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套悠闲的家居服,萧萧打开电脑决定完成白天老师布置下来的金融习题。才打了没几个字,突然楼下传来"乓--"的一声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萧萧被吓了一跳,不由胡思乱想:老天,不会是闯空门吧?
虽然说澳洲的治安不怎么差,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住在市区的话,各种居住区里龙蛇混杂,闯空门这种事并不少见。越想越是发毛,萧萧迅速地站了起来,从矮机上抓起无绳电话。
很想说立刻就去报警,但是如果不确定的话,到底不能随意劳动警察,因此萧萧决定还是先下去看看为妙。照那声音的来向,似乎是从表哥的房间里......
想到表哥,萧萧不禁又抖了抖,心里抱怨着:这个丁离,乱七八糟的事情还真多。昨天跑去GAY BAR差点被人占便宜,今天家里又闹起贼来。哼,他自己是律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样被强盗闯空门?人家又不会看在他是律师的份上就不来偷东西。当律师的人钱赚得多,恐怕人家只有来得更勤快。
萧萧对表兄是积怨已久的,不要说从前父母老是拿表兄的辉煌历史来跟自己比较让萧萧恨得牙痒,单是自己来到澳洲没几个月就被那个只爱钱财、既抠门又不念亲情(萧萧这时候倒忘记他们是远亲了)的混蛋欺负就够萧萧发怒的了。所以换成表兄被人欺负,他只有幸灾乐祸而已。
随手从门背后的吸尘器上拔下半截带吸头的吸管,萧萧脱掉拖鞋赤脚沿着楼梯走下去。
直到楼下都还很安静,萧萧停住了脚步,怀疑是自己多心了。可是不去看看由终究太过在意,所以握着吸管的手抓得更加牢了些,还是向表兄的房间前进。
步到门口时,萧萧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至于说什么却被门挡掉了一大半,并不真切。
搞不好是表兄在招待客人,而刚才之所以有那记颇大的响声,大概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吧?
萧萧松了口气,冷静下来以后又想道:表兄到底是在招待什么客人啊?居然招待到自己房间里去了?要说这是他家,招待客人也不用到房间嘛,在客厅就好......难道是詹妮佛来了?
一想到詹妮佛那个大美女,萧萧就觉得有趣。他倒是很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搞不好还能以此威胁表兄,让他照顾自己食宿呢。谁让表兄那么抠门来着,叫他血本无归看着他难受,萧萧才真的觉得快活。
这么盘算之后,萧萧自然而然就不愿意这么一走了之了。他悄悄推开门,也不避讳就朝里面看去。
一下子刚才的好梦全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眼前的情形把他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栗色头发的高大男人伏在床上,身下面还压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人。那个被压着的人手脚细长,穿的衣服似乎就和今天自己走时表兄穿的那套一模一样。
萧萧登时傻了,只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头脑一时混乱,那几句英文虽然听到了却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是会说英语的,情急之下倒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只听到表兄的声音在那里乱叫乱骂,看不出他平时很斯文,还架着副眼睛,着急骂起人来倒是"Fuck off"、"Bull shit"、"Suck XXX dick"什么脏话都能乱说一通,不愧是真真正正的斯文败类。说起来,表兄老是一副牙尖嘴利、恶毒刻薄的样子,此时会变成这样倒也不是很难想象。
而那个男人则似乎很悠闲,说出来的句子恶心扒拉,虽然用的几个俚语、片语萧萧没怎么听明白,但想来也和那些让人直掉鸡皮疙瘩的求爱话差不多,就算是七、八月里也能冻死人。
萧萧再小白也知道他们两人在干什么了,自然是一个要用强干那档子事,一个却偏偏死命不肯。
"Fucking文森特,你现在给我滚下去我还可以原谅你,刚才你干的变态事我也可以不计较,但是如果你再这么搞下去,早晚我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虽然落在下风,表兄还是口气不善地威胁着。
想象表兄平素骂人时候的嘴脸,萧萧可以肯定地说,那种表情只有更加引发男人的兽欲而已。那种又冷又不屑的表情......萧萧似乎可以看到表兄就站在自己面前数落一样,毕竟被骂得多了,印象太深刻,居然轻易地就形象化在脑袋里了。
"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骂我只有让我觉得更想上你?你现在只管骂好了,等一下我却也要你用这张刻薄的嘴巴跟我求饶。你平时嘴巴就坏,对谁都很不屑,偏偏脸长得漂亮,我很早就想上你一次了。而且你说了那么多句FUCK,我不按照你的愿望FUCK你一下岂不是对不起你?"
