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域————皆无

--你真的这样做了，莱诺。
--对不起，你就陪同我一起消失吧，诺斯。

莫琳艾尔还是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剑脱离了自己的手；看着它被莱诺斯插进他自己的胸膛；看着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看着他的身体倒下。
隐藏于莫琳艾尔身上的另一个灵魂也在默默看着一切。

"啊！为什么会这样的！"门口处传来席卡娜的惊呼声。
一同赶来的斐雷达尔也大吃一惊："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的！艾尔，他......为何有四枚翅膀。"
席卡娜飞奔而来，扶起莱诺斯："莱诺斯！莱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莱诺斯没有回答她。

斐雷达尔也跑到仍然愣在那儿的莫琳艾尔身边，摇摇他的身体，急切在问："艾尔！你回答我一声，艾尔！"
莫琳艾尔跪倒在地上，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喃喃说着："他有没有爱过我？我杀害了他！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艾尔--"
莫琳艾尔猛地推开他："啊--"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震动莫名而起，刹那间使得这房间及其附近的建筑迅速龟裂并一同崩塌下来。这震动来自莫琳艾尔的身上。
斐雷达尔挡开砸下的瓦砾，寻找着莫琳艾尔。他发现莫琳艾尔倒在地上，身旁散落着一堆荆棘样的东西。
席卡娜也推开瓦砾，她看了一眼莫琳艾尔这边后，抱起莱诺斯的身体一言不发地离开此地。
"艾尔！艾尔！"斐雷达尔搂过满身伤痕的莫琳艾尔。更令他吃惊的是：那些荆棘竟然融合起来，幻变成另一个四翼天使。更甚者--他有着莫琳艾尔的相貌。
"你是谁？"
～～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天使灵魂。
辉那艾尔以哀伤的眼神看着莫琳艾尔。
～～你怀中的天使也是不应该存在的天使啊。
"你到底是什么？"
～～一个禁忌。
"禁忌？"
～～你不知道也罢。
接着，他变回荆棘并迅速消失了。

"艾尔，我们回去吧。"
只是，如何才能离开？
斐雷达尔环顾四周，刚才的震动引来了留守在这宫城的多个妖魔。
对方眼中，他们两个明显就是入侵者，以及还有几分顾忌。
双方就这样相持着。
不行啊！艾尔的气息很微弱，根本不能再拖下去！

紧张气氛达到了顶点，首先是某两个妖魔一同走上前来，斐雷达尔也握上他的剑......
"都给我停下！"
这个声音--多利亚！
斐雷达尔没有去看他。
"好久不见，斐雷达尔。"
斐雷达尔看看莫琳艾尔苍白的脸，放下他，也放下了剑。
面对着多利亚，他跪下，请求说："多利亚之君，请求你让我马上带艾尔离开，其它事日后再--"
"你带他走吧。"多利亚马上给了他答复。

回到间域，斐雷达尔犹豫了。接着该是带莫琳艾尔返回天界？还是留在间域？
艾尔的伤很重，再不治疗定会危及性命的，必须带他回去寻求沙菲利尔的帮助。只是，沙菲在主王城里，就这样带着现在的艾尔回去必定会惊动其它的天使。
为什么艾尔身上会出现四枚翅膀？那个与他有着相同样貌的四翼天使又来自哪里？
在天界时略有所知：曾经，四翼天使是天界的禁忌。一向普通的莫琳艾尔为何与禁忌扯上关系？
"不该存在的天使"又指什么？因为是禁忌吗？能让其它天使知道艾尔这个身份吗？

犹豫中，斐雷达尔看到了束在自己右手手腕上赤色绳子。
"也许可以试一试。"
这是十多年前沙菲利尔亲手一圈圈地为他缠上的。
当时的沙菲利尔说："就知道你喜欢玩命。这是我渗入意念编织的，若有那么的一天，你的伤重得无法回来让我治疗，那就解开它呼唤我。我会第一时间地赶往你的身边。"
当时的自己说："不需要吧。"
沙菲利尔不放弃："就当作是我给你的饰物兼护身符总可以了吧。记住，启动它的咒文是：依若那。"
依若那--他们两人小时候居住了十二年的地方的名字。
一直以来，真的只当它是朋友送的饰物兼护身符。自己几次面临死亡也没有想到它。
"沙菲，希望你也记得它。"

解下它，斐雷达尔说出："依若那。"
赤色的绳子飘浮于空中[自由自在]。
"沙菲，你听到吗？我现在在间域畔之湖，迫切地需要你的帮助。"
绳子燃起了火焰，化为灰烬消失于空中。
"拜托!"

