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夜锋他纵然对小黑有感情,然而哪里比得上主人的尊贵之体。
“无妨,你不是在教我武功么,我学了武功怎么也不可能被一只猫抓到。”
裴年钰心想,我和猫的斗争经验怕是比你要丰富得多了……当年我可是胳膊腿上都有着不下几十道红痕的“精彩战绩”的。
“……是,属下明白了。”
而裴年钰想了想,忽然又笑道:
“这猫若是抓伤了我,自然是你管教不严之故,到时候……我罚楼侍君便是了。”
这语气说得无甚正经之意,楼夜锋自然听得出来主人是在调笑他,脸色微微一红,不过还是低头乖乖应道:
“是,属下任凭主人责罚。”
………………………………
这边楼夜锋回屋去安放何岐给他捎过来的一些物品,而裴年钰却是一回到自己的寝殿就被绛雪给逮到了。
她见裴年钰终于空闲下来,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袖子轻轻摇晃了几下,撒了个娇做卖萌状:
“王爷,您昨天就说今天要做那个什么灌汤包……可是这都大半天过去了……”
绛雪瘪了瘪嘴,一副委屈的样子。裴年钰对这小姑娘一向宠溺,便笑了笑,应道:
“好好好,这就去做,你这一说,我也觉得饿了。”
他今天早上先是主持了影卫继任仪式,而后又趁着晨光,和楼夜锋练(tiao)武(qing)了许久,这会儿自然腹中饥肠辘辘。
然而……他再饿,也不可能吃府里的厨子做的饭的。
——这是作为美食博主最后的尊严。
于是裴年钰说做就做,立刻转身去了涵秋阁后面的小厨房,而云韶亦是在那里等着了,神色虽不似绛雪那般急切,可温婉的眼神中也是有那么几分期待的。
厨房里食材已经准备好,包括面和肉馅。
肉馅自然是用的上好的猪五花,而肉皮冻亦是从冰库里拿出来化了一会儿,都是按着他的要求,昨日就已经备好的。
他刚系上围裙,洗了手准备开工,楼夜锋却是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裴年钰大奇:
“夜锋你来做甚?东西收拾完了吗?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我做好了你吃便是。”
楼夜锋摇摇头:
“那些东西没什么复杂的,已经收拾好了。属下怎可以让主人做了而属下只等着吃呢?主人您若不介意的话,不如来教属下如何做吧。”
“属下学了,以后也好给主人做,免得主人每天都亲自来厨房劳累。主人您是千金之躯,岂有这般道理。”
裴年钰笑笑:
“累是不累的,这是我的乐趣所在。不过你愿意学自然可以……等你学会了,我就能吃上你亲手做的饭了。这可是裕王王妃做呢,意义大不一样。”
楼夜锋没接茬:“主人说笑了。”
那厨房的地方并不大,楼夜锋进去跟着主人学,绛雪这个啥也不会的就被挤了出来,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在那里面碍手碍脚的,便准备在外面等着。
然而绛雪刚出了厨房,就被远处高同一个眼色招了过去。
她小跑到高同面前,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
“不知高管事有何吩咐?”
她对高同还是很尊敬的。
高同来找她也不是什么别的事,而是因为无意间看到了刚才绛雪拽着裴年钰袖子的一幕,便温和地提醒她:
“绛雪姑娘不必多礼,只不过王爷此后便是有了家室的人了,无论这家室是男是女,绛雪姑娘如无入室之愿……言行上需得谨慎着些了,自不可像以前那般百无禁忌。”
按一般大户人家的惯例来说,这贴身大丫鬟十有八九是要被收房的。然而高同这么大年纪了,眼色很厉害,更何况还有裴年钰的表态在前,他心知王爷恐怕是对这女子无甚兴趣的。
他怕绛雪之前有过这种念头,见到楼夜锋被收为第一个枕边人之后,一厢情愿化作不平,惹了主人不快。
绛雪抿了抿嘴,随后点点头,用力道:
“奴婢谢高管事提点,今后奴婢自然不会再行此事。只不过奴婢除了是王爷的丫鬟以外,尚是主人的影卫,全身心以王爷的安危为重。其他的不该有心思自然不会有半分,高管事……不必多虑了。”
“绛雪姑娘既然心中自有分寸,那老奴便不多言了。”
他看着绛雪离去的身影,心中笑了一声。
这丫头,气性还挺大。
高同这么大年纪了,被小丫头片子怼了一顿,也没什么可生气的。见绛雪依旧是将影卫的职责放在第一位,他也放下了心来。
………………………………
谈话间,那边的小笼包已经快要做好上锅蒸了。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厨房外的树上落了下来,跪在门口。
裴年钰皱了皱眉:“谁啊?”
