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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云洲虽然比不上水乡之地的富饶与精致,但它却也有着水乡之地比不上的辽阔与威严。
段星白站在城墙上,呼吸着带着些许沙土气息的风,哪怕是隔着一个时空,哪怕是隔着不知道多少光年与岁月的差距,但是独属于人族的历史却始终璀璨如歌。
段星白很少回忆上辈子的经历,但此时此刻,他忽然就陷入了回忆。
上辈子他也是一只窜来跑去,与富饶的城市背道相驰,在燃着战火的战场上留下爪子印,在生死一线的无声战场上旋转跳跃,在人来人往的人海中匆匆而过不曾多看谁一眼的无人问津的兔子。
独来独往,茕茕孑立。
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在道观里做着小咸鱼,在王族里做着抱胡萝卜的垂耳兔,在最富饶的皇城里过着朋友在侧家人在旁的,充实却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的生活。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广袤无垠的大地,似乎伸手可触碰的天空。
段星白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想到什么了?”身旁传来了殷斩的声音。
“我在想长空师父说的还是对的,天下这么大,坐井观天不可取。”段星白以团扇半遮脸,笑的很是恣意,“我闻到了自由的气息,也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空。”
说的很文艺,但简单的讲,就是段星白隐藏的狼王血统觉醒了。
还是那种眉间三把火,有着智慧眼神的狼王。
“......”
殷斩看了眼天空中飞来飞去的黑鸦以及海东青仙鹤们,又看了眼在城墙下正在给窜来窜去似乎在忙着给地盘做标记的白虎和橘猫虎的云朵们,又侧头看了看站在城墙最高处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说什么的师父们,再看看不远处用恨不得用眼刀把他给剐了的王族们,伸出手给段星白理了理被风撩起来的发丝。
“再不下去,你的哥哥们大概就会将我推下这个墙头了。”殷斩淡定道,“他们眼神里的杀意都冒出来了。”
段星白:“......”
段星白扭头一看,挤在远处的王族们正在眼巴巴的往这边瞧,一副想要过来又怕妹妹生气不敢过来的可怜模样。
...段氏王族,苦小凤凰久已啊。
段星白叹了口气。
再撑两天他就能恢复段星白这个身份了。
为了掩人耳目以及维护王族的尊严(?),现在整个黑云洲都知道这次从皇城来的队伍里还有个名为【段白星】的皇女,是天子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窥探的掌上明珠。
这回皇女是陪着瑞贤亲王来的,毕竟瑞贤亲王的身体是出了名的不好,需要一个贴心的小棉袄陪在身边。
总之仗着天高皇帝远,能往天子身上泼一盆污水的王族们绝对不会少泼一滴。
段氏王族干啥啥不行,但编造故事那可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行,反正姓段的就是有一个叫做段白星的皇女,不接受反驳。
黑云洲的民众接受能力十分的良好。
众所周知王族的凤凰很少,难得出了一只,天子为了保护她而将其藏起来也是非常正常滴鸭,而且边疆这地方皇女能来,说明这个皇女的心里也是有边疆的。
总而言之,段白星这个皇女的身份算是被坐实了,天子就是有一个名为段白星的闺女!~
...希望天子爹知道后不要炸毛。
段星白在心里如是十分敷衍的思考了一下。
段星白今日穿的是鹅黄色的小裙子,手持一个美人团扇袅袅的走向王族们——做戏做全套,剧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就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了,认命了。
殷斩眯着眼睛看着段星白走向王族的背影,倏然弯了弯嘴角。
段星白嗅到了自由的气息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空,他其实也看到了独特的风景。
“娘——嘎嘎鸦超棒!”
“嗷呜呜呜(今天吃什么,虎觉得可以去猎头鹿回来养家!)!”
“斩哥你愣着做什么?走了走了,风沙真的好大,我现在可是小公主,必不能被风沙给糊了一脸的。”
“来了。”
他看到了他的未来。
一个瑰丽的,涂满了绚丽色彩的未来。
...
......
