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子夜翔鸦

肇事的司机想拿钱来解决事情，被我拒绝了，看着这个四十多岁，已经开始发福的老男人，我就一阵恶心，他要接受他应当受到的惩罚。
三月了，草长莺飞，阳光正好，可是距离我，却是那么遥远，我在汹涌的人潮中，越来越像一条单薄的影子，我的心在绝望中沉沦下去，站在忙碌的人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何去何从，旁边的音像店传来飘渺的歌声，“剩下的梦想不断的做，上升的气球不断的破，别难过，别难过……”
我抓住胸口，痛苦的快要窒息，突然，我疯了一样，在大街上狂奔起来，路上的行人不断的躲避着我，投来惊异的眼光……。
我记不起自己有好久没有出门了，每天都呆在沙发上看电视，饿了就吃以前买的方便面，虽然各式各样的人在电视里卖力的表演，可还是赶不走一直在我脑海里飘荡的脸，小洁，柳青，妈妈，武浩阳……，这些爱我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留下我孤单的一个人怎么来面对这个世界？
“砰！”，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垮了，飞灰中，我模糊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的轮廓，“小洁在哪里？他在哪里？”，这个男人拼命摇晃着我，摇得我头昏脑涨，眼前金星直冒，我费力的拉开他的手，嘴角露出嘲弄的微笑，“颜天海，小洁去了天堂，永远不会见你了！”，
“你说什么？这……是真的？”，他失神的放开我的衣服，跌坐在地上，“小洁，小洁……哈哈哈……！”他突然神经质的大笑起来，一边笑，眼中一边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你果然不肯原谅我吗，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惩罚我，印洁，你好狠毒……”。
黑暗中，我和他都呆呆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小洁……，有没有原谅过我？”
我惨然一笑，“要是我，我绝对不会原谅强奸过自己的人。”
黑暗中一片静默，
“不过，你们相处的时间那么长，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也不一定，更何况，我不是他……”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我是知道的，
“小洁，你还打算赌一把？”
[如果我还有筹码！]
现在，小洁的筹码已经没有了，所以，我偏偏不告诉他，我要小洁成为他心头永远淌血的伤口，哪怕，再摧毁一个人，我也无所谓，伤害过小洁的人，他今生的爱恋，要为小洁陪葬……。
“我不该回去的，我要是不回去就好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我原本以为，退掉一年前的婚约，和家里人摊牌，我和小洁之间就不再有任何障碍，可是，又怎么样？得到全世界的承认，却换不回片刻的斯守……”
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消失在微弱的月光中，窗外的街灯，又熄灭的一盏。
时间能治疗一切伤口，但是，事隔半年，我还是不敢触摸心底的那个角落，小洁的离去，是一个导火索，他引燃了我二十多年来掩藏的哀伤，我觉得我老了，我越来越怀旧，吃饭的时候，洗脸的时候，给客人找零钱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抬头仰望灰蓝色的天空的时候……，很多人的音容笑貌都常常在我脑中一闪而过，让我猝不及防。青和王洛的照片，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舍得撕掉，毕竟，这记录了一段我现在没有勇气面对的幸福。
电视里，在放一段新闻，颜氏的继承人和杨氏的千金的婚礼，新郎虽然在笑，可是掩饰不住笑容背面浓厚的哀伤，眼睛里是一片落寞的灰烬，新娘子很漂亮，笑的很甜蜜，婚姻对小洁来说是神圣的，他曾经说过，[两个相爱的人结婚，真幸福！]，看，我又想起他了，我悲哀的笑了笑，这么多场婚礼，有几对新人是真正相爱而结婚的呢？
新娘子的脸……，好熟悉，虽然脸上的化妆品掩盖了她的本来面目，可还是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在哪里见过？我苦苦的思索，脑海中无数的色彩在漂浮，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很重要，我的脑袋隐隐做痛，我死命的揉着太阳穴，终于，我脑海中捉摸不到的线条连成了一片，我跳了起来，从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青的照片，他们两人还是笑的那么甜蜜，可是，我的目光却被他们身后的几个人吸引，后面的建筑物，是杨氏的大厦，几个人正从里面出来，走在最前面打着手势的精明女人，就是今天的新娘，而她的旁边的男人，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那个恶心的中年男人！
我仿佛被雷击一般，很多事情在我脑海里飞快的连成一片，小洁是被谋杀的，他是那么热爱生命……
愤怒不可遏抑的冲进我的四肢百骸，抓住相片的手无力的颤抖着，“我操你妈！”，满腔的怒火化成一句咆哮，我狠狠的砸着我能见到的一切东西，我恨，我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恨这个阴险狡诈的世界，恨这个残酷冷漠的世界……
用红色的笔把相片上的两个人醒目的圈了出来，我把信丢进了邮筒，远方，是灰黑色的天空。
站在西桥上，来往的人流车流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看着缓缓流逝的河水，想起那些努力活过的人，他们曾经很认真的告诉我，活着，才有希望。
一滴眼泪掉进水面的旋涡里，一眨眼就无影无踪。
是的，活着，才有希望。
我每天都提醒着自己。
可是，这一刻，
我希望，没有明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