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抚上他的眉眼,指尖薄茧粗糙地磨过他的肌肤,带来丝丝发痒:"而当时的你,正在考取律师执照,容不得半点分心。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你的心意!骄傲的自尊心使我无法先开口询问,只好一直放在心里。"
"那......你接到通知离开的那天呢?为什么到了那天你还不说!?"忍不住,还是问了。
"那天......"随着往事的回想,怀念的表情浮现在方默脸上:"我等了你很久。在等待的时间里,我想,只要你露出一点点舍不得我走的表情,我就会留下来,告诉你我的心意。"眼神一黯,他苦涩启口:"可是,你只是笑着恭喜我,还帮我把行李搬到了车上。在那一刻,我才死心离开。"
这么说......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两人该死的自尊心在作祟么?那么,自己所过的这五年的痛苦日子竟是自找的么?那些伤心痛苦、自暴自弃原本是完全不必要的么?
"不--"痛苦的掩住脸,心中的那道墙崩溃了!五年来被一直冰封住的心房裂开了无数道细碎的裂痕,慢慢扩大,直至完全倒塌!
"关昊......"见他这样,方默心疼的想将他搂进怀中。
"你让我............"突兀地站起身来,关昊神情复杂的推开他,勉强镇定:"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我--我先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方默的卧室。
"关昊......"
"碰--!"
方默的叫声和关门的声音同时在房子里响起。颓然跌回床沿,方默知道,此时此刻,清净独处的环境才是关昊所需要的,只希望,当他全部想通之后,彼此可以真正的在一起............[dj]
13
当关昊从方默家中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回到家中还有另一场风暴在等着他!又或许,在潜意识里早就料到了,只是逃避着
............
"丁冬"随着清脆的声音,关昊步出电梯。方才在方默家中的谈话让他疲倦不堪,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到家里倒头大睡一场!所有的事情都等到睡醒以后再说。
"昊儿!"关母一直等在那里,却见关昊仿佛视而不见般的擦身而过,实在忍不住便开口唤了声。
正要掏钥匙开门的手一顿,低垂的头缓缓回转过来,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你?你来干什么?"
为难地看看四周,虽然关昊的居所是高级公寓,门户分明,可从关母的神情来看,显然她是不愿意在走道上继续她的谈话:"我可以进去说么?"
手上一个使劲,‘喀哒'门应声而开,抬脚进门,他淡淡地丢了句话:"进来吧。"
随手将钥匙往玄关矮几上一搁,头也没回地道:"坐!想喝点什么?"
"给我杯水就行了。"关母雍容大方地在鹅黄色沙发上落坐,秀美的双腿淑女地摆放在一边。只有那双放在身侧,神经性绞动的玉手透露出她内心极度焦虑的情绪。
"水。"将水杯放在母亲面前,关昊也在对面坐下。沉默地喝着刚倒的红酒,一时间,两人竟是相对无言,这,也是一种悲哀!
好一会儿,关母只是端着水杯喝着,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虽然对她的来意也猜到了七八分,关昊却还是不希望从母亲的口中听见那些话,想来,他的鸵鸟心态是越发的严重了呢。这么自嘲着自己,他一口接一口地泯着杯中的红色液体。
时间就在无声中流逝,典雅的客厅中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偶尔发出的饮嘬声,除此之外,便是一片静得几近死寂的沉默,在这里,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那份沉闷----叫人窒息!
杯中的水在逐渐减少,不时偷眼轻瞥关昊的关母几度想要开口,都让关昊的面无表情给打了回票。直至杯中水将见底,她终于按耐不住,呐呐开口:"昊儿,......昨天......姜先生打过电话来,他说......"
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紧,逐渐发白的指尖说明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才克制住内心的沸腾!
终于还是要说了么?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来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按照原先的约定了么?竟容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一线反抗么?呵呵!这真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父母啊!
眉宇轻展,身子缓缓往后靠去,放低了声线,他的眼内一片平静:"是的。我没有按照原先答应你们的去做。我不想成为他的玩偶!"
手一颤,顾不得仪态,她慌乱的放下水杯,迫切伏身向前:"可是你这么做他就不会入股你父亲的公司,你忍心看见你父亲辛苦创立的公司倒闭么?"
紧紧盯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那么,你们就忍心把我送进那家伙手中,让他毁了我么!"
心虚避开他明亮的眸子,吞吞吐吐老半天,她的话彻底让关昊对他们死了心:"......反正......你和他都是男人,也不会怀孕。......而且......你不是喜欢男人么?应该......没关系............"
