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梦妖（梦天使）

作者：梦妖（梦天使）  录入：12-15

可怜的小鸟，我带你回家吧?
影晨沙一阵恍神，这句话，那麽熟悉…
「你们都想知道不是吗?那就，让我把忘掉的一切重新回忆起来…然後…」
听不见月华说了些什麽，大殿中红光大作，红焰般的黄泉之花从他身上冒出，转眼淹没了整个神居。
三人，眼前出现了清蓝的天空，耀眼的阳光和逆光的一个布衣少年。
「他叫祈天涯，是我接触的第一个人类。」
月华目无表情的说，三个半透明的人影看著男子笑著弯下腰。
影晨沙震惊的看著那个男子的脸。
那是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除了那从没在自己脸上出现过的和风般的笑容，就像是自己穿上了布衣。
他是谁?
难道和自己有什麽关系吗?
「可怜的小鸟，我带你回家吧?」
祈天涯笑著对那不足一手大的金色小鸟说，小鸟的样子一看就是从身後那颗大树上掉下来的，傻傻的歪著头看他。
「来，我会好好保护你好好照顾你的，一辈子!」
祈天涯用那双厚实、温暖的手捧起小鸟，看著小鸟在他手中清脆的吱吱叫著，笑的那麽温馨。
阳光照耀在一人一鸟身上，像是他们相逢的见证。
画面一转，三人看到祈天涯带著小鸟来到一条不大的小村，祈天涯推开一间木屋的门，第一件事先把小鸟放在比较柔软的羊毛上，然後去角落从罐子中用瓢子瓢了一碗水给小鸟喝。
「渴了吧?夏天是比较热的，你又那麽小…你的夫母呢?照理说总有一只留著看家的，难道你的夫母都不在吗?」
祈天涯看著喝水的小鸟自言自语，心中有些痛惜。
小鸟停下喝水，转头看看他，叫了两声。
「真的不在吗?我也是喔，母亲在生我时就难产死了，父亲前两年也病逝了。家里就我一个实在有些冷清，幸好见到你，以後我们就在一起了喔!」
祈天涯毕竟还小，捧起小鸟笑著转了两圈，小鸟吱吱著拍著翅膀，似乎也很高兴的样子。
祈天涯试著拿些小虫跟肉丝喂小鸟吃，可是小鸟也只吃了两口就停下了，灵动的绯色眼睛看著他。
「怎麽不吃了呢?快吃呀!不要饿坏了!」
祈天涯急了，试著把肉磨软了再撕给小鸟吃，可是小鸟吃了两口又不愿吃了。
看著小鸟好像没什麽不对劲，他也叹了口气，认为可能因为不习惯环境所以才吃不下，等明天再看看怎麽样好了。
太阳下山後，祈天涯点起油灯看书，突然发现小鸟正朝灯火摇摇晃晃的走去。
「不要…」
神奇的，他竟然看到小鸟在「吃」火!
小鸟每啄一口，火就少了一分，不一会火就灭了。
小鸟不满的叫了几声，走到窗边看著月亮。
不一会，它身上越来越亮，月光就像一条银丝般从他口中没入身体里，小小的鸟身渐渐亮起银光，没一会就亮的像个灯泡似的，吱吱的叫著跳到祈天涯手上。
「好漂亮…原来你是吃光的吗?哈哈哈，好神奇的小鸟喔!既然我是在梧桐树下发现你，你又食月光，那，以後就叫你凤月吧!」
祈天涯抱起凤月，笑著，说了一晚上的话。
「他替我起的名字，就是凤月。那是个很美丽的名字。」
虚影似的祈月谷怀和影晨沙向月华看去，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看著这一幕，眼中却有著沉重的东西在流动。
或许，那些是流不出的泪…
或许，什麽都没有。
据他在祈月家学的十多年关於妖和兽的东西里，会以光等能量为生的只有几种圣兽，又是金羽的只有凤系了。
那时候的神兽，现在的花妖，他不能想像，到底是什麽把回忆中如此快乐天真的月华改变成现在这样嗜血妖?
