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无罪————蛋卷冰

「我做的东西不合你胃口？ 」
沈威焰一边念著，一边习以为常地去拉开史彰扬缠著头发的手，嗯, 或许该叫他整天都戴顶帽子来保护他的头发不被扯光。
史彰扬摇摇头。
一个人住的沈威焰，早已练就一手好厨艺，连一向对自己手艺自负的蓝萱都自叹不如。
「那你是有心事？ 你看看你自己，像是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还不都是你！
史彰扬在心里抱怨著，都是你让我心烦意乱，茶饭不思！
「是因为我？」
沈威焰看著答不上话的史彰扬，替他开了口。
史彰扬叹了口气，反正自己就是个有心事藏不住的人，於是乖乖的承认了沈威焰就是心烦的起因。
「烦什麽？ 是在气我不该向你表白？」
沈威焰的问话里透露一丝紧张。
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人告白。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在对性别上并无多大区分，但一直以来却也都是和女人交往，这次碰到了令自己动心的男人，才发觉的自己真正的性向，而那些对女人的狂妄不在乎也在瞬间化为乌有。
「也．．．不是气啦，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说完後的史彰扬抬起头苦恼的看著沈威焰。
新旧观念在脑子里交杂，拼命纠缠，好想早点厘清想法，却让思维越缠越乱，越想越深不见底，说到底，这还是和沈威焰跑不了关系！
看了史彰扬无力的样子，沈威焰一时之间竟也内咎了起来，但又不知如何解释。
看到拧了眉的沈威焰，史彰扬又觉的不忍：
「算了啦！大概是我太笨了，连自己的感情都想不透，只有慢慢来了，去吃饭吧！」
史彰扬转身欲走上楼，并很自然的拉了沈威焰了手腕一起走。
没想到史彰扬会做出此动作的沈威焰又惊又喜，虽然还是一张酷脸，但是却染上了淡得不能再淡的红晕。
「啊，我赶上午餐时间了吗？ 沈大老板不介意请我吃个便饭吧。」
门口传来温暖和煦的声音。
「佑？ 你不是去出差了？」
沈威焰有点惊讶。
「是呀，本来行程排到下星期，但是这次太过顺利，以致我今天就能提早回来，啊，小猫咪也在啊， 好久不见。」
凌子佑给了史彰扬一个招牌大笑容。
　　一边的史彰扬却是满脸狐疑的看著凌子佑手上的行李。
他还拿著行李？
是连家都还没回就来找沈威焰吗？
史彰扬发现对於凌子的迫不及待，自己竟有些不是滋味。
「呵呵，我是有重要事来找焰，不过，是正经事喔，小猫咪不需要吃醋啦！」
凌子佑贼贼的看著史彰扬。
「谁．．．谁吃醋啊？ 无聊！ 还有，你不要叫我小猫咪好吗，像在叫女人！」
史彰扬像被说中心事般的脸颊一阵燥红。
　　「哦，那真是抱歉，可是，为什麽焰可以叫你小彰呢？」
　　史彰扬一时答不上来，只能气鼓鼓的看著凌子佑那张该死的笑脸。
「佑，别逗他，有什麽重要事就快说吧。」
凌子佑看了史彰扬一眼。
「小彰不是外人，说吧。」
沈威焰肯定的语气让史彰扬感动。
「高寒死了！」
收起笑脸，凌子佑突然沉重的说。
～待续～

第六章
虽然不知道高寒是谁，也不知道他和沈威焰之间有恩或仇，但从沈威焰突然愣住的表情和僵硬的身子， 他知道事态并不轻。
史彰扬晃晃沈威焰的手，担心的看著他面无血色的脸。
「你先上去吃饭，我和佑有事要谈。」
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沈威焰一脸木然地说。
可是．．．史彰扬发现，自己无法离开这样的沈威焰。
「上去吧，小猫咪，焰没事的。」
凌子佑微笑地说。
又看了一眼沈威焰，史彰扬转身上楼，毕竟自己也不是他的谁，好像没有什麽立场死皮赖脸留下来听人家谈重要的事。
这样的认知让史彰扬涌上一阵落寞。
看著史彰扬的背影完全没入三楼的楼梯间後，凌子佑才拉著木头般的沈威焰到沙发坐下。
