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听我说,曹杰他......"
"打住。这是你们两个的问题,你无需解释什麽。或许这麽说会伤害到你,我真的没在意他的存在,要说还另外参杂著什麽感情的话,我想我为你如此被爱而高兴。"
"我只被他爱著吗?"华伟有些激动,似是扯动了伤口,皱了下眉头,"你呢?徐姨刚才都跟我讲了,三年来一直是你为我爸付医药费,我欠债的时候也是你向那个混帐借的钱,你这麽做难道不能理解为是你爱我的表现吗?!"
"我不想否认。我爱过你,不,是很想爱过你。可惜你的绝然离去没让我爱成。这些年来我也以为,我始终牵挂著你,会为间接为你付出,我是爱著你的。可是自从认识欧阳卫以後,我偶尔会想,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爱大於疚,还是疚大於欠。你懂吗?正如欧阳卫所言,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伤害了你,伤害了你对我纯真的感情,斩断了你我之间原本理应密不可分的关系,斩断了我刚开始萌发的感情。因为这些,我心中一直放不开你,现在不会,我想将来也不会。或许这才是我对你长久以来会如此执著的原因。"许瑞一口气把涌上心头的话如数吐完,心竟是越发地清透了起来。
"那......爱呢?"华伟仍旧不甘放弃。
"......或许有过,但现在,我想维系我们的可以是别的东西,一样真挚而紧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了解我的过去,我曾有过的寂寞,我们共享的那段时光的确是旁人无法介入的。但......只是朋友。"许瑞像在耐心劝导一个孩子般,温柔地瞅著华伟,"我和你都混乱了太久,执著了太久,现在必需有一个人能够清醒,我想,那就是我。"
"别开玩笑了,你是因为有了他才会这样的。"
乍听华伟提及欧阳卫,许瑞心里闪过一丝刺痛,但他告诉自己不是软弱地感叹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和你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我和欧阳卫彼此经历的时光,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地珍宝。他遇到的是另一个我,一个在你远离後饱经沧桑,残破不堪的我。过去的一切我不想在提,但我想让你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不同之处。"
"不同,有什麽不同。我离开你是因为害你难过,他只不过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期间趁虚而入罢了。"
"不是的!"许瑞愤然打断华伟,这是他第二次如此瞪著华伟,第一次是在华伟想侵犯他的很久以前。"当你贬低他的同时,也在伤害我。我们是相爱的,应该说,是他让我爱上他的。"
"......"华伟没有说话,不是认同,而是不懂。
"你爱上的许瑞其实曾经死亡过一段很长的时间,行尸走肉般地活著,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任何人,包括离我而去的你。"
"我......"
华伟想辩驳,却被许瑞打断,"请听我说完。那个时候的我,不在乎出卖肉体,不在乎整颗心一天天地枯竭。是华伟救了我。他曾用蝴蝶比喻我,他说他曾放弃了一只美丽却受了伤的蝴蝶,所以,他不能放弃我。很奇怪的人,他总是用强硬而又奇怪的举动闯入我的生活。我拒绝过他,就像当初拒绝你的时候一样。而且不只一次。他却还是不断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我还可以哭还可以依靠还可以去爱。所以说是他让我爱上他,让我重新开始学习如何去爱人。华伟,你当初为什麽只被我拒绝了一次就离开了呢?"许瑞投射向华伟的视线没有埋怨的意思,只有一丝悲伤。
"我......你在怪我?"华伟很难过,他一直觉得当初离开只是不想许瑞难做,不想许瑞痛苦,但这个理由,此时此刻面对许瑞他竟说不出口,为什麽?到底是为什麽?
