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些恶劣光束刺得不舒服,早知道应该问清楚这是不是化妆舞会再来,或许那样我还能高兴点,不过现在我是全然没有心情的。
接过侍者托盘中的红酒,香醇的味道让我稍稍停止了埋怨。廖意刚才一蹦一跳俏皮地闪开了,似乎冲着什么人"飞扑"了过去,我也懒得过问。独自顺着墙角游走,到了最接近于隐蔽的地方,我安心地靠在墙上,看舞池里略显豪华的场景,觥筹交错。
正闭着眼睛细细品尝杯中的液体,恍惚间好象听到了什么声音。
"呵呵?怎么?你不高兴吗?瞧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糟蹋了一张俊脸呀......"女人略带调侃的嗓音,整个人半挂在面前的男人身上,边说一只手还顺势伸了过去,用指间轻轻从他眉端滑落到唇边,另一只手高举着酒杯在旁边晃动。
"我没空跟你玩......"粗鲁地抓住在唇边游走的手,一个转身,就将女人反压在墙上,恶劣地用牙齿咬住对方脆弱的下唇,拉扯,然后是白皙的颈项,把手探入衣服中,步步深入。
"啪"的一声,是酒杯碎裂的声音。女人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液体轻溅出。
"学长,让你等久了吧,刚才我是去见了我们家的老爷子哦,有件事要告诉你哦,是关于你和......恩?学长?怎么了......"
似乎是听到说话的声音,里面的人停止的了手上的动作。
一瞬间,沉默在四个人间拉开。
我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差不多距离20米远的转角入口。我已经站了有10分钟了,动弹不得。我看着他们间的调情,还有,拥抱。
廖意刚刚来到我的身边,我很清楚我的头脑是清晰的,因为我很肯定她刚才说了什么,同样我知道她惊呆般地站在我身边,也已无法继续刚才的话。
什么都明了了。
过了良久,眼见无人打破沉默,我示意性地对里面同样无法再言语的两人笑了笑,做了个"你们继续"的手势,转身,走出。
我看到外面高悬的华丽吊灯照耀着,浑身刺痛。
我本不该再难过的,因为我已没有心。
再是"啪"的一声,"你是故意的?"我听到男人恼火却带着沙哑的声音,接下去是沉重的脚步声。
一切对我来说,皆已不再重要。
何须执着?
13
尹楚诣,这又是何苦呢?
你确实不该追出来的。
你看,你看清楚了,我没有哭,我只是在笑,我在风中颤抖着对你微笑,你看呀,我没有哭啊......可是为什么,你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呢?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用那种眼神呢?
算是在可怜我吗?可怜一个糊涂地过了15年的人?
不!尹楚诣,你最好清楚,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告诉你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我开始无目的地破口大骂,指着大门口那个同样颤抖的可怜女人,"看啊,你看啊,你的女人在那里啊,严粼羽在那里啊!你过去啊!你们继续刚才没有做完的呀!哦......怎么......你是要我道歉吗,打扰了你们?好啊,我道歉,这真是抱歉啊!好了,既然我已经道完歉了,你就过去啊,你快点过去啊!过去啊!"说完,我冷笑着勾动唇角。
我不知道,如今我的脸色是多么的苍白,或者说是,苍凉。
"若心......你别这样......"他始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种悲鸣般的痛苦眼神。
"别这样?恩?我怎么样了?你以为怎样?你是认为我在自杀还是怎么的?"我无目的的开始咆哮,我需要发泄,积淀了太久,再不发泄,我会疯!我真的会疯!
"若心......"他仍然是这种眼神。
"若心......"我听到他还再这么继续叫着我。
"若心!"一声惊呼。因为当时我转身拔腿就跑,我不能再看他的眼神,我不能,我不能。一个踉跄,我差点摔倒在地上,他适时地扶住我,不过这次是在身后。这让我想起那天在学校,他也是如此适时扶住我,只不过当时是在身前。
我奋力地挣扎着,直到真正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我累了,好累好累。我瘫软了,在那个冰冷的怀抱中,我再感觉不到安心,我企求般地抬起眼看向他,"求你......我请求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要抱我......不要抱我......求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就这么残忍......连最后的一点自尊也不留给我吗......你就这么残忍......你就真这么残忍吗......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在他的怀抱里,我哭了。象个柔弱的孩子般。
他小心翼翼吻去我滚落的泪水。
我知道,那会很苦。
他抱起我疲倦的身体,钻入守侯着的轿车中。
我安静地在他怀抱里,这一刻我选择什么也不想。
我很清楚,不是因为爱情。
应该是过了很久了,他抱我钻出了车。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轻轻拧动把手,似乎是怕惊醒我,在他眼里的我似乎是瓷做的,尤其是现在,确实承受不了刺激。我虽然眼睛困倦地闭上,但我的大脑很清晰。我能感觉到他在我颈边呼出的热气,他胸口的起伏,他有力的手臂,只是我依旧无法感知,他的心,又遗失在了哪里。尽管有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但那是生命的象征,仅此。
他温柔地把我放在床上,然后欲转身离开。
一瞬间我想都没有想,伸手拉住了他衣服的下摆,只差一点,就扑了个空。
"不要走。"我在心里默念。
"若心,你又要我如何是好呢?对不起,我无法抱你。"他掰开了我紧抓住的手,其实因为我早已丧尽力气,根本就没用力抓住。我听到他走出去的声音,然后,关上房门。
尹楚诣,你是嫌我脏吗?
