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天使————希洛唯

　　"对啊，学生会长就像是天使一样可爱。"系办的人异口同声，拉回陷人思绪的方祈。
　　方祈眯起漂亮的眼睛，蹙起好看的眉毛，他又听到他从小到大就最不喜欢听的一句话，立刻拉回他神游的思绪。
　　"他才不是天使，"方祈非常不高兴地站起来，"他又没死，只有土了天堂的人才可能变成天使！"那张宛如寒霜的脸极度不悦地看著现场的同学。
　　怎么每个人老是说悉像天使？真是太无聊了！他又还没死！为什么从小就一堆人老爱把悉当成天使！
　　"我、我们不是在咒学生会长，只是觉得他笑起来真的很像教堂里的十二翼天使......只是一种比喻，是在夸奖他......"系办的人小心翼翼地回答。
　　"难看，悉那种笑容最难看。"深呼吸，"别再说他是天使，悉只是一个人而已。"
　　拿起背包，方祈丢下一群被他突来怒气吓坏的人，悻悻然地离开了系办。
　　清晨五点多，空气中还带点湿气，太阳公公才刚露出它温和的笑颜。有名年轻人悄然地来到方家大门，拿出钥匙，打开门，光明正大地走进方家，方家的人都还在温暖的被窝中做著好梦呢。
　　唯一被特准可以自由进出方祈房间的人，动作轻巧地转开门把，直接走进方祈的房间。
　　房间的布置忠实地呈现主人的个性，一打开房门，即可看见一大片落地窗，一张样式简单、黑色的书桌上，放著一台笔记型电脑和几本散乱的书；黑色地毯上叠了几叠的原文书籍；一座同是黑色钢制的衣架上挂了几件款式相同的衣物；床上躺了一个睡得有点不安稳的主人。
　　侧坐在方祈身旁的床上，"怎么了？"柔声轻问熟睡的人。
　　抚摸方祈头发的手是那么温柔，御影悉以宠溺的眼神看著正无意识磨著赠著他的手的方祈。
　　"祈，她是位好女孩吧？从她无邪的眼神、纯净的笑容就可以知道她是一位好女孩。"
　　方祈本能地往御影悉的手臂里枕著睡，抱住另一只抚摸他脸颊的手当抱枕。
　　"跟我完全不一样吧，虽然每个人都称赞我的笑容像天使一般，但是事实上我根本不是，我只是一个擅长用笑容当工具的人。你们看起来真的很登对，但，你知道这对我而言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吗？"
　　御影悉俯下身来轻拥住方祈。
　　"不仅性别已先输人一步，连内涵也输人。祈，如果我是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赖在你身旁，时时刻刻对你展露你喜欢的笑容，不......不、是你觉得最难看的假笑......"
　　御影悉露出自嘲的苦笑，眼底藏著浓浓的忧伤，抬起头来，缓缓地将脸靠近那张因熟睡而不再冷酷，略显青涩却已透露男人气息的俊颜。
　　轻轻地在方祈晶莹娇嫩的唇办上落下一吻，起身离开时，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自御影悉的眼眶落下。
　　知道已经快接近秦可真到方祈家的时间，御影悉迅速离开方祈的房间，因此他没察觉到在他离开方祈房间时，床上的人惊讶地睁开双眼。
　　方祈在御影悉离开他房间後，缓缓起身坐在床上，双手捣住自己的唇办。向来冶酷的俊脸，被迅速染上的红晕给柔化了。
　　悉，吻他......！
　　他不知道悉什么时候来的，在睡梦中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拥住自己时，方祈的意识就已经逐渐清醒。
　　不晓得为什么，他很喜欢悉身上的味道，所以只要一闻到悉身上淡淡的、带点香香的薄荷味，他的瞌睡虫一下就都跑光了。
　　可是，悉为什么用很悲伤的声音对他说，他希望自己是秦可真，这样他就可以陪著自己身边。他本来想对悉解释，他不是真得觉得悉的笑容很难看，而是因为他老是勉强自己笑，他讨厌悉压抑自己真实的情绪。
　　但是悉却在这一瞬间吻了自己，害他呆掉了......
