员。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税收多了, 那么一定是新皇做的。
不知道新皇成日里就在皇宫里听曲看戏是怎么做的,反正肯定是和新皇有关系。
新皇肯定是知道今年的税收情况, 就算和大贞起纷争,也不会让大邵有半点虚弱才这么干脆果决地把对方王子宰了的!
当然,三省六部里的官员们是一边戴着滤镜一边骂着新皇。
他们的工作量又双叒增加了啊!!!陛下你敢搞事情你敢看看我们吗!!!招新人啊!!!
爱恨就在一瞬间什么的,在三省六部官员这边得到了充分体现。
邵奕通过系统知道三省六部在一边骂他一边准备应战之后更加安心起来,这说明自己还是很昏君的,然后他就放心的让苏芳给他铺上画纸——邵奕他准备要给津东码头那边送上蒸汽机了。
有了这次航海的经历后,津东码头那边肯定知道了航海这事情的不确定性,之后大概率是不会再随便一艘船就敢离港了,这让邵奕对自己拿出蒸汽机这件事更加放心起来。
就算津东码头那边做出来蒸汽机也是和海船绑定死的,在海船没办法出港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有人多注意到这蒸汽机的价值。
邵奕为这个结果点了个赞,将蒸汽机图纸画出来后,邵奕立即对着系统问道:[我要把这蒸汽机图纸给津东码头了,统,你问问世界意志,他生命力强健了吗?]
很快系统欢快的声音就传递了过来:[宿主,世界意志说祂感知了下,好像有又强健了一点!]
[棒!]邵奕还没有摸清楚世界意志生命强健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他拿出蒸汽机来这事情并没有做错。
若是李慎成功做了权臣,随后黄袍加身的话,蒸汽机这事是由李意晚她们主持的,大概率这东西不会像是前朝古籍记载那样,只留下一行文字,而是能真正利用起来了。
蒸汽机画出来之后,邵奕在以自己的名义拿去给李意晚她们,还是以明辉先生的方式走协同会的路子犹豫了下,还是觉得以他的身份尽量还是少和那些女官有交集比较好。
做出决定后,邵奕算了算时间,是时候出宫溜达溜达了,带着图纸到了协同会外时候,就隐约听到了协同会里头啜泣的声音,因为蒸汽机畅想而来的轻快脚步顿了顿,望了眼协同会院门上挂着的那块白色粗麻布,轻轻叹了口气。
邵奕猜到现在在协同会院子里的是哪些人了。
在收到邵奕的圣旨后,津东码头自然是准备起来了对大贞国王子审判问罪的事宜,但李意晚她们并不想这么充满潦草地举办。
倒不是要给那个王子有多体面多盛大的场面,而是传达下去给那些牺牲在大贞国境内那些人的家属,给予他们参与这个宣判的时间。
现在在协同会内的就是这批劳工的亲朋好友,讣告过来后是由协同会这边给予转达的,这次家属前去,也是协同会这边负责组织护送工作的。
其实这次牺牲的劳工并不多,只有两个,大多数牺牲的还是担任守卫工作的士兵们。
但一个生命的重要性并不是轻飘飘的数字能够概括的,那曾经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邵奕踏入协同会内,院子里十多个人面带哀色地坐着,时不时有人擦拭着眼角,只瞧着一眼就能感受到这些人身上传递出来的痛苦情绪。
——‘我之前还让其他人写信,说家里的鸡养了很久,现在都成熟了,等他回来,杀上一只给他尝尝啊,他怎么就不回来了,他怎么敢不回来啊。’
——‘当初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现在日子好起来了,怎么就没过来了。’
——‘他说等他家婆娘再怀上崽,要和我家结亲的。’
邵奕没有去打扰他们,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节哀之类的话,只是静默地看了眼,默默的反思了一下。
斩首是不是太温和了?现在改凌迟还来得及不?
