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似水————樱似雨

第 1 章 出世
我是个高傲孤冷无情的人，许多人如此说过，从我懂事识字到我闭上双眼迎接死亡，有无数个人在我面前控诉我对他人和自己的冷漠决绝。
惟有我的师傅，在将我收入门下的第一天，如镜花水月般虚幻的绝世容颜上映着忧伤的表情，静静凝望着我，低低轻语："情到浓时情转薄，将所有的感情投注到一个人身上，无情于天下，就注定了你为情而终。纵然我为你改运，也改不了你的命。"
轻柔的嗓音仿佛并非从他身上传出，更像是来自天际的仙音。
"从今天起，你叫浓！" ￠自由￠自在￠整理￠
当年，我只有四岁，所以不知道被誉为鬼神莫测，晓古通今，天下第一人的天机子这番话终究成了我的命，我的运，成为我今生无法抗拒又无法后悔的梦魇。
只是，年幼如我，依然感觉出当时师傅那如回荡在空谷内清扬深远的寥寥数语里最深沉的痛，那如漂浮在空中的不真实的美丽脸庞上最悲哀的伤。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师傅为什么收我入门，为的，便是我注定了为情而终的命，与他相同的命，决不能改变的宿命。
十四年来，我随侍于师傅身边，学他天文，学他地理，占星观卜，医药算术，治政兵法，诗词歌赋，我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连师傅也赞许我为他门下第一人。
可笑的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学，为何而活。在其他师兄弟钦羡艳嫉的目光中，我的寡言日复一日，我的徽砚渐渐染上了尘埃，我的诸子百家渐渐褪成了暗黄，
而我小屋前的石椅却光润如玉。我常常坐于石上陷入久久沉默，是的只是沉默，并非沉思。我什么都没想，我不知道，我该想什么。
在同门的惊讶目光中，师傅亲自送我出了师门。毕竟，我是第一个以弱冠之龄便学成出师的弟子，他们口中所谓的"不世出的天才"然，我并不愿走，我不知该往何处。
美丽的轻愁一如往昔挂在脸上的师傅将包袱轻轻递给我，深幽的眸中有着不舍："浓儿，我并不愿送你走，却不得不送你走。你的天命并不在此，强留你只会害了你。可是，送你走也并非对你好，你的天命终究无法逆转。答应师傅，无论如何，都要回来见师傅一次。我不希望，今日一别，便成永诀。而且，到时师傅有一件关于你身世的秘密要告诉你。"
我接过包袱，微微颔首，转身出谷。既然师傅无法留我，那我是决计回不了师门，也不必再回头了。今后就只有四处漂伶，再遇上师傅口中的，我今生的宿命，在为这个跟随了我十八年的宿命付出性命之前回来探望师傅一次而已。
我轻衣简车，默默走过了大江南北，穿越了大漠风沙。一年复一年，始终未能遇见我今生的"命"我想，我是有些好奇了，桎梏了我整整二十年的，到底会是怎样一个人？又是怎样的容貌和心性能让我这个薄情寡幸，无心无泪的人为情而终呢？两年来见识了无数人性，却依然沉寂如山的我真的会动情吗？我淡淡的期待着，期待着死神来临的那一刻。
我依然不愠不火的寻找着我注定的命。我并不急，悠悠然，拜访每一处名迹，品茗每一处山水。我知道，"它"，一定会来的，只争来早与来迟罢了。
师傅的预言不曾出错，我只需要继续等待自己的死神来到。
是的，就是他，我注定的命。 自 由 自 在
望向一双深沉的仿佛吸纳了所有暗夜的墨色眼眸。在那一瞬间，我依稀看见一条昂首飞舞，张牙舞爪的黑色巨龙向我扑来。
我可以看见黑龙那清亮如星的眼睛，可以嗅到黑龙那狂狷如火的气息，可以感受到黑龙那君临天下的威赫，甚至，还可以感受到那锐利獠牙擦面而过时的辣痛。
是的，就是他，只有他才配我以命相送。无关情爱，我为他的无上气势而动容，我为他的野心如火而折服，我为他的狂嚣尊贵而伏首。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命。当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跌进了宿命精心编制的美丽陷阱。纵然知道前面有危险，纵然看透了宿命那甜蜜微笑下的洋洋自得，我还是义无返顾的跳进了这个陷阱，不再回头，也无法回头。若能够回头的话，这就不是宿命了！