　　都是悉害的，害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
　　"悉，为什么哭？"轻抚自己的唇办，"还有，你的泪很苦、很涩......"
　　那滴落下的眼泪，恰巧落到方祈的唇上。
　　方祈红著脸蛋，脑中想的全是御影悉刚刚对他说的话、那苦涩的泪滴和那一个令他怦然心动的轻吻......
　　人山人海的体育馆中，不时传出啦啦队的加油声。今天在T大进行一场众所瞩目的校际比赛--剑道的个人组与团体组的冠亚军争夺的总决赛。
　　下场即将要比的是男子组的总决赛，御影悉神色自若地戴上防具，微合双眼，看似在闭目养神。
　　祈没有来......，护具下那双晶亮的美眸，大略环视体育场一圈。今天真的是背水一战，对手是以凶狠出名的。而他一小时前才刚比完团体赛，加上......他似乎操劳过度了，有点感冒的迹象，今天的决赛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广播准备上场比赛，御影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中想的是今早到方家看方祈那带点稚气的睡脸和他偷吻方祈的感觉。
　　虽然体型、气势完全没有对手高壮、强硬，但是御影悉散发出的气息却有种下输对方安的感觉。
　　秦可真气喘嘘嘘地跟著方祈，在人山人海的体育馆中找寻一个可以看清比赛的好位置安。
　　比赛终於开始了，方祈寒著一张酷脸，终於用他冶到不能再冶的表情，让别人吓到主居动让位给他。
　　完全没注意到秦可真是否有跟上他，也没听到秦可真在他背後呼喊他的声音，十分专安注地盯著御影悉。
　　悉怎么了？动作怎么变得怪怪的，他今天的对手不是以凶狠出名的吗？听说只要跟他思对打一场後，被打到的地方，就算有穿防具都会瘀青。所以必须要以灵巧且快速的身手尽快解决这场比赛，而不是跟那个家伙大危眼瞪小眼地浪费时间，时间拖越久对悉越不利。
　　--不行，得快点解决，对方被他刚刚出奇不意地击中後，焦躁了，出手变得越来越狠。御影悉冶静地思考战术，眼角扫到一张熟悉的酷酷俊脸後：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正打算专心凝神时......
　　"祈..."只见秦可真很努力地伸出小手拉一拉方祈的衣袖，小小的身子已被挤到後面。
　　方祈转过头，看见秦可真便顺手拉她一把，将她护在他胸前，又将注意力全放在场上的御影悉。
　　"手腕！"
　　砰！
　　全场瞬间静了一秒钟，大家全被那声强而有力的攻击吓呆了，有的人甚至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左手腕，仿佛被打的是自己。
　　敌手捉住御影悉在一瞬间的分神--在御影悉瞧见方祈体贴地护住秦可真的那一幕时，又狠又准地往御影悉的手腕用力一击。
　　"得分。"
　　裁判也过了一秒钟後，才回神举旗。，
　　方祈漂亮的眼眸瞬间染上忿怒，狠狠地瞪著那个击中御影悉手腕的人，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冶得秦可真直打哆嗦，一旁的人则吓得离他远远的，深怕他忽然抓狂。
　　他敢保证，悉的手绝对受伤了！那个该死的家伙！
　　唔......，很好，这一下让他的神智清醒多了。
　　握住剑柄的左手微微颤抖著，冶汗爬满御影悉的背部，但是挂在脸上的笑脸和气势完全没有因为这一击而打乱。
　　对方有点惊讶自己尽全力的一击，御影悉竟然还撑得住，之前他的对手，不是痛到握住自己的手倒在地上，要嘛也会因承受不住疼痛而让竹剑掉落在地上，没想到御影悉完全没受到动摇。难道是被他躲过，只是微微擦到而已？
　　御影悉在深深吸口气的同时，缓缓伸高竹剑，摆出中上段姿势。
　　美丽的水眸闪过一抹杀气，晶亮的眼睛全写满"速战速决"的气势。
　　"手腕。"好听的嗓音，让在场的人听得心旷神恰啊！
　　在对方还没反应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报刚刚他丝毫没有留情的一击，也同样往他的左手腕一打。只是，这次打中的声响没有刚刚的大声，但对方却脸色大变，并且手中的竹剑被御影悉巧妙的身手打落在地。
