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在唱歌 ————火兔

[上]
独自一人漫步在沙滩上，今天的海特别的温顺，浪花一个接一个朝岸边打来，"哗啦啦、哗啦啦"地响，多好听的声音啊，大海，又在唱歌了。

那年高考，我不幸名落孙山，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从小，我的成绩就名列前矛，师长眼中的天之骄子，同学眼中的佼佼者，本以为高考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迈进大学的门槛，结果别说重点，我最后连本科都没上。

放榜那天，老师不住的叹息，同学看着我，眼中充满了诧异，父亲直骂我不争气，母亲哭得两眼通红，而我，却十分冷静，我心里很难过，但我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老师劝我复读一年，说再奋斗一年，以我的资质要考上大学还是有机会的，我谢绝了老师的提议，因为我再也输不起了。

几天后，我留下一封形给父母，带上几本书、几套衣服和一些现金就离开了家，信中我告诉父母，不用找我，我会照顾自己，等我头脑清醒后，我会自己回去。

几经辗转，我来到一个临海的小镇，这是一个很偏僻清净的地方，这里的人很纯朴，并不排外，对外来人很是热情。

我在镇上一家餐厅找了一份跑堂工来做，每天干将近15个小时，周末时，来镇上的游人增加，还得干更久，而每个月仅仅800元的工资，幸好老板为人厚道，店里包吃住，每个月800元省着点花也是足够的，反正我也就一个高中毕业生罢了，也没资格要求更多。

每天清晨6:30我就要起床干活，餐厅主要经营海鲜买卖生意，这里的大厨对处理海鲜很有一手，所以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加上店的门口即是大海，也有很多在海边玩够上岸后直接投店果腹的人，因此店里生意很好，我也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但我却不觉得累，相反的，我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充实，让我每天除了睡觉外，就只剩下工作，根本不再有多余的时间想别的事情。

这天晚上，趁着老板不注意，我悄悄从餐厅后门跑到了海边，来这里工作快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夜里的大海。夜里的海很静，完全脱离了白天的喧闹，沉沉地睡着了。

"如果此刻就这样睡在海里，感觉应该会很舒服吧！"我看这海这样对自己说。想着想着，我就慢慢往海里走去。

海水浸没了我的裤脚，裤子紧贴在我的腿上，黏乎乎的，感觉恶心死了，但是海水入侵到肉体上的冰冷感觉却又使我感到异常地兴奋。

冰冷的液体从脚一直蔓延到腰，又从腰到我的胸膛，多好了，很快，我就可以沉睡在海的怀抱里了。海水一寸寸的上涨，最后我眼前一黑，就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喂......醒醒......醒醒......"迷糊中，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在叫我吗？我吃力得睁开疲惫的眼睛，眼前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而后人影又慢慢清晰起来。

"你......"是谁？我刚想问那人影，谁知道对方却突然"啪"一巴掌重重往我脸上打，我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就发现自己眼前已经"星光闪烁"了。

"你这人怎么随便打人？"而且还是打一个不认识的人，神经病一个！

"你为什么想不开要跳海？你难道不知道生命有多宝贵吗？"那人反问我。

"我......"我一时语结，竟找不到任何一句话来反驳他，只得狠狠瞪着他。

"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什么？他在说什么？我是被害者，我还没喊呢，他却恶人先告状？我哪里过分了？

"大海是仁慈的，她只愿意孕育生命，并不想剥夺任何生物的生存权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他凝视着我说到，看见他那双澄清坚持的眸子，我竟会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我的事......不要你管！"我有点心虚地说到，天知道我无为什么会心虚，我又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是吗？

"呵，我也不想管，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认真听一听，听一下大海的心声，听一下大海的歌声。"他轻声说道。

海的......歌声？生平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海会唱歌。"你......确定我没有遇见神经病？"我半开玩笑地说到，要是他点头承认的话，（神经病会承认吗？）那我就马上跑，我可不想和"特殊人群"talk、talk、talk，我没那种嗜好。

他什么也没有说，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我觉得他的嘴角好象抽动了一下，他笑了？那人在我旁边的沙地上坐了下来，眼睛凝视着大海的远处，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到："你别以为大海什么都不懂，其实她什么都知道，静下心来，你也会了解大海的。"

心里虽然觉得那人怪里怪气的，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学着他远眺大海，心里果真渐渐静了下来，倾听着海浪有规律拍打着礁石、细纱的节奏，一时间，我竟陶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海风吹来，我打了个喷嚏，这时我才发觉身上原本湿嗒嗒的衣服已干了大半，还析出了不少盐粒，我转头刚想找刚才和我说话的人，却发现他早已不在，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也不知道。