我的宿命若是他，我俯首接受，甘心沉沦。
我成为了他的谋士，成为一个隐于幕后，不现于世的角色。以我之能，我尽可以成为神医，享誉天下，也可以成为状元，权倾朝野，还可以成为大将，扬名沙场。最终，我成为他的谋士，九王爷见深身边一个毫不起眼，默默无闻的谋士。
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助他实现他的野心。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亲眼看着这条黑龙睥睨众生，驰骋天下。终，将无人能及。
区区一个九王府太小了，怎么够这样一条巨龙游戏呢？，它所踏足的应该是江山社稷。
现在我才知道，我的谋略兵法，天文地理都是为他而学，我的聪明才智，七窍玲珑都是为他而生。从这一刻起，他就是我的天，我的神，我亲自认定的命。
我以一个普通儒生的身份跟随他，从最初不受重视，位于庭下的卑微身份，渐渐走到了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心腹，他的首席幕僚。这条漫长的路，我整整走了三年。
我知道，只要我报出师门，那么我立刻便会被奉为上宾，便会成为他极力拉拢的对象。
然而，我不愿意。因为，我要他看到的，并非我的师门，而是我的实力，足以实现他的野心的实力。我要他倚重我，我要他只看见我。所以，我必须铲除一切阻碍我的东西，就算是师门也不例外。于是我抛弃了师门，抛弃了师傅，守着自己仅剩的才智和姓名，成为他身边的无名小卒。
我想，我还不够成熟，所以才受感情影响，坚持以自己的方式待在他身边，而不是以最快捷的方法去走近他。
在这三年里，我看着他由当初那条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黑龙渐渐变得低调收敛，不动如山。我并不感到失望。相反，我满意极了，韬光养晦，不形于外才是王者的作风。不需要肆无忌惮的炫耀自己的实力，那是愚者的无昧！
在最近的地方看着他如许的转变，我的血液在身体里无可抑止的沸腾着。无形中，将为他成就霸业摆在了一切的顶端。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因他的野心而动容，所以，我以为我的宿命便是为他成就霸业。为了这个目的，我放弃了一切，甚至于我的命和他的心！
错了！错了！却无法再回头。我以为自己无心无情，已经够成熟，够冷静。然而，我终究还是被自己冲昏了头脑，愚弄了一回......
第 2 章 入世 自 由 自 在
这一年，是他争取皇位的关键一年。即使我不在官场出现，在我的精心布置之下，他依旧成为朝中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我满意于自己的算计成果，也满意于他日渐成熟的帝王风范，以至于未曾发现他对帝位的热衷已不如当初。
偏偏在此时，他中了毒。我守在他的卧榻之侧三天三夜，尽我所能，终究只压抑住他身上的毒性，而无法根除。
我心慌，我苦恼，我愤恨，我后悔，为什么当初在师傅身边未能多习得一点医术。否则，又怎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短短数天，我已尝尽一生未曾尝过的感情。
看着他如死灰般的肤色，看着他当初的意气风发变成如今的缠绵病榻，我纵然咬碎满口银牙，也无济于事。若是连我都无法为他解毒，宫中的那些庸医就更不用指望。
房门外，众位家臣将所有希望放在我身上，然而我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衰弱和无力。
五天五夜过去了，毒依然未解。
送药的小厮在见到我的瞬间竟将药碗打翻，夺门而出。
我疑惑之余取过铜镜，镜中人白发苍苍，昔日那一头青丝悉数转为银色。放下铜镜，我并未在意，不能解他身上奇毒，我纵黑发又有何用。
"浓......"他转醒"你的头发......"
