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灰湖

熄了灯，玉如虹小心翼翼地躺到他身边，盖着薄薄的棉被，身子却觉得很温暖。

薄雾轻纱，碧流帆影，滔滔江水向东迤逦而逝。

波澜壮阔，水天一色；长江，多少文人墨客为之心折，留下千古佳作。

渡口，近日客如长江波纹，一潮未褪一潮又至。

往对岸的渡船人已快满，而接渡船只却未回来。

时至中午，岸边不再有客人来，船上诸客要求尽快摆渡过江，稍公执篙直立船头，孰若未闻。

眨眼间，白影晃动，舟上多了二人。

正感无聊的渡客微转头视之，不禁为之呆怔--

舟尾处立了对白衣璧人，身高相仿，却为一男一女。

白衣男子容貌英俊，面相温和，长只寸许的黑发看来颇为异常，神色略有尴尬，立于女子身后。

那女子，才是教诸人看呆的原因，几乎同时想到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洁白无瑕的容颜，非笔墨能够描绘，纤长身躯著了一袭雪绸衣裙，优雅高贵、轻灵飘忽，犹若天人。

江风徐吹，拂起衫摆裙角轻飘飞舞，青丝微扬，白雪纤影似要在万倾碧波中飘逝......

"船家，等等我......"江堤飞奔来一书生，急忙的吼声打破众人迷障。

待他上舟，艄公见人已差不多了，吆喝一声，撑篙离岸。

白衣女子拉了拉男子衣袖，"相公，坐下来吧。"樱唇微启，清悦之声如泠泠水音，婉转动人。

渡客听的痴迷。白衣男子却暗皱了剑眉，抿唇垂目依言坐下。眼角余光瞟得紧贴自己的白裙，有意往旁挪了挪。

女子亦跟他而移，并挽上他的胳膊，"相公......"螓首靠于臂旁，欲语还休。

男子的耐心算得极佳，只更皱了眉峰，闭目不语，忍着推人的冲动。

"相公，我们难得出来一趟，等办完正事，我们到九华山游览可好？"女子摇着他的手状似撒娇。

男子本欲抽回的手顿住，黯然双眸骤放光彩，若日耀之芒，但瞬息，俊脸浮上疑云，"你......说真的？"

九华山，地藏菩萨的道场，乃是佛教圣地。眼前笑比花艳的人儿，当真会让他到九华山？

一番好意引来他的猜疑，女子立刻翻了脸，微怫之色依然不减她美丽之姿。"你要不去就算了，小......我还不想去呢！"

"去！要去！"男子只说这三字，双眸却是一片希冀，望着女子不曾移开。

见他如此，女子撇撇嘴，后悔自己的一时口快，干嘛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呀？

"......如、如虹......"男子低声唤道。

女子赌气似地转过头，不理睬。

男子无奈摇头，心下微叹，便是女子，亦不会如他这般难以捉摸吧？

悠悠江水，载着渡舟，于渺茫水色中如天际孤云；粼粼波光，长篙点撑，似那落叶轻摆飘浮。

明净天空，轻盈白云，桨声轧轧，渔歌浅唱。远离喧嚣纷争，一派逍遥自在。

突地，凄厉急切的嘶鸣划破长空--

抬头瞧去，竟是一只鸽子被一体型大于它十来倍的大鸟追捕，擒于爪下。

白衣男子微怔片刻后，急忙曲指放于嘴中，一声清啸--

闻得啸声，大鸟在空中盘旋三周，直往舟上扑来。

舟上诸人不由惊呼，其中不乏江湖中人，虽然镇定，却已暗抄兵器在手。

幸而，白衣男子长臂一伸，大鸟扔了鸽子在舢板上，收翅停于白衣男子的手腕上。

这一下，众人可瞧仔细了，竟是一只浑身墨黑的雄鹰！圆目怒睁、神态倨傲，俨然是一方霸主之姿。能将这凶悍的黑鹰驯服之人，必非池中之物，当对那看似温和的白衣男子另眼相看了！

绝色女子淡淡扫了眼那个男子，眸中嘲弄之意甚为了然。而后捉住已吓得口吐白沫的鸽子，果然在它的脚上发现一卷低条，原来这是西门家的为外人准备的信鸽，不似西门家族内部使用的暗信。

