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好防护措施就好了。"童辉笑得那麽轻松自然,可惜的是艾滋病并不轻松。
"就算有防护措施,也可能......"
他不想再让我说下去,所以吻住我。
"结局会怎麽样,我比你清楚。"望著我的眼睛,他说。"这是我的选择。"
我无话可说。
我想也许他已经说服了我。
我被慢慢放倒在柔软的床上,这一晚,我会成为他的。
我想让他看最美的,可惜,我已不是当初的我。
我忍不住哭泣。
"傻瓜。"他吻干我的眼泪。"我会很温柔,不会让你感到痛的,所以,别哭了......"
我们像所有人那样做爱。
他吻遍了我的全身,没有一丝畏惧。
我们慢慢结合在一起。
那种感觉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
太美好,美好的像梦一样。
我的心咚咚咚得跳著,我努力喘息,生怕一个不小心,我会真的坠进梦中,再也醒不过来。
我不想死。
我想活著,和童辉一起幸福的活著。
"梓锌。"在我的耳边,他轻轻说:"我爱你。懂吗......"
... ...
第十八章:
"你不要去工作了。"
"哎?"我震惊的从他怀中蹦了起来。
"怎麽?"刮我的鼻子,"你怕我养不起你。"
"不是。"我的头在空中摇摆。
"我们──要──回去了?"我试探性的询问。
"不愿意?"
"不是。"我接著摇头。不自觉的低头轻叹,我只是有些恐惧。那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难以承受。
"你不愿意,我们就永远不离开!!"童辉眯起眼睛望著海。
"真的?真的?真的?"我孩子气的追问。但马上又觉得这怎麽可能会是真的。於是,失落的叹气。
"怎麽,别告诉我,你不愿意留在这儿?"
"当然不是,可,你的工作怎麽办?"
担心了半天,原来我是因为放心不下他才......童辉笑了。耸耸肩,"反正我现在也在放大假。"
"都是因为我。"我伤心极了。
"傻瓜。"点著我的额头,"你不是说过我并不适合做警察吗,现在这样也没什麽不好的。"
"那只是我的玩笑话啊。你当然适合,你是最棒的!"
望著我急急申辩的模样,童辉感动的一把将我搂进怀中,"有你这句话,够了。你喜欢这儿,我们就永远留在这儿。我们租一个小房子。你留在家里帮我煮饭,我就去外面找个工作,养活你!!"
"辉──"我除了心痛,无话好讲。我拖累了他,毁了他。为什麽不做好事儿的那个人永远是我??我太坏了,我知道,我知道。
"别哭。我们是一个人,还记得吗?"抹著我的眼泪,"所以,今後所有的快乐悲伤都不要一个人来背了......有我,陪著你,到永远!!"
三个月後的海边。
海边这个炎热的夏末。
我和童辉在租住的房子里边疯狂做爱。
那短短的三个月里,我们尝试了所有可以尝试的一切。
各种姿势,疯狂的,柔情的,或者哀伤的性爱。
好多事情都在改变。
不仅是我们住的地方,我脸上的笑容,还有他。
童辉在这个夏末被海边的阳光晒黑了。
他现在的模样,就好像刚从非洲回来的难民。
因为他必须帮助海边的渔民工作,好获得我们的基本生活费用。
这个夏末。
我做了所有我曾经想做的事情。
恋爱,煮饭,想笑的时候就大笑,想哭的时候就朝他耍小性子......有童辉宠著我,我什麽都不怕。
闲暇我在窗口的小花盆里种上了不知名的小花。
它开得很好,沸沸腾腾。每到夜里,它的清香就会随著海风弥漫了整个房间。
而就在不远的床上,我窝在童辉的怀里,睡得正香......
幸福的滋味就是如此,你们懂吗?
我喜欢去海边,拾贝壳。
我会延著清晨童辉走过的沙滩,因为有时就能接回放工回来的他。
其实海也并不是总是湛蓝的,每到夕阳西斜,你知道吗?它其实是桔红色的......
我捡起那个海螺,闭上眼,把它放在耳边。
"梓锌!"幽幽的,我居然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梓锌!"睁开眼睛,真的有人在叫我,是童辉。
他从好远的地方拼命向我跑来。
我笑著,也冲著他使劲儿摇动手臂。
这是无数个平静黄昏的其中一幕。
所以当事情发生时,一切都显得那麽措手不及。
毫无预兆的,我突然就昏迷了过去。
"梓锌,梓锌......"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童辉抱著我。
"梓锌,你怎麽了?"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两个字。
强忍著身体的不适,我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没事儿,可能是──可能是有些中暑。"
"你的脸色很难看。"童辉摸上我的额头,"你的头很烫,你在冒虚汗!"