用震惊已无法形容关昊此刻的心情,震撼过后,心,反而麻木了。
"昊儿!"急急起身,坐到他身边,犹如溺水的人般紧抓着他不放,纤细的手指几乎快陷进他的肌肤:"我和你爸说好了,只要你肯帮忙度过这次危机,以后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我们再也不反对了。而且,我们也欢迎你回家来。"
垂下长长的睫毛,一点闪亮的水光悄然从他的眼角滑落,那是他为他们流地----最后一滴泪。
手,缓缓抬起,覆上母亲保养极好的白嫩手掌,一根、一根地掰开那紧掐的手指,一点一点切断彼此间的联系与----
亲情!
望着母亲惊慌失措的表情,儿时一切如浮光掠影闪过:挂着宠溺微笑送自己上学的母亲、为自己做了满桌好菜,笑着看自己吃得津津有味的母亲、明白自己心意,默默放手让自己攻读律师专业的父亲、第一次打赢官司时父母欣慰与赞赏的笑容............曾几何时,这一切、一切都已在回忆的洪流里模糊、淡漠、直至湮灭............
骤然起身,他大步走进卧室,片刻后又回到客厅,在母亲身边停住,将一本小小的本子放在她面前:"拿去!剩下的我会再想办法。"
几乎是立刻,母亲就翻开了本子,惊喜的表情在见到上面的数字时一沉:"就这么点?远远不够啊!"
"最迟后天,我一定会找到人来投资!"狠狠一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决然:"这是我作为儿子,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从此以后,恩断意绝!"
浑身一震,话里的决绝让她心痛欲裂,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若非到了这般地步,她也不想将儿子逼到绝路!只是,在她的生命中,丈夫与儿子,她更重视的是前者,所以尽管知道会伤了孩子的心,她还是义无返顾的来了!没想到是,为了挽救丈夫的公司,付出的代价竟是这么的大!!!
颤巍巍地站起身,面对关昊的背影,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最后一次抚抚他乌黑的发丝。指尖就快碰到发稍,关昊冰冷的声音传来:"我想要休息了,麻烦你走的时候帮我关门。"
指尖猛地瑟缩回来,紧紧拽着手中的本子,她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能怪谁呢?
再深深地望了眼,脚跟一转,一步一步地,走出这道门、这间屋子,还有----
关昊的生命!
听见身后传来的关门声,一直挺直的背影突然松懈下来,跌坐在沙发上,望着茶几上的水杯发了半天呆,关昊才慢慢回过神来。从此以后,自己便要孤身一人,在这世间生活下去。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卧室,衣服也不脱地往床上沉沉一躺,被踢飞的拖鞋却意外的砸到了什么,发出沉闷的声响。
懒洋洋的视线在接触到那物体时忽然一振。那是个被包得好好的放在墙角的纸盒子,拖鞋的其中一只正安好的躺在一边,刚才的声响应该就从这盒子上发出来的。
从床上一跃而起,利落地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他面前:一条银灰色的领带,那是第一次跟着方默参加大律师聚会时,方默送的。
一个小小的,有着兰色封面的笔记本。缓缓翻开,龙飞凤舞的笔迹让他想起了刚进律师楼时,方默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在他的笔记本里添上一些看法和对案件的处理方法,使自己获益不少。
一包抽了一半的烟、几个方默的相框、一只方默忘了带走的打火机、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这些都是在搬离方默住所时,因舍不得扔掉而悄悄收藏起来的,只不过,搬到这里后就没有打开过。
指尖轻轻滑过盒中的每一件物品,或光滑、或粗糙的触感勾起他对往事的怀念,恍惚间,方默的话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如果,我把它再次放回你的手上,你--会接受么?"
"我想给你的----是我的爱情!"
跌坐在地板上,头靠在曲起的膝盖上,微微眯起眸子,眼神在逐渐迷离。
五年前,彼此胆小的试探让双方错过。五年后,俱已改变的两人是否可以重新拾起那分散落在时光和误会中的感情?
烦恼不已的往后一躺,关昊就这样进入了梦乡。清风掀起窗纱,温柔地,将那眉宇间的皱褶抚平。衣角翻飞,猎猎轻响在房间里幽幽回荡............
次日,当方默撑着尚有些乏力的身躯来到律政署大楼自己的办公室时,一封雪白的信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信封上并没有署名。拿着信,他按下内线电话:"SHABULINNA,我桌上的信是谁送来的?"
"哦,是今天早上你还没来的时候,关昊大律师亲自送来的。他还说,你要的答案就在信里面。"
关昊!是他送来的!
挂上电话,他迟疑了很久才拿出里面的纸张,按下紧张的心情,将那寥寥几行字看来:
方默:
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用写得来告诉你我的回答。
虽然五年前,我们是因为彼此的骄傲和试探才错失了在一起的机会,可那也证明了,我们对对方的信任不够才会引致这样的后果。而经过五年这么漫长的时间,相信彼此都发现对方有一定程度上的改变,感觉、感情都已经和五年前不一样了。
既然无法回到过去,又舍不得这份感情,那么,就让我们做回朋友!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往昔的感觉会再次回到我们心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相信,我们彼此都不会再放手了!
