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a3b6c90

作者:  录入:12-19
正午的阳光异常的火爆,直直的照下来,热辣辣的,我感到额头上有汗流下来,缓缓的,沿着脸颊,流到了脖颈中,我端端正正,严严谨谨扣着风纪扣的脖颈中。
我感到更热了。
我想我贴身的内衣已经湿透,粘在后背上,黏黏的,很不舒服,我看了一眼四周的士兵,每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唇下意识的张着,原来整齐有致的步伐也零乱了,加上山路崎岖,有的士兵竟然摔倒了,衣服上面挂着草叶子、烂泥什么的,看起来倦怠而愚蠢。
我想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下意识的,我解开了扣得紧紧的风纪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侧过头向和我并驾的山口少佐
问:"山口君,还要多久?你的消息准确吗?"
山口光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矮胖男人,方方正正的脸庞,细小的眼睛飞快的瞟了一眼我松开的颈扣,肥厚的唇向上一挑,一个略带讥讽与不屑的笑容出现在他原来就很不讨人喜欢的胖脸上,看起来就更讨厌了。
我知道,这个猪头看不起我,与众多的狂热的天皇拥戴者不同,我卷入这场战争与大日本帝国的振兴毫无关系。
忘不了,次郎扬起美丽的小脸,灿如星辰的大眼睛忽闪着,长而弯曲的睫毛好似鸟儿的羽毛,他的语调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哥,去吧,去支那,把那些愚蠢的支那人都杀光,让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国旗飘满整个亚洲!"
多美丽的人啊,有谁能拒绝这么美丽的人呢~
见山口迟迟不回答,我提醒的叫了他一句:"山口君?"
山口光持续把持着讥讽的笑容看着我,没有答话,我有些恼火,绷字脸正色的对着他"山口君!"
可能是我从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吧,山口光愣了,笑容挂在脸上,好似僵住一般,但他马上回过神来,斩钉截铁的说:"我的消息万分准确,凭我五十八场战役全胜的......"
"那么,"我打断他的话,诸如此类的话山口在我耳边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山口并不是一个很爱吹牛的人,我想他之所以不停的向我吹嘘他作战经验的丰富不过是对我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争就当了他的长官而表达的一种不满,我认为我的平步青云不过是因为我的同窗好友,也是我们这支陆战队的司令--青口介,还有我那一口流利的支那话。
让人气馁的是,也恰恰如此。
"既然准确,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连八路的影子也没看到?"
山口反唇相讥:"布署如何搜索应该是大佐你的工作吧。"
我对于他这种时时刻刻都竖起一身刺好似一只豪猪的行为厌倦透了。
不想和他发生争执,我回过头,眼角的余光已经瞟到有士兵在偷偷笑了。
这支队伍本来就是山口一直带着的,士兵和他一条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山口压低了嗓音,往我身边靠了靠,在我耳边说:"木原大佐,请为您的士兵做出表率!"说毕,怕我不明白般,嘴角向我的衣领努了努。他的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明明是耳语,却刚刚能让身边的士兵听到。
这头猪!
我很愤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为织田大大佐阵亡而以为自己能够顺理成章的升为大佐的山口对只打过几场小仗就轻而易举的坐上他梦寐以求的位置的我,应该是一肚子怒气吧。
我想起临行前青口介拍着我的肩膀说:"木原君,这一次一定要抓住赵铁,抓住他,木原君的前途不可限量!"
前途不可限量?我才不在乎什么前途呢,我在乎的只是次郎美丽的身影,当我的胸前缀满了勋章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脸上该露出怎样眩目的笑容?
应该比太阳的光辉还要耀眼吧。
我又一次打开地图,仔细的看了看,应该没有错,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姑娘山。可是山路复杂,加上我们对此处地理一点不了解,也可能是走错了。
我命令手下的士兵四处搜搜,看有没有在山上放羊砍柴的当地人。
山口光又笑了,我知道他想说这山上有什么当地人呢,就算有,看到我们也会吓得躲起来吧。 只是,他老挂着这样讥讽的笑容,不会变成面瘫吧~
想到山口变成面瘫的样子,我觉得很好笑,也许我的笑容已经露出来了吧,我看见山口的表情已经从讥讽变成了诧异。
变得还真快,他真应该去演歌舞伎,只是太肥了点...
