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终于安静了,苍蝇果然要用拍的!我软绵绵地趴下来,脑袋枕在一边,脚丫伸在另一边,片刻后感觉有轻柔的力道分别按摩着后颈和脚底的穴位,舒缓晕忽忽的脑袋瓜子。恩~~~,真舒服啊!周小姐我来啦--
突然一声尖锐的马嘶,马车骤停,巨大的惯性差点把睡梦中的我颠了出去!还好被人牢牢抓住腰腿,我睁开眼,听见外面吵吵闹闹喧喧嚷嚷,菜市场似的热闹。奇怪,我们不是正行至荒郊野外么,哪来这么多人?
莫非是抢劫?追杀?还是帮派火拼?
哇咧,沉闷了这么多天终于有好玩的东西上门了,好兴奋!我一推车门,噌地跳了下去。
28
我们的马车正停在山路边,右手边是葱郁茂密的山林,左手边则是一大片苍绿无边的芦苇海,远处的渭河正泛着滚滚波涛。
几个气势汹汹手持各种兵器,看上去像是江湖人士的大块头正横在我们的马车前,其中一人恶狠狠道:"小子!要命的就给大爷绕道!要是敢扰了大爷们的好事,哼!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听这口吻,怎么看怎么十足像是额头上写着"我是坏蛋"的反派角色,而且还是喽罗级的。
野狼和宁无殇也下了车,站在我身旁,冷冷打量着场中一切。前方空地上十几个应该是他们的同伙将一个紫衣女子团团围住。只听打头的那个嘿嘿一声奸笑:"林家小妞,大爷劝你还是乖乖将碧血丹交出来,至少还能保你个全尸!否则,哼哼~~~你觉得全身被划了一百零八道口子后给扒光了吊在树上的死法怎样?"
紫衣女子用手紧紧捂着胳膊上渗血的伤痕,娇媚艳丽的脸上满是泪痕。她目中透着愤怒与恐惧,颤抖的声音绝望地喊道:"不、不要过来!你们这群恶贼!就为了这瓶提升内力的碧血丹屠戮无辜灭我满门,碧血丹是我林家传家之宝,我决不会交给你们这些不共戴天的仇人。苍天有眼,总会有侠义之人为我们报仇的......"
一片此起彼伏的猖狂大笑吞没了她细软的声音。自 由 自 在
拦在我们车前的大汉不耐烦地拔出雪亮的刀:"小子们还不快滚?!留下来想替大爷我擦鞋啊--"
瞬间两道冰冻三尺的森冷寒光让他猛打了个寒战,未吐出口的粗野话语哽在了喉咙中。
这么了不起的事当然不是我做的。我正眯着眼盯着紫色俏丽的身影,恩,远看倒是个美人,艳若桃李啊~~~那种柔弱纤细的气质正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我热情的目光,紫衣女子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根救命稻草般眼中一亮,踉跄着奋力向我们冲来,在近前的几个大汉猝不及防之间扑到离她最近的我脚边,一下抱住我的大腿:"大侠,求你主持公道,救救我吧!"
我先是被一阵浓郁的脂粉香熏得差点背过气去,低头看那明艳而楚楚可怜的脸上胭脂被泪水冲得一道一道。再往下一瞧,呜哇!这女人至少三十多岁可以做我姑妈了!上了年纪的女人不论脸上保养得多么光鲜亮丽,可惜脖子上的褶子足够将她的真实年龄透露个好几遍。我连忙转头问另外两个:"你们俩谁是大侠?"
紫衣女子一愣,马上领悟到抱错了救命菩萨,扭头看野狼腰间佩着长剑,赶快转移目标又扑了上去,粉脸(真的是"粉"脸!)贴在他的腿上:"这位大侠,看你一脸正气凛然一定是侠义之士,求你救救小女子把!!"
一脸正气?说的是野狼吗?我狐疑地仔细找了又找,也没能从野狼又冷又沉的脸上找出点正气的影子来。
果然,野狼将冷冷的目光移到她身上,毫不客气地抽出腿来:"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什么大侠。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杀手罢了!或者说,你有钱么?"