"我不怪你。我们两个都有错,只是错误导致的结果我们不能再逃避,要接受。欧阳卫之所以一直以来都留在我身边,我想是因为他自信,自信只有他才能让我重获幸福;而你离开我正是因为你没有自信,连你都在怀疑我们如果真的相爱又是不是可以幸福地一直走下去。这不怪你,当初的我们不过是半大孩子,会不安是正常的。我从没有怪过你,我只会怪我自己。我只是想指出你和欧阳卫的不同所在。"许瑞暗怪自己好傻,为什麽到了这时候,才开始认真剖析欧阳卫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会不会已经太迟了。想到这里,他觉得心痛莫名。
"......"因为语结,因为无言以对,华伟选择呕气般地不置一词,只是为什麽?为什麽竟不敢正视许瑞了呢?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自责,自责对你的伤害。认识欧阳卫以後,我又一直在自贬,自贬脏肮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他。我是有错的,对你和对他都是。所以现在我不想在如此下去了,我想要自信,自信有了欧阳卫的爱我会永远幸福下去,自信我和你是最亲密的朋友,是不可替代的。我会幸福的,所以我的好朋友,求你也让自己幸福吧。它就在你眼前,伸手可及的地方。"
面前的许瑞似乎在蜕变,蜕变得比以前更闪耀夺目。想到让这只美丽的蝴蝶二度蜕变的不是自己华伟竟是负气。心里有什麽地方在软化,很痛。痛得他想放声尖叫,痛得他不想去接受......"够了!不要说了,你出去,出去。你要幸福就幸福吧,别管我了!滚远点,和你的他......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因为虚弱,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暗哑。
"......我还会出现的,我想再见你。以前是,这些年来都是,以後也是......,你在我心中是不可替代的,或许不是情人,但一定比普通朋友更亲密。"许瑞起身,他的确要离开一会儿,但不会是永远,他只是有些累了罢了,因为潜意识里每分每秒都在想念著某个人。欧阳卫,他会回来吗?许瑞不知道,但他会等,一直等下去,抱著和欧阳卫对他的爱一样坚定的信念。
"这......算是同情吗?"华伟无力。
"绝对不是。"许瑞轻笑,然後离开。
那种笑容,让华伟觉得好美,虽然不甘心,但他知道,也许在很久以後的某天,他会发疯似地对著那个叫欧阳卫的男人说一声:"谢谢,谢谢你让许瑞如此美丽。"
27
欧阳卫回来已是两个星期後的事情了,他也没料到这一趟会去那麽久。
走的时候也是匆忙,虽然可以不用亲自去,但那比生意一直是他洽谈的,不露面的话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这或许没错。错的是,他没有通知许瑞。
不能说是情势所逼,虽然华伟危在旦夕,他确实不太方便在手术中打扰许瑞。
他应该在逃避吧,救护车赶到前,许瑞一脸伤痛质问的样子,叫他心痛难当。为许瑞所痛,也为许瑞所伤。
这是一场没有了结的僵局,而他竟从那僵局中抽身逃跑。
"我在干什麽......"上飞机的那一瞬间,欧阳卫就清醒了,他怎麽可以就这样走了,万一华伟有什麽三长两短,叫许瑞一个人如何面对。
他气自己小儿科的呕气行为,拿著手提电话,却还是不敢大。
这次是因为欠疚,他害怕听到许瑞带著哭腔的责备声音,他没有脸打这个电话。
他只是没有料到,正因为那个时候没打,後来想通後再打,却怎麽也据不通许瑞的号码,往家里打电话也是没人接。
他开始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失策,会失去许瑞。
从未想过这种事,一旦想到,却觉得好像世界末日般可怕。
这些天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过来的,除了工作,就是在思念,想著许瑞,害怕他会不会离开。
他给徐雪瑛挂了电话,知道华伟没事,问到许瑞的时候,徐雪瑛却也说除了华伟醒来的那一夜,就再也没见过了。
欧阳卫後悔自己的不辞而别,纵然他以为只是几天,纵然他觉得只是想冷静一下罢了。
他的迟疑,如果毁了他和许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该怎麽办?怎麽办!
"回来了,怎麽还想失了魂似的?"出了机场上了车,老板终於忍不住发问。
"啊,没事。那个......你先回公司好不好,我回家拿份文件就来。"欧阳卫等不及下班了,他现在就要见到许瑞,立即,马上!他只求老天何诺许瑞在家,只是不想接他的电话,只是生他的气罢了。
"看你那个样子,不如今天不用来公司了,休息一下吧。陪陪你那个小情人。"老板是知道欧阳卫所有的少数人之一。
"......谢了。"欧阳卫想笑,却笑不出来。"司机,麻烦在路边停一下,我这就下车。"欧阳卫,空然叫。
看著他飞奔的身影,老板摇了摇头,爱情啊......真是厉害!