　　"得......分。二比一，御影悉获胜。"主审撑大眼睛想看清楚刚刚御影悉的动作，但是却只能捉到模糊的身影。
　　"你......"握住疼痛不已的左手腕，被击败的人有点不敢相信的看著御影悉。
　　他的左手腕肯定骨折了，但是为什么竹剑击中他时，却没有发出巨响，明明御影悉的力道大得吓死人。而且御影悉的手就算没被他刚刚的力道伤到，但是也应该会影响他拿握竹剑的力道呀？为什么御影悉还能击出这么完美的一击；"只有蛮力是行不通的，"拿下戴在脸上的防具，露出一张天使般的俊美脸孔，让在场替御影悉加油的女生尖叫个不停，"要懂得如何借力、使力......"话还没说完，御影悉身体摇晃了几下。
　　"笨蛋！"
　　天底下只有一个人会对智商超过一八0的家伙骂笨蛋了。
　　往後仰的身子被方祈及时扶住，精神与身体都已经超过自己所能负荷，在发现扶住自己的人是谁後，御影悉便任由自己疲倦的身体靠在方祈身上。
　　感觉到御影悉身上过热的体温，果然如他所料，悉一定身体不舒适，才会变得动作迟缓。
　　"就知道你死撑，反应才会变得这么慢，笨蛋！"
　　没有力气的御影悉只能扬起虚弱的笑容，看著方祈又著急又小心地扶持著自己走出体育馆。
　　方祈撑起身子正发高烧的御影悉，平常少有表情的酷脸上，出现担忧焦躁的表情，赶忙步出体育馆，丢下一群满头雾水的家伙，快速往医院去。
　　动作慢引御影悉刚刚的动作叫慢？
　　那个被御影悉打到骨折的家伙，听到方祈的话时，不禁打个冶颤。
　　"一大早就对著门发呆不好喔......"
　　御影悉刚醒来就看见方祈手中抱著一堆东西愣愣地看著病房的门。
　　方祈的表情由发呆转为惊喜再转为冰冷，生气地把手中的东西丢在隔壁空的病床上，背对著御影悉坐著。
　　--笨蛋，悉那个笨蛋，不是说不会让自己太累吗？结果还是让自己累倒了，害他这几天替他担心。
　　方祈越想那张让护士们眷恋不已的俊脸，就越冶、越臭。
　　很久没看到祈那么生气了，祈第一次对他生了一整天的气，应该是在国小六年级的时候。向来就非常关心他、非常亲近他的方祈，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从不曾真正动怒，而且还气到一整天都不肯跟他说话，害他那时候还得想尽办法地安抚、逗他笑呢！
　　感觉两人又像回到童年的时光，御影悉高兴地轻笑："呵......呵......"
　　不过，他连当个病人都不能安心的当，拔掉还在吊点滴的针头，挺起身子掀开棉被就想走下病床到方祈身边。
　　"笑什么。"
　　一转头就看见让他心脏快停的画面，御影悉双脚才刚著地，却因身体过於虚弱而站不稳。在要跌跪在地之际，方祈早巳冲过去将他抱在怀中。
　　察觉到自己跌人到熟悉的怀抱中，抬头看见方祈正以臭到最高点的脸怒视著他，"祈，咦！"御影悉本要开口平息方祈的怒气，却被他用手盖住自己的双恨。
　　方祈动作温柔地将御影悉扶到病床上，体贴地替他盖上被子，但遮住御影悉双眼的手依然没有离开他的脸上。方祈就这样站在床边，静静地，什么也没说，而被捣住眼的御影悉安静了下来。
　　虽然他眼睛被祈遮住了，并刁；代表他不知道祈现在的表情是什么。
　　"我会闭著眼休息的。
　　过了不知道几分钟，首先打破寂静的人是御影悉。
　　方祈缓缓放下覆盖住御影悉双眼的手，果真手底下的双眼是紧闭的。
　　"悉！"方祈被御影悉的动作吓得惊呼一声。
　　御影悉忽然伸手拉住方祈要收回的手，害方祈一时稳不住身体，整个人跌向躺在病床上的御影悉。还好运动神经还颇为不差的方祈，立刻将手撑在御影悉颈部的两侧，才没有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双眼依然是闭著的，凭直觉伸出右手抚向方祈的脸颊。"让你担心了。"
　　单手圈住方祈的脖子，把他的头颅拉靠近自己的颈窝，温柔的手掌不停地安抚著方祈。
　　闷闷的声音从御影悉的颈窝传出："你骗我......"方祈整个人趴在御影悉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他。
　　"你说不会让自己累倒、你说会来接我去上学、你说忙不过来会要我帮忙，你都在骗我......"
