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幸福-阳光总在风雨后————江沉浅涉

血很暖，奔涌而出，江沉的生命，正如此飞快地流淌。
浅涉试图捂住江沉的伤口，很快，手中就掬满了鲜红的血，而她，竟不能阻止血液的流淌。
浅涉急得快要哭出来，"我送你去医院！"
"没用的。"江沉固执地摇头，笑着说，"没想到吧，我们是同行。不同的是，这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而我，只要还活着，就永远是杀人的工具。我和哥哥，从小就被国际间谍组织训练，他们，决不会轻易放过我的。除非我死了......前两次的任务，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可是，我们终于还是站到了对立的立场上......是我不好，我不该奢望幸福的，初次见你时，就该拒绝的......留下你一个人，对不起......"
"不......不......江沉你不能死......"浅涉的眼泪滴上江沉失去血色的脸庞。
"你是不是想说，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江沉笑着握着浅涉的手，"你可不能死啊，好不容易从地狱中回来。不要忘了，如果你死了，也会有人难过。"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没有了你......我和死又有什么两样......"浅涉已然泣不成声。
"把我留下的痕迹一一抹去吧......明天开始......新的生命......能为你流尽最后一滴血，是我的幸福......"江沉欣慰地笑，声音渐渐微弱，变得冰冷的手软软垂下。
"江沉......江沉！"浅涉痛哭失声。
"把她交给我。"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是--"浅涉抬头，看见一张和江沉一模一样的脸。
"她哥哥。苑清风。我们见过的，在舞会上，我弹钢琴。"
"杀了我。替江沉报仇。"浅涉把枪交到清风手上。
"江沉不是她的本名。她的杀手代号是流云，本名叫苑朝颜。"清风没有接枪。
"叫什么都无所谓了。是我杀了她。"浅涉痛心疾首。
"别傻了。凭你，怎么可能杀得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塞在浅手里，"我觉得她这两天很奇怪，就跟踪了她，这是她扔掉的，被我捡回来了。"
"这......这是......"浅涉看着手中，两本鲜红的献血证。一袋血小板，400ml全血。日期是昨天。
"明白了吧？朝颜她，早已决定一死。"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自断一臂也好，三刀六洞也罢，我都认了。只要她还在我身边......"
"你......不记得了吧？我们是血界，是不被祝福的孩子。天命注定了的，谁也改变不了。她，是想还前世欠你的债。在诅咒的命运到达终点之前，请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清风打横抱起江沉柔软的身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浅涉跪在地上，只是一味地哭泣。似乎要把十几年来欠下的眼泪全部流尽。
[生，是这样脆薄的一张纸，放在眼前就轻轻的撕裂，发出真实的声音，渗透人的灵魂。
幸福曾经离我那么近，却慢慢地变成残酷。
原来获得和失去都可能在一瞬间发生。原来所谓长相厮守，是梦也梦不见的世外桃源。
江沉，如果一个人的存在需要一个理由的话，你，就是我的理由。我对你的爱，只有死亡可以明证。
就让我化做轻风一缕，了然无踪。今生未了的缘，来生再续......]
浅涉渐渐缓和下来，全身的气力都耗到了尽头，带着说不出的倦意。
缓缓抬手，将冰冷的枪口抵上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道黑影掠过，一记手刀狠狠劈在浅涉的右手腕上，手枪立时飞出去好远，已然出膛的子弹打在了墙上。
浅涉回头一看，竟是七哥韩雪川。
没等浅涉有所动作，就被迅速注射了镇静剂，昏睡过去。
韩雪川销毁了现场所有的证据，抱着浅涉，离开了"苏氏国际"。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浅涉漠然地望着天花板。
"如果你死了，大家会很伤心的。"韩雪川的眼里，是怜惜，是宠溺。
"有谁会去伤心？为我这样的人！"浅涉眼眸里寒气逼人。她憎恨自己，这个害死了江沉的自己。
"我会的。这样还不够吗？"韩雪川的神色有些黯然，"还有--你的弟弟，逸君。"
浅涉盯着韩雪川的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告诉他了？"
"大哥让我去查的。你不想弟弟知道你的身份，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不过，现在你自由了，他也自由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想姐弟相认？"
"七哥，代我好好照顾逸君，好么？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不好。如果我答应了你，就等于默认了你自尽的选择。放心不下弟弟的话，就好好活着，就算不让她知道你是他的亲姐姐，也可以默默地关心他，照顾他。"
"为什么一定要我活下去？"浅涉不解。zybg
韩雪川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说："我喜欢你。从小时候就喜欢。为了我，活下去，好不好？"

