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缓把点心吃光了,正慢悠悠的喝着茶,这个时候连锋亦和太后一起从里面出来了。
太后知道云缓的母亲是谁了,这和皇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她笑眯眯的道:“小云,你娘是凛王妃对不对?她是楚家的女儿,江南第一美人。”
云缓知道王妃名气很大,许多人总要议论她的美名。
“楚家许多子弟都不错,二十多年来科举还出过一个状元两个探花。”太后道,“江南风流才俊,数不胜数,楚家在其中是翘楚。”
王妃出身这样的家族,自小便是一等一的才情。云缓由王妃长大,王妃教他的时候都是按着楚家的习惯来,如果云缓是在江南长大,名气肯定不逊色于楚家那些出了名的年轻人。
太后越看云缓越觉得不错,在云缓喝水的当儿,她道:“你们在凛州还会办一次婚事么?”
云缓一口水被呛到了,咳得脸色通红,不可置信的看向连锋。
短短时间内,连锋对他母亲说了什么?怎么就扯到了成亲上面?
云缓觉着自己如果敢和连锋成亲,第二天就会被凛王把尸体扔到乱葬岗上。
连锋看起来很冷静:“我现在还是罪人,凛王恐怕不会同意。”
太后蹙眉:“这确实是个问题。”
云缓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踢连锋的腿。
连锋眼中多了一丝笑意。
太后道:“不过,你们现在见了我,这件事情就算定下了,无论有没有婚事,以后都是一家人。”
连锋点头:“是。”
云缓后知后觉,这才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连锋让他不要紧张。
在云缓看来就是见好朋友的母亲。
在连锋看来,则是把交往的人介绍给家里人认识。
而自己居然在这种场合吃了一盘子的点心。
云缓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去。
两人晚上在太后这里吃了饭,晚饭后并没有回凛王府。
王府还在忙云永泰的丧事种种,凛王虽然制定了许多规矩,大家明面上听从,实际上还像从前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云缓晚上不回去没有人知道。
富春楼整栋酒楼都被包下了,这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入住,所以有足够的房间给云缓和连锋居住。
太后喜欢玩叶子牌,吃过饭连锋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云缓和两名宫女陪着太后一起玩牌。
太后这些年深宫里无聊,就和几个要好的宫妃天天打牌了,她见云缓不怎么会玩,担心这孩子气馁灰心,故意输给了云缓几把,让云缓赢了不少金瓜子儿。
云缓能看出太后故意让着自己,他很领太后的情,很快学会了玩法,不知不觉几个人玩到了深夜。
连锋方才出去,是因为李轻舟来了。
富春楼是李轻舟的资产,一听说太后老人家来了凛州,他赶紧空置整个酒楼等太后驾临。今天又听说连锋可能会住在富春楼陪伴太后,他又赶紧过来见连锋。
李轻舟刚来便下跪:“陛下,听说太后娘娘来了?微臣招待不周,这就去拜见她老人家。”
“免了。”连锋冷淡的道,“她现在没空。”
“臣日后再来拜见她老人家。”李轻舟卑微的道,“在伯山族的探子回禀了消息,陌那鸢回去后对陌那持步步紧逼,按着您的指点,陌那持现在已经失去了伯山族大汗的欢心,正打算除去陌那鸢。”
连锋原本对伯山族的事情不大感兴趣。
可这阵子陌那持接二连三给云缓写情书,明明云缓压根就不记得这号人。
连锋看不惯他这种作风,陌那持距死还有几个月,眼下他被陌那鸢步步紧逼,恐怕再没有时间写什么蹩脚肉麻的情书了。
“是。”李轻舟道,“邬州来的那两个官员——”
连锋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效忠皇帝的人不在少数,即便他登上了皇位,亦要担心这群人的反扑。对方未动手之前,连锋不好大范围的诛杀。
“他们玩忽职守,擅自离开所在州郡,除去。”
李轻舟赶紧点头:“是。”
他又交代了其他一些琐屑的小事,等讲完,李轻舟道:“您今晚的住处已经布置好了,若有其他吩咐,请随时传唤微臣。”
