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之雪————黑木黎子

日记还狂人日记，比意识流还意识流，又有点毛泽东的味道--合出来的就是不
伦不类！我靠！我写的时候哪有想这么多啊？我只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她现在
逼着我重写，我觉得自己像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这个落差太大了！我承认我可
能受了刺激作出一些冲动的决定，我自认为是个理智的人，但是考虑的越多就越
给自己增加精神障碍，反而畏畏缩缩不敢去做了。所以我还是佩服你啊！想到什
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计后果。"

黑罗基听了他一箩筐的牢骚之后笑道："我可不是不考虑后果，只是我做事
都有了计划的。要不我明天就陪你出去散散心吧。""好啊。我想走的远一点，
诶，你今晚到我宿舍来吧？跟你商量一下潜逃计划。""没问题，我等会儿没事
的话就马上过去。""哦，你有没有钱啊？我还欠快餐店200 块钱啊！""知道
了，我会借给你的。""嗯，一定要来啊，不然我活不下去了。我刚才拼命地用
头去撞墙，想要让肉体的痛代替精神的创伤，可是居然一点都觉不到痛......一点
都不痛啊！为什么会这样啊？""喂，你别乱来啊，起码坚持到我过去吧！"
"你快点啊，越快越好，我想明天就走。""行了行了，你的电话卡没钱了。"
"唉，穷死了。""你别哭穷了，你哪有我穷啊！你平常挥霍惯了，现在想省都
难了。"

白希瑞的电话被迫终止，黑罗基翻了翻抽屉，只剩下五百多块钱，全部塞进
上衣口袋，刚要出门，桌上的电话机又响了。他重新回进去，"喂？""你现在
出来。""现在？""是的。""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出去。"黑罗基挂断电
话以后才反应过来，今天欧阳琪月放月假，也就是现在已经从南京回到家里了。
把大门钥匙从脖子上解下来，锁上门就朝休闲广场最中间的长椅走去。那是他们
每次见面的固定地点。

远远地就看见欧阳琪月想自己挥手，然后一路小跑地来到他面前。不需要说
什么"对不起，来晚了。"之类的话，即便是提前一天约好，黑罗基照样会迟到。
不是他故意耍大牌，而是他的时间观念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欧阳琪月却一次也没
怪过他。毕竟迟到是不对的，新近几次他也算想到提前十分钟，看到他等着，琪
月也会高兴的吧！

欧阳琪月挽住他的手问道："去哪里玩？""不知道，没什么地方好去的。"
"我还没吃午饭，我们就沿着这条路去超市，再买点东西出来一边走一边吃，把
这一带绕那么一圈。""没吃饭？你减肥啊？你不能再瘦了。""谁说我要减肥
啊？哥哥没回来煮饭，爸爸妈妈又去了外婆家，所以才没吃的。""嗯......那你
不去外婆家？你的玉手啊，确实做不来呢。""瞎说！我比你行！""只是懒嘛！
我知道的。"黑罗基会意地笑笑，牵住她的手说道："很适合弹钢琴啊--这么
细长漂亮的手指！"

琪月抽回手斜视着他说道："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黑罗基把头一
偏放声说道："买钢琴嘛！我不会忘记的。不过等到我买得起的时候再学是不是
太晚了？""不晚。我们辅导员说了，人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嫌晚。""那好，
你慢慢等着吧。"

跟在欧阳身后走进超市，琪月像日本女人一样踩着小碎步走近货架。她在食
品架前驻足，拉拉黑罗基的衣角，又指指妙芙的蛋糕，然后盯着黑罗基，黑罗基
对买东西没什么主见，只是说了句："要吃就拿吧。"欧阳于是用食指和拇指轻
轻拎起一袋，揣进怀里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向身后的男友问道："我们再买
袋薯片吧？"黑罗基惟命是从的本性使得他毫无争辩地同意了。欧阳口中还重复
地说着要买大包的，一边在前面带路--她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站在一墙品牌不一，大小不等的薯片前面，黑罗基保持沉默。欧阳却仍坚持
征求他的意见，"哪一个？""随便啊。吃的方面你比我有研究。""我要你说
嘛，哪一个？"黑罗基顿了顿，随意地说道："乐事。"琪月很高兴，因为她笑
的很好看。看来她是觉得两个人想一块儿去了吧？其实她喜欢乐事，黑罗基的脑
子再怎么不顶用，交往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倒是欧阳，并不知道黑罗
基对薯片没什么兴趣。"那我们买一个大包装的吧？"黑罗基点点头，他觉得欧
阳对自己的尊重有些过头了，但是两个人处得很融洽，那就足够了。

俯下身子拿了薯片，欧阳琪月提议道："我们再到处看看吧？"还是一个肯
定的答复。最后绕到柜台结帐。黑罗基刚把手伸进口袋，就被欧阳挡住了，笑微
微地从她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钱说道："我来吧。"从来都是黑罗基出钱才过得去，
今天却被琪月抢个先，他心里有些别扭，从前欧阳家风光的时候，即使琪月身上
带了很多钱，她也照样叫几乎没有什么零花钱的黑罗基付帐。现在事过境迁，她
也没有以往的大小姐资本--除了她与生俱来的丽质与优良的家教。却反倒如此
了。别的地方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唯一也就在两个人出来逛街的时候不在金钱上
让她承担什么。黑罗基也知道，她只是越来越重视自己了，想要对他好一点，又
有什么可指责的地方呢？多少年，他们的钱，都是放在一个钱包里一起用的。

