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到了......
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纯连忙抱着衣服推门进房。
当纯放好衣服坐回床边的时候,那脚步声已来到门外。
"大人,浪腾大人。"是青风的声音。
浪腾嵬从床上坐起:"什么事?"
"巫国送来密函。"
"好,送去书房,我现在就过去。"
"是。"
当青风离开后,纯马上为浪腾嵬更衣。
"我看今晚是不会再回来了,你睡吧。"最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浪腾嵬如此说道。
"是的,大人。请大人不要过分操劳。"纯跪在地上,恭敬的将浪腾嵬送出房间。
确定浪腾嵬离开后,纯紧握着那对白玉铃铛,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明天就是李毅给他的最后限期。
凌袖在床上辙转难眠,免得惊动到睡在身旁的皇帝,凌袖起来披上外衣走出了皇帝的寝宫,向分羽轩走去。
凌袖站在分羽轩的院子里,借着月光看着自己毫无血色的身体。这个身体已经不行了。这个借日月精华的灵力,没有经过神的祝福就擅自出生的肉体,即使用了最邪恶的方法--以血为食,都再也无法支持下去了。
比起千年以前要毁灭一个国家来说,现在要扶持一个国家实在太难了。漓,作为一个皇帝,不管在国中还是军中,并不是十分得人心,以致凌袖不得不以换朝臣来稳定政局。但是始终不顺利,面对浪腾嵬的嚣张行为,皇帝都无能为力。因为茵公主的关系,与南国邦交正在恶化,北方边疆异动,朝中官员各怀诡计,这个国家已经可以说是虚有其表,摇摇欲坠了。
而他的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灰飞烟灭。
这场赌局,是否胜负已定?
看着紫莲池中的花蕾沐浴在月光下,画面圣洁。没由来的,凌袖想起了皇帝和他说过的绿秀,就死在这个莲花池中的绿秀。
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美人,宫中的所有有关于他的东西都已经成为先皇的陪葬品了。绿秀和先皇的爱情,一定很美很美,让他们死也不能忘怀。
纪师岚嵬,怎么没有像那些皇帝那样深情呢?是不是因为不是皇帝,所以才那样冷酷?是不是让他成为了皇帝,他就会对自己还有一点点的怜惜?
他不过是求他的一滴眼泪。
这样......也很过分吗?
突然,有人从背后将凌袖搂住了。凌袖转过脸去,那人正是阿良。
"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见到你哭。"
阿良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在凌袖的心湖里溅起点点的涟漪。
"我怎么会哭?"他根本没有眼泪。
在纪师岚嵬经他送到皇帝的床上的时候,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了。
他,再也哭不出来了......
"阿凌,你总是这样,有什么都不说出来。"
凌袖笑着摇了摇头:"你想我说什么?"
阿良无言,他并不知道凌袖心中所想,又能说什么?
"阿良啊,如果某一天天下大乱,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凌袖转身靠进阿良的怀里,柔声说着。
"嗯,什么事?"
"在天下大乱的时候,你不要再顾虑那些什么所谓的责任了,你要逃,远远的离开。"
一切都要毁灭的时候,至少你可以逃掉。
阿良紧紧抱住了凌袖:"要逃的话一起逃。"
凌袖轻笑了一声:"我,逃不掉了。"
"那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如果要死......"
凌袖用手指轻轻点住了阿良的唇,打断了他的话:"阿良,我是认真的,你一定要答应我。你不能死,如果有什么变动的话,你要第一个离开。"
阿良叹了口气,说道:"阿凌,你可真残忍啊。要我一个人活下去,没有了你,我怎么活下去?"
"这个世界没有说谁没有了谁就活不了的,没有我的话,你会活得很好。"
"阿凌......"
"答应我。"
阿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凌袖甜甜一笑,眼前开始朦胧,在倒下以前,他看见皇帝正在向他跑来......
"管家,发生了什么事吗?"浪腾嵬离开房间莫约半个时辰后,院子里就吵吵闹闹的,纯不得不出来看看。
管家在院子里指挥着士兵搜索着什么,他瞟了纯一眼,由于管家一向认为纯是以色侍宠的,所以从来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于是没好气地说:"浪腾大人的事哪容你过问,快回房里呆着。"
纯顿了一下,自知多说无益,便顺从的转身回房。
当纯想关上房门的时候,门却被管家按住了。
"来人啊,把这房也搜了。"
管家叫了一声后,便有五个士兵走进纯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管家,你们到底要找什么?"眼看自己的房间被弄得一片狼藉,纯忍不住问道。
管家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纯,他走到琴桌前打量了一下,便伸手拿起那放在琴桌上的筝,翻看了几下后竟用力的摔到了地上,还狠狠地踩了几脚,直到把筝踩断了才满意的停下。
纯一下子跪倒了地上,看着碎裂的筝,颤抖着开口:"为什么?"
"我只是检查一下这筝里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说着说着,管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把你的身也搜一下。"
纯一惊,那白玉铃铛正在他的身上,难道他们要找那玉玺?还是浪腾嵬发现白玉铃铛不见了?