紫衣女子额上立刻冒出冷汗,看来看去也只有寄希望以旁边那座黑漆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阴冷气息的冰山了。再次调整好目标,猛扑过去--
冰山厌嫌地皱眉,侧身一避。
紫衣女子扑了个空,收势不住正正抱在路边低头走过的一个樵夫身上。
樵夫傻傻地看着近在鼻尖的艳丽脸庞,憨厚拙朴的黑脸顿时红成了一块大红布,背上的一捆柴火哗啦一下散落到地上,不小心触摸到女子的手急忙收回,不知所措地直往自己身上搓。
这一幕倒是好笑得很。野狼的目光掠过地上散落的木柴,却突然迸出一丝精光,在那瞬间大喝一声:"快退!!!"
就在喝声中那樵夫手一动,猝然向我们抖出一大蓬灰蒙蒙的烟雾。
野狼抓起我的胳膊飞快向后疾退,宁无殇反应极快紧随我们掠开了去。
烟雾如活物般有着极强的扩散力,刹那间便笼罩了我们的原本所在的位置。烟雾散去后,只见车夫马匹已化为一大滩黄水,车身也黑烂腐蚀,片片碎成粉末。
好霸道的毒药!若不是野狼身为时常命悬一线的杀手,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我们此时早也溶为黄水不分彼此了!>_<
还没来得及让我感叹自己的福大命大,原本像只小白兔的紫衣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只母老虎,娇喝道:"动手!"
周围十几二十个大汉纷纷从怀中掏出许多弹丸往地上一摔。弹指间,方圆几丈之内弥漫着色彩斑斓的烟雾,张牙舞爪地扩散着它们的领地。
这些瘴气的颜色有多美,毒性就有多烈。哼,知道明刀实剑地对付不了我们,就想到这样恶毒卑劣的阴招么?难道我们拥有月轮和昊日珠一事已经被人探查而出,抢肥肉的来了?
野狼悄声道:"看来他们早有准备,我们最好避避锋芒。"
宁无殇冷哼一声,但也没有反驳。自 由 自 在
于是我们堪堪擦身过那一片死亡地带,在浓烟的遮掩之下隐入了一人多高的茂密芦苇丛中。
潜伏在河岸的芦苇丛中,我轻声问野狼:"喂~~你怎么看出那樵夫有问题?"
"因为昨天刚下了场雨,而他的柴全是干的。"野狼淡淡说道,忽然瞥见我身后一团灰影,微诧地扬眉:"你又顺手偷了什么东西?"
我得意地一挑眼:"我偷的不是东西,是人!"
将被我点了穴道的人影拖了过来,原来就是那个樵夫!
我把这个倒霉的家伙往宁无殇手中一塞:"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宁无殇看了我一眼,转头对那樵夫阴戾冷笑道:"指使人?目的?还有什么手段?"
哇!真是我见过的最简洁的逼供!
被逼问的人面无表情双唇紧闭。
宁无殇脸上笑意愈发浓了,伸手在草丛中一摸,竟揪出条拇指粗细土绿色的长蛇来。蛇扭动着细长丑陋的身躯,嘶嘶地伸缩着红信,大张的吻颚露出灰白尖利的毒牙。
"人的五官有七窍,据说七窍相通,你信么?"
将手中狰狞扭曲之物缓缓凑近他的脸:"你说是从哪里开始好?耳朵?嘴巴?还是眼珠子?这种蛇的生命力顽强的很,只要有一丝血肉几个月都死不了,不过好在它总有一天会钻出来的......"
那人的脸色一下青灰,额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眼见三角形的蛇头就要从耳孔中钻入,他再也忍不住低声叫道:"我说!"
"主人得知你们怀有奇宝,命我们沿途设伏暗算,从这一路到潼关,我们埋伏了无数陷阱毒计,就算你们侥幸躲过了这一劫,也无法不眠不休时刻警觉。只要精神稍微一丝松懈,就绝对命丧于此!"
