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躲藏,也在麻木自己,唯有如此,她还能保有最后的一线生念。
沈秀任由傅春锦啄吻着她,心疼自心口处腾起,蔓延无边。沈秀温柔地捧住了傅春锦的双颊,止住了她的啄吻,泪眼对上泪眼,她对着傅春锦轻笑,“阿姐,我是真的回来了。”说完,她一口吻上了傅春锦,将这些日子的害怕与思念全部辗转碾碎在了唇舌之间。
傅春锦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儿,终于等到了她苦等多时的浮木,紧紧地揪着沈秀的衣襟,生怕一放手,幻想会散,美梦会醒。
小虎子竖着耳朵听见了里面不太对的声响,本想探头看一眼,却被陈喜丫给捂住了眼睛,拉了回来。
陈喜丫关上房门,打发小虎子,“昨日夫子布置的诗文你可写了?”
小虎子没想到陈喜丫这会儿会突然提这个,小虎子瞪大了眼睛,“啊?姑姑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哪里有心情写……”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他也知道这话说得理亏。
陈喜丫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快去写诗文。”
“哦。”小虎子揉了揉屁股,乖乖地回房了。
陈喜丫沉沉一叹,起初她还不懂,为何知道沈秀的噩耗后,傅春锦会突然疯了。后来,疯了的傅春锦偶尔会对她说几句情话,那样的情话怎会存在姐妹之间?陈喜丫已不是孩子,她自然明白,阿姐跟阿秀之间到底是什么感情。
起初她还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听得多了,那些不可思议也渐渐地放下了。
人生一世,得个心上人不易。
阿姐与阿秀只是寻常之人,两女成悦,没有伤天害理,反倒一个热心肠,一个侠义重,这样两个女子,为何不能在一起呢?
陈喜丫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往后退了几步。阿秀见过如此好的阿姐,眼里如何能容下旁人?阿姐见过如此让人踏实的阿秀,心中又如何能另有他许?
正如她与沈峰,她见过世上最好的兄长,见过世上最侠义的山匪,此后余生,除非遇上一个比沈峰更好的男子,否则,她的心湖只会波澜不惊。
刚一转身,陈喜丫便瞧见了言素。
“我听说沈秀回来了。”言素听秦捕头说了,便赶来看看沈秀,“她没有缺胳膊断腿吧?”
陈喜丫本来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听到言素这话,当即笑了出来,“大人这话问得可真难听。”
“听你这样说,看来她是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言素说着,斜眼往紧闭的房门一看,心中已是了然,“看来这味心药正在医治病人,我确实来得不是时候。”
“言大人。”陈喜丫唤住了她,“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你说。”言素负手而立,白裳在阳光下极是耀眼。
陈喜丫挺直了腰杆,“我也想当捕快!跟爹爹一样的好捕快!”
“哦。”言素轻笑转身。
陈喜丫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言大人,我也有拳脚功夫的!我不是一般的弱女子!”
“你打柳言之的时候,我便知道你不是一般弱女子。”言素笑了出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随我回府衙,选件衙役的衣裳改一改?”
陈喜丫激动地点点头,跟着言素走了两步,又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可是这里……”
“人家这会儿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别打扰人家了。”言素会心一笑,低声提醒陈喜丫。
“可小虎子一人在家,我不放心。”陈喜丫赶紧解释,她其实是怕小虎子进去打扰了她们,可转念一想,不对,言大人那话好像是知道阿秀跟阿姐的关系,“大人你怎么……”
“世上之情,不分男女,你情我愿,便是幸福。”言素简单解释了一句,“计较那么多做什么?我就算是官,管不了那么多。”说着,她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今日好像衙门里没什么事处理,我便客串下夫子,你去把小虎子喊出来,随我去府衙,我教他功课。”
“多谢大人!”陈喜丫高兴极了,夫郎什么的可以先放一放,经此一事,她更想像言大人这样,实实在在地做点什么。
见过光明者,自当向往光明。
言大人可以做知府,阿秀可以当捕快,自然她也可以!
关上宜园的大门,陈喜丫牵起小虎子的手,跟着言素有说有笑地往府衙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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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继续~后面都是日常小甜甜~安抚下大家被吓到的小心脏~
第82章 温暖
一阵温存过后, 沈秀与傅春锦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彼此的唇。
看着两人吮得发肿的唇瓣,两人不禁抵着额头哑然失笑。
傅春锦的手指温柔地覆上沈秀的唇瓣,轻轻地摩挲着, 轻唤道:“阿秀。”
“我在。”沈秀柔声答她,在她看来, 傅春锦就像是一尊好不容易粘起来的瓷娃娃, 稍有不慎,可能这尊瓷娃娃会再次粉碎,所以她连声音都比往日说得轻柔。
傅春锦捧住沈秀的脸庞, 微微分开些距离, 重新打量这张她思念了好久的脸庞。
沈秀微笑, “阿姐,傻看着我做什么呢?”
