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半天,傅豫阳才发现舒离云一点痛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笑眯眯地望着他,满眼的宠溺,于是,他就立即粗鲁地扒起了它的衣服,当他看到了整片完好无暇的皮肤时,不由泄气地松手,认命得去忙他该忙的事情。
不过,别以为傅豫阳就这么算了。
"你画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嘘!!!"傅豫阳连忙对前排的同学做了个噤声手势,接着在纸上写了起来:不要说出来,有话说,就写在纸上。
"切,没兴趣写,你自己痛苦去吧,画画还一脸便秘样子......"
没去理会同学的戏语,傅豫阳皱着眉,盘算着如何赶紧把这符练成了,好反耍舒离云,晚了怕没机会,只是他还不知道练好了之后,要怎么骗得它的血,用以作画。
话说这厢正为了耍鬼大计烦恼,那厢都快乱成一团了,傅妈妈起床后,发现傅奶奶已经奄奄一息,胸口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25
郊区,赤塘山,树木茂密,四周的空气有些潮湿,偶尔几声鸟鸣更添幽静,而傅爸爸正站在一栋楼下,心急火燎地来回走著,等一个被唤作隐言的人,急切地想要带他回去救自己的母亲。
门开了,走出两个人,一个少年,略显纤细,是傅爸爸从来没有见过的,另一个青年,略显粗犷,正是傅爸爸每次都见到的隐师傅。
傅爸爸连忙迎年长的人,说道:"隐师傅,我们赶快走吧,我怕我妈快撑不住了。"
"不要急,赶紧走吧。"
温柔的缓缓的语调,加上暖人心窝的笑容再次安抚了傅爸爸焦躁的心,随後,三人一起下了山,坐上傅爸爸包的车,火速赶往市区。
傅家
傅奶奶已经面无人色,就像尸体般直挺挺地躺床上,胸部中间有不断渗出的鲜血。待两个人都检视了之後,少年拍手道:"没有伤口,却血流不止,乃无痕血啊,血涌无痕,其源有痕,真是太好了。"
"这麽说我妈还可以救。"夫妻俩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
"其实本来就没......"
"隐言!"青年生气地打断了少年的话,但马上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无奈道:"抱歉,我一时心急。"
少年摆了摆手,淡淡说道:"算了,反正一会还是要我自己来,这次比较棘手,你退一边,还有你们两个,想要在屋里待著帮忙的话,麻烦不要满脸怀疑地盯著我。"
"两位不要见怪,我们不是有意要瞒你们的,我师傅只是喜欢玩。"看著夫妻两人将信将疑的样子,青年人又补充道:"师傅他的修为比我高很多,辈分也很高,却很随和,允许我这徒弟直呼他的名字。另外,我本来不信隐,但入了师门後,随了隐姓,你们可以叫我隐语。"
"别废话,我要开始了。小语,帮忙卷袖子。"说著,隐言朝徒弟晃晃了左手。
"是。"
隐语连上前将他的左袖仔细挽了起来,直到手肘处,而这期间,隐言对站在一旁的夫妻俩警告道:"一会她要有挣扎,你们两个帮忙按住,看到什麽都不许大喊大叫,不然,後果自负。"
说完,他的右手掌平平按在了傅奶奶裸露的前胸中央,闭上眼後暗念咒语,缓缓地,整个手掌都没入其中,随著他探寻的动作,发出奇异的水声。
傅妈妈看到这景象,差点没晕了过去,只能咬牙强忍著几欲呕吐的感觉。
突然,一股力将隐言的手推了出来。
"啊,有点意思,竟然可以排斥。"
隐言又朝徒弟晃了晃左手,说:"把袖子放下来,我要干比较细致一点的活了。"
待整好了袖子,他将左手食指和中指并起,轻点血水,瞬间,所有的血都集中到他指下,飞快地旋成一个圆。
"唔......"