关昊[dj]
14
虽然对母亲许下了那样的承诺,可真的实施起来却远比口头说说要困难的多!
姜培生作为香港商界头号人物,其影响力自然是非常大!两天里,关昊几乎打遍了所有相识之人的电话,不是暂时离港就是一拖再拖,要不就是婉言拒绝!理由千奇百怪,只要人能想得出来,几乎都被他们说了个遍!
只有正康药业总裁因关昊曾帮他打赢过商业案,才好心的告诉他,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肯帮忙的真正原因:那是因为姜培生已经发出消息,只要谁对他伸出援手,那么那个人亦将自身难保!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有人肯冒险来答应他的请求呢?
"咚咚!咚咚!"
"进来。"振起精神,关昊再次将视线移回桌上的通讯本上,看看是不是能找到被自己遗漏的。
"FEILI,还在忙么?"唐佐明推门进来,见关昊还在忙那件事情,歉意一笑:"对不起,帮不了你的忙......"
抬眼一笑,关昊截住他下面的话:"别傻了,你我都知道姜培生的势力有多大。"望着手上的通讯本苦笑:"要不是因为他欺人太甚,我也不想和他较上。"
"那......你不如试试叫TOM、刘熹明他们帮忙?"
"都试过了!"放开通讯本,一摊手,嘴边的笑更苦了几分:"全部无功而返。"
关昊起身走到窗边,眸中寒光一闪:"看来,他是非逼得我家破产才肯罢休!!"
一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故作轻松:"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轻轻一拍:"走,吃饭去,我请客。"
"谢谢!"感激归感激,可现在的他真的丝毫没有吃东西地欲望:"我真的没胃口,你自己去吧!"
见他还想说些什么,关昊又赶紧道:"行了!如果待会儿我感到饿的话,会叫个披萨来吃的。"洒脱一笑:"我还不至于为了姜培生耍地那些手段饿坏自己!放心吧!"
唐佐明虽然看出他是在强撑,却没有揭穿,只是含有深意一笑:"希望你是真的这么想。"
笑容一僵,关昊掩饰地将他推向门口:"好了好了!你不是要去吃饭么?还不走?"
深深望了他一眼,唐佐明顺他的意思走出门,对着被立即关上的门凝望了好久才慢慢走开。
办公室内
送走了唐佐明,回到桌前的关昊沉沉坐进宽大的椅子里,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面具,此刻才完全的摘落。
眼看离自己承诺的还剩下一天,却什么头绪都没有,到了明天自己要怎么样变出一个投资人来完成自己的承诺!?
捏捏发疼的太阳穴,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接再厉的翻开那本几乎已经被翻烂的通讯本,希望可以找到几个被自己遗漏的人,那也是自己仅存的希望了,如果还是没有人肯投资的话,那么,到明天自己也只有面对父亲公司破产的事实了!!
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的唐佐明一手拎着公事包,一手从西装口袋中取出汽车钥匙。正要将钥匙插进钥匙孔的时候,一阵奇特而带着韵律感的脚步声传进他的耳中。
"唐先生,好久不见了。"与此同时,一个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的男子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戏谑感觉。
这个声音?!!
压下心中的猜测,他冷静的转过身,果然是他!
"是你?!"暗自警备,表面上他挂起一副温文笑容:"不知道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出乎意料的,他的警备却换来男子一阵爽朗大笑:"不用那么紧张。"悠闲地走近他,直到两人距离不足一尺才停下脚步,凑近他耳边,温热气息一阵又一阵地吹拂着耳际细细绒毛:"上次的东西没派上用场,是么?"
暗自一凛,唐佐明退开几步,眼神转为凌厉:"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恶劣地伸出食指勾住他的下巴,轻佻中又带了几分正经:"谈生意!"紧紧盯着唐佐明的眼睛,看进他的眼眸深处:"谈一笔......你我都会感兴趣的----生意!!"
沉脸挥开那人的手,唐佐明语气冰冷:"我想你弄错了。我是律师,如果你惹上官诽,那么来找我自然没错!如果是谈生意,那就恕我无能为力!!"
闻言,男子嘴角一勾,上扬45%,绽开的耀眼笑容让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容奇迹般地散发出致命的魅力:"是么?如果我说............"不顾唐佐明的挣扎,凑近他的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声,就见唐佐明的神情也随着他的话迅速改变,嫌恶、惊讶、不敢置信种种神情飞快地从他眸子里掠过,最后震惊地看着面前男子,好半晌才挤出话来:"你--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