那影卫恭敬行礼:
“属下林寒,参见裕王殿下。”
裴年钰神色缓和下来:
“原来是你,进来说话吧。”
“是。”
林寒依言进门,裴年钰抬头打量了他一下,动作依旧流畅利落,似乎不像是受了刑的样子,便问道:
“昨天你回去……小晟居然没有罚你么?”
林寒摇了摇头:
“主人仁慈,并不曾惩罚属下。”
“那你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林寒正色道:
“回殿下,主人政务繁忙,无暇抽身来此,他命属下来看看您有做什么好吃的,帮他捎一份回去,并且命属下给您带话——以后每顿饭,您做什么,他吃什么,属下过来拿。”
裴年钰:“………………”
行吧,他这个弟弟吃了十八年黑暗料理,也是苦了他了,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他便应了此事,顺手将笼屉放上炉子准备开始蒸包子:
“这包子还得蒸一会儿才好,林寒要不你先去坐坐,夜锋,你去给他上点茶水。”
林寒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必了,属下谢过王爷好意。不过主人有令,命属下在您做的时候一直看着。”
裴年钰笑了笑:
“怎么,小晟还怕我给他下毒不成?”
林寒继续摇头,板着个脸没应声。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他也不会乱加猜测。
裴年钰没在意,继续盯着蒸笼的火候。
过了一会儿,那笼屉中渐渐飘出了肉香来,周围几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了去。
而裴年钰也在此时发现,无论是楼夜锋、云韶,还是林寒身上,身上皆一个一个地开始不停蹦出来数值不同的美食值。
裴年钰心中若有所悟……这美食值,是不是自己让更多的人吃到或者看到,就能攒得更快些?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边火候已经到了。
裴年钰将笼屉取下掀盖,热气一蒸之后,慢慢里面的情形来:
一个一个圆形小巧的灌汤包整齐地躺在笼屉里,包子皮极薄,几近透明,软软地塌下去贴在肉馅上,而包子底部,则是可以看到丰盛的汤汁在皮里逛来逛去。
五花肉的香味和包子皮的麦香味混合在一起,被混合着蒸腾出来,极是诱人。
裴年钰胃口大开。
先是拿了两笼屉放在一个篮子里,准备让林寒带走,而后他看着林寒身上不停蹦出来的美食值,知道他一定也是眼馋得紧了,于是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林寒,要不你先吃点再回去,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随后他便看见林寒的表情从面瘫变成了纠结:
“不行,主人说了,只让我看着,不能吃。”
裴年钰:“……………………”
我亲爱的弟弟呦,你这绝对是迁怒吧!
第24章
24.罗帐灯昏夜语深
裴年钰头一次在林寒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名叫“黯然”的神色, 不由得十分心疼:
“呃,这个……”
这小笼包既然要蒸,干脆一锅蒸出来不少。可现在林寒大老远跑来, 在这眼睁睁地看了这么久却没他的份,裴年钰也有点过意不去了。
然而他也知道,林寒只会遵守裴年晟的命令, 裴年晟不让他吃,他定然一口都不会动。
“你先把这笼拿回去吧,等下次你领了别的任务过来的时候我再请你吃,小晟还能每次都给你下这个命令不成?”
“无妨, 下官不饿。”
林寒不置可否,拎了食盒便往宫里回。
…………………………
裴年晟正在处理政事, 刚搁下笔揉了揉眉头, 鼻尖便传来了一阵肉香。
那香气鲜活又浓郁, 直将他今日批折子时产生的不快给驱散了去。
“什么东西?”