隐语发现傅奶奶开始有动静後,连忙说:"麻烦按住老人。"
没一会,她就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几乎有些按不住了,且痛苦的呻吟声不绝於耳,蓦地,她睁开了眼,满布血丝的双目圆瞪,嘴大张,面部肌肉有扭曲的现象,表情很是可怖。
"走!"话音刚落,隐言一抬左手,连著血丝,从傅奶奶身体里引出一物,紧紧抓在了手中,同时间,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慢慢地恢复了意识,胸中央的血都消失不见了。
"没事了,你们好好照顾她,不用再特地跑来找我。晚些时候,我会再过来的。"语毕,隐言拉著徒弟准备离开。
此时,傅妈妈已经缓过劲,连忙去替傅奶奶整好衣服和被子,傅爸爸则连声道谢,想要留两师徒吃饭。
"傅先生不用这麽客气,我们还有事,但这周六会再来,到时候,带我们去你儿子住的房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隐语将时间敲定,免得自己的师傅又偷懒,拖时间误了事
"好的,那我们周六见了。"
师徒离开了傅家,回到了郊区。
一进屋,隐言就从兜里拿出了方才索到的东西,递给了隐语,说道:"小语你看,这小巧的面具,觉不觉眼熟?"
"嗯,确实见过。"隐语仔细看了看,竟感到一股难以言明的力压向了心头,连将其递还回去。
隐言接过後,将面具收到一木盒中,放到了架子上,"有了线索就好办事了,也不用找那孕妇,我们赶快准备一下,周六就把这事给结了。"
"那当然最好的。"隐语不由觉得欣慰,他这贪玩的师傅终於也有自觉负责的时候了。
"然後~~一起出去玩一下吧。"
"又玩?不是刚出去玩过吗?作为师傅,你应该注意修行。"
"什麽,你敢违抗师命啊!小心我逐你出师门。"
"是麽?那你的三餐怎麽办?"
"啊,哪有你这样的徒弟啊,一点都不尊重师傅......"
两人像往常一样抬杠,都没有发觉木盒中蠢蠢欲动的妖魅。
26
傍晚,夕阳余晖染红了整个院落,两师徒坐在竹椅上喝茶聊天。
"隐言,你想好怎么办了没?"
"当然,到时候,我通过这个面具找到元凶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
"我是什么人啊,小CASE!你放心吧。赶快去给我做晚饭。"
"好吧。"隐语起身进了里屋,经过那个木盒,暗自留心了一下,见并无异常,才走去厨房给隐语做饭。
另一方面,傅豫阳练了半天,发现那符并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于是,他在课上开足了小猜,前前后后零零碎碎大致花了一节课的时间,冥思苦想,终于给他想到了办法,决定一试,放学后他向楼下的一位老奶奶借了太极剑。
到了家门口,他抓了抓着手中刚借来的太极剑,心中暗暗将要说的话又溜了一遍,这才打开门,进了屋,让舒离云从玉里出来。
"师兄,你看,我借了剑来,今晚你教我剑术吧。"
舒离云不禁哑然,心想这小家伙真是什么都不懂了,哪有这么跳跃的学法,不过想到那所剩无几的时间,他笑着就要接过那剑。
"等下,这样你拿不到,要画符的,你等我一下。"说完,他乐癫癫地跑去书房拿瓷碗和毛笔,就这么着,他拿到了它的血,满满一碗!画一个符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它也任他抓着手,按在碗沿流了整碗,只贪恋每段片刻的暖。
随后,舒离云抓剑在手,挥动了几下,试了试剑,舞了起来,厚身钝剑,但在它手中却翻飞灵动,若蛟龙舞,一片冷凛之光,舒离云看得差点忘了"正事"。