众目睽睽下，女子施施然打开可能不是传与她的纸条，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

看完留言，柳眉半挑，唇角已微微勾起，转视男子，笑道："相公，这次不去九华山也不行了。"

听到要去九华山，男子也不甚在意那别扭的称呼了，只问："出了何事？"

"呵呵，我们要找的正主子就在那！狡兔三窟也未必有他们这般转移迅速。"

男子皱了眉，唉！那两淫贼，竟教他们污了佛家圣地！

晃晃悠悠，渡船靠了岸。

上得岸来，不提白衣女子的绝色引来多少艳羡及口水。二人寻一酒楼吃完午餐，又买得二骑骏马，直往九华山而行。

蓝天下，涌动的云海间，默默伫立着九座山峰。古老而苍翠的群山，层峦叠嶂，崎岖涧谷，仰望着浩瀚无边的苍穹。

九华山，因着九座山峰，亦称九子山。（我找资料看了一下，竟有九十九座山峰，可能是现代人为开发旅游而增的吧？）唐朝时期，朝鲜新罗国高僧金乔觉，传说他是地藏菩萨的化身，渡海入大唐，于九华山建立道场，弘愿普渡众生，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此后，九华山被尊为四大佛教圣地之一，百几年来香火鼎盛，庙宇亦逐年添建，遍覆九子峰。

天台峰，高千丈，险峰多峭壁怪石，云海翻腾气象万千。

碎石条铺就的台阶，依着山势逶迤而上，弯蜒入岩似断路途，待近旁边却豁然开朗。道旁树木成荫，郁郁葱葱，时有鸟儿清脆啼鸣，山道更显幽静。

一双白影飘然移步，沿着山路而行，那份闲情逸致，在同行的香客中颇为显眼。

正行间，低沉的钟声随风传来，夹着隐隐约约的吟唱，似来自天际的仙乐，清音无尘，抚平人心。

白衣男子俊容隐现微笑，他有多久未聆听到这庄严净音了？只见山上，树林岩石间，屋角隐露，红瓦黄墙，青龙伏椽。

安心与温暖，自某个角落慢慢滋生，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吧？

身旁，女子瞟着他，要笑不笑，目光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将半柱香，不觉中已到寺院。一众香客气喘吁吁，沁出一身薄汗。两个白衣人到显得神清气爽，气息平隐不见丝毫疲累之色。

男子正欲抬脚随众人进入寺院，女子一把拉住他，"你还真要去拜佛哪？"

微怔后，男子收住脚，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他确实没那个资格，便是立足此地，对佛而言亦是一种亵渎！

抬首仰望，高峰耸立云间，烟雾缭绕不见峰顶。千刃青峰，崎岖陡峭，非常人能够攀登。

算起来，此处还在山脚。越往上人越少，偶而有人经过，多半是山中僧人。幽静山道上，二抹白影轻然飘上，若非庄严佛土，恐被认为是山魅吧？

却见前方有三个青衣人飘掠，赶上细瞧，竟是在客栈中有一面之缘的师叔侄三人。

白衣男子一瞟之后便转头，急往上走。而那中年男人看他一眼后，微愣便又低头，细思这人看着面善却想不起是谁，也就不管了。

日渐偏西，青翠笼上白纱，似仙衣遗落凡尘。五百多丈高的山林，风中夹着寒意袭人。

"你认识他们？"声音如清泉落涧，在寂静空林中回响。

一直没有出声的人停了一下，回道："谁？"

"那三个人，你认识他们，还是他们认识你？否则你不会逃的这么狼狈。"调侃中略带怜惜。

白衣男子干脆停下，仰视云海高峰，低叹："他们认识少林寺中的戒嗔，却不认识浊世中的戒嗔。我也只在方丈师兄的禅房见过他们一面。"

"戒嗔......"白衣女子覆上他的手，给予安慰。

"玉如虹，把你的手拿开。"男子平静的声音似波澜不惊的海面，无人知晓其中暗涌。

在这片圣土上，他不想出做任何亵渎菩萨的行径。

此二人正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武林盟主--玉如虹，和秉性纯良身不由己的前少林寺戒律堂首座--戒嗔。