我不能也不想让他为我担心。在心里无数次的告诉自己,我必须要站起来。显得非常轻松的站起来,然後告诉他这只是我的一个笑话。
我为这个目标努力著。
但可惜,我现在居然连动一动手指都不可能。
好懊丧。
我的身体好轻,似乎变成了羽毛一样,我慢慢闭上眼睛,又一次陷进了昏迷状态。
医院里。
医生拿著我的报告,望了眼童辉,欲言又止。
"医生,他究竟怎麽样??"
"你知道他感染了HIV病毒吗?"
"我知道。"
"你知道这种病毒可以在人的身体里潜伏10年左右後发作......"
童辉意识到了什麽。
"他已经病发了。"
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他要死了??"
"到也不是这样。不清楚他有没有系统的治疗过?现在治疗艾滋病的最好办法,就是鸡尾酒疗法。这意味著他每天都要吞掉几百片的药。这种疗法是痛苦的,昂贵的,但也是唯一的。它们可以抵御病毒,增强他的抵抗力......"
......
病房里,我有气无力。只觉得浑身酸疼,又使不上什麽力。其实我可以感觉到,病毒在我体内任意滋生。但可惜,我打不过它。这本就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
"吃药。"童辉把药放进我的手心。
这些药让我反胃,但我可以猜到它的昂贵。
"我想出院!"
"怎麽了??"
突然就忍不住精神失控,我泪流满面。
"我快死了是吗?"我不想拖累他,我们那少少的钱根本不够维持这些昂贵的医药费。
"胡说。"他责备我。
我抽泣不停。我知道我要死了。
"梓锌,你别这样。"见我哭泣的可怜模样,童辉急了,"要不要抱抱?"他展开自己的怀抱。"抱抱,我把你的所有不快乐,压力,病菌都吸到我身上来好不好?"
我拼命摇头。我不要。
"那就别哭了恩。"抹著我的眼泪,鼻涕,"有我在,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勉强吞食那些药。很噎。
我告诉自己,我要坚强,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童辉。
我要活著。
哪怕是痛苦的活著!!!
很快,我的不适感消失了。我表面又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但我清楚,已经不同了。我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这次住院,童辉卖了他的车。
就是我们开到海边来的那辆车。
现在他必须每天工作更长的时间才能勉强付得起我昂贵的药费。
我背著他偷偷工作,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秋天来临的时候。
我在海边帮人捡贝壳。
"梓锌。"一个女人在叫我。
我疑惑的转身。然後惊呆。
因为那个女人,是玫瑰。
"我们好久没见了?"玫瑰还是以前的玫瑰,她出奇的平静让我有些害怕。
"也没有多久。"我们坐在海边聊天。
"恩。"她似乎在思考,"是呀。其实才过了几个月而已,可我却觉得像是几个实际那麽遥远了。"
"对不起。"我对她说。
她不答话,也许她无法原谅我吧?!
"我是来找童辉的。"她说完,似乎怕我误会又马上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是来质问他,或者来和你打架的。我有事情和他说。"
夜晚,我留玫瑰在家里吃饭。
我亲手做的鱼,她居然说不错,很好吃。让我很开心。
我们三个围坐在一起吃鱼。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很轻松,相比他们两个却好像有些拘谨。
吃完饭,玫瑰和童辉去海边散步,他们有话要谈。
我知道,可就是放心不下。
我害怕童辉会这麽一去不回。
所以一边洗著碗,一边频频从窗口向外望去。
还好,他们就在房子的不远处,从这里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影,这也许是童辉故意的。他知道我的小性子。
"他比前一阵子又瘦了很多,脸色也很难看。"玫瑰说。
童辉转身,从那个角度,他能清晰的看见灯光映射下房间里的一切,哪怕是我。
"恩,他现在病的越来越重了......"
"你......"也许玫瑰是想询问他是否有被传染,但最後还是没问出来。
她自嘲的笑笑,这已经不关她的事情了,他们已经没有什麽关系了,不是吗?!
"我这次来是想给你看这个。"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报纸递给童辉。
展开,"是什麽?"黑暗让童辉看不太清楚上面的字。
"一个月前,刀疤在一天之内连续抢劫了三家金店,打伤六人,打死三人......"
童辉惊愕。
"在所有的监视录像里,都录有他说的一段话,他扬言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童辉将报纸攥紧,不说话。
"我是奉命来找你回去的。"玫瑰说。
这一晚,童辉失眠了。
而且他吸了好几根烟,从前,他是从来不吸的。
报纸就摊在桌面上。
烟头的红点,在暗夜中忽明忽暗。
我走到他身边,他就急忙掐熄了烟。
"为什麽不睡?"他问。
"你不是也没睡吗?"我答。
他笑著,搂紧我的脖颈将我拉近。
深情的吻著我,我能感受到他嘴里香烟的味道。
窝在童辉的怀里,我的背能感应到他的心跳。
"怎麽不吸了?"我用手碾著烟头玩。"其实我喜欢香烟的味道。"
"是吗?!"他心不在焉。
"辉,我们回去吧?"
