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瞳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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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上)

梦蝶
伴随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下，商剑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著。
这里是什麽地方，他的目的地在哪，他什麽都不知道。
只知道向前走，便会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突然，点点萤光在他眼前显现，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漆黑中翩翩起舞，向著剑秋要去的另一个方向飞走，剑秋不知不觉便跟了起来。
他一直走，直到眼前的蝴蝶停了下来。
蝴蝶盈盈乱舞，翅膀上的鳞光犹如细碎的粉末飘散在四周，剑秋伸手想碰，然而眼前景物却是一碰粉碎......
「糟了！」商剑秋在书堆中醒过来，回神一看，原来才已过了约定的时间，他慌慌忙忙的捧著书冲出图书馆，往另一边的教学楼跑去。
可是不知为何，平时没什麽人的广场此刻却是人头涌涌，剑秋艰难地左穿右插，然而和他往反方向走的人不断增多，迫得他停了下来。
「搞什麽的？」剑秋不禁埋怨起来，他已经迟到了！再这样下去的话......
突然，他感到背後一道灼热的目光，他倏然回头。
茫茫人海中，他不知自己为什麽可以这麽肯定的往那方向望去，视线像被对方牵引著，在他的身上不能转移开来。
对方就像在画中走出来一样，白得透明的肌肤令剑秋怀疑自己看见的是一个幻影，如瀑布般散落在两肩的黑发，衬托在他惊艳的容貌上，四周的景色也变得黯然。
奇怪的是，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他是如此突出的存在，旁边的人却是像看不到他，即使同样站在人群之中，却没有被淹没的情势，反而众人似是纷纷让了路给他。
剑秋看傻了眼，这个漂亮的人儿站在那麽多人的地方怎麽会没人留意？
「商剑秋！」怒吼忽然汹涌而至，吓得剑秋立即回头，只见程子扬在教学栖的二楼对他咆哮著。
「商剑秋你立即给我过来！」
剑秋羞著脸的穿过人堆，走著走著，不经意的回头，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了，他侧头奇怪著，又发现人似乎没刚才的多了，他很快便赶到子扬的所在。
「你在干什麽！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子扬一手圈过剑秋的脖子，用力地摇来摇去。
「别...别摇啦，我晕了......」剑秋挣扎著逃出子扬的魔掌，却在两人笑闹间，偶尔瞄到楼下的人群，感觉到刚才熟悉的视线，那人又出现了。
他看著他，那对不停幻化流转的双眼，像要对他诉说什麽。
「你又发什麽呆！」子扬往剑秋的头敲下去，令他连声呼痛也来不及，又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我看你是看书看呆了，整天只顾往书堆钻。」子扬搂过剑秋的肩膀，仔细地审视他的脸。
剑秋不算一个很英俊的人，但样貌清秀的他恢迷倒了不少女性，子扬心里不禁叹息，只可惜她们看上的是一个书呆子，每天闲馀的节目除了书外还是书。
「怎麽不见你会戴眼镜呢？」没有了书虫的象徵，很难怪让人有了错觉，以为他是个喜欢户外活动的男孩子。
「这是什麽意思？」剑秋不明白的抬头问道。
「没什麽，快走吧，我饿了。」子扬推著他往饭堂的方向走去，两人也没发觉，他们走後，空中飘散著点点鳞光，在转了一圈後，又忽然消失了。