当天清早起来，玉如虹丢了一套白衣给戒嗔让他穿上。从未穿过如此显眼颜色的戒嗔自是不肯，但接下来看到玉如虹的装束后更掉了下巴--竟是一袭雪白衣裙！那模样却比那真正的女子更为美丽！玉如虹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他全身僵硬--"幸好黄山是名胜之地，我们扮成夫妻当是游山玩水的，当不会引来怀疑；而且还要露出不俗的武功，才能引得双魔‘青睐'。只要能减少他们的警觉，我们成功的机会不是没有。相信你不会反对吧？"

呵呵......戒嗔苦笑，他能说不么？不都说出家四大皆空么，为何他却有着挂碍竟至被人要胁？

"戒嗔？"玉如虹有点担心，他今日怪怪的，尤其到了这九华山后，便显得心绪不宁。

没有回应，高大而略为寂落的身影继续往上驰掠。玉如虹在后头看着，心下亦生微郁。

约二刻时间后，一只鸽子飞至，大意是告诉他们双魔的行踪可能在天台峰东侧，而四大公子于明日上午便可赶至，且会合了一些武林高手前来助阵，让他们等到明日再做决定。

玉如虹瞄着隐藏于云雾中还有一半的险峰，暗忖那么高的地方不会有人上去，而双魔尚要劫人，断不会去罕无人迹的峰顶。若换了他必会藏在人烟不至却又易于接近人的地方。他们所处西侧，附近只有一座孤单独立的旧庙，再上去就没有片瓦半桓了，或许十天半个月，甚至三五个月无人上来也不一定，这不正是最佳隐藏之所？

怕前头那人太过大意，玉如虹几下追上，提醒他不要分神，到那许尺远的孤庙探察一番。

"哎呀......相公，我已经累了。这里有座庙，正好进去休息一下。"玉如虹娇柔的喊着，空落落的山里竟然响起回声，却不见惊鸟，可见此处已是连鸟类都绝迹了。

戒嗔皱了皱眉，他对那个称呼还是无法坦然。更可气的是玉如虹竟然真倒进他怀里，朝他一眨眼，气喘吁吁道："相公，我走不动了，扶我一把......"

忍......都到这里了，不能前功尽弃。戒嗔有点僵硬地撑住他，往那看来甚为灰败的庙堂走去。

近前一看，庙门开着，门楣上的匾额已看不出颜色，只是一块灰色的木头，几个深陷的字还可看出是地藏菩萨之类的。里头已点上了烛火，有一个白眉皑皑的老和尚，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若要形容此庙，那就是--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期，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个挑大梁的主心骨。

一老一小可能想不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会有人到达此处，先是一怔，老者慈祥而笑，请他们入内一起吃了斋饭，而后给他们准备床铺，其他的竟一句话也不问。那小童也是一般乖巧模样。

而后，老和尚对他们仔细端详一番，留下一言："观二位面相，今晚恐有血光之灾，请勿离开庙里。"

那小童亦是学着老者的话，蹦蹦跳跳跟着老者离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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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写到这里了啊~~~想不到又有15K，某湖真是勤劳哪！

虽然有大半以上是废话......汗......不过，这沿途的风景不错吧？写起来也轻松，写得我自己都想去看这些风光了......哈哈，穿帮了，某湖其实是井底之蛙，还没出过家门呢......风景只能靠想像，不符之处请各位大人当做没看到......再次汗......

小懒~~你说要看风景的，这次看个够了吧？果然我还是写风景比较得心应手~~~（众：暴揍！乱七八糟写了一通，浪费人家的感情，还敢臭屁！）

还有，王爷和皇帝的文已经拟好篇名--《皇族败类》，这可是我家小懒的提议，再正确不过了！君君大人啊，我们说的《皇族之乱》还不如小懒的皇族败类来得贴切呢。

最后，同志们看仔细了，下一章，便是重头戏，也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结尾！某湖争取在一星期之内完成，可是也有可能完不成，因为还不知道会有几K，但愿不要再超过15K......默......