连锋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回到房间之后,云缓面前已经堆了许多金瓜子儿。太后比较喜欢这孩子,听说凛王府管得严,王妃最近又不在,故意输几局给他填一填小金库。
连锋道:“时候不早了,母亲早些去歇息,云缓,你也该睡了。”
云缓这个时候才有困意,抬头去看连锋。
太后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让小云睡我隔壁那个房间吧,那间房空着。你看哪个房间大去睡哪个。”
“他和我睡一间。”
太后眼皮子又跳了跳。
她忍不住看看身形颇为单薄的云缓,云缓肤色略有些苍白,整个人脆弱得就像薄如蝉翼的瓷器。
她再看看身形高大的连锋,连锋的身体她清楚,能拉满弓射熊的力气。
她原以为连锋会看人家体弱不和人家同房,毕竟连锋这么多年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致,往他房里塞人他都不要。
这种事情,太后不好说什么,她咳嗽一声:“你们早日歇息,注意身体。”
连锋带着云缓上楼。
云缓身前有些硌,他想起了太后给他那个金麒麟,便从衣服里把麒麟拿出来。
“你家好多人是不是都好脾气?”太后见第一面就对他这么好,云缓都不好意思了,“伯母刚刚玩牌的时候一直让着我。”
“因为你讨人喜欢。”
云缓戳了戳麒麟肚子下面的翡翠,戳了一下之后,他发现这块翡翠居然可以取下来。
云缓拿下这块翡翠,麒麟肚子里面居然落下来一块小小的金色印章,印章上刻着一只张着翅膀的鸟,又像孔雀又像凤凰。
“这是什么?”
连锋认出这是皇后金印,皇后金印上无字,只有凤凰图案。
日后后宫里不会有人,云缓要它恐怕没有太多用处,就当成一个小物件随便玩玩好了。
“寻常印章。”连锋道,“这是一套的东西。”
基本上不会有人想到皇后金印居然藏在这个金麒麟的肚子里。
云缓觉得这套东西很别致,既别致又好玩,他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唯一可惜的便是这里没有印泥,不能试着印着看图案。
天色渐晚,这个时候已经有三更了。
云缓洗了个澡上床。
他第一次住这个朝代的客栈,富春楼是凛州最好的客栈,这间又是上上房,比云缓的房间还大,就是布置得有些喜庆俗气,居然布置成了大红色。
最关键的是床,这张床比云缓平常睡的床要宽阔三四倍。
云缓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连锋洗澡回来之后,看到云缓趴在床上摆弄一个盒子。
他捏了一下云缓的后颈:“不早些睡觉,你摆弄什么东西?”
云缓道:“不知道,看它放在床上,我想打开看看。”
云缓当着连锋的面把盒子打开了。
他拿出一捆束在一起的绳子:“放一把绳子做什么?”
红色丝绳落在云缓手上,衬得云缓的手指修长玉白。
连锋突然意识到了不妙。
紧接着,云缓又拿出了一串珠子,他更困惑:“这是木头做的珠子?为什么不做成一样大小?一个大一个小戴在脖子上好看么?”
里面还有很多东西,云缓还看到一圈毛绒绒的东西,他从未见过,想拿出来看看。
这个时候连锋突然从云缓手中把这个盒子夺走。“啪嗒”一声,盒子关上了。
连锋在都城待了那么长时间,有些东西即便他从来不用,也是清楚别人是怎么用的。
李轻舟确实是一个会拍马屁的人,知晓连锋和云缓今天晚上在这里住,猜到凛王府中肯定没有什么花样,为了讨连锋欢心,他特意高价弄来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这个房间可能住过跑江湖的人,这些东西在他们表演杂技的时候用。”连锋冷静的忽悠云缓,“偷看别人东西不好,你尽快睡觉。”
云缓困意上来,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连锋一直没睡着。
一个时辰后,云缓睡得正香,肩膀突然被人摇晃,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连锋放大的俊颜。
云缓哈欠连连:“要吃饭了么?”
“不是。”连锋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云缓一些东西,“我告诉你绳子的用法。”
云缓不解:“啊?”
连锋把那捆绳子拿了出来,并把它们解开:“它是绑在人身上的,可以绑在手上,也可以绑在腰上,大腿上,小腿上,有些人有这种爱好。”
云缓困得要死,把绳子拿过来看:“这些人的爱好挺特别。”
云缓突然觉得不对劲,抬眸看着他:“你也有?”