外国男人说归说,手里也不慢。虽然看不清楚,萧萧也知道他是在扯表兄的衣服。不要说身材,单是身高表兄就比不过对方,一定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果然,表兄的上半身衣服已经被扯开了,露出雪白的前胸来。那肤色白得好象从来没被太阳晒过一样,触摸起来估计也很滑很细吧?才这么想,萧萧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老天啊,他不是真的中毒了吧?
使劲甩了甩头,把表兄的前胸甩到西伯利亚高原,萧萧才吸了口气。表兄的咒骂声又一阵阵响了起来,双手似乎被外国男人抓了起来固定在头上,动弹不得只下只好利利他那张嘴。
看表兄被人欺负,萧萧倒是觉得胸中出了口恶气。然而眼看着不认识的外国人对表兄毛手毛脚的,他却也不禁有气。想想表兄也被人欺负得够了,自己再不出去帮忙倒显得不够义气,于是叹了口气,丢掉了吸管,推开房门站在门边。
"喂,我说床上的那个,你懂不懂客人是要主人请了才能进门的?你现在还喧宾夺主地爬上了床,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床上的人给吓了一跳,转过身,表兄乘机跳了起来,狠狠在那男人背上踢了一脚,然后爬得远远地喘气。
那男人转过身来,萧萧一见,赫然是昨天在GAY BAR里企图非礼表哥的那个人。看来这家伙的目的是由来已久的了,而且昨天亲近不成,今天就马上跑来继续。
"我可是被丁请进来的,"男人坐在床上双手一摊,"不相信你可以问丁啊......‘Kevin'。"
萧萧吓了一跳,随即想起来可能那男人是从昨天跟着自己的名叫ROY的男人身上知道自己的名字的,于是稍微放了放心,目光向表哥望去。
表哥"哼"了一声,并不理萧萧,而是对床上的男人说,"我请你进来,因为你是我的委托人,又说要来探病。谁知道你这么不安好心了?疯子、禽兽,男女不分!Kick your ass!"
"咦,前两句我接受,可是那句‘男女不分',丁,你应该同我是一样的吧?你不是在跟Kevin......"