"这套剑是师傅于我十岁之际教授,称"冥月剑破",不算太难,我慢慢打,你跟着便是。"
这不是太难的剑法,其实好难,舒离云根本没有办法模仿,一个剑招他都快吃不消了,形散神更聚不起来。
"不练了!我要去洗澡!你在客厅待着吧,等睡觉的时候,我再叫你。"他一边嚷嚷着,一边端起瓷碗去了书房,接着,偷偷带着符的样本和瓷碗去了浴室。
他将样本浸在"血液"中,待浸透了,取出贴到浴室门上,接着扯开嗓子喊:"师兄!!救命啊!!有鬼啊~~"没几秒,物体重重撞击木门的声音预期而至,他不由掩嘴偷笑,对门外又响起的敲门声和叫唤置若罔闻。
"阳阳,发生了什么事,快回答我。" 舒离云焦急的叫唤,却没再得到任何回应,不安的情绪慢慢浮了上来。
正在傅豫阳窃喜时,只觉手腕处一股力拉住了他,拖向了洗手台。
他连忙抓住洗手台的边缘,稳住身子,转头定睛一看,竟然是尽剩白骨的手掌,正从红布后面伸出,紧紧拽着他,顿时,脑中呈现了空白状态,惊恐占据了所有感官。
出于本能,傅豫阳死死抱着洗手台,对抗着拉力,好一会才颤声喊:"救、救命啊!!!!"
"开门开门啊!"被阻在门外的舒离云看不确切的情况,急得不停捶门,甚至撞门,却因全无内力重力,而不得而入。
傅豫阳想要挣脱,不料被越拽越紧,自个儿的脉动都被压迫得清晰可感了,身子也慢慢地向镜子靠近,很快地手已经没入了镜子里,冰冷彻骨。
这时,他真感到后悔莫及,哭着说:"对、对不起,我在门上贴了符......呜呜......"
舒离云一听,急中生智,连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浴室门上画起了相同的符,只希望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傅豫阳的整个手臂已经陷入镜中,失去了知觉,只得呜咽:"舒、舒离云,救我......"
符一描成,舒离云就尝试穿门而过,无奈并没像它预料那样完全抵消内侧的咒力,行动很艰难。
"啊!不要啊......救命!救命啊!"他的脸以连同陷入的肩膀,贴近镜面,骇得他大呼起来。
它心急如焚,一咬牙,无视身体各处被撕裂的痛楚,硬闯,终于穿过了门,进到浴室中,看到了傅豫阳极其危险的处境,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想要奋力将他拉出来。
"舒离云,我好冷啊......"傅豫阳的意识有点模糊了,身上的温度慢慢地在降低。
"别怕,师兄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救你,不会再让你一个去了。"舒离云一手紧紧抱住他,一手探入镜子中紧握他的手,用力往外拉,突然,它感到自己的手臂被另一只手抓住,力气很大,没一会,它的身子便逼近了镜子,心中大惊。
这刹那间,舒离云竟被整个拉进镜子中,傅豫阳反而被推倒在浴室地板上,昏迷了过去。
经过了一阵黑暗,舒离云发现自己飘在一个奇异的地方,半空中满是漂浮的镜子,底下是也是镜般无涟漪的水面,连绵不绝,心中暗自揣测这是否是传言中的虚无境?
"离云,你来了。"
古以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想怎样?"
舒离云没有回头,但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
"这么冷淡?"古以滕从后面环住了它,在耳边叹道:"不想见我,想回去见你的师弟?"他轻轻地摩挲着舒离云的脸颊,狠狠地说:"不过,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了!我要你永远和我一起留在虚无境!"