在韩雪川的帮助下，浅涉安顿好了弟弟逸君，恢复了普通人的平淡生活。

两个月后的一天，浅涉坐在江沉的床上，晒着午后暖暖的阳光，翻看着以前两人出去游玩时的照片。
照片中，浅涉搂着江沉的肩膀，开心地比着V字手势。江沉也笑得很幸福。
浅涉轻轻抚摩着照片中江沉的眉眼，喃喃道：
"你以为你自己承受着痛苦，我就会幸福吗？"
不经意地翻过照片，蓦然发现背面竟然有字：
L3，16，17。
浅涉知道这一定是江沉留下的，找到了左数第三本书，果然有封信夹在16、17页之间。
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信上只有一行字：没有谁是你的终点。好好活下去。
浅涉苦笑。
[我也想过新的生活，然而那段日子毕竟真实地存在过，忘不掉的，除非我死了。]
悦耳的铃声响起。浅涉放下信纸，跑去开门。

浅涉愣愣地望着女孩如阳光般的笑靥，一时失神，自言自语般地喃喃：
"不要告诉我这是梦。"
女孩笑着："如果是梦，那我就是从梦里走出来的人。"
浅涉的眼泪刷地流下来，笑着抱住江沉："你好坏，那是电视剧里的台词。"
"哭什么啊，不希望我回来吗？"江沉打趣道。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以为是我杀了你......"浅涉索性哭得更伤心。
江沉安抚地拍着浅涉的肩："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说那么多了。"
"不行！"浅涉突然跳开，"你为什么装死害我伤心！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儿......"浅涉没敢说下去。
[差一点儿，就和江沉天人永隔。七哥，谢谢你......]
江沉没计较浅涉的反应，笑着解释："唯有杀手流云死了，江沉才只属于浅涉一个人。"
浅涉边哭边笑："如果真是梦，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

远远看着两个女孩牵着手走进门，韩雪川放下了悬了好久的一颗心。
似乎是问自己，又似乎是在问身边的英俊男子：
"那两个人，一定可以幸福的，对吧？"
"也许吧。"
韩雪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近半年的时间一直心如死灰的四哥，竟然在笑。
迟衍羽笑起来很好看，如同阳光下的精灵，不时的散发着柔和的、静谧的、浅金色的光芒。
韩雪川释怀。
伤痛终会被时间治愈，不是么？

超市。
江沉正在自动储物柜输密码，听见浅涉大声地叫她：
"江沉你快来看！"
江沉走过去，浅涉指着地上的一个写着"小心有毒"的塑料盒子说：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设陷阱还要贴上告示牌的呢！"
江沉低头一看，笑着，不轻不重地在浅涉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笨！那是给老鼠准备的毒饵，告示牌是给人看的，老鼠又不认识字！"
"啊，江沉你真聪明！"浅涉赞叹道。
"是你太笨啦！"江沉笑得很无奈，"浅涉，你能不能不那么孩子气？"
"咦？孩子气？我哪有？江沉你冤枉好人......"浅涉开始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假哭。
江沉又气又笑，最后，还是妥协了，软言软语诱哄浅涉乖乖回家。

风雨过后，总会有温暖的阳光。

只要两个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快乐。

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这来之不易的，奢侈幸福。

END

2005年11月-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