风和日丽,天光大好。
黑云洲外城的一个小酒馆里。
大狼王子带着弟弟与几个护卫坐在这里,侧耳听着酒馆里传递出来的各种小道消息。
“...?皇女是什么?为什么又多了个皇女?”小狼王子挠着头,为什么姓段的每次都能弄出点奇奇怪怪的剧本出来,他们的脑子就不能正常一点吗?每天离家出走有意思吗?
“小哥打哪儿来?”有人听到了小狼王子的话,侧头看了看明显外邦人的长相,如是和善问道。
“狼王城,来做生意的。”大狼王子沉声道。
这是黑云洲的外城,尽管国与国之间不对付,但民众该做生意也还是要做的,狼王城也好南蛮也罢,在这里出现并不奇怪。
“哦哦,狼王城来的啊,那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我们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搭话的人笑了笑,“不过天子舍得让掌上明珠来边疆,说明天子极其看重边疆。”
“......”
这是在警告他们,做生意就老老实实的做,别打什么坏心眼。
黑云洲驻扎的王族们难对付,这里住着的民众也不是什么傻白甜。
“皇女...不会又是一个骄阳亲王吧?骄阳亲王一拳能打三个我。”
小狼王子抽了抽嘴角,说实话他对姓段的家里出来的凤凰不抱任何期待,估计又是一个耍鞭子耍的虎虎生威的铁娘子。
“白星皇女近来在城墙那里出现的频繁,你们若是有福气,倒是可以窥其天颜。”有人瞟了眼小狼王子,狼王城的人说话都不怎么拐弯抹角,他倒也不觉得这个小狼王子在冒犯骄阳亲王。
不过一拳三个是不对的,至少得一拳一百个!
大狼王子眯了眯眼睛,然后道了一句多谢后就带着人离开了酒馆。
他看的很明白,段白星这个皇女的出现意味着狼王城的情报网出现了大问题:
再不动声色,再藏得极深,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段氏王族缜密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将皇女藏得如此之好?
他得亲自去看看这个名为段白星的皇女。
“皇女有啥好看的,肯定又是一个段骄阳呗。”
“他们姓段的家里出现的姑娘,哪个不是一拳三头狼的?都是母大虫。”
小狼王子嘟嘟囔囔一边抱怨一边跟着。
然后。
“.......”
“姓段的,他们真的不按照正常规矩办事是吧?”
小狼王子的视力极好,瞅着一堆王族在侧,穿着一袭飘逸白色衣裙,以面纱半遮脸,与身旁应该是侍卫的人说着话,整个人看上去恬静温柔到不行的白星皇女,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
姓段的能出这么一个款式的皇女?
骗人的吧?说好的母大虫呢!说好的一拳三个自己的呢?
怎么不按剧本来啊?!
#其实并没有说好哦#
作者有话要说:
黑云洲:是的,天子有一个闺女。【真诚.JPG】
天子:....?朕什么时候多个闺女?梦里吗?【疑惑.JPG】
晚安(づ ̄3 ̄)づ
第97章 巫王&狼王
......
小狼王子一边盯着段星白不肯挪开眼珠子, 一边又在渣渣呜呜的拒绝现实。
而大狼王子却深深地凝视着段星白,不发一言。
“......”
站在墙头和兄弟们吹嘘殷斩厨艺天下第一,正在诱拐他们的段星白突然感jio后背一凉, 汗毛瞬间炸开了。
他狐疑的四下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
“这墙头风沙还是大的,我们回去吧, 让你们见识见识斩哥惊天动地的厨艺。”段星白忽然不想站在墙头吹风了,总觉得这里变成了一个是非之地必须立刻远离。
“行行行, 我们回去吃饭。”
现在还是白星妹妹而不是星白弟弟,堂兄弟们对他那叫一个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并且略矜持的想着得好好尝尝妹妹说的天下第一的厨艺是什么样的。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殷斩,也还算有点可取之处吧。
只不过。
“星飞星辉你们四个去哪?回去吃饭了。”
“我们想起来有点事要去找一下二王叔,你们先回去, 我们随后。”
“哦,好的。”
星字辈的王族簇拥着段星白走了。
“......”