「焰，你要是承受不了事实，那我可不敢往下说了。」
虽然沈威焰平常就一付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过像现在这般呆滞的表情却是不常见，凌子佑也有些担心。
「他怎麽死的？」
沈威焰开了口，一脸惨白。
「脑癌。」
看见沈威焰没有严重的反应，凌子佑继续往下说。
「我去基隆出差时，有天晚上他妈妈打手机给我，说高寒快不行了，想和我讲几句话，我又刚好人在基隆，於是就去医院看看他。 」
「脑癌？」
沈威焰喃喃自语著。
这怎麽可能！他以前是那样健康有活力。　　　　　　　　　　　　　　　　　　　　　　　　　　　
「嗯，去年发现时已经是末期了，其实他这次找我的原因，只是希望我带几句话给你。」
沈威焰没有出声，凌子佑接著往下说。
「他说他没有脸来见你，但是他对当初做的事却没有後悔，只是遗憾方法用错了，破坏了你们十几年的友谊，他在临死前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原谅他，下辈子还愿意和他当好朋友。」
沈威焰嗤笑一声。
这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不管做了什麽坏事，总能振振有词地说既然做了就绝不後悔。
沈威焰陷入沉默中。
过了许久，才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及桌上的车钥匙往外走去。
「焰！ 要去哪，我载你吧，你现在不适合开车。」
凌子佑贴心地追了上去。
「我想静一静，帮我和小彰说一声。」
沈威焰说完便快速下楼上了车扬长而去。
望著沈威焰背影呆了一会儿的凌子佑慢慢转身上了楼。
看著满桌子没动过的饭菜，和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史彰扬，凌子佑不禁微微一笑。
一个人吃饭就食之无味吗？果然猫还是需要人陪的。
凌子佑靠近史彰扬，拉回他的思绪。
史彰扬一抬头没看到沈威焰，心一急就要往楼下冲。
「小猫咪───」
凌子佑叫住在楼梯口的史彰扬。
「焰出去了。」
出去了？
这个时候让他出去不要紧吗？他会不会发生意外呢？
史彰扬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鼓动，充满著担心与著急。
「我公司还有事要处理，焰就麻烦你了，我相信，你能给他足够的温暖，这是我的名片，有什麽事就打电话给我。」
凌子佑留下名片後就离去。
留下来的史彰扬竟然有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担心，突然好想看看那张平常老是要死不活的脸，好想听听平常老是逗弄他的声音。
　* 　　　　　　＊　　　　　　＊
在公司等到七点仍不见沈威焰回来，史彰扬忐忑不安的回到了家，到了十一点，实在忍不住著急的心， 於是决定再回公司看看。
才踏进门，酒气就扑鼻而来，史彰扬开了墙上的壁灯，接著，看到了背对著门，斜靠在窗边沙发上的沈威焰。
史彰扬轻叫了一声。
沈威焰没有反应！
史彰扬又靠近了一点。
「威焰，你还好吗？ 吃饭了没有？ 要不要我．．．威焰？！」
站在沙发旁的史彰扬竟看见沈威焰微微抽的肩膀。
他．．．是在哭吗？
这个认知让史彰扬不自觉的心痛．坐到沈威焰旁边．果然在沈威焰的手背上．看到了从低著头的脸上滴下的泪水。
「威．．．」
「走开！」
沈威焰沉声地打断史彰扬的话。
「我不会走的，你到底是怎麽了？ 能告诉我吗？」
史彰扬伸手想拿掉沈威焰手上的酒瓶，却被他一手挥开。
他平常不喝酒的！
此刻他心里一定有著巨大的痛苦吧，才想要藉酒浇愁。
那个高寒是他亲人吗？ 或是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史彰扬兀自猜测著，伸手拍了拍沈威焰的背，想给他点精神。
「走开！」
