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老婆好啊,宠老婆就不会想揍他了。
秋猎前的开猎宴在丛林旁的行宫举行。
将军甫一踏进大殿,就发现已落座的众人都纷纷转头向他看来,目光一言难尽。
他特意又确定了一遍,不是看王爷,就是看他。
心中闪过万千思绪,将军面上却神色不变,只是握着王爷的手几不可察地用了下力。
王爷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一落座,将军甚至还没坐稳,邻座的户部尚书就转过了头。
将军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捏着酒杯的手微微泛白。
却只见户部尚书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恭敬道:“裴大人好。”
将军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后向户部尚书朱坤淡淡地颔首:“朱大人好。”
不管是之前长公主办的宴会还是中秋皇家午宴,都没人搭理过他。
哪怕他随着王爷坐的尊位。
朱坤有苦难言。裴湛这冰山脸,隔三米都能冻死人,哪怕他风光的时候他都不想跟他打招呼。但好死不死,他家就在苍王隔壁,苍王揍他跟吃饭喝水一样便利。
而接下来,越来越多的人上前同将军问好,就连胡子花白的宰相大人都来排起了队。
这下,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出不对,更何况是本就惊才绝艳的将军大人。
他凝眉举杯,客气从容地应对往来的各位宾客,举止有礼,气度不凡,令人只能暗暗赞叹,根本无法诋毁他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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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看着这样的将军,嘴角微勾,举杯遮住了唇边的笑意,眼中尽是温柔。
这才是裴湛。
风姿夺目,绝代无双,一身傲骨,无边霁月。
宴后,人们不会再想起苍王妃。
他们只会记得裴湛
——战神裴湛。
这才是王爷最大的目的。
被他敲碎的骄傲,他会一节节拼起来,还给他。
甚至比之先前更盛。
而主座上的皇帝,在他弟的死亡视线下,也不得不带着众大臣忆往昔峥嵘岁月,将将军一顿夸得天花乱坠,又赐下金银珠宝无数,方被王爷大发慈悲地放过。
筵席过后,将军待在他和王爷的帐篷里。
他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夫君?”
只两个字,王爷却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亦回之二字:“是我。”
语罢,将他那则官方消息和盘托出。
将军听完,却并未主动投怀送抱,而是沉声问:“夫君如此,是借言语之效,以你的权势压人,那些人并不是因我的实力而对我恭敬,心中未必真的敬我。”
即使他如今困于深闺,也并不是真的没有骄傲。换而言之,他的骄傲只会对王爷弯折。
王爷听了,并未生气,而是摸了摸他的头发:“卿卿,你魔怔了。
当年你退敌三千里,以战神之名回京,实力可谓无人能及。然你嫁与我后,实力未变,只因我放出你不受宠的流言,他们便对你任意贬低,又岂不是因权势之故?
人心本就复杂如此,卿卿又何必苛责自己?”
他牵起将军的手,将其覆在了银龙的紫水晶上:“卿卿想让人真的敬你,执一剑便可。司生死,掌黄泉,又有谁敢说你半分不是?
无论是什么赵家少爷,还是什么陶家小姐,我都能给你担着,你只需做便是。”
将军听了这话,却是脸色剧变,血色全无。
他发现了吗?
将军自问做得干干净净,天衣无缝,哪怕是大理寺卿来了,也只会认为陶小姐和她的丫鬟是自己失足落水。
但为什么、为什么容时会这么说?
他可以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的冷漠残忍,但这个人唯独不能是容时。
裴湛知道,容时爱他,爱得就是他的风光霁月,清冷高贵。
不是将军自大,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京城天之骄子中的第一。
光是他出征三年的战绩,就足够他在往后千年的史书中留名了。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对他如此忌惮。
他就是这样耀眼清高的人,所以王爷才会享受着把他破坏掉。
可是陶婉和他父母说的没有错,总有一天,王爷把他玩腻了后,就会把他丢掉的。
可是……就算那一天真的要来,也晚一点好不好……
洁白无瑕的昙花怎么能被染黑呢?
