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弦

他眯起眼看我，仿佛是想看进灵魂深处的样子，"我想你是不需要再继续学业了，明天就来任职，地址我已经放在了桌上"，说着边指了指桌上状似纸片的东西。
我还没反映过来，不过看到他转身就准备离开的样子，我大喊了起来，"尹楚诣，你给我站住！"
"干什么"，他微微扭了一下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继续着自己的执着。
"呵......"天地良心，我分明看到并且听到他是笑了，他却是一瞬间就移到了我身旁，在我耳边轻吹了一口气，"你想知道吗？"
我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打上去，而且的确是已经出手了，谁知却被一个反手钳制住并被压在了墙壁上，动弹不得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我死命地挣扎了会儿又无助地停止了，转而死瞪着他，"呵呵......"他又笑了，令人厌恶至极的笑容，可是这回我又在一瞬间冷静下来，因为我也笑了，"呵......"我挑衅似地接近他，"你也想跟你亲爱的父亲学习，做出同样的事吗？"
边用唇象征性地步步靠近，我微笑着看着他的脸色慢慢转青，很满足地看着，这是本能的自卫，但我总会做出一些两败俱伤的事。
终于他愤怒地给了我一巴掌，因为我不断地笑着，看着他笑，对他表现接近厌恶的轻视。
挣脱了束缚，凛冽的一巴掌让我倒在地上，却又执着地笑着望向他，"还记得吗，那一年，你也是这样给了我一巴掌呢，呵呵......呵呵呵......"
不断地笑着，却不知道，心究竟遗失在了哪里。
这年我15岁。
不过诺大的尹家却只有我一个人。或者说，只有我一个人有心。
尹楚诣独自在他的房间里，我不清楚他在干什么，很安静。而其他人竟也出奇地沉默，我略感无聊的早早地就睡了，很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进屋子的声音，跟随着的是一阵呛人的酒气，我正准备直起身却被外力强力地压回倒在了床上，我努力睁开眼看清来人的面容，的确没猜错，从我第一次住进尹家也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尹肖邻，你终于来拿我该偿还的费用了吗？
我并没有很努力的挣扎，因为我很清楚凭自己单薄的身体根本无从抵抗，我任凭他将我双手高举固定在头顶，用那恶心的唇从我颈项开始步步滑落，很轻易地扯开睡衣，我皱起眉等着事情继续发展......
"你们在干什么？"听到熟悉的嗓音，我睁开眼，却是找不到一丝求助的欲望。
尹楚诣似乎是很火大，他粗鲁地把他酒醉的父亲从我身上推到地上，我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力气这么大，然后他拽起尹肖邻就往外面拖，但和扔很象。
一阵很响的声音过后，尹楚诣又折回我的房间。
当时我正无所谓似地从床上爬起，从上到下抚摸着惨遭蹂躏的身体，看着上面殷红的痕迹，我知道他正看着我，但我就是边边重复着这个动作，然后我抬起眼，努力微笑着望向他。
"啪"的一声甩手就是一巴掌，"你就没有羞耻感吗？你都不会挣扎的吗？你就这么愿意让男人碰你？还是你本来就一直勾引着对你有欲望的生物呢？可是他仍然是你的父亲啊，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他不断地咒骂着，向是对我，也向是对他自己，他的表情僵硬着，神色汹涌如火，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从7岁起他的眼睛就变成了个无底深渊，他的话虽是句句刺骨，不断扎痛我，但我仍轻移脚步，上前，我颤抖着伸出手，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试图去抚摸此刻喷着怒火的双眸，我真的，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又是"啪"的一声，第二个巴掌。
我毫无预警的摔在地上，唇瓣渗出血丝，固执地抬眼想再去靠近，可是身体却疼痛得无法移动，他恼火地看着我，"你疯了吗！"
我看到他风似地掉转身，还来不及喊出口中的话语，"抨"的一声，门被硬势的关上了。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恍惚间，好象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恍惚间，好象忘记了一切。
只可惜，萦绕的话语不绝于耳，我想告诉你，即使我喜欢让男人碰我，那个人也唯一只能是你。为什么我不挣扎，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可是你来了，你给了我两巴掌，你亲手把我唯一的心在你的掌中捏碎。
好象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了下来，我困倦地闭上眼，枕在床头，我多想如今我是在你的怀抱中，我多想是你轻柔地拥着我。
我们什么也挽回不了。这一刻，任黑夜席卷。