　　"那天下雨自己也不撑伞，感冒也不说，竟然硬撑去比赛。而且那天你是第一次说话没看我的眼睛，我好生气......
　　"还有为什么你的左手腕会被打到？手腕的瘀伤很严重，而且医生还说你的手骨有裂伤，明明就应该躲得过的，你却让那个该死的人打到了！
　　"而且你明明不是天使，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是，系学会的人这样说、爸妈这样说、连医生护士也这样说，他们好烦......，只有死人上了天堂才会有可能变成天使，我讨厌大家这么说，我怕这么说著说著，悉会真的离开我......"
　　一向话很少的方祈，在御影悉的安抚下，不断地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说到後来，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地，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无意识的梦呓。
　　御影悉温柔地笑了笑，感觉到颈边的气息逐渐变得平稳，才慢慢睁开双眼。低头看见的，果然是眼角挂著泪珠的俊脸。
　　祈每次想要哭或足很难过时，都会抚住他的眼睛。
　　"笨蛋，因为怕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就捣住我的眼。"用超宠溺的温柔神情看著方祈睡著的脸蛋，轻轻擦拭掉他挂在眼角的泪水。
　　他也从不认为自己像是天使，因为他的心并不像天使那般纯净，所以当大家称赞时，他都在心底自我嘲笑。这种恭唯对他而言却像是在讽刺他啊！
　　只有祈，每次有人说他像天使时，是这世上唯一了解他内心世界的人。
　　低侧著头，仔细地看著方祈熟睡的脸蛋，御影悉长而卷曲的眼睫快速地闪过一抹狡黠，在心里对自己说："明明还没比，我自己却先退怯了，这实在不符合我的个性。若我还是比不过那位天真可人的秦可真，我会选择让自己消失的。"
　　摸摸方祈的脸蛋，"祈，我不想再隐藏自己对你的感情于，若你仍选择秦可真，我会自动退让的。等著我的追求吧，祈......"
　　看完手中的资料，御影悉推推有点滑落的眼镜，抬头看向那个躺在沙发上、脸上盖著一本"XX杀人侦探剧"的小说、左手还半挂在空中晃啊晃的某系系学会长"，正舒适地躺在"学生会"的会长室里头睡觉。
　　从上星期开始，自从他们系决定要在圣诞节表演的节目後，方祈就几乎都窝到御影悉这儿了。加上谁叫御影悉上次不要命的工作导致生病後，方祈盯他可盯得紧了。
　　"叩、叩。"
　　"请进。"
　　"御影学长，请问祈在这儿吗？"秦可真打开门，探进一颗小巧的头颅。
　　"进来吧！"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他在睡午觉。"每每看到秦可真，御影悉脸上的笑容都会稍微僵住但旋即恢复，那变化快速得让人看不清楚。
　　想想，他还真假，看到情敌还能若无其事地露出温和的笑容。不过，像她那般纯朴的性格也没几个人能真的讨厌她吧！御影悉在心中自嘲。
　　"啊，祈又在睡觉啊！"秦可真皱了下鼻子，"他好喜欢睡觉喔，但是又好难叫醒，每次都要叫好久。"甜甜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抱怨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