当两个士兵上前抓住纯的时候,青风便来到了门口。见到管家他们抓着纯,青风便怒火难息,大步上前甩开了那两个士兵:"他不是你们可以碰的人!"
管家他们都愣了一下,没有人会想到青风会维护纯的。
"滚!谁也不能再踏进这房间!"
被青风怒视一扫,以管家为首的人连忙退出了纯的房间。
青风转过头来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纯,纯竟然抱着那把断筝哭了。
"哭什么?这样的筝要多少没有?"看着纯的样子,青风不耐烦的开口。
"浪腾大人一直用这把筝教我弹曲......"
这把筝,有太多他心爱的回忆了。
"你的脑子除了浪腾嵬那个混蛋就没有别人了吗?"青风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夺过纯怀中的断筝丢到了一旁。
纯连忙爬过去将断筝捡起,回头不解的看着青风。青风不是浪腾嵬的副将吗?为什么会这样说浪腾嵬?
"浪腾嵬从来没有爱过你,对他来说你不过是个工具。你抱着断筝哭什么?你装可怜要给谁看?"青风越说越气,他抢过筝,把纯从地上拖回床上,"你不要再摆出这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免得看到我心烦。"
见青风要把筝拿走,纯急忙拉着青风的衣摆,哭着哀求:"我求你不要把筝拿走,我求你,哥......"
青风顿了一下,转身就狠狠地打了纯一个耳光:"你不要叫我,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弟弟,整天想着怎样讨浪腾嵬的欢心!"
"不是的,那是因为我爱他......"z
青风闻言大怒,又甩了纯一个耳光:"你有没有廉耻,居然说爱一个男人!"
被青风这一打,纯装上了床柱,怀中的白玉铃铛就滚了出来。
纯一惊,顾不上背上的疼痛,立刻伸手拿回那铃铛。
看到那白玉铃铛的一瞬间,青风都明白了:"原来他的白玉铃铛在你这里,你知不知道,浪腾嵬发现这铃铛不见了,就发疯似的找,如果不是巫国有密函过来,他公务缠身,又怎么会让管家带人去找?他的玉玺也是你拿的对吗?就是上次在书房里碰掉他的书的时候......暮烟,你赶快把玉玺交出来,如果浪腾嵬发现了,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纯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只想留在大人的身边......"y
"暮烟,你根本不可能再留在浪腾嵬的身边了,不管你有没有拿那玉玺或者白玉铃铛,他迟早都会为了他的千秋大业而杀掉你的,就像今晚,他杀茵公主一样。"
"你说什么,大人怎么会杀夫人?"纯无法明白,他不懂浪腾嵬的野心,也不懂茵公主的战略意义,他只知道,浪腾嵬曾经温柔的抱着他说爱他,而茵公主视他如亲人,百般宠爱。
那时看来是如此的幸福美丽。b
"一直以来浪腾嵬都暗中与巫国联盟,今天总算在李毅的帮助下得到了巫国皇帝派人送来的密函,已经达成协议了。今晚茵公主一死,我国便成为南国的敌人了,若巫国和南国同时出兵,浪腾嵬也在帝京起兵,当今皇帝便危在旦夕。但是浪腾嵬也担心凌相国手中那南北两营的兵力,所以需要有牵制他的棋子。"
"那个棋子就是我。"g
"你是凌相国的徒弟,他一定重视你。现在你知道浪腾嵬为什么对你好了吗?因为他知道,如果凌相国要杀他,你一定会以身相救的。"
原来,爱也可以是一种骗局。
纯紧握着手中的白玉铃铛,自嘲的笑了,他拼尽一切,最终也获得如此下场。
他只想留在浪腾嵬的身边,他只希望能有一点点的幸福,想不到浪腾嵬那偶然施舍的温柔,也是虚伪的......
"李毅他要我偷这白玉铃铛,也是为了控制师父......"
青风一愣,不解的道:"怎么会是李毅......"
"他要我把大人的玉玺和这白玉铃铛偷给他,我已经把玉玺给他了。"
"李毅不愧是狐狸郎君,原来想坐收渔人之利。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不会再追随浪腾嵬了,他们谁生谁死,我都不在乎。"青风看了一下窗外的天空,"糟了,要马上走才可以。"
说着,青风一把拉起了纯......
"爱卿,你总算醒了。"
微微的睁开眼睛,凌袖就听到了皇帝的声音。
"皇上,阿良......"凌袖由梅暄扶着坐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
"爱卿你是不是病了,朕给你传御医好吗?"皇帝怜惜的抚着凌袖的脸,如此说道。
"不要,千万不要传御医,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晕倒的事。"
"可是爱卿你的脸色很差啊。"说着皇帝看向站在一旁的梅暄,"你去御膳房端杯参茶过来吧。"
"是的,皇上。"梅暄鞠了个躬,正想离开的时候,去被阿良拉住了。
"参茶只是提气,阿凌已经用不上这个了,他要得应该是血。"阿良淡淡的开口。
"不要说了,阿良!"