我恶毒的想着,心情变得很愉快,掉转马头,我穿过一条短而窄的小路,拐过一个大石头,一小块平平坦坦的草地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只牛正在悠悠闲的吃着草,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一个男孩子躺在上面,睡得正香,他只穿了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一只搭在脸上,挡着阳光,一只手放在身边,微握着,小巧可爱。
可能是看到了陌生人吧,牛不安的叫起来。用嘴拨弄着男孩的手臂,男孩迷迷糊糊的挥了挥手,喃喃着,"小花,别闹,乖哦。"
见主人不理睬,那只叫小花的牛更急了,益发用力拨弄着男孩,叫声急促。
我已经来到男孩的身旁。
男孩放下遮在脸上的手,慢慢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我居高临下俯视的脸。
男孩有一瞬间的恍惚迷惑,迅速变为恐惧,他急促清脆的叫了一声"鬼子!"马上用手握住嘴,露出懊悔而胆怯的表情,他的手用力按在嘴上,好似能把那两个字按回去似的。大大的眼睛呆愣愣的注视着我,长长的睫毛不安的眨着。
一个蛮可爱的男孩子呢...
这个男孩,象谁呢?
我向男孩笑了笑。
男孩象是被我的笑容吓傻了一般,身子向后躲了躲,手放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他呆愣愣的看着我, 身子下意识的向后蹭着,眼见要从石头上掉下来。
"小心!"我的话音还未落,男孩子已经从石头上滚落下来,小小的身子灵巧的一蹦一跳,小兔子般消失在密密的丛林中。
这下,论到我傻了。
我的士兵靠了过来,不远处,响起嘈杂声,不一时,士兵扭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过来,有人在男孩的背上推了一把,男孩踉跄着,险些扑在我的马上。马受了惊吓,扬起了前蹄,我连忙拉紧了缰绳,马向后退了两步,我垂下头,打量着这只刚刚逃脱的小兔子。
男孩抬起头,黧黑清秀的脸上,印着好大一只手掌印,半边脸红肿着,嘴角有血丝渗了出来。
"大佐,抓到一个奸细!"
"嗯。"我应了一句,还没得我再开口,男孩已经清清脆脆响响亮亮的叫了一声"太君!"他小小的脸上满是阿谀的笑容,夸张而好笑。
我在心里笑了笑,不是鬼子吗?怎么又变太君了?
"你是这里的人?"我板着脸问他。
"是的,太君!"他大声答着,一张脸笑得象秋天里绽放的向日葵。
"那么,你知道姑娘山是这里吗?"我依然板着脸。
"姑娘山?"男孩的眼睛飞快的转着,旁边的士兵狠狠的踹了他一脚,男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向前一倾,趴在了地上。
"大岛!"我呵住了踢他的那个士兵。大岛一脸的委屈,小声嘀咕着"我没用力。狡猾的支那人。"
"好了!大岛!"我又呵了一句,转过脸看那个男孩,男孩迟疑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我问:"你问的是哪个姑娘山呀?"说完可能是觉得不大恭敬吧,马上大声殷切的又补了一句:"太君?"
"哪一个?"我怔了,问他:"这里有很多姑娘山吗?"
"是呀!"男孩突然来了兴致一般,抹了一把脸,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我们这里有大姑娘山,二姑娘山,三姑娘山,四姑娘山,五姑娘山,你要去哪一个呢?"
"这么多?"我小声用日语嘀咕了一句,转过脸看着山口光,山口听不懂男孩的话,用询问的眼光望着我。
"他说这地方有五个姑娘山,山口君你知道要去哪个姑娘山吗?"