只是我永远不会知道，门外那个黑影，同样顺着门，无知觉地滑落到地上。
永远也不会知道。

7
我们似乎总是存在着某些牵绊，可是我们的爱情却终无法绽放。
我无法再面对你微笑，我知道我很脏。
我知道你厌恶我，厌恶这丑陋的身心。
可是我依旧爱你，所以我选择离开。选择拥有一对无机质的眼眸，嘲讽般的注目世人。
希望这一次的选择，我是正确的。这个骗局，我玩不起。
---------------------------------------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我离开了这个我呆了10年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变，这依旧是气派的房子。
只是从此尹家少了尹若心，世界上多了个若心。
若真有心，我不会一离开尹家就来到这里。我现在的生存方式应该算是被包养吧，我微笑。我住进一个大我2岁的学姐家里，她是个执着的女子，并不断地追逐着什么。我很敬佩她，因为她是一个有梦的人，不断反叛着，反叛着自己有钱的家庭，反叛这无聊的社会。但依旧会有一点可笑，如此的一个人竟会看上我，我无奈。
不过倒也正好，我有了生存下去的机会。
她很高兴，从她看到我站在她家门口的时候，即便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
"荀"，她微笑，边执起我的手把我带进她的房间，"我的名字。"
我有点讶异于她的聪颖，有别于一般有钱小姐的故弄玄虚，那是种从骨子中流露出的媚惑力，她是个可以令人着迷的女子，可惜她错误地选择了我，深感遗憾。
"我知道你会来，从我在你眼中读不出我的影子开始。"
"哦，这样的男人你也敢邀请。"我皮笑肉不笑地应了。
"因为现在你属于我，不是吗？呵呵......真是令人愉快。抱我......"
"我不会。"很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的确从没跟女人上过床，也不需要掩饰。
她定定地看了我良久，然后轻咬我胸前的纽扣，执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那就由我来帮你......"
接下来的事可能就是本能了，人类的确是兽欲的动物。

我庸懒地躺在床上，根本不想移动。她的头枕在我手上，害得我的手都麻痹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抱一个不爱的人呢？我睁开眼看了下身边的人，她睡得很熟。说实话她并不算国色天香，起码和我比起来逊色不少，但仍可以有种吸附力，她应该是个不会希望我去爱她的女子。因为当初她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爱你，但我不希望你爱我，因为这根本不可能。我只是贪婪的想得到你，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来这个地方。"顺手抛来一张纸，凌乱地写了地址，我对眼前萧条的背影有点感慨，是否潜意识里我也是如此呢，当初的那张纸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我侧了侧身，发现已经没办法再入睡，于是走进浴室冲澡，当水滑过我肌肤的时候一瞬间我很感慨，尹楚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呢，你的怀里也正抱着个女人吗？那么你，爱她吗？
我和荀照常上学，两人的关系也和原来一样。我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起码如今我的得到有某些付出了，而且是在我的极限范围之内。

一直相安无事。是否暴风雨前的平静也从来都是这样。

我又一次从她身边离开，帮她选了个应该舒服的姿势，走到浴室冲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她披了件外衣靠在门口看我，可是目光却找不到焦点。
荀，连你也终于无法忍受了吗？
我知道你不会不要爱情，你终只是个17岁的脆弱女子，你需要一些东西去依托，可惜很抱歉，我给不了你，我的心在那天就跟着两次声音一起碎裂了。
她朦胧地看着，有点恍惚，几次似乎想要开口，最终又放弃了。最后她扔了件浴衣给我，离开了，在即将消失在一点的时候她转过来说了一句，"我始终无法融化你。"
再凄凉地耸了耸肩，从嘴角挤出一抹笑意。
我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在理东西了，她说她会搬出去，这个房子无条件送给我，而且每个月我的银行户头上也依旧会充实。
我只是在一旁看着，因为我无力更无权阻止。每个人都有其选择的权利，我无法剥夺她最后的选择，而且结果对我来说也已不重要。我应该成全她挽回最后的尊严，即使没有爱情。

她走了，再没有看我。
而且以后，她也再不会看我。
我很后悔当时为什么我没有抱抱她，因为那或许会是她最后的心愿。
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只是隔天，却是恍如隔世。
她很安静，看不出她的神色，因为，她已经死了。遍体鳞伤地死去。
她是被强暴至死的。
这是我第一次为除尹楚诣以外的人流泪。我不会自负地说是我害死她的，更不会哭打着希望眼前的人可以苏醒，因为她不是睡美人，面前的只是一具无声息的尸体。
主人是那个曾经如此挚爱着我的女子。
我很抱歉，我听到自己轻喃着吐出最后的话语。

走出去看见尹楚诣站在门口，他微笑着注目着我，仿佛在宣布他才是胜利者。
我竟然忘了他了。
一瞬间什么都明了了，我逃不开。
于是我也回以微笑，尹楚诣，你要清楚，这是宣誓。
我接受这场骗局。
从此注定，万劫不复。