他的神明会不要他的……
王爷话说完,将军依旧没有回应。
他正要出声询问,却见清冷绝尘的美人颤抖着跪在他面前,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泪水涌流而出,语气卑微至极:“夫君,贱妾求您,别不要贱妾……”
他怎么可能不要他啊……
王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记忆恢复的将军就像应激的猫儿一样,受不得半点刺激。
怪他。第三年,是他欺负将军欺负得最狠的一年。
王爷叹了口气,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将军。
他抬手抱起地上泪流满面的人,像之前无数次那般耐心地哄他:“卿卿,别哭啊。夫君永远都不可能不要你.....”
可是他卑鄙、无情、残忍、善妒……
根本不是风光霁月的裴湛……
见怀里的人默然不语,只衣襟上的泪渍不断扩大,王爷叹了口气,几乎是无计可施地问他。
“卿卿,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爱你.....你才能相信我?”
他把额头抵在美人肩上,难得露出一丝脆弱和无助:
“我还能怎么爱你……”
“告诉我啊,卿卿......”
这一晚,王爷像往常一样环住将军的腰,把人抱进怀里入睡。
怀中的人却身子一僵,猛得把王爷推开了。
这一下,两人都愣住了。
将军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白:我……我不是……”
王爷心累地闭了下眼,勉强扯出一个笑:“闻停,没事,不用勉强自己。”
语罢,礼貌地放开了搭在将军腰上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将军。
但眸子却是无边的暗沉。
王爷面无表情地垂着眼。
哪怕是上辈子,他抱将军也从来没被推开过。
将军躺在原地,看着男人冷漠的背影。
他张了张唇,想解释,喉咙里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知道,现在应该主动抱上去喊“夫君”,不然王爷真的会不要他的......
但他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害怕被发现,害怕被厌恶。
害怕王爷发现他那颗光鲜的皮囊下的丑恶灵魂后,连喜欢他都不愿意了。
他会死的......
他宁愿被肆意羞辱打骂,也不想看见王爷的眼光中露出厌恶的神情。
不要讨厌他……不要讨厌他……
将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望着王爷黑沉的背影,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划过清冷的脸庞,在枕上晕开一朵莲花。
两人明明相隔不过一掌,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而这空隙又仿佛一柄利剑,将柔情的氛围尽数斩断。
深夜,将军听着身边的人平稳的呼吸,独自清醒于万籁俱静的午夜。
子夜不明,风雨如晦。
将军看着那道黑色的剪影,终是忍不住,隔着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将额头抵在那人宽阔温暖的背上。
夫君......
声音微弱得几不可察。
王爷一声轻叹。
他蓦地转过身,将惊恐的人结结实实地揽进怀里,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
猫儿没有他抱根本就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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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将军也是个黑的~唉,有的人坏得理直气壮,有的人坏得战战兢兢。
王爷:你直接喊我大名得了。
第24章
第二天,众人一大早就在行宫吃早饭。
将军昨晚前半夜本就未睡好,又心事重重,这样的状态去围猎,且不说输赢,极易遇到危险。
而早饭过后,众人就必须得去森林打猎了。
大虞的皇家秋猎不分文武,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都可以参与这次秋猎,许多文官对此的热衷程度甚至远胜于武官。
王爷一路走来,不少文官端着稀粥,兴致勃勃地同他打着招呼。
突然,面前又出现一人同他行礼。
王爷定睛一看,正是吏部侍郎陶先充。
陶先充唯一的女儿陶婉在中秋节不慎落水亡故,即使是这等喜庆的场合,他的眉眼间仍有挥之不去的郁色。
察觉到身旁人几不可察的一顿,王爷顿时意识到什么,强硬地拉着明显不愿离开原地的将军走上前。
王爷向陶侍郎微微颔首:“陶侍郎节哀。”
陶先充显然受宠若惊,自从皇上把他痛骂一顿后,其他官员都不好再同他谈及此事,没想到王爷居然会主动宽慰他。
他立时抹了把泪,跪下道:“多谢王爷关心。”
余光瞟到身旁将军瞬时苍白的脸色,王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着痕迹地挡住身后人瞬变的脸色,只淡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王爷并不打算在大殿吃,取了早饭,便同将军往营帐的方向走去。
此时营地已然没人了,四周荒寥寂芜。
两人默默地走在小路上,将军突然道:“夫君很喜欢陶小姐呢……”
“并不,”王爷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罢了。”
“可怜?”将军语气听不出波澜地问,暗中却攥紧了手指。
王爷语气惋惜地道:“是啊。这么漂亮的女子,却在花一般的年纪逝去了。但愿她下辈子不会遇到冷漠恶毒之人。”
冷漠恶毒之人......