山口光微张着嘴,摇摇头,一付出乎意料的样子。
看样子他也不知道,本来嘛,这地方山势险恶,地理复杂,莫说我们是外国人,就是支那人,不是本地人的话,大概也会迷路吧!
我转向男孩:"老虎岭在哪个姑娘山呢?"
"老虎岭?"男孩反问了一句,"老虎岭很陡的!"他瞪着本来就很大的眼睛,一付吃惊的样子。
"带我们去。"他的表情太可爱了,总逼得我想向他笑,想抚摸他,想亲吻他,就象对我的次郎那样。所以,我唯有用冷漠简短的语气,压抑住自己心中这种奇怪的冲动。
"啊?"男孩有些迟疑,站在那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我。
"去。"我冷冷的望着他,"别耍什么鬼花样!"
"哦!"男孩应了一声,一瘸一拐的向他的小花走去。
"干什么?"我喝住他,他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转向我:"太君,我和小花说几句话,让它自己回去。"说毕还鞠了标准的九十度的大弯个躬。
我失笑,"你的腿也瘸了,骑上它去吧。"
"不要!"他冲口而出。"去老虎岭很不好走呢,我怕小花会摔倒。"说毕,又露出一付懊悔的样子,我知道,他是怕我责怪他背悖我的旨意。在大多数支那人眼中,大日本皇军的意志是不允许有丝毫的改变的,否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当我说出"嗯,你快一点"这样温和的话语时,男孩的表情唯有用"雀跃"来形容了。他大大的鞠了个躬,跛着腿向小花跑去。
我歪着头,看男孩搂着小花粗胖的脖颈,小小的手臂衬得愈发的纤细,他的唇贴在小花的耳边,叽叽咕咕的说着,末了还用脸颊蹭了蹭小花的脸,他闭上眼睛,小花乖巧的贴着他的小主人,伸出舌头,温柔舔着小主人的脸颊手臂。
好一付温馨的画面。
我不禁微笑。
山口光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大佐,请注意作为一名军人所应有的风范。"
真是讨厌!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山口一眼,向男孩喊了一句:"好了,走吧。"
男孩微扬着脸,向着蓝湛湛的天,白晃晃的云,轻轻笑了,阳光如此的耀目,刺得他眯起眼来,他整个人看起来圣洁得就象是天使,他的眼角亮晶晶的,似有泪光在闪动。
一定是我看错了
只一瞬间,男孩已经睁开了眼,拐着腿走来,天使不见了,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机灵,卑微的普通男孩。他向我谄媚的笑着。
"太君,走吧。"说毕,罗里罗嗦的又鞠了一个躬,向前走去。小花见小主人丢下他走了,不安的追了过来,男孩有些不耐烦的向小花摆摆手。"走啦,走啦!"小花住了步,眼巴巴的望着男孩,男孩唬着一张脸,很有声势的吼着:"叫你走,听到没有!"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小的拳头挥舞着,做势要打的样子。旁边的山口很不耐,只一个眼神就有一个士兵走向前搡了一把男孩,男孩回过头讨好的向推了自己的士兵说:"太君,马上走,马上走!我家小花就是这样。"完全不管那个士兵是否听得懂。
士兵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男孩已经拐着腿走到队伍的前面。
他瘦小的身子在崎岖的山路上蹒跚的走着,他没有穿上衣,黑瘦的小肩膀随着步伐一耸一耸着,下身穿着破破烂烂的半截裤,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他没有穿鞋,赤着一双脚。他显然很熟悉这里的环境,甚至不用看脚下的路,便走得稳稳的。他就象是这山中的精灵,活泼而敏捷,我承认这也许只是我单方面对这孩子的好感,才会有这种想法吧。山口和我手下的士兵大概只会觉得,这孩子象个野人吧,因为我从他们的眉梢眼底不难看出他们对这男孩的厌恶。
山路越走越陡,我坐下的战马已经微微出汗了,山口的战马远不及我的,一个趔趄差点把他甩下来,他骂了一句,狼狈的从马上跳下来,骂骂咧咧的拉着自己的战马跟着队伍,早有眼尖的士兵赶过来,讨好的从山口的手中接过了马的缰绳。
"哎,小孩!"我有些沉不住气,"还要走多远?"