接下来的几天，祈天涯和凤月几乎寸步不离，无论祈天涯工作还是在家，凤月都必定在他身边，就连睡觉都是在他胸口上的。
於是祈天涯有一只美丽的金鸟的消息就传了开去。
附近的人也就习惯了祈天涯带著金鸟出现，小孩也经常来找小鸟玩，祈天涯的人缘越来越好，
场景一变，三人看到跟第三幅图一样的画面。
鸟儿会飞了，背上更有一些硬如龟壳状的微小晶片长了出来，脖子比一般鸟类长，头冠和尾翎也渐有雏型，隐约是一只大鸟的样子。
「凤月变的很好看呢!你一定是神鸟吧?说不定是凤凰呀!」
祈天涯看著在头上摇摇晃晃飞旋著的鸟儿，温柔爱怜的说。
「你一定要快快长大呀! 凤月…凤月…」
鸟儿也以变得温祥清脆的声音唱著歌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祈天涯对自己的盼望，鸟儿每日每夜都吃「饭」吃的痛苦的接近死亡，刚开始时常常一吃完就倒地不起，半天才能动一动。
刚开始祈天涯担心的不得了，可是却拿他没办法。
後来鸟儿渐渐适应了他才松了口气。
「三年後。」
凤月说道，场景再次改变。
金色的鸟儿真的长大了，身型比一般成鸟大了接近一倍，站在祈天涯肩膀上时尾翎都快垂到地上了。
鸟儿第一次化人，是在祈天涯二十六岁那年。
那几天，月华像病了一样，浑身包在一层可见的金色火焰中，灼热却又不伤人。
祈天涯急的到处找草药给他医治，但是却不曾见效。
那天，祈天涯照例上山采药，回家後在鸟儿的窝里看不到那金色的影子，却在床上看到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沉睡。
男孩有著很长的金色头发，皮肤雪白透著健康的红色脉络，长长的淡金色眼睫毛随著呼吸微微扇动。
惹人喜爱的绯色小嘴跟无瑕的脸儿，祈天涯发誓从没见过这麽漂亮的人。
不忍心吵他，却不禁看著他直到深夜。
「嗯…天涯?…」
伸了个可爱的懒腰，男孩终於醒来了，一双金灿灿的眼眸出现在祈天涯的面前，水汪汪的满载著信任和依赖。
「凤月乖，身体怎样了?」
笑的有些近乎痴呆的摸了摸他的脸，祈天涯一下子认出这把声音的主人，毕竟这个声音可是天天在自己耳边吵呀!
「凤月长大了呢!这个样子好不好看?」
天真的笑著，小凤月拉开被子，习惯性的扑进祈天涯的怀里。
「好看…好看…啊!你…你乖乖等等，我去拿衣服…」
突然鼻子中痒痒热热的，用手一摸，满手的鲜血，祈天涯逃亡似的跑出房间。
过了十几分钟才拿著明显过大的衣服回来，脸色绯红，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自己流鼻血的原因…
「穿著。」
一手把衣服丢给满脸问号的小凤月，祈天涯再次闪出房间，一时间脑子里全是他刚才双肩裸露的样子，眼前还是白花花的一片。
「…好怪喔…为什麽要穿衣服?」
良久，小凤月才扯著一身过大拖地的布衣出来，皱著眉拉拉身上的「累赘」，不甚高兴。
「你现在是人了，所以一定要穿衣服喔!」静下心，一边笑自己刚刚的惊慌，一边帮他把袖子卷上去，决定明天帮他买几件新衣。
小凤月跟自己可不一样，像他这样的神鸟，一定要穿料好衣服不可。
小凤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村子里何时出过金发金眸的人?祈家鸟儿化人的事没多久全村都知道了。
可是看到凤月那张纯善祥气的脸，没人想到他是妖怪反而觉的他一定是神鸟变的。
可是就算是神鸟，凡夫俗子也不敢太接近，村民见到小凤月也只是恭敬的点点头就走掉了，彷佛多说一句话都会触犯天威似的。
小凤月不介意以前一起玩的小孩不来跟他玩，他的眼中只有祈天涯一人。
但命运似乎有意难为他，一个人的到来令他美好的日子从此不返。

第二十章
小凤月不喜欢那个人。
那是个八十许的老人，却精神抖擞行动如年轻人。
白须长长，一幅仙风道骨博学多智的样子。