我轻轻摇头，不语。
"你又何苦，"他灰涩的脸色直直映入我的眼帘"其实，我并非一定要当......"
话未说完，内室的珠帘便被打散，满地的珠玉之声淹没了他的话。也错失了我今生唯一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是啊！我早就知道，宿命若能改变它就不是宿命了无论你如何努力逃避自己的命运，事实上你都是一步一步走进命运的安排。
来人有一双诡魅的凤眼和一付绝丽的容颜。
而我，对他并不陌生。 ￠自由￠自在￠整理￠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应该是体力不支，先行晕倒了。于是我站在来人的面前，不让他再进一步。
"好久不见了，七师弟，你的模样倒是变的挺快的。一夜白发，真是忠心可嘉！"
我轻轻一揖淡淡地直视他如黄昏时最深沉的夜色般的眼眸："六师兄别来无恙？"
师兄以他天生优雅的姿势坐在了一旁的红楠木椅上，似玉箫清扬幽咽的嗓音娓娓道着："你我都是聪明人。你心里在见到我时便已明白，他的毒是我下的。"
是啊！能让我束手无措的毒并不多。天下除了在师傅身边专研奇毒的六师兄外，我并无其他人选，可是，为什么？众师兄弟中与我最近的就是他啊？为什么？
仿佛看透了我的疑问，六师兄明艳如花的脸上露出一种苦苦的笑："所有的人都说你是天才，可是你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无所不知的天才能不能解开我下的毒。"
"我不能"我直直的说，因为嫉妒我被称为天才，就伤害我最重要的人吗？我不许，纵然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愤怒，我依然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在这种关键时刻，需要的并不是怒火，而是冷静，冷静地剖析我所拥有的筹码和对方会开出的条件。
六师兄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右手抬起了我的下颌。力道之大几近碎骨。
他的红唇如春天里最艳的一朵蔷薇盛开般微微扬起，勾勒出的，是捕到猎物时得意的笑："我`要`你`"
我不解，扬眉。
而这激怒了他。
直到我的口中尝到了淡淡的咸味。我才知道，他吻破了我的唇。我想，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静静的抬起头，忽视唇上的肿痛和口中的腥味，我回答："可以。"
我并不难过，这只是六师兄折辱我的方式而已。
也许，只是怪了点。
我不在乎。
第 3 章 尽欢
我原以为我会很冷静，但我终究是个不谙床第之事的生手。因为将全部心神放在那个人的身上，所以，我从未留夜过任何女人。
事实上，六师兄的技巧很好，像我这种被所有人认为是没有情欲的怪胎也被他挑逗的不能自已，抓住他的肩，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我清清楚楚的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情欲翻腾的样子，却无力制止。
"我不行了，六师兄......"无法控制的话和不曾听闻的细细呻吟从我口中逸出。从未接触过的陌生情欲让我无所适从。出乎意料的，我开始示弱，随即，我便知道自己错了。
六师兄月光凝视下的俊美容颜在这时候如同在暗夜中的神祗，他邪邪一笑，加快了在我体内冲击的速度。
仿佛跌入了情欲之海，被一片波光潋滟迷惑了心神，我不再挣扎，直直坠入了欲海深渊。
激情过后，我才有多余的神智来疑惑。若六师兄只是为了折辱我，又何必如此温柔以待？若不是恨我，又何必如此找茬？
敛眉低首，我任由六师兄将我抱入盛着温水的木桶。弱水澄莹，遮不住我肌肤上点点欢爱过的痕迹。在我凝神休养之际，六师兄那修长莹白的食指游走遍了我全身的青青紫紫，希望他不是想再来一回，我未曾习武，又是初次，体力早已耗尽，实在是无法奉陪。只是他若强要，我亦不能拒绝，怕到时就非得累死床上不可了。
幸好未曾发生这种状况，他只是将解药给了我。
我未曾立刻接过解药，回首凝视身后的他："你今后还会下毒吗？"
"当然！"六师兄咬住我的耳骨，在我颈后轻轻呼着气，引得我全身一阵麻痹"若你解不了......"