连锋似笑非笑,想着云缓终于开窍了。
云缓皮肤白,细细的绳子把他缚起来大概很好看。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连锋还没有完全看过云缓衣物下的风光。
云缓只好用绳子把连锋两只手绑起来:“好了,我们睡觉吧,这个绳子看起来不结实,你别把它们弄坏。”
连锋一晚上没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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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次日云缓早早便睁开了眼睛, 床帐密不透风的落下来,大概连锋在清晨时放下的,只隐隐约约照进来些许天光, 里面还是昏暗的。
晚上他睡得很好, 一晚上都没有做什么梦。
这张床太大了,云缓很喜欢这种宽阔到可以随意打滚的大床,他抱着枕头翻来翻去的打了两个滚。
云缓一时间忘了连锋也在这张床上,滚了两下便撞在连锋的肩膀上。
连锋睁开眼睛。
他按住云缓的后腰:“该起来了。”
云缓突然想起连锋手上绑着的绳子, 他坐起来给连锋一条一条的解开。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爱好?”云缓一边解绳子一边道, “幸好我捆得不紧, 血液能流得通畅, 不然被这样绑一晚上, 手腕都被勒紫了。”
连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云缓把绳子扔在一旁。
床上大红色的一片,布置得真像喜房似的。李轻舟年纪大了, 审美方面难免有些落伍, 只知道弄些艳丽张扬的东西过来。
连锋顺势看了看云缓的手心。
云缓手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那么好的药,一点破皮伤半天就能好, 现在完全看不出什么。
时辰不早了,太后需要梳妆打扮,起得要比他们早,现在到了用早膳的时候。
用过早膳云缓便想着要回府了,他昨天晚上没有回去, 不知道凛王会不会突然找他。离开之前未曾告诉淡竹他们晚上不回来, 想必这些人也是担心的。
他想着连锋许久不见母亲, 便让连锋留下来陪伴太后。
回到住处后, 淡竹果真来问云缓:“小公子, 您昨天晚上哪里去了?一直找不到您,我们心里焦急,又不敢告诉别人。”
“在外面过的夜。”云缓道,“家里可有什么事情?”
淡竹压低了声音:“昨天王爷来请您,说是陪那个柳大人和黄大人喝酒,因为您不在,我们推脱说您病了。”
现在还在云永泰的孝期,让凛王知道云缓这段时间往外跑不大好,淡竹在云缓身边伺候这么久,一直很机灵,知晓以云缓的身体当借口最合适。
云缓道:“然后呢?”
“然后,王爷那边的人并没有说什么,不敢逼着您过去。”淡竹往下讲述,“他们请了世子和其他几个公子过去喝酒。”
云缓脸色一变:“父王疯了?大哥被他当胸一脚,胸骨都被踹裂,正是卧床休养的时机,哪里能从床上下来?就算勉勉强强能下来,也不能喝酒。”
骨头断裂内脏出血,这是能要命的重伤,这个时候喝酒无异于喝砒--霜。
淡竹也有些不忍。
云缓虽不参与各个兄弟之间的争斗,很多时候却不能一无所知。愣头愣脑的完全在凛王府活不下去,淡竹是王妃精心挑选才给云缓贴身伺候的人,他跟着云缓这么长时间,早就把云缓看得和王妃一样重要。
这些时日王妃不在,淡竹怕别人加害云缓,他打听府上各个院子里的事情都比平常积极了许多。
“世子一开始不知道王爷叫他过去挡酒的,听说王爷叫他,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以为王爷在云永泰一事上原谅他了,不顾世子妃的阻拦下床过去。”淡竹道,“到了之后才知道王爷叫他喝酒陪客。”
云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一润嗓子。
他这个大哥……有时候总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之后呢?”云缓强压着心头的不满,“大哥真的为了讨父王欢心喝了许多酒?”
“这个不至于,世子还是爱惜性命的,他到了地方后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和王爷说最近喝不来酒,王爷知道他身体如何,却在众人面前说他矫情。”淡竹道,“世子看向四周,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替他说话,当时五公子和三公子也在,五公子闷头不说话,三公子笑着说世子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了,所以,世子不得不喝了许多酒。”
云永泰去世之后,老三云见海和老六云嘉骏的心思瞬间起来了,他们的生母见王妃不在,都鼓动着他们搏一搏世子之位。
曾经凛王很少对云广陵有冷脸,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捧着他,几个兄弟也是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