“怕一会儿又不见了。”阿姐的话让沈秀的心狠狠一揪。
沈秀垂头,双手交叠合握阿姐的双手, “我会在的,一直都在。”
“我是真的……”傅春锦的声音哑下, “怕了……”
“我走以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沈秀想,清水镇一定不止是遭了兵灾, 否则阿姐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傅春锦身子微微一颤。
沈秀急忙将她拥入怀中,温声安抚道:“我不该问那些的, 阿姐什么都别想了, 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说……他抓了你……要让一群男子把你给……”傅春锦声音瑟瑟,现在回想那日的话,她还是心有余悸, 手指收拢,不禁把沈秀的衣袖揪得紧紧的。
“他说?”沈秀只愣了一下, 便反应过来,“柳言之来过?!”
傅春锦听到这个名字,眸底闪过一抹疯色,手指瞬间捏得沈秀生疼,她颤抖道:“别怕,我废了他!”
沈秀看着这样陌生的傅春锦,虽不知道那人对阿姐做过什么,可看阿姐这样,她是打从心里心疼。
“不提他了,阿姐,你饿不饿?”沈秀强笑,连忙换了话题。
傅春锦却紧紧盯着沈秀,疯笑道:“我真的……废了他……用阿娘留给我的簪子……这样……捅了进去……”
沈秀急忙握住她颤抖不已的手,柔声道:“阿姐,都过去了,别怕,我回来了。”
“呵呵……”傅春锦侧脸看着沈秀,虽是在笑,可眸光已陷入了混沌之中。
此事她会弄个明白,可当务之急,她得让阿姐好起来。
沈秀不能在阿姐面前哭,她要多笑,这样阿姐看了便不会害怕。她起身笑问道:“阿姐,起来,陪我去厨房做点吃的,好不好?”
“吃的?”傅春锦的疯笑一滞,“阿秀给我做么?”
“嗯,我给阿姐做,只是我想阿姐陪着我。”沈秀一边说,一边抱了大氅罩在傅春锦身上,“一起做阿姐喜欢吃的菜。”
“好。”傅春锦依着沈秀,由着沈秀牵着,一起来到了厨房里。
今日的灶火还没有生,沈秀牵着傅春锦蹲下,笑问道:“阿姐还记得,我上次怎么教你生火的么?”
“记得。”傅春锦捡拾起木块,熟练地搭了起来。
沈秀拿起竹筒,递给傅春锦,“阿姐吹一吹。”说完,她拿起灶头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木块。
傅春锦拿着竹筒,等火起来些,便吹了几口。
火焰摇了摇,便蹿上了木块,慢慢地越烧越燃。
傅春锦回头看着沈秀,“如何?”这是她与她之间久违的温馨,也不知是灶火暖了她,还是阿秀的笑暖了她,这会儿她觉得身子暖极了,不由自主的颤抖也停了下来。
“阿姐好厉害!”沈秀夸了一句,正要起身打水,却被傅春锦紧紧地捉住了衣角。
沈秀弯腰牵住她的手,“我去哪里,阿姐便跟我去哪儿,好不好?”
“嗯!”傅春锦重重点头。
沈秀转过头去,只觉眼眶酸涩得又想滴下泪来。她吸了吸鼻子,却被傅春锦勾住了颈子,回过头来,傅春锦的唇便落在了她的眼角。
阿姐一如既往的温柔,她轻声道:“阿秀不哭,我会努力好起来的。”
沈秀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眼泪,一把将傅春锦抱住,埋首在她的颈窝里,抽泣了起来。她好恨,好恨柳言之把她的阿姐折腾成了这样,若有机会,她还要问问言素,临行时她答应过她,会好好保护阿姐的,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小哭猫。”傅春锦宠溺地轻拍沈秀的背脊,“不哭啊,阿姐在。”
“好,我不哭,以后都不哭了。”沈秀极力忍泪,猛地擦了两下眼泪,松开了阿姐,含泪笑道,“走,先打水。”
傅春锦任由沈秀牵着,来到水井边。沈秀打上一桶水,倒入木盆里,又端着木盆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放着不少食材,沈秀就着这些食材,清洗之后,便开始炒的炒,煮的煮,炖得炖。当熟悉的菜香味涌入傅春锦的鼻中,傅春锦竟是眼眶一红,似是久违了一辈子。
沈秀看她要哭,连忙哄道:“阿姐不哭,以后每天我都给你做东西吃!”