沈威焰提高了音量，更听得出声音中的哽咽。　　　　　　　　　　　　　　　　　　　　　　
看著低头流泪的沈威焰，史彰扬突然体会，原来，心痛是这样的滋味。
沈威焰难受，他的心竟好似也承受著一波波的撞击，好痛好痛。
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什麽事都闷在心里他会受不了的，一定得让他开口聊一聊。
史彰扬伸出手覆盖在沈威焰冰凉的手背上。　　　　　　　　　　　　　　　　　　　　　　　　　　
这双总是温暖，替他遮挡麻烦事的大手，现在竟是这般的无助。
感觉到沈威焰的手有了温度，颤抖也似乎平息了下来，史彰扬的心总算放下一点点。
「愿意告诉我吗？」
史彰扬清亮柔和的嗓音，在黑夜中像潺潺小溪，流进沈威焰冰冷的心中。
「高寒是我的国中同学。」
沉默许久之後，沈威焰吐出一句话，停了一下, 便接著把他和高寒的关系告诉史彰扬。
他和高寒一直同校到大学，一起当兵，退伍一起创业。
沈威焰一直很孤独，直到认识了高寒，带他去玩，教他弹吉他，半夜病了只有高寒为他担心，骑著脚踏车载他去挂急诊， 受伤了，只有高寒会去帮他买瓶红药水，心情不好，也只有高寒担心他受了委屈。
直到高中，沈威焰还曾因为一点小事被爸爸用鞭子抽过，有次高寒不小心看到他背上的伤，还跑去和他爸爸大吵一架，结果被他爸爸一状告上高家，他爸妈气得把高寒赶出家里，让他在公园睡了一个月，事後，他却说他一点都不後悔。
沈威焰一边说，眼泪又一边流了下来。
史彰扬用力握了他的手。
「退伍後我们合开了这间贸易公司，营运状况也很稳定，但我们还是发生了意见相左的时候，他一向艺高人胆大，有满腔的理想抱负，他想要雇几个员工，扩展公司，但我却觉得公司才开始慢慢步上轨道， 还是先守成比较重要， 於是我们开始起了争执，到後来演变成几乎一见面就要吵架，公司业务一落千丈， 终於有一天他受不了了，留下一封信，把他当初入股的钱拿著离开了， 但我却没有想到， 他把公司的客户联络簿也带走了。」
「什麽？ 这太没有人格了吧！」
史彰扬气得提高了声。
「离开以後，他又找到合夥人开了间公司，然後再一一打电话给我们以前的客户，表示愿意用以前八成的价钱来交易，可以预见的，我的客户全部被他抢走了，毕竟他能力也很强，有谁不愿意买便宜货， 那段时间我过得很辛苦，公司在一整年没有赚到一毛钱的情况下几乎撑不下去，後来，还好碰到了佑，他是我们当兵认识的朋友，因缘际会的又和我取得联络，他刚好也是做这一行， 看到我公司的惨况，就热心的介绍了几个不错的客户给我，有空就来我这里帮忙，辛苦了好几个月，才又赚到第一笔钱，我战战兢兢， 小心谨慎，才能守著这间公司直到现在。」
「哼！ 那种小人，死了乾净。」
史彰扬气愤的替沈威焰打抱不平。
「不！ 高寒不是那种人。」
沈威焰立即为高寒辩驳。　　　　　　　　　　　　　　　　　　　　　　　　
「他把你害得这麽惨，你还护著他？」史彰扬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　　　　　　　　　　　　　　　　　　　
「他一向这样，敢拼敢冲，觉的对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当时，他急著存钱买房子结婚，才会一时被金钱冲昏头。」
「你一点都不怪他？」
史彰扬没想到沈威焰木然的外表下，竟有一颗包容的心。
「刚开始，我真的很生气，因为我没有想到十几年的好兄弟竟然背叛了我，但到後来就慢慢不去想它， 去年他有回来高雄，我在路上碰到他， 只觉得他憔悴了不少， 那时候往事又涌进我的脑子里，所以我没有理会他想要和我讲几句话的眼神，头也没回的和他擦肩而过，没想到．．．那次竟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 而我却连最後一句话都没能和他说。」