将军蓦地低下头,手指控制不住地剧颤。
找到了。
王爷蓦地转身,一把将将军拉进了帐篷里。
王爷把将军困在他和帐壁之间,单手撑在他身侧:“闻停,看着我。”
将军委屈地偏过头不看他,眼眶发红。
王爷皱了皱眉,强行箍着将军的下颔,把他的脸扭了过来。
他必须得在围猎开始前把这事给解决了……
看着将军红色愈发加深的眼眶,他狠下心,强迫自己说:“陶婉是你杀的吧?”
疑问的话语,笃定的语气。
将军望着他,眼眸如覆霜雪:“王爷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问妾呢。”
连夫君都不喊了……
王爷眯了眯眼,见时机已至,便沉声问他:“昨天为什么疏远本王?”
见将军沉默不语,他直接吼道:“说!”
这是重生后王爷第一次故意吼将军。
对面的人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眼神惊惧地后退一步。
王爷在心中暗骂自己。
艹
看看你上辈子把人弄成什么样了。
话虽如此,他面上没有丝毫动容:“裴湛,说话!”
“……贱妾害怕、害怕王爷发现是贱妾杀的陶小姐,认为贱妾……冷漠恶毒,不要贱妾……”
“那裴湛……”王爷又抬起将军的下巴,指尖摩挲着洁白下巴上的红痕,“你觉得你自己恶毒吗?”
王爷本意是想让将军不必隐藏真实的自己,将军却觉得王爷是在逼他认错。
他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
那贱女人觊觎他的夫君,骂他谄媚不要脸,是被玩烂了就腻了的贱货,她罪该万死,他有什么错?
难道他就活该被肆意羞辱吗……
现在还要被他的夫君、他最爱的人指着鼻子冷嘲热讽……
但面上,他只乖顺地应道:“是。”
“真乖。”王爷亲了亲他的鼻尖,却换得人一下泪如泉涌。
冰冷的泪珠像断线的珠子般一颗颗落下,沾湿了王爷的手指。
美人撩起湿透的长睫,无神地喃喃道:
“贱妾错了吗……”
“没有。”王爷的拇指指腹抚掉他的眼泪,郑重地解释道:“即使卿卿不解决,那两个女人我之后也会处理掉。”
那天在院门口,王爷之所以已经猜到了是将军做的却没再过问,一是不想让将军为他在指责他。况且,他相信以将军的聪明才智,必定能做得天衣无缝,无需他派人过去扫尾,便没必要让张叔知道。
只是没想到,将军会害怕他知道他冷漠的一面后厌弃他。
王爷无奈地贴近将军,指腹大力揉捏着樱桃般的唇,眼中酝酿着浓浓的暗色:“卿卿是觉得我是个好人,还是我不够聪明呢?”
前者绝对是无稽之谈。
“能把你关在王府虐打三年,卿卿明明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我是个坏蛋。既然如此,卿卿又为什么觉得我不能接受冷漠恶毒的你呢?”
“而对于后者,卿卿能面不改色地坑杀十万敌军,我又怎么会愚蠢到认为卿卿当真天真纯善呢?”
他看着眼泪溃流的将军:“但是这都没关系。”
“无论是清冷的裴湛,还是恶毒的裴湛,
只要是裴湛,就够了。”
“这是我爱你的唯一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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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早餐之后,秋猎就开始了。
王爷看着管理马匹的侍从,说:“我和卿卿骑一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