身影一移,古以滕晃到了最大的一面镜子旁边,使劲一推,大镜子立即倾倒,发出了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半空中所有的镜子纷纷倾倒,破碎。一时间,无数镜子的碎片掉落水中,溅起层层水浪,轰鸣声四起。
舒离云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这唯一可以通行人界的媒介,毁在古以滕手中,不由觉得万念俱灰。
"本想在你死后直接送你到虚无境,不过,出了点问题,且说我也不想便宜了那小子,通过你,我要让他死得很难看,没有翻身投胎的机会,没有人可以帮他,就那个叫隐言的人啊,不过是个毛头小儿,根本不足为惧。哈哈哈哈~~~~"
"卑鄙!"舒离云冲向他,想要狠狠打一顿,以泄心头恨,结果,被他制住,两人纠缠着向下掉落,直直逼近尚未平静的水面,只听见古以滕在它耳边说:"下面是我为你准备的仙境,我们一起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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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山里的夜,凉。
"言儿,不可再儿戏!认真点!"
梦里听见的是师傅兼父亲临行前的嘱咐,隐言就醒来了,心头不适感挥之不去,望了望窗外,乌云遮月,露不得半点银光,他起身下了床,走到楼下的大厅,发现用於护宅的一界咒术被人破了,不由一身冷汗,幸而另有一层他所未知的咒力抵挡,瞒过了敌人的眼,不然定被这邪气入侵,心念一转,他奔到了客厅的架子旁,伸手拿起取回不久的木盒,缓缓打开,瞬间,萤火虫般的点点绿光四处溢散开去,发出尖利的吱吱声,最後都隐没在黑暗中,盒子中空空如也,不见了那精巧的面具。
"果然被耍了......"心中的猜测成了现实,不禁觉得恼火起来,隐言怒气冲冲地跑去隐语房间,将睡梦中的徒弟硬拉了起来,"小语!你师傅我著了别人的道了!你现在马上起来和我去傅家,一定出事了!"
"隐言,现在半夜,不可以出去的,你忘了师公的话了麽?你年纪不满十八,夜间都不可以出山的!"隐语迅速地起身穿衣。
"奶奶的,不差几天了,你快点帮我准备。"
"不行!"
"小语,你这白痴,不要听那大叔胡扯,真有那麽严重的话,他怎麽就在这时候丢下我们,自己走了?你不准备,我自己准备!"
隐语连忙上前拦住了隐言,将压在心里的事告诉了他:"师公有回来看过你了!"
"骗人!"隐语嘴上虽不服,但一想方才那未知的咒,他丝毫没有发现的,那是隐语根本没有能力做到的,又有几分相信徒弟的话,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到底要做什麽,凝了凝神,心里暗自点算了一番,最终叹气道:"算了,我好好想想,明天一早就去傅家。"
见师傅放弃了夜间出行的念头,隐语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今晚他是不用睡了,守夜去也,毕竟他这师傅脾气反覆的很,难保不会偷偷溜走,真是一点没有遗传师公的沈稳,大概是从了师母的性格吧。
夜,还长著,隐语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开始担心起傅家一老一小。
傅家浴室,玻璃突然破碎掉落的声音,惊醒了傅豫阳,睁开眼,看到是满地的玻璃碎渣,以及用於遮挡镜子的红布,"舒离云?"他边叫边吃力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出浴室,突来的一阵巨痛袭向大脑,他呻吟著蹲下了身,抱住头,愈烈的痛像要掰开头颅般。
"唔......好痛啊......"
傅豫阳使劲地揪住头发,想要借此减轻痛苦,却不奏效,一阵胜过一阵的痛,令他痛不欲生,脑中有个声音在说:"师兄,我好想你......"陌生的面孔在他脑中浮现,一幕幕似识非识的景象在脑中飞快地旋转著,更像是要排挤意识似的放大,直到他觉得大脑无法负荷再多一丁点的压力时,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阳阳!"
傅奶奶从恶梦中醒来,满身冷汗,正想要起来,身子却动弹不得,像被禁锢住了。虽没有剧烈的反应或是反常,但这种看似平静的异常状况,更让她感到了不安,连忙大声地喊自己儿子和儿媳的名字,可是喊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傅奶奶真觉得急了,若是往常两夫妻听到她叫唤,早就奔过来了,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