我咬住下唇，控制好自己的生理反应："如何服解药？"六师兄的毒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它不仅需要独门的解药，还需要独门的解毒方式。
六师兄停下摆弄我发梢的手指，踱至我面前，无时无地不散发诱惑力的眼眸现出了一股戏谑："用无根水服送药丸后与童男交合。"
我垂下眉眼，考虑那个躺在床上的人还有没有力气进行一场如此激烈的床第运动。
六师兄撩起我的下颌，眼睛里是冷酷而满意的冰刃："而你，已非童男1"
我呆然地望着他，这有什么关系？？娼馆里小官如云，我只要找一个未曾破身的便好，并不是非我不可。
也许是不满意我未曾因此受到打击，六师兄放下解药便拂袖而去。
我本想亲自起身送去解药，无奈身体酸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遣人送去。
再次见到的，已是恢复风采和气色的九王爷，以及春风一度后，百般宠爱，留置身侧的美丽少年。
那位少年有着柔媚如夜色，长及脚踝的如云秀发，还有着柔软如湖畔弱柳，一攀即折的姣好身段。
"虽说京中男风颇盛，蓄养一两个小官无伤大雅，且王爷身边已有数位姬妾服侍，但身为太子候选人，理当自重，以免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枉自揣测，于己无益，望王爷三思。"看出他对这个小官的留恋，我直言进谏。
他怀中的人闻言如被秋风扫过的落叶，瑟缩不已，一泓楚楚动人的秋水我见犹怜的带着无限期望企求着将自己抱在怀中的人。
如此佳人，谁舍得放？
我直直望向见深的眼眸深处。
是的，我在内心深处与两人独处之时从不称他王爷。
他说，他不爱听我叫他王爷，那会让他觉得这世间只剩他一人。
"浓。"他看着我，坚持地说"我要留下他。"
这个小官已能影响到他的情绪了吗？并非是好现象呢。
他并非是我，初尝情欲，又怎会因一夜缠绵而不舍？若是动了真情......那就更是不该了，成为帝王，是不能也不该有真情的！我一边沉吟，一边继续禀告："只是若王爷喜欢，不妨置于后院，不与人知亦可。"
再继续观察一阵子，若这个小官真会影响大局，除去也不迟。我所习的医术，即可以让一个人健健康康的活着，也可以让一个人不明不白的死去。我并非师傅，有着悲天悯人的心肠，人命之于我不如草芥，凡是挡在见深面前的阻路石，我都会一颗一颗毁掉，包括我自己在内。
只是，帝王这条路太孤独太寂寞了，恐怕即使是我，也无法陪他走到最后吧，只希望他现在，能够做一些随心所欲的事。
"梨溶多谢王爷，多谢巽先生。"少年从他怀中走来，向我们深深一拜。
"你先下去。"见深在少年行完礼后温柔的吩咐。
少年红着脸慢慢退出大厅。 自 由 自 在
"王爷还有何吩咐？"我不解的看着越来越逼近我的人，看着他轻撩起我的发丝，细细打量。
"你，恨我吗？"
"王爷说笑了。若王爷不喜欢这发色，浓立刻使用药剂......"我仍不解他为何要这么说，只是发色变白而已，"保护王爷不周，是浓难辞其咎，请王爷严惩。"
"不要叫我王爷。"他的指尖由发梢游弋至我的颈端。￠自由￠自在￠整理￠
"是。"我知道自己的气息因在敏感的肌肤上游走的灼热而略微紊乱，称他王爷是希望他能注意到我们之间的不合时宜，这些并不该发生在我身上。
可惜的是，见深似乎并不打算罢手，我只好轻轻后移一步，避开他的手指，却没料到他居然撩开了我的上衣襟口，锁骨旁的青青紫紫便曝露在略有寒意的空气和他锐利的视线中。 ￠自由￠自在￠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