14
话说上回，老和尚留下劝告，说他们当晚会有血光之灾，教他们不得离开庙里。

二人虽觉这一老一小透着神秘与古怪，却也不去叨扰他们，又觉时候尚早，只在云房中休息。这房间虽老的风吹来便吱嘎作响，倒也是干干净净的，连桌面亦擦的纤尘不染。

戒嗔随便找了个草团铺地，于其上打坐。玉如虹则坐到硬梆梆的床上练功。

一静下心来，身上的感官更形敏锐。才闻到异味，玉如虹只觉鼻子痒痒，已打了个喷嚏。睁目，映入眼中的一条黑蓝色的寒衲，一抖，浓浓的霉味扑鼻而来--

再次打了个喷嚏，玉如虹嘀咕："这东西到底是哪个年代的？霉成这样了还能用么？"他怀疑今晚不必遇到血光之灾，这霉味也能把他熏死了！

戒嗔睁开眼，散功后站起来，将点亮的油烛凑到他前面，才发现这支油烛亦是蒙了厚厚的灰尘，像是经久未用了。

二人相视，知道彼此的怀疑。环视房内，尚有一桌一凳，走近细瞧，发现桌凳面上虽无灰尘，下面横档却积满了抹都抹不去的尘土......

玉如虹微微一笑，对上戒嗔清澈的眸子，二人已是了然于胸。

眸中水波流转，玉如虹已伸出手挽住戒嗔的胳膊，"相公，难得上来这么高的地方，不如我们去夜览山景可好？"

僵硬依旧，却也笑道："好啊，我也想去欣赏一下。"

五百多丈的高处，离弦月是如许之近，似能伸手触摸那闪闪寒星。

山风在入夜后便刮的起劲，呼啸若海浪奔腾，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一不留神还能把人给吹跑了。

"有点冷......"说着，玉如虹缩身进戒嗔怀里，一双手环到背后抱住他，也想给他一些温暖。

冷？人说高处不胜寒，此处朝天阙、临绝壁，夜风吹袭带来冰冷之意。冷，是对普通人而言，对武林高手来说却是等闲。

明知他作模作样，戒嗔却无法推开他，亦不能推开他......

无言中，过了半个时辰，云飘渺、风渐息。

动了动身子，玉如虹仍然紧抱着他，细声问道："若我长居此山，你可愿意陪我？"

不闻话语，惟有轻哼。

早已料到他的答案，玉如虹淡然笑着，失望之情隐于暗中，突地提高音量道："月朗星疏，云淡风轻，何不趁此大好时光一览九华夜景？"

细眉般的月牙儿，幸未教乌云遮住，还真是明朗，二三颗寒星无力的闪烁。说月朗星疏到也没有错，只是少了一句"夜色茫茫"，凭那"月朗星疏"能欣赏到什么风光？

戒嗔没有说话，只随玉如虹而行。

微微月色下，天台峰上白影飘掠，不似云烟轻忽，却比云烟潇洒。那白色，竟教夜空中的眉月寒星顿失光芒。人若瞧往，不以菩萨现身，亦必猜是鬼魅游荡。否则，何来白影在高及千刃的天台峰上自在而行？

足踏微云，身随风行，纵掠岩隙树梢，如走平地。清清浅浅的嘻笑声传来，白影倏地伫于岩上，细瞧之下竟是一对。那英俊美丽的模样谁敢说不是一对神仙眷侣？

岩石凌空突出，少了遮挡，虽不能尽鉴方圆千里雄姿，却也能瞧见对面山峰。白天是明媚青翠、玲珑秀丽的景色，到了夜里瞧来，却是伏龙卧虎、大气磅礴的壮观景象。

一声清啸直冲天际，其声未歇，又一长啸伴之响起，一声清亮一声浑厚，竟有琴瑟和谐之感。

啸声歇时，那清清亮亮的声音已笑着调侃："相公，你我真是天生一对呀！"

戒嗔面上一红，好在夜色中看不到他的狼狈模样，却也够叫他尴尬。

本来，他只当玉如虹以啸声引敌前来，是以与他共鸣，现在叫他调侃之后便后悔自己的多事......

"引来的效果更是不差。"玉如虹靠近戒嗔，往他嘴里塞了东西，入口即溶。

戒嗔正待问他，他暗中却指了指松林，示意他别出声，亦别去看。牵起他的手往回走，一边打着哈欠："相公，夜景也赏够了，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还得下山赶路呢......你说那两淫魔怎偏在黄山？若在九华山，我非杀了他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