又一次瘫软了,我已伤痕累累。你甚至,连抱抱我,也不愿意?或者只是陪在我的身边,真的这么困难吗?
恍惚间我听到不顾一切般地开门声,他热烈地吻住我的唇,两手在我的身体上探索,急切地卸去两人间的阻隔,他的吻显得凌乱,在我身体上留下一串串痕迹,不放过每一个角落。这一夜,激情迸发。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仿佛孩童般的尹楚诣,他安心般的紧楼住我的腰。我开始浑身疼痛,他的安抚过于灼热。我始终无法入睡,彻夜难眠,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的脸,我们离得是这么的近,这么的近,我用手拂过他的眉,再是略显凹陷的狭,还有他的唇,感觉他微皱了下眉。
我笑了。
无限凄凉的笑。
我们真的近吗?
幸福来得太快,丝毫不真实。
我曾一遍一遍回忆的人,如今在我的身边,为何我再无法释怀。
或许我只是个淘气的孩子,只为完成童年的愿望,不断追逐,以为这是爱,却大错特错。
而你又如何呢?你,又有爱吗?
无法选择,无法挽回,我们终太过无力。我们确实,只能这样了,我早该明白的。
14
我感觉到他撑起一条手臂,安静地抚顺我的发丝。一寸一寸,一缕一缕。
我感觉到他紧了紧搂住我腰的手,始终不曾放松。
我感觉他一直注目着我。
我始终没有睁开眼,我维持着平坦的呼吸。
他吻了吻我的额,又不放心似的吻了吻禁闭的双目。
还有眉。被他吻过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眉头一直深锁。
他再一次将我拥得更紧。
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
这似乎只是在躲避什么。每个人都需要依托。即便始终错误。
我们的相遇注定了错误。我们注定是生活在骗局中的人。这一夜的选择,也将会是错误。
我有这个预感。
我们终无法交融。
可是我住进了他的家。那个家姓尹。我仍逃不开这个姓氏,只要我和他仍有关系。
我又变成了尹若心。
我开始在尹氏任职。首席建筑工程师。
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在一起,不断的做爱。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安与恐惧。他企图抚平,抑或是弥补,每天早上他都会无数次地搂紧我,再搂紧我。
他看我的神情不再冷漠,却也找不到热情。我从他的眼中读出的那个人儿,依旧没有温度。依旧拥有一对无机质的双眸。我试图尝试努力地笑,我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努力着,我知道每次他都会站在门口,他会一直注视我,最后无奈地转身离开。
我的手遮过双目,慢慢滑落,我再找不到任何情感。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女人。
第一次两个人心平气和的对视,少了剑拔弩张。
其实我们也不过见过两次面,两次也只是互换了角色。
这个世界果然很奇妙。
我听到她缓缓地开口,"我只是想知道,他对你说过,他爱你吗?"