幻蝶
剑秋茫然地站在黑暗中，蝴蝶消失了，他在原地想了一会，然後又往之前的方向离去。
他不知自己为什麽会选择离开那里，只知道自己不想留下而已。
可是走了没多久，那只蝴蝶又出现了。
它在剑秋的面前跳著舞，似乎要他回到之前带他去的地方。
剑秋有点无奈，唯有跟著蝴蝶走回去，站在那片黑暗前，像上次一样，蝴蝶又再不动了。
剑秋看著面前，黑暗，似乎要把他吞噬。
他想退缩，但蝴蝶却在引诱他向前。
它的身体引导著唯一的光明，穿过那边的黑暗，消失了。
剑秋想追，却在他踏前时，就像踏空了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剑秋！商剑秋！」连声的呼唤在耳边传来，剑秋睁眼一看，赫然看见老师皱著眉站在他的正前方，他立即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他向邻座的子扬投下求救的眼色，但子扬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商剑秋」老师颇头痛地唤道，这个学生，不是读不了书，成绩也不差，只可惜整天喜欢梦游，之前发白日梦也罢，最近却大胆得去找周公了，似乎不惩罚他也有点不当。
「我在，老师」剑秋尝试装起一副楚楚可怜的笑脸，但是强撑不久，就被扔到课室外去。
「给我反省一下」
剑秋泪汪汪的看著门关上，他无奈地倚著走廊的墙边坐下。
他百无聊赖地看著走廊的另一端，阳光洒在地上，犹如金黄色的地毯，像是静静地等待某人的光临。
剑秋看得累了，将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但仍望著那个方向。
他有那个感觉，只要他继续望，就会看到他想看的东西。
果然，不多久，他看到了。
原本只在他梦中出现的蝴蝶，竟然活生生的呈现在现实之中！
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舞姿，和梦里一样，似要带他去某个地方。
「蝴蝶啊，要带我去哪里呢？」剑秋对著那只在走廊尽头飞舞的蝴蝶说著，蝴蝶似乎知道他说什麽，在空中转了个圈，便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剑秋慢慢的站起来，他并不急著追它，因为他知道它一定会回来。
然而，再次出现的，竟然不是蝴蝶，而是那个曾在人群中出现的他！
他又看著他，双眼流动著异样的光芒，剑秋的目光不知不觉间被他吸引过去了，他缓缓抬起脚步，然後踏前......
「你在干什麽？」没料想门会突然打开，剑秋立即清醒过来，他看看那人原本站的位置，那里根本什麽都没有，走廊又回复到以往的平静。
「看来给你出来好像更糟呢，回去上课吧。」老师拍拍他的肩膀，剑秋呆呆看著空空如也的走廊，然後才走进课室。
那人一待剑秋走後，立即凭空显现出来，他的身体被鳞光包围著，在阳光照射下显得特别刺眼。
「商剑秋......」

蝶缘
剑秋睁开眼，四周的黑暗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漂亮景色。
淙淙的流水，遍野的青草小花，和那随风摇摆的树荫，简直就是个与世隔绝的仙境。
剑秋深深的吸口气，那舒畅的感觉真得不能再真，野草的香味和花香渗入他身体每个细胞，将之前的疲劳一扫而空。
他放松自己的躺在草地上，看著蔚蓝的天空，满意地闭上眼。
耳边忽然传来翅膀震动的声音，他张开眼，之前带他来的蝴蝶好像很兴奋的围著他飞舞，他微笑的伸出指头，让它降下。
蝴蝶拍动翅膀，正准备接触剑秋的一刹那，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冷洌了，吓得蝴蝶立即飞走。
你是谁？
声音不是传进耳朵，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出现，剑秋抬头四看，那声音又再响起。
滚出去！
狂风骤然刮起，剑秋来不及躲开，就被卷进漫天花舞中。
剑秋被吓得醒过来，他吃惊的动作惹来了旁人的侧目。
「安静！」老师朝他的方向望了望，剑秋尴尬的低下头，老师才继续巡视著。
他竟然在测验时睡著了！剑秋搔搔头，活动一下指头，开始动笔写字。
最近梦见蝴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梦境几乎毫不歇息地侵袭他，只要他一闭上眼，自自然然便会梦到那些情景。
那里到底是什麽地方？为什麽会梦到的？
剑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纸上乱写一通，当他发觉的时候，写上都写满了同一个名字。
「蝶姬......」剑秋不自觉的说出口，一股暖流立即流遍全身，有著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测验完毕，请各位停笔」老师喊道，剑秋低头看著那张写满字却不是答案的考卷，一时间不知怎麽办。
卷是要交的，但他可以预想到老师看後会发生什麽事情。
「商剑秋！你出来！」不消五分钟，在点数的老师已看到他的杰作，他无辜的看著老师，问道：「有什麽事吗？」
「你想气死我吗！」老师指著份考卷，心虚的剑秋还是取过一看，他却发现原本写在纸上的那个名字，变成了满纸的蝴蝶，将白色的考卷染成七彩的颜色。
「你当这科是美术科吗？画了满纸蝴蝶干嘛！」老师毫不客气的起手便要撕，剑秋心里一震，立即抢过来。
「不要！」剑秋将那张蝴蝶图护在胸前，老师怒瞪著他。
「今天下课後给我留下来！」老师说完，取过其他考卷便离开了。
剑秋低头再看自己的考卷，数十只不同颜色的蝴蝶蠢蠢欲动，像极在拍动翅膀，一展高飞。
「你没事吧？」子扬第一次看到老师对剑秋发这麽大的脾气，即使平时剑秋经常梦游，但也不至於此，看来他做了很不得了的事才会这样的。
「我...没事......」说著，剑秋的身子一软，便要倒下去。
「剑秋！」