"闭嘴,你可以滚了!"生怕那男人胡说把自己昨天跟他乱七八糟瞎说一通的骗人话说出来讲给丁离听,萧萧急忙打断他。
虽然自己昨天是为了救表兄才胡乱编故事,说自己和表兄不但在交往而且还同居(事实上也确实是"同居"),但是如果给表兄知道了,不把他踢出家门才有鬼。他还不想无依无靠、露宿街头、客死他乡哩。健康的青少年是不屑于没事找事、虐待自己的。
男人本来还想要再说什么,最后耸了耸肩,似乎决定了暂时撤退。果然他说道,"好吧,今天我就先回去吧。但是我不会放弃丁的。"
他最后一句话本来说得极其肯定,却被丁离从不远处扔过来的烟灰缸一搅,丢掉了大半气势。他倒也不生气,只是向丁离的方向飞去一吻,神气活现地经过萧萧身边走了出去。
"Fuck!"丁离瞪着地板又骂了一句。
下
考虑着自己也没待下去的必要了,萧萧转身立刻准备走人,结果却被表兄叫住了。直觉没好事,萧萧本来不打算理他的,结果看到他蹲在地上的样子时又忍不住可怜起他来,于是就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
丁离的眼睛仿佛钉死在地板上一样,所以由上面望下去萧萧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他背后那一段雪白的颈项却给萧萧看了个一清而楚,那是偏栗色的头发和白色衬衫的后领都遮掩不到的地方。
表兄可能正在发抖,估计他也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吧?萧萧越来越觉得表兄可怜起来。
想说要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可是实际上萧萧却又下不了手。这时候,表兄到说话了。
"你坐下。"他用食指指着自己面前的地板,头还是没抬起来。
萧萧狐疑地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决定听话,因此很随便地就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表兄抬起头,明亮乌黑的眼珠怔怔地望着萧萧,都是挫败的神色,仔细一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眼角边上正挂着两颗泪珠。
这样的表情说不出的可怜,也说不出的可爱。
萧萧心里好象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表兄大概死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被男人非礼的一天吧?虽然平时是那么骄傲嘴巴那么坏、那么颐指气使的一个人,可是因为倍受打击而表现出懦弱的模样时,却又这么让人禁不住想要怜惜他、爱护他......
呃,萧萧被自己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啊?平时这个表兄对他说多不好有多不好,罪状都可以列上成打,自己居然还觉得他好可怜,简直是疯了。
坏蛋是不值得同情的!虽然想这么说服自己,可是一对上表兄那张可怜巴巴的脸,萧萧又开始底气不足了。
表兄的目光在萧萧脸上流连片刻,看得萧萧心里直打鼓,过了一会儿,萧萧听到表兄说,"喂,刚才的事情你如果敢说出去,就给我小心点!"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也仍然装酷想要威胁人,萧萧实在很想告诉表兄,用他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来说这种话其实毫无说服力。
因为鼻尖略红的表兄看起来十分可爱,弄得萧萧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下,"如果说你低声下气拜托我,我一定不会跟人说;可是你那么凶,我想我要考虑一下。"
"呸,你有立场跟我讲条件吗?"表兄恶狠狠地瞪了萧萧一眼,却因为湿润的双眼和红肿的嘴唇而丧失了威慑的感觉。
萧萧盯着表兄的红唇,不禁想到刚才他可能被那个外国人强吻了。明明一样是男人,可是为什么表兄的嘴唇居然能够勾引到别的男人呢?那种又红又湿润的颜色,看起来相当的美丽。
"被男人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传出去会感到丢脸的人也是你......"萧萧碎碎念道,"你不给我点好处,我干吗要听你的?"
表兄侧过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有什么事情骗了我吧?"
萧萧心虚地道,"啊?什么?"
表兄咬了咬嘴唇,说,"你和文森特认识?别以为我会被这种小事吓糊涂,刚刚他有叫你名字吧?"
萧萧直觉表兄是真的被吓到了,可是他却嘴硬不肯承认。然而,纵使是在这种状况下,表兄还是十分敏感地注意到了某些小细节,不愧是所谓的"精英"。问题是,相对地萧萧撒谎的本领也已经达到了"精英"的级别,所以三两下,他马上就想到了蒙混过关的借口。
"还说哩。"萧萧"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不再理睬表兄。
果然表兄自己凑上来问,"干吗?"
萧萧又"哼"了一声,等到吊足了表兄的胃口才继续说,"你昨天有和那个人出去喝酒吧?在红灯区附近的一个酒吧里头?"
表兄点了点头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萧萧说,"哼,还问我怎么知道的呢!昨天我和我同学下课后想去Mall买点东西的时候经过那里,结果就看到你和那个男人两个人进到那个酒吧里。我很好奇就盯着你直看,结果我那个朋友跟我说,‘同性恋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啦。'。"
"啊?"表兄楞了一下,似乎摸不着头脑。
萧萧心里好笑,于是接着说,"后来听我朋友说,那里是附近有名的Gay Bar。"
"什么?"表兄吓得脸色刷白,肩膀又开始抽动起来,"......死人文森特,怪不得我觉得那间店气氛怪怪的,原来他居然带我去那种地方。那个变态同性恋!"