我咋舌,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的阴毒诡计的确让人防不胜防。看来前路多灾多难哪!
"你口中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说的全是实话,我们只负责接受上面安排的任务,依计行事。其他的就真的不知道了!"看他眼中射出恐惧的光,应该是不会说谎了。
我拍拍他颤抖的肩:"你的穴道一个时辰就自解了。劝你远离江湖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去吧!"
他低头道:"多谢各位不杀之恩。"
宁无殇微眯起眼:"看来潼关一线是不能再走了。"
野狼望向河岸下波涛汹涌的水面,喃喃道:"或许还有一条路......"
我把脑袋往下一探,脸一下就白了。
29
野狼一指眼前的大河滚滚:"由这横渡渭河到对岸,再向西行几十里,就是风陵渡了。从那乘船西南而下便可直抵骊山,长安也就近在眼前了。"
宁无殇一言不发,大概算是同意的意思。自 由 自 在
只有我苦着张脸:"我说野狼,你不会真叫我们从这游到对岸去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宁无殇望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坏笑:"我记得你水性好得很嘛,还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我澄湖中的锦鲤捞得一只不剩,怎么今天就蔫了?"
哼,不就几只鱼吗,记恨到现在,小心眼的家伙!
"你们看看,这----么灰黄浑浊的河水,泡在里面半天多伤皮肤啊!据著名医书《*金方》记载,这么浑浊的水不仅伤皮肤,连发质也会大大受损!万一我这一头飘柔的秀发--"
还没等我引经据典发表完长篇大论,野狼一把抓住我的腰带,"扑通"一声将我们俩栽进水里。紧接着宁无殇也跳了下来。
我浮出水面,呸呸吐着嘴里的泥沙,正要开口骂人,野狼有些愧疚地看我一眼,无奈道:"我知道你爱干净,但现在非常时期,你就忍忍吧!好在渭河水只因是黄河支流泥沙多了些,不会脏的。"
唉,此时我要再挑剔不就显得矫情了么!只好闭上嘴,不过还是嘀咕了一句:"到了骊山非要你们花大钱请我泡华清池温泉不可!"
"呵,没问题!温泉水滑--"一直不吭声的某人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后加快速度游到前方去了。
我一愣之后恍然:下半句不就是"洗凝脂"么?这混蛋乘机吃我豆腐!正想冲上去让他尝尝呛辣椒水的滋味,忽然发现身边的野狼不见了。
看着前方不远处一大团水涡旋转、气泡不断的波纹,我翻了个白眼。既然这两个家伙喜欢"戏水",就让他们玩个痛快好了,我可要赶快上岸,这呆久了对皮肤不好......
爬上河岸已是暮色降临,眼前是一片幽暗的山林,看来今晚要在这露宿一夜了。在附近找到个小山洞,我就近拾些干柴,用火石生了一小堆篝火。
快半个时辰后,两个湿淋淋的家伙才气喘吁吁地各自从河里钻上来,看样子这架还真是一场好打!
我用小树枝捅捅火堆:"看来你们是体力充沛没处使啊,那好,野狼你去猎几只兔子。"
野狼明显对某人好吃懒做的天分相当了解,很有自觉很认命地去了。
"还有你,别站着偷懒啊,去劈点柴火来好了。"
一向都是指使人的宁堡主大概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指使着干粗活的一天,脸色顿时一黑。犹豫片刻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去了。
我当然也有事做,那就是--等吃。
串在剑身上的兔肉在火苗的烘烤下开始溢出微微肉香,我忍不住吸吸鼻子,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入夜的山林温度比白日低了许多,而我的衣衫还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难怪会觉得冰冷不适。我伸手解开衣带脱下单衫,正要接着扯下裤子,旁边突然猛地伸来两只手阻止了我下一步的动作,满含怒气的两个声音同时吼道:"你干什么?!"
用力一挣,我很无奈地说道:"干什么?当然是烤衣服啊!我劝你们也脱下来烤烤,这种荒郊野地的可没有姜汤给你们去风寒!"