"恩?"童辉惊骇。
转过身,郑重的望著他,"我们回去吧。你不该在这儿!"抓住他的手,"你的手是用来惩处罪犯的,不是用来做搬运工人的。"
"这样好吗?"他摸著我的脸,"不,这样不好。我们家梓锌不喜欢那里,回去那里你会伤心的!"
"不,我不会的。我想回去。"抱紧他,"我想念那里了。想念小雪球。想念郁记。想念郁伯。我们回去......"
第十九章:
在没从海边回来前,我就知道,这个决定我一定会後悔的。
果真如此。
童辉回来後就马上投进了繁重的工作中,他很忙,听说上次差点杀了他的那帮匪徒又在蠢蠢欲动了。
从郁伯那里接回了小雪球。这麽久没见,它居然还记得我!
甚至要比从前和我还要亲昵。这是我为什麽会喜欢狗的原因,因为主人差劲儿,它们也不会嫌弃。
童辉不允许我出去工作。他要我呆在家里养肥肉。
我常常无理取闹责怪他,我身体这麽虚弱,就是因为他禁锢了我。
他总是无奈的张嘴,叹息,让著我,不辩解。
每每说出这样的话後,我都要後悔好久。
人家明明是为了我好,我没有任何理由对他这样,我真是太坏了。
现在童辉又朝九晚五。
有时侯我做好了饭。
等他。
菜就那麽凉了再热,热了再凉......
独自和狗在家,我好寂寞。於是,就和自己执气,後悔当初不该回来。
我想念海边......
想念那里的味道,那里的海浪声,那里的童辉......
就连从那里带回来的花,不知道是否因为水土不服的原因,居然也凋零了。
另一边的警局里,童辉在紧张的部署。
因为就在这段时间,刀疤又疯狂的作案三起。
这一天,热闹的街头,有两个男子一前一後跑来。
前面的刀疤转身,开枪。
刺耳的枪声造成了人们的恐慌。
後面的童辉一边大喊让人群不要惊慌,一边隐蔽,要知道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几个小时前,警局接到举报,说在街上看见了与通缉令上很相似的一个人。他的脸上有疤。
童辉带著兄弟迅速赶到现场,果然发现了刀疤,於是就有了刚刚的一幕。
举著枪,刀疤的背影明明就在射程之内,但全是人,童辉不敢冒这样的险。
开完枪的刀疤往人群更稠密的地方跑去,童辉不甘心的紧随其後。
童辉的枪已经上膛,人群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阻碍,虽然他跑得很快,却与刀疤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了。
"砰......"刀疤回身又是一枪,这一次可没有上次的幸运。随著一声尖利的惨叫,一个女孩应声倒地。女孩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穿著的白裙。
"操!"童辉愤怒的咒骂,把女孩交给後面赶上来的兄弟,只身又追去。
七拐八拐,童辉追进了一条胡同深处。
明明看见刀疤跑了进来,可一览无余的胡同里却空无一人,童辉不相信刀疤有这个能耐,可以人间蒸发。
拿著枪机警的四下顾望。左面的墙头没有,右面也没有......
感觉到上方猛烈风声的童辉迅捷的避了过去,但还是被躲在上面的刀疤踢飞了手上的枪。
"别动。"一件冰冷的东西抵在了童辉的後脖颈。
童辉知道那是黑洞洞的枪口。他不甘心的皱起眉头,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
"童辉,我们又见面了。"刀疤的声音听起来趾高气扬,也许是因为轻易就挟持了他的缘故。
"哼。"冷冷的笑,"废话少说,要开枪就赶快些,你不是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时刻吗?"
"哈。"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刀疤的笑声,"让你这麽死,便宜你了。"凑到他耳边,"放心,我会让你死,但不是现在!"
他的话音刚落,童辉反身就是一拳。
也许完全没预料到童辉会来这一手,刀疤的脸被狠狠击中。疼痛让威胁著童辉的枪偏了,趁这个机会,童辉转身就是一脚。
刀疤躲闪不及,正被踢中胸口。
"唉呦。"惨叫一声,他跌坐在地上。枪也随之飞到了角落。
觉得已经控制局面的童辉,没有放松警惕。
果然狡猾的刀疤不出所料的反击。他趁童辉接近的瞬间,从地上抓起了一把尘土,向他的脸上扬去。尘土飞扬,能见度降到零。
等尘土散去,那里还有了刀疤的身影。
童辉气愤的狠狠一拳击在旁边的墙壁上。他的血瞬间就将墙染红了一片。
回到警局,童辉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中枪的女孩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
童辉痛恨自己的无能。他发誓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将刀疤绳之以法。
另一面,对此一无所知,百无聊赖的我正带著小雪球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