接着，是等待。
斐雷达尔为莫琳艾尔作了最基本的伤势处理。在这过程，他吃惊地发现：莫琳艾尔没有性别。
绝非偶然，莫琳艾尔的确从一开始便不寻常啊。
精灵凯瑞尔一直等着他们回来，此时的它坐在一旁不敢哭也不敢问。它很单纯地认为：自己不应该自告奋勇地要求要帮助莫琳艾尔去魔界寻找莱诺斯。

黎明时候，沙菲利尔独自一人赶来了。
看她匆忙的样子，真的是第一时间赶来的。
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问，她马上为莫琳艾尔尽全力施展了治瘉能力。

治疗总算结束了。斐雷达尔松一口气，沙菲利尔也总算有时间喘一口气。
"斐雷，这是怎么一回事？"沙菲利尔看着眼前的另类天使问。
"命运的错误。"斐雷达尔也无从答起。
沙菲利尔伸手抚摸莫琳艾尔的脸，停顿一会儿后，说："我只能治瘉他身体上的伤，其它无法帮忙。他能否醒来得看他自己。"
"你说什么？！"
"他的意识正迷失在另一个空间。"
斐雷达尔无言。
良久后，他问："沙菲，帮我看看他的未来。"
"做不到。他不是自然的存在啊！我刚才己是运用了能力，但是即看不到他的过去，也看不到他的未来。他的诞生必定是人为的。"
"不应该的存在吗？"斐雷达尔想到另一个四翼天使的话。
"不是。我的观念里，谁都有他存在的理由。你应该接触到与他有关系的人吧。"
珊蔓荔尔，莫琳奈尔，他想到这两个天使。
"算了，沙菲，不要再追究。"
"只是，斐雷，你在犹豫着：该不该带他回天界。"
"是的。"
"那你要怎样做？"
"我现在不会带他回去，我承诺过两个天使会保护他的，所以我要把身心完整的莫琳艾尔还给他们。任何一个机会也不能放过。"
"是吗？好了，我得回去。别忘记：下一个月圆夜前你必定要返回主王城。那是新一任水天使与地天使两位天使长的授勋仪式。"沙菲利尔提醒着他。
新一任的天使长授勋仪式啊。十年了，在那一场决裂之后己是十年。

莫琳艾尔的意识的确存在于另一个空间里--辉那艾尔所存在的那个异空间里。
～～你仍没有找到答案吗？
--是。
～～我曾经认识他们。
--曾经？他们？
～～是的。读了你的一切，作为补偿，我也把我的一切让你看吧，你从中寻找答案。
--你的谁？我又是谁？
～～也许，你是我的替代。

莫琳艾尔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多年的孤独、对水天使的希望与失望、遇上了双生的妖魔......

"艾尔！"接到凯瑞尔的告诉，斐雷达尔冲进屋内。
莫琳艾尔茫然地看着他，说："我觉得很冷。"
斐雷达尔上前拥抱住他："这样好点了吗？"
"斐雷天使长，我做了很长的梦哦！"
"......"
"我梦到我爱上了一个温柔的妖魔，在我付出一切感情时他却残酷地伤害我，我又亲手把剑插进他的胸膛。这是梦对吧。"他枕着斐雷达尔的肩，看着自己的双手--果真只是梦，自己的双手是完整无缺的，什么伤口也没有。
"艾尔......"
"我还梦到了，我遇上‘另一个自己'，长出了另一双翅膀。那另一个四翼天使一直都很孤独，他在意的天使不在意他，他遇上一对双生妖魔，不能自控的他伤害了这对双生妖魔，而这对双生妖魔后来以一个妖魔的身份生存下来，就是我爱上以及恨上的那一个妖魔。这也是梦吧，我那里可能会有两对翅膀，我没有......"他转头回去求证--却看到真实存在自己背上的两对翅膀。
"这不是梦，艾尔。你想哭就哭吧。"斐雷达尔抱紧他。
"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要为一场梦而哭？"莫琳艾尔推开他，跳下床去，"瑞尔花原还未完成呢，我还得去工作。凯，来帮忙。"
看着他去出去，斐雷达尔自言自语："这样行吗？"
但又能如何。

一切回复平静，但是无法时光倒流--少了莫琳艾尔的笑容，一切都变味了。

魔界土之宫城里。
火魔使鲁贝罗出现在导师穆其朗面前，挡着他的去路。穆其朗是席卡娜的导师之一，授予医术。
穆其朗知道他来的目的，但还是说："鲁贝罗大人找我有事吗？是您的手臂有不适吗？我想我己完全替您接上的了。"
"不是。我的手臂很好。我是再次要求你替卡里赛接回他的翅膀。"
"我已经回答您十次了：我没有办法，那不在我的医术内。"穆其朗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你还没有试过！"鲁贝罗差点吼着他。
"没有办法。卡里赛大人从属的一族便是如此--断了的翅膀是没法再接上的。"穆其朗再次解释。
"死掉的人不更是没法再生吗？那你为何可以让莱诺斯再次重生？"
"不是。莱诺斯大人当时的确是死了，我只是依席卡娜小姐的命令支持他的肉体的存活。"
"那后来呢？"
"冥界使者把他的灵魂带来了......"
"算了！我找其他有办法的妖魔好了。"鲁贝罗真的走了。
穆其朗很奇怪，他还打算下一句话是告诉鲁贝罗为何冥界使者会带回莱诺斯的灵魂--那是因为多利亚去了冥界，冥王以多利亚留下三个月陪她"玩"做交换条件，把他的水魔使的灵魂返还。
鲁贝罗也会有不想去挖掘不明白事情的时候啊！