就是这麽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在市场上拉住正带著小凤月逛街的祈天涯，只问了几句话，厉声指著小月华大叫：「他决对不是凤凰!」
村民全看过来，疑惑却有著些微不甘的样子看著他们三人。
「请问道长为何这麽说呢?」祈天涯皱眉，却仍然有礼的敬礼问道。
「你说他不过六七年已经成形，吸食日月精华不栖於树。对否?」
道长一抚长须不答反问。
「对。」
「你可知道，凤凰五百年成年，五百年死亡。凤凰不啄活虫、不折生草、不群居、不去污秽处、无罗网之难；非梧桐不居、非竹不食、非灵泉不饮，飞则百鸟从之。我说的你这只鸟跟我上面所说的哪一点相同?!」
「无一点相同。」
祈天涯心下不安，却如实告之。
「我看，他吸食日月精华顶多是只一般的鸟精而已。」
「不是凤凰不要紧，他还是我的鸟儿，我的凤月。」
祈天涯笑著抱紧小凤月，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要知道，很多妖怪也会吸食日月精华呢，哼!」
冷笑一声，道长扬长而去。
小凤月很确定，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老人。
他不喜欢他眼睛里，危险算计的光芒…
影晨影跟祈月谷怀心下明了，他们都知道道长在打什麽主意。
在算计阴谋成为生活一部份的现代，道长的手法还稍嫌幼嫩呢!
可是，祈天涯不知道，小凤月不知道，村民也不知道。
从此，村民看著小凤月的眼光除了畏惧还有猜疑和阴霾，还有些胆大的常到祈天涯家门前指著小凤月骂。
影晨沙不由的看了月华一眼。
那双金红色的眸子，冷冷淡淡的看著眼前这一切，这些在六百多年前就决定了结局的回忆。
「可怜我吗?」
月华头也不回的说。
「…」
影晨沙说不出话来，他对眼前这人的感情连他自己都理不清，安慰或是同情他都说不出口。
「六百年，我不停重覆又重覆的看著这些过去的记忆，一个接一个片段被忘记又一个个被想起，看著事情渐渐变成悲剧却无能为力。无数次重覆後，我什麽都忘了….直到见到你。」
画面再变，小凤月长大了，成了个十六七岁的弱冠少年，一头金发直垂到大腿，金眸依然纯真却多了份心思。
他喜欢祈天涯，甚至是爱的。
故意每晚赖在他床上，分分秒秒都要跟著他，媒婆一上门介绍就百般胡闹把人赶走。在明白到自己的身体对他有一定影响後还会有意无意的露个腿脱个衣什麽的。
祈天涯却当他还是往般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虽然有想过培养他的独立，但在那双水汪汪的眼神攻势下作罢。
少年看著祈天涯的眼神不再单纯，带了点私欲渴望。
可是他们注定不会有结果。
不知为何村中渐渐有家畜死去，全是脖上刺伤失血而死。
两位有名气的道长来到小村，说道妖气冲天鸟妖不怀好意什麽的。
祈天涯自然不信，但村中家畜逐一死去的事实让他不禁心里沉重。
家畜的死去令村民不再忍耐，村民第一次联合要求杀了凤月。
祈天涯坚决不信，直到第一个人死去。
而且凤月常常半夜跑出去，天快亮了才回来，身上还有种腥气。
祈天涯决定跟著他出去。
那天下著大雪，祈天涯很难才在雪地上跟上轻灵的凤月。
他在村外雪地上发现凤月的时候，他身边有个才断气的村民，而凤月的唇红红的沾著血。
「…天涯?」
金眸迷茫的看著祈天涯，两人相对无言，突然凤月好下意识舔了舔唇…
祈天涯的目光很冷很冷…
「请你们救救凤月。」
祈天涯诚心的向两位道长请求。
两个道长对望著一笑，爽快的答应了他。
从被人找来後，他们已经等的够久了。
「要救他可以，只要你用这把除魔匕首刺进他的心脏…」
「凤月会死的!」
祈天涯看著那把刀刃锐利闪著银光的匕首大惊。
「你想这条小村的人全死去，还是死一个妖怪?」
祈天涯站了很久很久，最後沉默的取过匕首离去。
「天涯?我怎麽会在屋外?发生什麽事了?你脸色好难看喔!」
凤月一如往常的迎上回家的祈天涯。
「没事…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山上玩…」