我开始努力思索记忆里的任何一个片段,然后,我哑然。
每一次只有灼烈的呼吸声,从没有人说过任何一个字。从不曾轻易开口。
她开始放声大笑,我沉默着看着泪水从她脸上滑落,一直不停止。虽然厌恶,但她在我眼里始终是个坚强的女人,和荀不同,却又和荀一样。只是要一份爱情,却没想到是这么难。
突然她甩手把面前的水丝毫不差地泼到我脸上。
恍惚间,我也感到冰凉的液体从我脸上滑落,我很清楚她的悲哀。深重的悲哀。
"尹若心,我不会饶恕你。"这是我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我继续坐在那里。
其实今天我是偷偷出来见严粼羽的,没有告诉尹楚诣。
走到太阳下,我感到浑身刺痛。有人告诉我,那是因为全身是伤。
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这深重的罪孽。
其实只要早一点,只要早那么一点点。
只是当时的我们太过弱小。尹肖邻的存在,让我们无法拥抱。
更是因为童年阴影,兄弟的悲哀,看着身边的生命一个接着一个陨落。
才感悟,这终了也只不过是骗局。
只是谁骗谁?谁又赢了呢。
以至于在知道答案之后,惟有屈服。
真正靠近了才发现,那距离,依旧千山万水。
每次我紧盯他的眼睛,都会看见两个男孩,快乐地在小草地上笑着。其中一个头上戴着小雏菊呢。他们的笑容,竟是那么可爱。
如今我也笑了。却是放肆地大笑。
15
我和尹楚诣并列坐着。
坐在我们对面的,是廖意。
她的出现让我明白了造物主是何等的天才。这个骗局,太过残忍。
我们竟是围绕着一个错误继续这么多年。
她和我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只是我被尹家收养,而她是被廖家。
她才是尹肖邻真正的女儿,而我仅仅是弃儿。平时和蔼可亲的美丽院长竟也曾经是尹肖邻的女人。她要报复,于是她选择了我作为棋子,或是炮灰。因为我最美丽,也最沉默,她亲口告诉我一个残忍的事实,她确信尹肖邻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我是他遗失的儿子,也确信,这将导致场悲剧。
因为院长不久前车祸死了。
廖意在偶尔回去探访的时候终于发现了整件事的真相,至于过程,已不重要。
整个过程我始终沉默。
我看着她略带焦急的眼神,看着她急切地说出真相。她不知道,这比永远隐瞒更为残酷。
我面对的又岂止是真相。
我的一生是如何被颠覆。
原来我并非始作俑者,我才是无关紧要。
不是我害死他的母亲的,原来不是我;我不是他的亲生弟弟,原来只是不相干的旁人。
那么,我又算什么呢?
这么多年来,我背负的,一瞬间所有意义被否决。
我感觉到我笑了,然后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可是脚又软了一下,昏厥过去。
我不适合承受刺激,何况这么激烈巨大。
我再无法承受任何刺激,可却是一波又一波,怎知我已身心俱疲?
我躺在一个白色的房间,纯白色,象是天堂,却纯粹得更接近地狱。
我早说过,我从不适合白色。因为我自身早已被玷污,怎和白色相称?
尹楚诣离开去公司了,他已经陪了我整整3天,已经够了,我目送他离开。
然后看到门口出现另一个人。
严粼羽,我倦怠地眨了一下眼。
"你仍然这么美丽,尽管你的脸色白得让人联想到尸体,算是白雪公主吗?"她紧绷的唇角迸出冰凉的话语,让我惊觉,原来已经很久没听到这种凄寒的话了。
我颤抖了一下,恐惧感油然而生,不是对她恐惧,只是不期然地开始害怕。
"怎么?怕了?那么我再助兴一下吧,附赠另外一个小礼物。"
她慢慢走过来,勾起我的下颚强迫我和她对视,"再一个真相。"
"不过原来你还真是悲哀啊。美丽又能有什么用呢?最好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没错,尹楚诣爱你。可是他依旧当了我5年的男人。"
"你不过是个横刀夺爱者。"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呢?"
她象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字字似针般地刺痛我,千疮百孔。
"你知道荀是怎么死的吗?"
"你想知道吗?"
她瞪视着我,我始终未曾开口。她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
"将她强暴至死的男人,就是尹楚诣。"
"不过还算是我帮了他。把荀引出来,帮他铲除你身边的任何人,无论男人或是女人。在酒吧也是如此,你以为面对你的这副相貌,所有人真都会乖乖退出吗?"
"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如若不是尹氏和严氏的势力,或许你早给荀殉葬去了。"
......
"啪"得一巴掌,毫不留情。
我看见严粼羽唇角渗出血丝,熟悉而陌生。
尹楚诣似乎非常愤怒,或者说是勃然大怒?
我的手已经浸湿了被单。
我一动不动在床上。
我听到她说,笑着说,"呵呵,我终于扳回了一局呢......"
一瞬间,我仿佛再一次,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依然刺耳。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拔掉手上的吊针,我感觉尹楚诣跪下了,他抱着我,阻止我进一步对自己的摧残,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喃,"对不起,若心,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断得重复着,感觉脸上湿湿的,我很肯定我没有流泪,那么脸上咸涩的水,是从他心里滴落出来的吗?
原来他还有心,只是如今,换我遗失。
16
导火线一旦点燃,即无法熄灭。
我们在造物主的骗局中卖力演出,周而复始。
我们终只能如此。
全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