"喂,同性恋也是有人权的,你的嘴巴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毒啊?"萧萧不满地道,不过究竟在不满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你又不是同性恋,我骂同性恋关你什么事啊?"表兄骂了一句,用一副皇亲国戚般傲慢的嘴脸问,"后来呢?"
萧萧虽然火大,但也决定不跟表兄一般见识,于是继续说,"我想你好象不是同性恋啊......"
"废话,我当然不是!"表兄打断萧萧的话说。
萧萧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
表兄"哼"了一声,却没有把萧萧的手挥开,让萧萧觉得蛮诧异的。
"我想你既然不是同性恋,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估计是被人骗去的。于是我就跟我同学说拜拜,然后混进去看看。我那时想,如果你真的是同性恋,我只要悄悄跟进去确定以后再偷偷出来,就不会坏你的事了。"
"呸!什么叫‘坏我的事'?"
表兄立刻又象发威的猫一样竖起背脊,那副样子看在萧萧眼里说多好笑有多好笑。但是想想表兄的脾气又固执又执拗,而且臭得一塌糊涂,所以他只好安慰说,"好啦,我想你肯定不会是,你不是还有詹妮佛这个女朋友吗?"
谁知道表兄又象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叫起来,"谁告诉你说詹妮佛是我女朋友?她只是一般朋友、工作伙伴!"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萧萧郁闷了一下,懒得跟在表兄后头无理取闹,也就不去理睬他,自顾自编谎话,"反正我跟进去以后,看到那家伙拼命灌你酒喝,你酒量又不好,马上就醉了。那家伙要对你动手动脚的时候,我想我再不出来帮忙,你就......呃,反正我就糊里糊涂冲出去帮忙了。"
表兄朝萧萧看了一眼,带了点萧萧不能理解的感情。
"然后呢?"见萧萧不说,表兄用没穿袜子的脚踹了一下萧萧问道。
感觉大腿上麻麻痛痛的,萧萧有些不高兴起来,但他还是说,"我就去帮你了啊。结果那家伙不肯让我带你回来,我就说我是你的同居人。他没办法,最后还是我把你扛回来的呢。......没让你报答我已经不错了,你还踹我?当心我跟你爸妈告状。"
"你说我爸妈信我还是信你啊?"表兄"哼"了一声,然后从地上爬起来。
萧萧并没跟着他站起来,于是他奇怪地朝萧萧看了一眼,又踢了萧萧一脚说,"你干吗?现在我已经全部知道了,你可以起来回房间了。"
萧萧生气了,乘他还没收回脚,顺势抓住了他,结果表兄就这么摔倒在了地上。
表兄也被惹火了,朝萧萧用力瞪了一眼说,"你干什么!"
萧萧扯住他的手臂吼道,"你这个人才奇怪,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爸爸妈妈没告诉过你吗?得了别人的好处至少要道谢吧?你的性格这么扭曲,居然有人受得了你,也真是奇迹!我现在终于可以理解那个男人了,他干什么这么想上你。我看他也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想让你这个又任性又讨厌又固执又自我中心的家伙因为被强暴而垂头丧气而已!我还真是白痴,那时候干吗救你?让你这种家伙受受教训说起来也是天经地义!"
表兄使劲想要挣脱萧萧,无奈受了惊吓、原本力气又没有萧萧大,自然就挣他不过,被强迫着听完萧萧这番数落。
他长到这么大,从小头脑好、功课好,就连自己的父母亲都没有这么大声地教训过他,哪轮得到这个比他小上好几岁又寄人篱下的表兄弟这么骂他?丁离当下就气恼了起来。况且萧萧所说的气话并不完全是错的,也正因为这样,他的火气才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