“啧啧, 造孽。”大皇子段星飞看着簇拥着段星白离开的兄弟们,摇了摇头,“没走过夜路不知道路有多黑,这可真的是小鸡给黄鼠狼拜年, 有去无回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殷斩的厨艺的确是天下第一。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白星妹妹说的都对。
“虽然隔得很远,但方才我好像隐约看到狼王城的人了, 一眨眼就不见了。”三皇子段星云眯着眼睛凝视着远方,“咱们五个都来了,看样子各家都坐不住。”
段星飞:“他们什么时候坐得住?老子习惯了。”
五皇子段星辉笑而不语。
“我们现在做什么?”二皇子段星柏问道, “我夫人和其他的堂婶们说体己话了, 我现在很闲。”
“等会儿你就闲不起来了, 先去找个馆子吃饭,然后再去拎两个郎中救咱们的兄弟。”大皇子咧了咧嘴,语气是说不出来的悲天悯人:“殷斩的饭到命除可不是开玩笑的。”
“其实换个角度想,还可以让殷斩煎药,药到命除和饭到命除一联合,不就是负负得正?”
“有点道理,但不多。”
这边的皇子们在渣渣呜呜背后偷偷摸摸的diss殷斩的厨艺,而另一边,狼王子们也返回了狼王城。
小狼王子将所见所闻老老实实的朝着狼王汇报,并且还增加了不少的感叹号。
“怎么说呢,觉得很震惊但又不是那么的震惊。”
“他们姓段的总是能玩出来各种花样的。”
狼王听了小儿子的汇报,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我一点也不奇怪他们突然冒出来一个皇女,只要不是他们的老祖宗冒出来了,其他的我都能接受。”
“不过段翎烈够能忍的,他那个狗脾气竟然能够藏一个闺女?当初我有了个闺女他都能派人给狼王城送贺礼,那是自打我认识他起,他唯一一次说了人话。”
“嗯...老子真的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但问题不大,还是那句话,他们姓段的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狼王揣着手手如是淡定的说道。
小狼王子:“......”
小狼王子张开了嘴,对他父皇的敬意瞬间达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他都被震傻了,结果他爹这么淡定,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吗?
狼王享受着小儿子的崇拜,转眼就看到了自打回来就不发一言的大儿子,纳闷道:“咋了,你怎么不说话?”
大儿子虽然话不多,但也不会真的一个字都不说的。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
“没什么,儿子觉得父王应当将暗探给好好的查一遍了。”
大狼王子抬起了头,虽然在和狼王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却明显的落在了挠着头的小狼王子的身上,仔细的、极其极致的打量的那种带着狼性的眼神。
然后不多时,大狼王子就说自己有事,直接走了。
狼王:“......”
狼王:“.........”
狼王扭脸朝着小狼王子道:“让你去趟黑云洲而已,你又惹你哥了?”
“我对长生天发誓,这回我真的没有。”
小狼王子瑟瑟发抖的抱着自己并不存在的狼尾巴:“我真没惹事,而且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惹事了我还能全腿全手的站在这?大哥早把我当兔子打了。”
“......”
这说的倒也有道理。
可为什么大儿子方才瞧小儿子的眼神,像极了饿狼盯着猎物,挑剔着猎物的好坏评估值不值得下爪子呢?
狼王摸了摸下巴,暂时想不通这个问题,只能叮嘱小儿子千万别去惹大儿子。
毕竟不管大儿子到底在想什么,只要小儿子够老实,那狼爪子就落不下来不是?
小狼王子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他老老实实的,他哥就算想要找他麻烦也找不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狼王和小狼王子想的都挺美。
然后。
不过一天的时间。
第二天晚上小狼王子就抱着狼王的大腿嗷嗷直哭。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想的真的是太美了,就算他老老实实他哥也不会放过他的——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被他哥按在地上捶成狼饼?
大狼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小儿子嚎的凄惨,但实际上大儿子并没有对小儿子动武,他只是用了一夜的时间就将小儿子身边负责教导的人给换了一茬,而且有几个甚至是已经称年迈所以颐养天年的老臣子。
小儿子的快乐生活从天光乍破那一刻开始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文课武课一起上,不管是国家大事还是边防阵营,小狼王子都得学都得知道都得会。
狼王很清楚的意识到大儿子这次明显是动了真格要彻底掰正小儿子懒懒散散的性子了,而且他现在给小儿子灌输的,全是下任狼王要学习要会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