"没有......"二个星期没回的房子,一片混乱,好些天没人打理了吧。
欧阳卫不在意这些,他搜遍房子的每个角落,没有许瑞的踪影。
他跌坐在地上,有生以来,这是一向成功一向自信的他,头一次受到打击,他相信自己会一蹶不阵,如果真的失去许瑞的话。
"去哪里了......"他仰头轻叹,也许他应该去一趟医院或者徐雪瑛家里,也许他应该找找看许瑞的朋友,也许他应该跑遍整个城市期待上天犹怜可以让他奇迹般地发现许瑞所在......"天呐......"这种该死地心痛与恐慌他这般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他真该把许瑞锁起来,哪也不让他去,就在自己的身边。
重新起身,他一刻都不想耽搁。
偏偏没走几步,电话却响了。
"喂?!"冲过去接听,只因期待打电话的会是许瑞。
"欧阳吗?我啦。"是老板。
"什麽事?"掩去满心的失落,欧阳卫轻问。
"你还好吧?是不是出事了?"对方质疑。
"......有点。"
"呵呵,看在你那麽老实的份上,给你点提示好了?"
"什麽?!"欧阳卫不懂老板的意思,却兀地心跳加速。
"你最好还是来一趟公司,准确地说是公司对过的喷水池边上,我听说有个来找过你的人一直在那里等,每天直到办公楼所有的灯灭了才离开,第二天又和最早上班的员工一齐出现,风雨无阻。我想......那是你要见的人......喂?!你还在吗?!喂?!"
悬在空中的话筒传出轻脆的男声,而电话的主人,已经不在这房间中。
咬一口面包,许瑞叹息。
第几天了......他不知道,分不清白天黑夜,除了等待之外什麽都不想做,什麽都不在意。
他不知道欧阳卫什麽时候回来,万一对方连工作也不要了,就此离开他的生命该怎麽办?许瑞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害怕,他只是在等,也只能在等。
他愿意等,等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天都在所不惜。
上天也许同许瑞开了很多次恶意的玩笑,不过这一次,总算是动了恻隐之心。
远远就看到许瑞,欧阳卫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天呐,他甚至想流泪,一个男人想为另一个男人流泪,只因为思念,只因为不安,只因为爱......
他深吸口气,举步朝许瑞走去。
手中的面包掉落在地上,许瑞以为自己眼花,却连揉眼睛都不敢,他怕一个不小心,又见不到欧阳卫了。
"这是我见过的你最糟糕的样子。"看著不修边幅的许瑞,欧阳卫张嘴,他好怕,好怕面前的许瑞是幻觉,他吐一口气就会被吹散。
"你也是。你的样子好像在哭。"这麽说的许瑞却流泪了。两个星期,好像两个世纪那麽久。因为他们在不安,因为心中已然确定了对彼此强烈到连整个生命都无法替代的爱意。
手机响了,欧阳卫气恼,只想看著许瑞不想去接,可恨的是它响个不停。
"喂?"口气万分恶劣。
"你们最好换个地方,楼里很多人在看。"又是老板。
"欠你个人情。"欧阳卫说完这句,便收了线。
二话不说,拉起许瑞就跑,只是伸出去的手有些颤抖。
风呼呼地在耳边回响,午後的阳光依旧刺目。
风和阳光让许瑞闭起了眼,感受到的不过是欧阳卫手掌地温度与鼓动。他不怕跟不上,因为他们会紧紧的交握在一起。
"我听见了?"不知跑了多久,许瑞开口,几涌入嘴里,竟是快意,扫去连日的阴郁。
"什麽?"欧阳卫追问,却没有停下步子。
"你在笑。好美的笑声,我可以一起笑吗?"那是心的声音,感染著他的心的声音。
"好啊,一直笑下去,直到我们老了,直到变成白骨。跟著我,别怕累,跑下去!"
许瑞没有给予回应,嘴上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在巷子的角落,很少有人注意的地方,两个喘息刚定的男人用力拥抱在一起,那种力道让骨头和心都在痛,那种力道让眼角都开始湿润。
是痛,却也是幸福的。
"对不起。"许久,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不要离开我!"再一次异口同声。
言语已经不重要了,只有一丝阳光流入的角落,两个含泪的男人相视而笑,交吻的时候,泪的苦涩流入唇中,化作甘甜。
小小的天地奇妙地幻化成无际的美丽空间,许瑞在欧阳卫的引领下畅游其间。
最後又是两个不约两同的声音在风中飘荡,"我爱你,永远......"
一定是永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