忆蝶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
花之风暴随之而起，剑秋被花办划破了衣衫，割开了肌肤，滴下点点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花。
此时的风暴却突然缓和起来，剑秋趁机从空隙间窥探到袭击他的人。
哪里是人了？他根本不是人！
剑秋看到他後给下的第一个评语。
微向上弯的半月眉和那朱红的唇瓣，像画在雪白的画纸上，明显又清晰，长长的黑发随风飘扬，配上那人非凡脱俗的气息，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可是......剑秋笑了笑，挥挥手便挡下了风暴的馀威。
那人按著胸口喘息著，似乎身体有点不适，在攻击了剑秋後，如纸般白的脸色更见惨白。
你怎麽了？剑秋微笑问道，便向他的方向走去。
滚出去！那人见他靠近，不禁往後一退，却不小心被石头绊跌了。
你没事吧？剑秋忍著笑意，细心的问道。
滚！他扶著旁边的树干站起来，对著剑秋怒吼道。
为什麽？剑秋故意气他似的反问。
因为......他没说下去，本来凌厉的眼神也变得黯淡下来。
你不属於这里......
剑秋突然睁开眼，吓得刚要俯身看他的子扬立即向後跌。
「你...你醒了？」子扬柔声地问道，刚才看见剑秋突然倒下，他的心几乎也停了下来。
「我......」剑秋望望四周，空气中淡淡的消毒药水味，让他知道自己躺在医疗室的床上。
「你晕倒了，记得吗？」子扬担心地抚摸他的额头，剑秋茫然地看著他。
「是吗？」说著剑秋便要起来，见状子扬也过来扶他。
「你睡了很久，现在也差不多放学了。」子扬看看手表，剑秋没为意听，他呆望著窗外的天空。
「你怎麽了？整个人好像不同了般......」子扬看见剑秋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拉著他到自己的面前来。
「最近你常常走神了，你知道吗？老师看到都很无奈。今天你又在考卷上乱画一通，弄得他很生气。」
「嗯......」剑秋心不在焉的回答，然後他忽然问道：「我那张考卷呢？」
「在我那里。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蝴蝶呢，而且也画得很不错。」子扬从口袋中取出纸张，剑秋紧张地接过来。
纸上的蝴蝶没有飞走，静静的躺著睡著。
「还好......」剑秋松口气，之前看到纸上的蝴蝶似要飞出来，吓得他不敢再看。
「你真的没事吧？」子扬再一次问道，他很担心剑秋继续这样下去会变成怎麽。
「我没事。」剑秋看来已经回复精神了，子扬才暗暗放松过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陪你去找老师道歉吧。」子扬说道，他是指剑秋在纸上画蝴蝶的事。
「啊...嗯。」剑秋小心翼翼的将蝴蝶图收好，才和子扬踏出医疗室。
却没想到，他一踏出去，却是看到漫天飞花，情景犹如梦里那幕相遇，花瓣落下的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幻觉了。
「蝶姬...是你吗......」落花的背後，站在那里看著等著的人，是他吗？

蝶恋(下)