"既然你要脱衣服,"野狼充满敌意地瞪着宁无殇:"非礼勿视,某个不相干的人还是自动出去的好!"
宁无殇挑衅地扬起锐利刀眉:"非礼勿视?哼哼,他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我看要出去的应该是你吧!!"
"你说什么!!!"野狼腾得站起身,浑身溢散着冰寒彻骨的煞气,连旺盛的火焰在这无形的压迫下也矮缩了好几圈。
呜~~~~~~这样兔子会熟得很慢的!自 由 自 在
"我说他早就是我的人了!!" 宁无殇毫不示弱地反击,"连他的第一次也是我的!怎么,你眼红了?"
野狼唇边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你要扯谎也先打打草稿吧!!他的第一次明明就是我的!"
"你胡说!那时是他点头承认的难道还会有错?!"
"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吧!!我们认识明明在你之前,你凭什么横插一脚?"
"谁规定先认识就能凑成对?要不是我们两情相悦他怎么会把第一次都给了我?"
"胡说八道!他的第一次给了谁只有我和他知道!你只不过是个妄图横刀夺爱的小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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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逐渐升级,空气中凝固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兔子也逐渐烤熟,我只闻到了空气中喷香扑鼻的烤肉味。呜~~~肚子饿了!反正那边两个现在忙着张牙舞爪应该没空享受美食,要是烤过了头可就暴殄天物了,还是让我好心一点帮他们统统解决了吧!
向金黄泛着油光的兔肉伸出了肖想已久的爪子--
"小斐/小狐狸告诉他你的第一次是谁的!!"
异口同声的怒吼在耳边响起,正抱着兔子流口水的我吓了一大跳!结果只听到了"............是谁的"三个字。
将有点心虚的目光从兔子身上移到他们身上,我一副"吃到嘴里的肥肉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的模样:"是我的!谁叫你们只顾磨嘴皮子来着?!想吃自己再去烤!"
"......你在说什么??"
将手上的美味在他们鼻尖晃晃:"兔子啊!"
喂喂~~~~,怎么忽然就都软下了去了?不会是饿晕了吧?啊啊,我想我干坏事了!呜~~~~干吗这么凶地瞪我嘛,大不了再把兔子还给你们就是了......
结果就为了两只兔子,他们一晚上都没理我!>_<
半夜里,我睁眼闭眼又睁眼又闭眼就是睡不着觉,翻过身一看,诶?野狼不见了?
小心不吵醒角落那团黑漆漆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出山洞。
凭着直觉向西走了不久,一股肃杀之气从前方林中渗出。我探过去一瞧,果然是野狼!深更半夜的练什么剑嘛。故意踩断脚下枯枝,一声轻微的脆响中,寒光冷冽的剑疾刺过来,却在看清我的那一刻生生刹住了急速而强大的劲力。
"有没有伤到?"他将剑一丢,拉着我仔细地看。自 由 自 在
我微笑着摇头:"剑气冽而不纯、凝而常散,看来是心中有郁结之气。这可不是练剑的状态,小心走火入魔啊!"
他一怔,搂住我叹了口气:"你呀......就是爱装蒜,有时真让人哭笑不得、气个半死!"
呜~~真暖和!我钻来钻去找了个好位置,埋在他怀中传出的声音有点低低闷闷的:"他可以成为强大的同伴,也可以成为强大的敌人,先不要翻脸的好......"
"......唉,我知道......我会尽量忍着,但他如果再想染指于你,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对他出手!"
呵呵,这个向来坚韧隐忍的家伙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啊......是为了我呢......
仰头迎上他火热的唇舌,任淡淡清冷的月光将地上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长长......
远处林间仿佛有一丝杀气一闪而逝。我猛地一颤,在野狼不解探询的目光中怀疑这是不是我的幻觉?连野狼都没发觉,应该没有人吧!
回到山洞时天还没亮,一切都平静地犹如夜半之时。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我低头看去,是散落的一根烧焦半边的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