"很对不起，卡里赛。"鲁贝罗来到风之宫城。
又来了！卡里赛转身怒视他："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我应该在莫琳艾尔砍掉你手臂时跑去砍掉你的脑袋！"
"......"
"那样的话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一天听‘对不起'一千几百次！你没有说够我也听够了。"
"但是，我仍然没有找到谁可以接回你的翅膀。"翅膀还被他冰封保管着。
"既然断了，那不要也罢。它不过是祖先遗传下来的东西而已。你们没有翅膀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嘛。"
"我不放弃。"
卡里赛真想一脚踢他出宫城。
唯有转换话题："你那些想要知道答案的事情呢？找到答案了。"
"不必要了。那些无聊的事情不必再去理会。我以前做的事还真的无聊啊。"鲁贝罗回答。
卡里赛看着他，大笑出来，接着他搂上鲁贝罗的肩说："你终于可以改变了。我的翅膀也真断得有价值啊！"

莫琳艾尔仍然种植着瑞尔花。日子一天一天在过去了，再过几天就是月圆夜，斐雷达尔只好计划在那天前带他一同回天界。
这天夜里，他们坐在瑞尔花原里。
"是席卡娜小姐哦。"忽然凯瑞尔喊到。
果真的是席卡娜来访。
莫琳艾尔趴在斐雷达尔膝盖上，玩弄着一朵瑞尔花没有看她。
凯瑞尔则很高兴地跳到她的身上--难得有个玩伴嘛。近半个月来，它被莫琳艾尔与斐雷达尔的沉默闷着了。
"艾尔，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明天黄昏，到湖边一趟。"席卡娜开门见山说。
同时她留意到斐雷达尔复杂的眼神，便对其说："你会让他去吧。我们应该是同样心情的，你为他，我为莱诺。"
斐雷达尔没有反驳她，他也不愿看到莫琳艾尔行尸走肉的样子。
他扳过莫琳艾尔的肩，说："艾尔，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第二天黄昏，斐雷达尔带着凯瑞尔到森林里去了，莫琳艾尔则在收拾住处--斐雷达尔曾说只要是莫琳艾尔决定不去湖边，将在三天后带他返回天界。
收拾吧，还是回去吧，珊蔓荔尔姐姐当时说的是正确的。虽然瑞尔花原还没有完全完工，但让它自行繁殖，用不了多久便可完全覆盖附近所有平地，成为真正的瑞尔花原。
收拾衣服时，他发现了一套纯白色的衣服。
这是......第一次在魔界真正见面时，莱诺斯送给自己的衣服。
--"如果是衣服的话，白色好像不太好，因为......种花时很容易弄脏的。"当时自己很笨地说。
--"这样啊。不要紧，脏了洗干净就行。"当时他笑着回答。
脏了洗干净就行！染上血的手呢？他的，我的。
问一问他。
莫琳艾尔换上这套衣服，到了湖边--他己是半个月没有到来，是不愿意到来，取水跑到森林里的溪边取也行。

早就知道有谁在湖边，只是......看到他后，莫琳艾尔停住了。
真的要去吗？
那妖魔也看到他，最终走向他。
看着对方走近，莫琳艾尔回头快步离开，却被一手拉住。
"不要！我不想要见到你！"莫琳艾尔想挣脱他的手。
谎言吗？说着这话时，这般问着自己。
"我也犹豫着该不该来见你，最终我决定到来。你不也到来了？看着我。"
莫琳艾尔缓缓抬头看着他，问："你到底是谁？"
"莱诺。"虽然他在魔界仍是多利亚的妖魔使莱诺斯。
"他呢？"
"在他本来的身体内。"
"但我不再是本来的我。"
"你是。"莱诺把他拥在胸前。
"那时候，我没有相信你!"
"现在相信就行。我们可以从头开始。"这次绝对不要再错过。
莫琳艾尔落下了眼泪。
"不要哭。艾尔。"莱诺拭去他的泪。
"不。让我哭，我会在这里一次过为你流尽这一生的泪水......以后都不会再哭了。"
"那么，哭吧。"

南面的灌木林内，一个清脆声音说："艾尔在哭......唔唔......"忽然声音发不出来。
"别说那么大声，我们回去吧，凯。"
枝叶的空隙间闪过洁白的羽毛。

北面的矮树林里，某人也转身快步离开，风扬起他湖蓝色的头发。
"再见，曾经的另一个我。我不会再打扰你们的。"

某处，一个意识也在看。
～～拥有真实的身体，拥抱所爱的人......给我一个机会。

～～一次就好。

《间域--畔之湖》番外篇
----再见，我曾经的另一半灵魂
迷糊中，我听到水滴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很有规律，像是在计算着时间。
我睁开双眼，望向水滴的方向。
果真，那是一个用水计算时间的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