祈天涯温柔的看著他，有些不舍的抚著那头如火焰如月光般的金发。
凤月看著他，笑著点点头，伏在他怀里轻轻睡去。
祈天涯难过的看著怀里睡的像孩童的少年。
他不想杀他，可是他不能不杀…
次日凤月兴高采烈的跟祈天涯上了山，迎接他的是祈天涯紧紧的拥抱和透胸的凉意。
「对不起…对不起…」
金眸看著蓝蓝的天空，胸口很冷很湿很痛。
「如果…我现在说我那晚没杀过人，从来也没有，你相信吗?」
凤月推开祈天涯，仔细看著他的脸。
「……」
风在吹，凤月看到云在飘动，道士结起了结界。
他专注的看著结界外的祈天涯。
「我明白了。」
他闭目。
血红色的液体湿了草儿湿了土地，一大片的漫延著。
「你们想要我的心脏吗?你们想要我的羽毛吗?还是灵魂晶核?」
转过头看著道士贪婪的脸孔，凤月明白了许多。
就像人杀掉禽畜是为了他们的肉，像自己这种更少见的自然是连皮骨都不剩。
自己再像人，毕竟还是一只鸟，一种鸟禽。
生命比起人类廉价太多。
「我不会给你们的…我什麽都不会给你们…」
喃喃著，凤月发丝开始飞扬，金色的火焰燃烧著身体。
「天涯天涯…你希望我这样做吗?那我就…如你所愿…」
拔出胸口的匕首，伤口在金焰中止血合口，但身体却在金焰中渐渐不见，像被吞噬了似的。
最後，是凤月不舍满含爱恋的目光。
「不好!」
道士急了，正想进去却发现结界怎麽都进不去，不到五秒，整个地方近五百米像被移走了似的，连血迹也消失不见。
急著追去的道士走了，只剩下祈天涯站在原处，眼神呆滞，怀疑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麽…
世间，只有凤凰的火焰能令肉体痊愈生命复活…

第二十一章
「月华…就是月凤。而影晨沙…他就是你的前生，祈月家的第一任家主，祈天涯。」
祈月谷怀甚至不敢抬头看向那抹金红色的人影，他只能无奈的，向影晨沙说出他这生最大的秘密，祈月家最大的秘密。
「祈月家的祖先，做了一件不能被原谅的事，他杀了一只凤凰。」
这是所有家主的秘密，也是祈月家的秘密。
他们世世代代守护著山上那片种满彼岸花的地，为的就是祈天涯愿自己的子孙在哪天看见凤月醒来後，可以告诉他他的後悔和爱恋。
「我…是祈天涯?」
影沙晨惊愕的指著自己，心里百般味道混在一起，说不出的苦涩酸辣。
「是的。当年，祈天涯知道自己被骗了後，痛心苦学神术希望可以了解多些非人界的事，终於在有心人的指教下大成，改姓为祈月，一手创立下祈月氏一族。」
「他也曾经下过黄泉找凤月，可是根本没有办法进入那个结界…於是他在死前说了：『六百年後会有和我样子一样的人出现，那将会是我的转生。他将成为以祈月为姓的儿子的影，而凤月也将会出现。』」
「据说，他花了近十年寿命换来这个预见。所以，影晨沙你一定是祈天涯的转生!」
祈月谷怀肯定地说。
「所以…虽然我不知道华儿会死去…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件事，终究是我们亏欠了凤月…」
祈月谷怀神伤地看著月华，眼中有著怜悯和失落。
「…可是…」
影晨沙想说些什麽，可是却发觉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根本没有办法改变什麽，没办法救月华和祈月华，甚至没办法知道自己爱不爱他…那只妖…
金红色的身影，烙在眼中，炽热痛楚。
月华像是没有听见两人说话，或许是根本不在意。
他只是淡淡的一眼看来，停格了的画面再次变了。
黑云密布，阴暗压抑的天空，弯成了牙状的紫色月芽散发著森冷光华，像天空张开了一个笑口，笑的诡异。
突然，黑云像破了个洞，风卷云涌，四处都是冷洌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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