蝶姬
我不属於这里吗...那...你呢？剑秋微笑著问道。
他愕然地抬头，迎上了剑秋伸过来的手。
你...是人吗？剑秋轻抚他白得透明的脸颊。
我......他张了口，但没发声。
风声在二人间徘徊，吹起了该落的花瓣，吹走了他们的对话。
少主人......声音由远而近随风飘来，他看了看剑秋。
你...该回去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吗...剑秋不舍得的收手，看著他，问了个问题。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有点犹豫，剑秋又笑了。
蝶姬...我的名字......他说。
很美的名字...和你一样，都很美。
蝶姬别过头，剑秋眼里流露无法隐藏的笑意，轻吻他的头发。
你...你该走了。蝶姬不安的後退了数步，头发自剑秋手上滑落。
是吗......剑秋看著刚才他跌下来的小悬崖，声音又从上面传来。
蝶姬趁他望著上方，立即转身向林里隐去。
察觉身後的动静，剑秋不阻止，只是在风声中呢喃著。
我们会再见面的...一定会......
「蝶姬...是你吗......」剑秋脱口而出，他看著那人，那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四周好像又落入他的梦境之中。
他伸出手，想抓著那似幻如梦的影子，却见飘落的花瓣，无声地穿过他的手，消失在空气中。
「你怎麽了？前面有什麽吗？」子扬看见剑秋伸手想抓什麽似的，站到他面前担 心地俯视他。
「蝶姬......」剑秋低声呢喃道，完全没留意挡在他面前的身影。
「蝶姬？想是你看书太过投入了吧。快走，老师在等著呢。」子扬说著便拉过剑秋的手，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蝶姬......」剑秋心里还残留著刚才的影像，直到站在教员室门口，他还在低喃。
「剑秋？」看他魂魄像掉了一半般，子扬轻拍他的脸。
「我......」剑秋双目无神地望著子扬，问道：「我在哪里？」
「剑秋！你是怎麽了？变得这麽奇怪的」子扬不安的摇著他，剑秋才稍稍清醒过来。
「子扬...你在干什麽？」剑秋似乎回过神来，他吃力地制止子扬的动作。
「我才要问你！你最近到底怎麽了？终日神不守舍的样子。」
「我...没什麽啦...只是睡得不好而已......」剑秋想起那个挥之不去梦境，只要一闭上眼，蝶姬的样子便浮现在脑海之中。
「睡得不好吗？难怪你会昏倒了。」子扬拍拍剑秋的脑袋，又说：「我告诉过你别整天只看书，看，连睡觉的时间也给耗掉了。」
「嗯...」
「好了，进去吧，老师等著呢」子扬推开门，和剑秋来到老师的面前。
「商剑秋，你今天怎麽了？」老师单刀直入的问道，剑秋低头不语。
「唉，你这孩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测验你也可以给我画蝴蝶的。」老师摇头叹息著，但听语气似乎已经原谅了他。
「对了，那张考卷你还拿著吗？」
剑秋默然从口袋中将纸取出，老师接过。
「没想到你也颇有画画的天份呢，不过下次别画在考卷上了。」老师左看看右看看的，忽然间，他停了下来。
「怎麽老师？看得太入迷了？」子扬见老师看画的动作有点奇怪，低笑道。
「没，只是觉得这幅画有点邪门，好像要飞出来的样子，栩栩如生得过份了。」老师擦著不知在哪里取来的火机，火花打在金属上，立即燃亮起来。
「还是烧了它罢，给其他老师看到也不知怎样说。」熊熊赤火瞬间吞噬了纸张，一旁的剑秋被吓呆了，他看著那团火光，数十只蝴蝶似是在火海中挣扎著，原本盈盈飞舞的它们转眼变得支离破碎，蝶姬的身影又再浮现其中，可是，剑秋看到的，是他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目光。
「不要！」

恋蝶
公子...为什麽要赶他走呢？他可是唯一能救我们的人类啊！
群蝶轻盈的在花间飞舞，在姹紫千红的色彩中，蝶姬负手而立。
为什麽呢......难得有个人类可以来到这里，可以将他们带出这个结界外，但他却不愿再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