8
是否我真的该忘记呢？
依靠着墙壁直起身体，为自己刚才成功激怒他而略微感到一点高兴。只是那一巴掌，为什么会如此地刺痛呢？
真是悲哀啊......看着已经人去楼空的敞开着的大门，孤寂感又油然而生。尹楚诣，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就此放手呢？该是由我自生自灭啊，我怎样不都是无所谓的吗？你应该嘲讽我，你应该鄙夷我，可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的双手，为什么会拥着我呢？
如果最初你拥着我，我会心甘情愿为你沦陷。
只可惜，晚矣。
然后，我笑了。透过窗外，看那无限遥远的天。怀念我们平躺在小草地上，你说，在那里看天，会很舒服。
我成天游走在酒吧。
因为荀死了，我得找到养活自己的方式。
我不介意男人或女人，心甘情愿就可以。长得美丽是有好处，尤其是一个男人，似乎更能招风引蝶，尤其是因为特殊的挑逗，不过我还不急着进行到下一步。
我的目的之一是养活我自己，但仍然会很高兴去激怒那个男人。我知道，是他扼杀了荀。
虽然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理，但我不会原谅他。
我很清楚，虽然他并不爱我也不会爱我，但他不会允许曾经是他的东西在别人手中。因为他是一个掌权者，有着所有掌权者该有的威严，在他的身上我看不到任何青涩留下的痕迹，他是一个很早熟的人，我想是因为他的母亲。
有一个秘密我一直不愿说，也不愿想起。早在7岁进入尹家的当天。他的母亲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始终不敢承认那是因为我的关系，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可以逼人入绝境的理由，但似乎分明是我的错。并在他心中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
于是如今，他也把这个阴影加注在我身上。
他也让我体会一个生命消失在眼前却无法挽留的悲哀。
这犹如涅槃般的罪孽，始终无从拯救。我只是想要靠近你一点，却没想到这么难。
那么如今我只好换另一种方式，去激怒你。用我来当筹码。
即使灰飞湮灭，我也在所不辞。
我的胃一向出奇地差，但我很喜欢喝酒，喝最烈的酒，带着点自虐。而且更奇怪的是，我在酒吧无论喝得怎么醉都不会失态，回到家才会允许自己爆发。这是因为要生存而养成的习惯。我一直很努力地延续着。
又委婉地拒绝了几个前来搭讪的人，恩......3个男人2个女人......摸摸自己开始显得单薄的口袋......或许我计划错误了吧......呵......我若心何德何能......原来我还不配当筹码那......
又是一杯，体验酒精在体内肆虐，有种释放的感觉，背脊却开始微微发凉，恩......有点冷......
我刻意忽略不计，旁边的男人已经注目了我很久了，占着位子却一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还真是有点让人搞不懂。我皱了下眉，感觉那个男人挪了下身体，我转头看到他有点冷感的面部曲线，不算英俊，起码没有尹楚诣英俊，不过比起先前的那几个算是好很多倍了，我刻意地对他挑了一下眉，扬了扬嘴角，手指滑过晶莹的酒杯再直接转身开始直视着他。
很规矩地穿着线条匀称的西装，手上的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如果你是有钱人，我很乐意今天就跟你进旅馆呢......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天没栽在尹肖邻手上，这次就给你好了......只要你付得起价......
我满意地又笑了笑，这个场景应该很暧昧，旁边的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间的沉默对峙，很明显的这是在互相引诱，但结局往往令人高兴。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拉过我，一路带我到了一个包房前。
这倒是有点意思，他是想在这里做吗？
可没想到在门口他就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放开了拉住我衣服的手，先前我还一直怀疑他为什么没有干脆拉我的手，不过后面的一句话肯定了某些东西，"我只是这里的负责人而已。"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径自离开了。
聪明人都该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本有机会选择离开的，可是我毫不犹豫地进入了包房。
无论眼前是怎样的情景，我都不会再害怕了。因为害怕是要用心的，而我，若心，没有心。只是似若有心而已。
以至于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的时候，我也只是允许自己停顿了1秒，然后我微笑着走过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尹楚诣，你终于来找我了。我差点都忘了尹氏是何等的厉害。
不过我这个筹码似乎还有点价值。
"你应该还没接过客吧？"
"你是否想说你要当第一个客人？"
"你和那个女人上床了？"
"呵呵，你消息真灵通。"
"那么你应该还没跟男人做过吧？"
"如果那天和你父亲做的不算，那倒应该是没有......不过，或许不久的将来可以等到。"
一问一答，可是之后就听不到提问的声音了。
我们继续互相瞪视着，这很有趣，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那个没有温度的人儿，那是看不到过去亦也没有将来的人，可是在他的眼里出现，突然感到某名的感伤。
我不再允许自己后悔。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看他那不准备再开口的样子，略微有点不耐烦了，开始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即便是离开那个"家"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那天在医院门口，还是一年后第一次见到他。
当时他就变了，因为他看我的眼神不再只是单单的冷漠，多了戏谑的成分。可是依旧能感觉到冰冷。
不过说实话我也变了，相比之下我只是又加重了一层茧，所以该还不是变得太彻底。
感觉今天自己的计划就这么葬送了，明天得去银行领钱，户头上还真是所剩无几，曾经一度习惯奢靡的生活，怎么停止得了。
在我缓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挨在了我身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强势地把我压在了墙上，我还来不及多想他这个举动的意义，就已经被撬开了唇，刹那间，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