又一阵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唉！算了，先回餐厅吧！

第二天醒来，发觉自己浑身疲软，额头还微微发热，想来是因为昨晚吹海风受凉了。昨晚也真是幸运，偷偷跑了出去又回来，竟然也没被老板发现。

"李逸阳，快出来，老板叫我们马上去店里，所有事要宣布。"隔壁的小伍在我房间门口喊到。

"哎，我马上就去。"我应声到。

一大早的，也不知道老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今天本想请病假的，但还是算了，一点小病算不了什么。

到了餐厅里，那么早，餐厅还没开始营业，所以的伙计全部聚集在了大厅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不知道老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老板总算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他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今天，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员工，他叫钟连海，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希望大家今后可以和他一起友好地工作。"老板说完，又向大厅的一个角落招招说，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大家好，我叫钟连海，我刚来，什么也不懂，有很很地方需要向大家学习，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指教。"

咦？这声音......难道是......我打量起眼前这位年轻人来，身材很挺拔，但；略显消瘦，健康黝黑的皮肤，一张俊俏明朗的脸，眼睛明亮，但又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

对，没错，就是这双眼睛，我绝对不会认错他，钟连海，就是我昨晚遇见的那个人。

自我介绍完后，老板安排他暂时和我一起学习工作，我没有反对，当然，也没有资格反对。

"钟连海是吧？我叫李逸阳，以后请多多指教。"我对他说着客套话，其实我是想问他昨晚为什么不辞而别的，但又害怕他认不出我来，干脆就不问了，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好了。

"海的歌声不错吧？"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我当场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原来他还认得我。

"咳......这......对了，你昨晚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过了好半晌，我才说到。

"没啊，我是看你听得入迷，又害怕你一身湿衣服会感冒，所以就想给你回来多拿件衣服，没想到等我回去，你已经不在了。"他无辜得眨着眼睛说到，"不过能在这里又遇见你，真是太巧了呢！"

是啊，真是太巧了，巧到令人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原来昨晚不告而别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是，过老这边，趁现在还没什么客人，我告诉你工作要做些什么。"

"喔，好！"

头晕得更难受了，变得好沉重，厨房里闷热的空气令我想窒息。

"逸阳，你没事吧？怎么脸红成这样？"一旁的钟连海关心的问我。

我摇摇头，"没关系，可能是厨房里太热了，一会儿出去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热成这样？"钟连海伸手抚摸我的额头，"不对，你的额头好烫，一定是发烧了，肯定是昨晚海风吹太多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我还是摇头，"不行，外面19号桌的客人还在等着他们的菜呢，我要把菜送出去。"看来我是真发烧了，难怪头比早上更疼。

"没关系，我帮你送，你去休息一下啦，去去去！"钟连海把我往厨房门口推。

"不行，要是被老板看到就不好了。"我可不想被扣工资。

"没关系，我帮你和老板请假，要是他要扣工资，算我的。"既然他都那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不用工作，又有钱赚，这种事情笨蛋才会不答应。

"那麻烦你了，我回房间去休息一下。"说完，我忍着头痛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这样沉沉地睡过去了。

当我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四周是白色的墙，连盖在我身上的薄被也是白色的，我移动下身子，想要起来，没想到发现有人俯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是钟连海。

"恩......"钟连海发出声音，看来我刚才的巨大惊扰到他了，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咦？逸阳，你喜果了？哎呀，我竟然睡着了。怎么样？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嗓子确实是干得想冒烟了，我点点头。钟连海连忙扶我起来，有把枕头

立起来，让我后背靠着，接着给我道了杯水。

喝过水后，嗓子舒服不少。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钟连海看看我，说："我去你宿舍时，发现你已经昏迷过去了，就把你带到医院来了，医生说要再晚一点送来，就有可能变成病毒性脑膜炎了，对不起！"

咦？他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这又不关你的事，不用说对不起啊。"

"不，要不是我昨晚硬要你看海的话，你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了。"钟连海一脸愧疚得说。

我不想看他自责，"不关你的事，昨晚要是没有遇见你的话，我现在早已不在了，今天也是你及时把我送进医院，我还应该和你说谢谢呢！"

钟连海听我这么说，看看我笑了，"不和你争了，你才刚退烧，要多休息，你放心，我和老板说了，他说放你一周的假。"