没有再多看,邵奕压下心里浮起的负面情绪,安静地上了二楼。
走到叶共谦的屋子后,邵奕才发现叶共谦并没有穿着自己过去的衣着,而是换了一身素白色略显干练的衣服,看起来像是要准备出行的样子。
或许也并不只是看起来,邵奕略微听了下叶共谦说话的内容,很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他在和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在做交接的工作。
邵奕没有打扰,等到他们说完之后,邵奕才走了进去。
“明辉先生!”屋子里的人看到邵奕都很惊喜,纷纷唤道。
邵奕也和他们打了招呼,随后带着点惊讶地对着叶共谦问道:“你要去津东码头?”
“对,今天出发。”叶共谦看到邵奕眼中就不由自主带上了笑意,下意识向着邵奕走了一步,出声问道,“先生莫非是来给我送行的?”
一般人发出询问的时候,都是倾向于让对方得到肯定答案的问法。
邵奕下意识地想起自己以前在网络上学到的一点心理学小常识。
其实只是来蹭一蹭协同会劳动力的邵奕只停顿了一秒,笑着应声道:“好,我也给你们送个行。”
其实叶共谦在欣喜过后,立即就意识到自己肯定是猜错了,这应该只是个巧合而已,他近期和明辉先生的书信之中,并没有提出来自己要去津东码头这件事。
这倒不是叶共谦要和邵奕隐瞒,而是这事本就是昨天才临时决定的。
因为他昨天收到了津东码头那边传过来有关于棉花的消息,那是一种蓬松又厚实,宛若动物毛发的植物,还不用像麻类植物一样需要很多复杂的工序后才能纺织。
劳工们所要购买的植物种子最终只有到手了一部分,就被迫离开了大贞国,不过棉花这种东西因为码头苦力很多,他们也需要这个东西制作衣服,所以附近就有,很好收集到,所以这东西还是顺利随着海船给带了回来。
京城附近没有什么可以给协同会他们尝试种植的地方,倒是津东码头附近有不少没有开垦出来的荒地,在征求到同意后,他们决定在码头附近开荒种植。
叶共谦知道这消息之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想要亲眼见见那个植物是不是真实的!山不过来,他可以去山!
协同会这边在叶共谦的努力之下,他觉得现在已经不是最开始时候,没有他在中间主持就会散开不好运转的时期了,自己稍微离开一段时间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叶共谦在收到棉花这个消息后,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京都城内待太久时间了。
而且最初协同会的建立已经让叶共谦明白,高坐在庙堂之上是不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的,他现在作为协同会现任会长,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是应该到津东码头那边,看看那么一大批协同会的劳工们在码头真实的生活情况,而不是一直都只靠着两方的书信往来。
书信能表述的内容实在是太少了。
叶共谦在和明辉先生写信的时候就已经充分认识到这点。
在意识到自己出口的话是在明辉先生面前闹乌龙后,叶共谦顿时感觉自己实在是自恋得很,不由心中赫然,可还没等他解释,就听到邵奕回应,顿时那种羞怯地感觉散去。
明辉先生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好。
叶共谦当然没有多想什么,明辉先生口中那‘你们’两个字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立即猜到明辉先生这是想送行的真实对象到底是哪些人,也不由变得叹息起来。
这次牺牲的两位劳工叶共谦都认得,都知道,曾经也是在协同会之中上课很勤快的一批人,在报名去津东郡的时候也非常的积极,叶共谦收到过去津东码头的书生回信,也有过只言片语对他们的夸赞。
这次选随船的劳工是兼顾着干活和买卖等多方面的,都是协同会之中较为优秀的家伙,不管是水手工作,还是船只维修工作,还是行商的事情,他们都可以做得很好。
出航的危险,从道观里那些道士的前车之鉴就可以知道,他们是有做好牺牲的准备的,但意外身亡和被人害死给人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得知那位罪魁祸首的大贞国王子被新皇陛下下令当众处斩后,叶共谦这位书生心中也是一阵快意,在心中又无数次吹起了新皇。
邵奕没在意叶共谦心里想着什么,在回应了叶共谦的希望之后,顺势对着叶共谦询问道:“共谦,你要去津东码头所为何事?”
就像是楼下院子里凄凄切切地有十多个人,但从收拾行囊的情况来看,实际上真实这些人里会去津东码头那边的只有三四个人,其他人再悲痛,也是要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