沈威焰说著，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我最了解他的个性，他是怎麽样也不愿意伤害我的，只是当时想钱想疯了，蒙蔽了理智，才用了错方法，我虽然气他，可是．．．可是．．．我却不希望他死！」
讲到这里，沈威焰已经泣不成声。
看著平常总为自己挡风遮雨的沈威焰，如今竟如此脆弱，史彰扬心疼地将他颤抖的肩搂进自己的胸前。
「我真的不希望他死，真的不希望他死．．．我以後病了，再也没有人来担心我，我受伤了，再也没有人蹲在我脚边替我擦药，我．．．又要变成孤独的自己．．．我真的不想他死．．．真的不想．．．」沈威焰像是呓语般的边哭边讲，史彰扬紧紧搂著他，让他尽情宣泄失去挚友的伤痛。
「我会陪著你的！」
史彰扬情急之脱口而出，话讲完後才发现自己的失言。

～待续～

第七章
怎麽会讲出这样像是定情之类的话呢！
不是一向对他那张没表情的脸很不爽吗？ 但看到他无助的样子，却又忍不住想待在他身边。
「小彰？」
听到史彰扬承诺般的言语，沈威焰不敢置信的抬了头。　　　　　　　　　　　　　　　　　　　　
听到沈威焰的声音，史彰扬尴尬的看了他一眼。
看著那双含著眼泪的湛蓝眼珠，史彰扬的心房顿时塌陷。
或许是夜晚太催情，或许是自己体内本来就藏有同志的特质，或许．．．管他的，只是偶尔不去理会那些道德观念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史彰扬侧过身，主动吻去了沈威焰脸上的泪水。　　　　　　　　　　　　　　　　　　　　　　
「不知道为什麽，刚刚看到你难过，我的心也像刀割一样的疼痛，我想，那可能是我真正的感情吧。」
史彰扬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著说：「我很难去喜欢一个人的，更何况是个男人，所以我现在也分不清对你的感觉是什麽，但是我想陪在你身边！」
「你．．．这是同情我？」沈威焰仍然不敢相信。
「我就算去同情小猫小狗， 也不会来同情你这个变态的。」
史彰扬收紧了环在沈威焰肩上的手臂。
「谢谢．．．」
得到史彰扬肯定的沈威焰，眼泪像失控般流得更凶了。
「谢什麽？」
「谢谢你愿意让我不再孤独。」
史彰扬的眼里冒起了热气。
一句陪伴，就让沈威焰心存感激。
这二十几年来，沈威焰到底承受了多少孤寂，他到底是背负著多少伤痕长大的!
两人没有再说话，就这麽静静相拥著。
激动的沈威焰在史彰扬温暖的怀抱中停止了颤抖，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躺在史彰扬大腿上的沈威焰突然直视著那双发亮的猫眼并轻喊著他。
「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史彰扬开口问。
「我想抱你！」
沈威焰坐起身，靠近史彰扬的耳朵低沉的说。
「啊？」
史彰扬被突如其来又露骨的话弄得愣在那儿。
「小彰．．．」
沈威焰看著史彰扬的眼睛。
「什．．．什麽嘛，乱讲一通．．．」
还好一盏壁灯的光线并不很亮，否则一定可以看到史彰扬羞红的脸。
这个沈威焰真的是喝醉了！ 竟然要和同是男人的他上床？ 真是疯了！
看到呆愣的史彰扬没有反应，沈威焰乾脆直接伸手去脱他的上衣。
「喂！ 等一下啦！ 你是男人耶！」　　　　　　　　　　　　　　　　　　　　　　　　　　　　　　　　　
「我知道。」
史彰扬的上半身已完全大开。
「可是我．．．我也是男人啊！」
史彰扬急得去拉开沈威焰来到他下身的大手。
「我也知道。」
沈威焰轻轻碰触史彰扬的私处，在感到他一阵战栗後扬著嘴唇看向他。
「没有人规定男人和男人不能发生性关系，我爱你，所以想拥有你；而你虽还不爱我，但你对我那即使不多的感情，也表示你能够接受同是男人的我，是吗？」
　　史彰扬被沈威焰的几句话弄得哑口无言。
　　是啊，这几年来自己跟本不会想要去交女朋友，也不会幻想什麽梦中情人，难道自己真的是喜欢男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