“好。”傅春锦含泪点头。
沈秀给傅春锦盛了一碗饭,递了筷子过去,“阿姐先吃,我先把热水烧上,我赶了一路,浑身都是臭汗,不好闻。”
“我也想洗。”傅春锦认真地道。
沈秀点头,“好。”
水烧上后,沈秀也盛了一碗饭,两人一起坐在厨房里的小桌边,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笑吟吟地吃了这顿午饭。
“哗啦啦——”
沈秀将最后一桶热水倒入浴盆里,她摸了摸水温正好。她怕洗到一半,水凉了,便又去提了一桶热水来,放到一边。
“阿姐……”沈秀左右没看见傅春锦,一回头便瞧见傅春锦关了房门,走了过来。
傅春锦伸臂从后面拥住了她,“一起洗好不好?”
“好。”沈秀低头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身后便响起了傅春锦外裳落地的声音。
若是以前,沈秀定是烧红了耳根,可今日的她,满心都是对阿姐的心疼,哪里还有那些旖旎的心思。
两人除了衣裳,一起入了浴盆。
沈秀靠在浴盆边上,傅春锦坐在她的身前,沈秀拿着帕子,沿着傅春锦的颈子一路擦道肩头,一边擦,一边道:“阿姐瘦了好多。”
傅春锦微微垂头,“以后阿秀天天给我做吃的,我会胖回来的。”说着,她回头看着沈秀,“到时候可不能嫌弃我胖。”
“我怎么会嫌弃阿姐呢!”沈秀笑了。
傅春锦转过身来,“你敢嫌弃我,我就……唔……”
沈秀一口吻上,封住了她的话。
傅春锦贴了上来,身子擦过沈秀身上的疤痕,她不禁松了口,低头看下。她记得沈秀身上没有那么多伤疤的,这些伤疤虽然已经脱了痂,可新肉的红润还很分明。她颤然抚上了沈秀锁骨下的那道疤痕,“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已经好了,不重要了。”沈秀覆上她的手,温声安抚,“现下一点也不疼了,真的,阿姐我不骗你。”
“回答我!”傅春锦挑眉。
沈秀生怕又激得她犯了疯症,只得解释道:“那日我才入山,便中了圈套,被阿肆带人抓了。我可是大青虫,哪能那么容易绑了?我趁他们绑我分神之际,便挣脱了他们,夺了刀砍翻几人,便往山里继续逃……”看见傅春锦面露惧色,沈秀将她拥入怀中,轻抚她的肩头,“然后我便遇上了燕翎军,那两个将军动手杀了那伙人,一个奉命来清水镇保护你们,一个便要我跟着去大青山指路,好让她可以快些攻下大青山。”
“打架肯定会伤的,可这些伤都是皮肉伤,谢将军给的药很好,我也没想到伤口愈合得这么快。”沈秀现下想来,虽说谢南烟骗了她,可谢南烟确实也帮了她,至少马儿能跑,伤药也有奇效。
“阿姐,我真的没……呃……”沈秀的话还没说完,便轻颤了一声。
原是傅春锦亲了亲她的锁骨。
沈秀捧起她的脸来,擦去了她下巴上的水渍,“阿姐,我真不疼了。”
“你给不给我亲?”傅春锦冷声问道。
沈秀眨了眨眼,“在这里……水会晃出来的……”
“我只是心疼……”
“我也心疼阿姐……”
沈秀连忙捉住水下抚上她伤痕的手,“洗完再……唔……”
这一次傅春锦可不是温柔亲她,她像是要把心里的所有害怕都一次释放出来。
沈秀起初还挣扎两下,最后选择了由着傅春锦。
阿姐需要一个宣泄,她便给阿姐一个机会。
也许,阿姐能好一些。
沈秀张开双臂,搭在了浴盆边上,由着阿姐撩起她的情火,将她一同融化在浴盆之中。
“阿秀……阿秀……”
听着傅春锦不断的呢喃呼唤,沈秀一声一声地应着她,“我在。”
这一次,沈秀没有成为小哭猫。
倒是傅春锦,在宣泄完所有的情念后,抱着沈秀终是嚎啕大哭了出来。
沈秀抱着傅春锦的身子,轻抚她的背脊,温声道:“都过去了。”她含泪笑了笑,“阿姐要努力好起来,我还等着阿姐教我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