"谢谢，你也先回去吧，很晚了。"我说。

"不用，我就在这陪你，免得你半夜醒来需要帮助找不到人。"钟连海说着用他的额头抵上我的，"好，没事了，睡吧！"说完，他又扶我平躺下来。

我假意闭上眼睛睡觉，十多分钟后，我睁开眼，果然，钟连海又沉沉得睡过去了，他一定很累了吧！

"晚安！"我轻声说道。

住院期间，钟连海每天下班后都会来陪着我，由于他悉心的照顾，我恢复得非常快，不到五天，我的病就全好了。

我要求出院，但钟连海却坚持要我呆多两天。

"我都没事了，还赖在这干嘛？这就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说。

钟连海不赞同地摇头，"现在你才是刚痊愈，再呆个几天确定没有什么后遗症再走也不迟啊。"

"不了，我受不了医院的气味，而且这里收费好贵。"这才是我最在意的地方，再在这种地方多待几天，我一个月的工资就报销光了，我可舍不得。

"那好吧，但我先声明，要回去后又发现什么问题，我可不管你。"钟连海也不在坚持，开始帮我收拾衣物，准备办理出院手续。

"你不会不管我的。"我笑笑对他说，他先是瞪了我一眼，而后也"噗嗤"一声笑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喂，过几天我们在一起去听海唱歌吧。"我顽皮地说到。

"就你这身体？想也别想！"钟连海不屑地说。

"喂，你摆明了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以前在学校时......"我突然打住。

"你在学校怎么了？"钟连海好奇的逼问道。
"不、没什么。"我低下头。

钟连海也不在问什么，只是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恩......"

[中]
过了几天,终于到了发工资的日子，每个月最令人兴奋的也就是这一天了，辛苦了一个月，终于有回报了。

"海，我们走。"领了钱，我拉着钟连海便要往外走，钟连海看看我，一脸莫名其妙问道："去哪？"

"当然是出去‘搓'一顿。"领了钱不都是要这样的么？没想到钟连海却摇摇头，"我不去了，你找其他人出去吧。"

"喂，不是吧，刚发了工钱出去一趟也不会怎么样啊，难不成你要存钱来娶老婆啊？"我有点不可思议地喊到。钟连海没说什么，但黝黑的脸上却泛出了点点红印，见他不好意思了，我也就不再逼他。

我正打算转身离开找其他人的时候，钟连海突然叫住了我，"等等，逸阳，我想问一下，离这里最近的邮局在哪？"

邮局？他要干嘛？寄信吗？"喔，邮局啊，好象是在xx大厦那边，你要去干嘛？"我有些好奇。

"不，没有，只是随便问一下而已。"

"喔，那我走了。"虽然觉得钟连海肯定是在骗我，但也不好再问下去。

"好！玩得高兴点。"

来到镇上有三个月了，这个时候正值"国庆黄金周"，来镇上旅游的人倍增，店里的生意空前火爆起来，每天都忙得我晕头转向，差点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小心、小心！"我端着一碗热汤，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一边大喊以引起别人的注意。真是的，那么热的天，谁还点这种菜啊？难道那位客人是爱斯基摩人，习惯了吃热的东西不成？

我心理一边嘀咕，一边加快脚下的动作。突然不知道是谁撞了我一下，整碗热汤全泼在了我的手上。

"啊--烫！"烫死我了，究竟是谁那么不长眼睛？

"哎呀--！你干什么呀你，那么不小心，要是弄坏了我的衣服你赔得起吗？"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什么？被烫到的人是我又不是她，她紧张个什么劲啊？我低头看自己的手，都被烫得通红变肿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愤怒的抬起头职责她的不是，此刻在我的脑海里，什么"顾客是上帝"之类的东西，全部是狗屁。

"我怎么样？你说话小心点，你......李逸阳？"那女的突然惊叫起来。谁？竟然会认识我？我仔细端详了她半天，终于想起她来了，"赵默儿。"

她是我初中的同学，从以前就和我超级不和，没想到今天却被她发现我沦落到如果田地，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这三八奚落人的嘴皮子功夫可是有质量保证的，一点都不假，就算12315来了也奈何不了她，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看我一副狼狈的样子，眼中马上充满了鄙夷，"我说李大状元，你这是在实习吗？什么时候你竟然沦为跑堂工了？我还以为你早在清华园里接受高等教育了呢！"我没说话，暗地里咬着牙，死命握紧拳头，忍住想一拳挥向她的冲动，谁知她竟然还不愿住口，"哎哎哎，大家快过来看啊，这个人以前可是高才生呢，现在呢？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你们说可不可悲，可不可笑？犯贱！"

够了，这烂女人，给她三分颜色，她倒开起染坊来了？要是我今天不撕烂她的嘴，我就不叫李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