"阿凌,在隐瞒下去也没有意思了吧。那时候在破庙之外,我拉住你的手时就发现你没有脉搏了。梅暄是你的贴身丫环,不可能不知道。而皇上就算不懂医术,夜夜与你共寝,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听了阿良的话,凌袖看着皇帝,发现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
凌袖自嘲般轻笑,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爱卿,朕从来不在乎你是什么。凌袖就是凌袖。"皇帝说的温柔,一往情深。
谁会不喜欢甜言蜜语,即使是假的又何妨?
"要怎样做,你才可以康复?"阿良问道。
轻轻的摇了摇头,凌袖笑道:"多点休息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皇帝和阿良对视了一眼,便说让凌袖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梅暄为凌袖盖好被子,轻声问道:"主子,要不奴婢去给你端碗血来。"
"不用了,现在已经不用了。你下去吧。"
梅暄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就退了下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凌袖疲倦的闭上眼睛,其实,他不愿意睡,因为睡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
次日一早,浪腾将军府的管家代浪腾嵬进宫求见皇帝,禀告茵公主的死讯。死因非常简单,是上吊自杀的,早上被丫鬟发现,茵公主留下遗书说无法忍受异国的身活而寻死的。
皇帝大怒,想命人将浪腾嵬抓回,却被凌袖阻止了。
"爱卿,浪腾嵬太过分了,朕不能再放任他!"
无视皇帝的怒火,凌袖先遣走了御书房内的宫人,再和皇帝说道:"皇上,浪腾嵬要起兵了。"
闻言,皇帝愣了一下。
"以茵公主的性格,她是不会自杀的。现在她死了,很明显是被浪腾嵬所杀的。浪腾嵬杀了她是要我国与南国交战,他即可趁乱起兵。此刻皇上应该做的是不让南国的人知道公主的死讯。"凌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皇帝的书桌前,将那茵公主的遗书撕了,"我早已经让云将军调动南北两营的士兵在帝京布阵了,不会让浪腾嵬那些在帝京外的士兵进来的,但是帝京中的禁军不一定能抵御浪腾嵬。"
"那爱卿有何办法?"
"皇上先修书到南国,请南国皇帝或者其得直系亲属来我国。"
"南国的太子莹殿下如何?他是公主的亲哥哥,一直想来看看茵公主。"
"可以,皇上让莹殿下来我国,我们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南国一定不敢轻易出兵的。"
"爱卿的意思是要人质?"
"皇上英明。"凌袖微微的福了福身,"现在是太紧急,不得不兵行险仗了。浪腾嵬公然叛变,必定是有备而来。近几个月在朝上与皇上顶撞,官员里竟无人敢上前责备他的无礼,显然是对浪腾嵬有所顾忌。所以此时朝上的官员已经无用。"
皇帝叹了口气,跌坐在龙椅上:"想不到朕会落得如此田地......"
凌袖走到皇帝身旁,跪了下来:"请皇上放心,凌袖会永远追随皇上的。"
皇帝轻笑,扶起了凌袖:"那么爱卿,你追随的是龙腾王,还是浪腾漓?"
"皇上,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凌袖,若我不再是皇帝,你是不是不会留在我身边......"
"皇上!"凌袖打断了皇帝的话,"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现在国事重要。"
皇帝顿了一下,苦笑的点了点头:"朕现在就先给南国修书。"
"那么微臣去安排宫中禁军......"话还没有说完,凌袖身子一软,竟直直的倒了下来。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在天亮不久以后,城门就开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大量的士兵交替着,所以没有审查来往的人,青风带着纯混在来往的人群里出了城。
出城以后,青风片刻也不敢停留,带着纯就上了鬼山。
已经快是夏天了,地势不高的鬼山却依旧被白雪覆盖着,在阳光下,那雪也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在山中走了一段路,青风和纯在一棵树下生火取暖。
"冷吗?"见穿着单衣的纯脸色苍白,青风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到纯的身上,"想不到都快是夏天了,鬼山竟然还有雪。"
拉紧了身上的衣服,纯低头不语。
"现在浪腾嵬正调动士兵进城,我们在这里等到下午,今天的士兵都调动完了,我们就可以走了。一定要远远离开帝京,被抓住了就死定了......"
"为什么?"纯突然开口打断了青风的话。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我出来?你不是大人的副将吗?你这样做是背叛了大人,要杀头的。"
"没错,青风是浪腾嵬大将军的副将,可是我也是暮城,是你的哥哥。"青风伸手拍了拍纯的脑袋,小时候他也常这样做,"当年我是进了将军府后才知道你被卖了,虽然爹和娘都不说把你卖到了哪里,但我至少知道,若有一天我掌握了权势就一定能把你找回来,所以我才会那么努力的当上浪腾嵬的副将。现在找到你了,我当不当副将已经不重要。再说浪腾嵬要对你不利,我怎么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