男孩回过头,笑盈盈的。"太君,不远,这就到了。哎哟..."他忽然一声惊叫,蹲了下来。
"怎么了?"我吃了一惊。
"没事,太君。"他扬起脸,原来黎黑的小脸变得雪白,豆大的汗珠延着他的额头滚了下来,他的眉头紧蹙着,身子也微微发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脚,血慢慢的流出来,迅速染红了一小片土地。
已经有士兵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快走!"男孩应声跌坐在地上,抬起脚,一块鸡蛋大小的尖厉的石头嵌在了男孩的脚底,男孩战栗着,伸出手,抓住石头,犹豫了片刻,猛得拔了出来,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小小的身子抖着,随手抓了把黄土,按在了伤口上。
"你干什么?"我吃了一惊,从马上跳下来,急步走过去,拨开了他尚捂在伤口上的小脏手。"你疯了,这样伤口会感染的!"我边说着,边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忍着点。"我用手绢缠住他的伤口,用力系上,希望能止血。伤口没我想象的大,但看样子却很深,血和着黄土迅速把原本雪白的手帕染得污秽不堪。从始至终男孩都没有说话,木呆呆的,好似吓傻了一般,直至我抱起他,他才微微挣扎了一下。
"干什么?"他的神情完全象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大而明亮的眼睛惊恐不安,可爱极了。
我甚至有想吻一吻他眼睛的冲动,如我曾经无数次的吻过次郎的眼睛。
我抱着男孩跨上了我的战马,小心的把他受伤的脚搭在他另一条腿上,然后向已经目瞪口呆的山口和士兵说:"走吧。"
山口努努嘴,好象要说什么,又好象不知道说什么,吃惊的表情已经变为了愤怒。
"木原太郎,你......你怎么......怎么能这样!"他看起来非常非常的气愤,差不多可以用义愤填膺来形容了,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来抖去,目眦尽裂。
"不然怎么样?用鞭子抽着他的后背,赶着他走吗?他只是个小孩子,对付小孩子我想我比你更有办法。"我毫无表情的说。
山口光还要再说什么,我已挥了挥手。"好了,别罗里罗嗦的了,抓紧时间吧,否则我们大概要在这山上过夜了。"说完,我垂下头,轻声问我怀中的男孩:"下面,怎么走?"
男孩一直安静的坐着,我想,虽然他听不懂我和山口说的话,但见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也应该有些明白吧,所以,当他听见我的问话时,小小的身子不禁轻轻的颤动着。
"嗯,向那边。"他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小,竟带了丝让人不易觉察的羞涩。
我在心底笑了笑,可爱的孩子,他不惯与陌生的男人同驾吧。
山上的道路真是奇妙,峰回路转,刚刚明明还是陡峭险恶的路径,转眼间,竟然平坦了很多,我不自觉的舒了口气,这才发现那男孩一直僵硬着身板,小小的手捉住马鬃,身子向前倾着,不愿与我靠在一起。我心中一动,忽然间童心大发,我承认我经常会有这样不合时宜的想法,这让我看起来很幼稚,这大概也是山口看不起我的一种原因吧。
我挽着男孩的手臂猛得一紧,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抵抗,男孩靠在了我的怀里,他一声惊呼,开始挣扎,我略垂下头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问:"你多大了?"
男孩猛得回过头,瞪着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吃惊,迷惑不解,又带着些小小的恐惧,简直精彩极了。
我轻轻的笑了笑,我知道我的笑容很美丽,因为次郎不止一次的说过,哥哥笑起来就象是盛开的樱花。的确,我的笑容温和而亲切,能感动很多人,尤其是小孩子。
推书 20234-12-19 :宠着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