林寒从暗处现身,将那食盒放到桌上, 而后自有太监呈了碟筷与净手的水和巾上来。
裴年晟迫不及待地掀开食盒:
“居然是小笼包!哥哥你可以的。”
一个个可爱的小笼包静静地躺在食盒里,每个不过掌心大小,晶莹剔透,泛着热气, 把裴年晟的心都萌化了。
而一边的林寒见主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食盒, 一丝目光都没有分给他, 也没有要吩咐他什么的样子,心下微微一黯,躬身行礼后便转身欲隐于黑暗中。
事实上, 自从那天他违逆了主人之后, 主人就再也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就连让他去王府的命令,都是当着他的面让其他影卫又传达的。
他自然知道主人在生他的气,可是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主人消气。他完全不擅长开解和揣摩主人的心思,他只会认错。
然而他请罚了好几次,主人都没有理他,他向主人禀事,主人也只是听着,却不与他答话。
仿佛身边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就在这时,林寒的肚子悄悄叫了一声。
裴年晟终于不能再故意无视下去了,他看着林寒,眉头皱了起来:
“你没按时吃饭?”
林寒迅速跪地,垂首道:“……是。属下不应惊扰了主人,属下……”
裴年晟反转筷子往桌子上那么一嗑,怒道: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那是一双银漆嵌松石象牙箸,让裴年晟带着半分内力磕这一下,筷尾的白润象牙立刻碎了几道裂痕出来。
他不让林寒吃他哥做的,无非是一点小小的恶作剧以示惩戒,但没有让他完全不吃东西啊!
他向来对于影卫的衣食挺重视的,习武之人也不能辟谷,不好好吃饭怎么有体力守卫。
然而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已经整整一日了,林寒这样无疑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
林寒被主人这一训,眼帘颤了颤,只看着地面,犹豫了一瞬,却是未答。
“问你话呢!”
林寒依旧垂着眸子,半晌才道:
“……吃不下去。”
他在王府里纵然闻着那小笼包的味道很诱人,然而若真的没有那个禁令,他也是没什么心情的。
随后他便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怒火落下。
裴年晟却是一下子怔住了,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许多:
“为什么?你是在跟我怄气?”
“属下不敢。”
裴年晟随即明白了,林寒哪里是跟他怄气,明明就是他在跟林寒怄气,然后林寒心里难受,所以茶饭不思。
他又皱了皱眉,将那一笼包子用筷子拣出来几个放进碟里,剩下一半在里面。
“过来。”
林寒依言上前。
裴年晟把那食盒往他面前推了推,面上有些纠结:
“这些,给你。”
那小笼包不过一口一个的大小,裴年晟一下子忍痛割爱分出去一半,他自己都有些心疼了。
林寒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可置信,慢慢地伸出手去,然后……
将那食盒揽在了怀里。
裴年晟:“………………”
他叹了口气:
“算了,我不跟你闹别扭了,下不为例。下次……不许再这么折腾自己。”
林寒抿了抿嘴,那双冰寒沉寂的眸子中终于有了点亮色:
“……是。”
………………………………
这厢裴年钰则是忙了一下午,处理些这一个月来积攒下的府中事务。
说是事务,也不过是些交游往来。平日里的银钱和日常生活这些俗务他自然是不管的,一概由高同管着。
而对外的事务……他虽有官职在身,还是名义上可以“宰执各部”的所谓参知摄政王,然而自裴年晟登基三年来,他连朝会都没去过,自然也就没什么官面上的事需要他操心。
他所要处理的,无非是几个与他相熟的友人在这期间的来访,之前皆被“王爷抱恙”挡了回去。而他现在则是需要一一定下会见的日期,差人去报传。
楼夜锋则是回屋修习了一晚的内力不提。
是夜,涵秋阁的主院里已熄了灯烛,周围丫鬟亦各回了房。裴年钰正欲就寝,却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绛雪以目询问,裴年钰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跟来,随后披了件外衣,径自出门,轻手轻脚地去了楼夜锋的院子中。
三间屋中果然还亮着灯,裴年钰推门进去,却没见到楼夜锋的人。
“夜锋?”
屏风后面一阵水声,裴年钰这才发觉他似乎是在沐浴。
他顿了顿,又道:
“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