从超市出来，欧阳拆开包装袋将蛋糕推到黑罗基面前说道："一人一块。"
"你自己吃吧，我已经吃过午饭了，我要是再吃，不但你吃不饱，我也会撑死。"
"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我有一碗粥，就会分给你一半。所以你也要吃。"
"好啦好啦！"黑罗基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地接了过去，然后笑着对吃着蛋糕的欧
阳说道："你竟敢一边走路一边吃东西，会消化不良吧？亏你还是学这个的。"
"我才不管呢！我就喜欢边走边吃。""啊，真是难得啊！你很少会这么不小心
的。平常做个实验都要哆嗦好一阵呢！"

"那种啊，我无法忍受！还有啊，学校怕我们把模拟人打坏了，叫我们互相
给同学打针。""模拟人那么容易坏？""是我瞎猜的。""哦，哈哈！那要是
把同学打坏了，可是赔不起呀！""那也是学校的错，谁叫他们不给我们用模拟
人练习呢。""不过人若是真让你给打坏了，学校会推卸到你头上哦！他会说，
谁叫你把同学打伤的？""啊，没天理啊！""就是，怎么说，找点老鼠什么的
打打也行啊。"欧阳听了他这句话，不禁要取笑这个外行人："老兄！人和老鼠
的构造是不一样的诶！"黑罗基听罢，连连傻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笑我自己啊。变笨了。""我没变，还是那个乐于助人
正义凛然的我。""哈哈，我可是变了很多，变成坏人了。"欧阳封住他的嘴，
说道："不对，不准说你是坏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这世界上最最最最
好的人！"黑罗基笑着答应道："好，不说。可是我确实做了令你难以忍受的事
情。""那是什么？""你说不准我上网、蹦迪、泡吧......可是我啊，什么都玩
了。"黑罗基说完，眯缝起两眼观察她接下去的反应。"啊，我是不同意啊。那
可，都不是正派人该干的事。总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干这些事的。""果然传统
啊！"黑罗基掩口取笑着，顺手把食品袋丢进身旁的果皮箱。

欧阳在几步远的前面等着他，黑罗基一到她面前，欧阳便伸手把蛋糕和薯片
残留在自己手上的油腻一股脑儿全擦到了黑罗基的衣服上，然后露出大功告成后
的得意之笑。

"喂，信不信我也擦到你身上！"黑罗基假意地皱着眉头叫道："我刚换上
的啊！"欧阳朝他做个鬼脸，"反正都脏了，你还是擦在自己身上吧，别再脏了
我的衣服。""小妖精，看我擦到你头上！也好让你的头发更油更亮啊！不要跑！"
欧阳琪月咯咯地笑着往前逃命，黑罗基一把抓住她，"嘿嘿，你怎么可能跑的比
我快呢！"欧阳琪月努起嘴不服气地说："你脚长步子大啊！不公平的！喂，你
别用手抓我的衣服啊！"黑罗基松开手说道："怕什么啊？我早就擦在自己裤子
上了。弄脏你的衣服？除非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别说的好像你很怕我的样
子。""这是事实！我可被你欺压了13个年头了。""有那么久吗？""没错的，
从我们认识开始算起啊。"

"那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穿的什么吗？""那种事，我根本不
会留意的啊。""我可记得哦！你那时穿的是夏季的海军服哦！我没说错吧！"
看她一脸得意相，黑罗基摸摸头--自己也不知道。"大......大概是吧。"唉，
女人怎么连这种东西都要让人记住啊？真衰，我可不是超级电脑啊！

"我记得，我经常到你家去扫荡啊！哈哈哈，喂，现在去你家吧？我还要去
搜刮一点东西回去。"说着，也不等黑罗基落在后头，就自顾着先往黑罗基家跑
去。黑罗基朝她喊道："傻妹子，钥匙在我这儿啊！"这招果然灵验，欧阳琪月
马上停下来等着慢腾腾走路的黑罗基去开门。
"进来吧。""应该说小姐请。另外再加一个弯腰的手势。""烦不烦哪？"
欧阳琪月似乎没听见黑罗基说话，只由他领着自己穿过他的前院，来到大厅。换
作以前，欧阳一定抢先往黑罗基的固定坐椅里一占。看他既生气又不敢发怒的样
子。而这次，黑罗基满以为她会坐进自己的椅子，她却只是坐到了普通客人坐的
椅子上。
又使黑罗基感到不知所措。他不需要她对自己有什么顾虑。尽管肆无忌惮地
刁难吧！这是你的权利！黑罗基拿给她一杯橙汁，然后也坐下来。欧阳接过杯子，
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吃面条吧？""好啊，只要你有空。"说完，两
个人都沉默了。

欧阳喝完果汁，黑罗基牵着她去给仙人掌扒皮。琪月说，仙人掌的汁可以止
痛。黑罗基于是拿着器皿用刀割下一块，去皮。"琪月，要不要弄两片叶子回去
种种啊？""正有此意。"黑罗基掰下几片仙人掌叶丢进马甲袋。"你没被刺到
吧？""有啊，好多呢。全粘在手掌上了。"清除那些细小的针刺还花了不少时
间。

欧阳抬起头，看看厅内的挂钟，说道："快三点了啊？我要回去复习了，你
随便给我挖两棵芦荟吧。"黑罗基给她装进袋子送她回家。之后走到车站买了一
张去学校的流水票进了车厢等待着出发。车子开动的时候，他看了看车站的电子
钟，正好是三点十分。到学校大约需要一小时，五点半放学，坐不到回去的车了。
和着颠簸的声响，几乎在车里睡着。

下了车，黑罗基到月夕饭店还了白希瑞欠的钱之后就坐在里面等着放学。他
的耐性不错，一直坐到尽堂铃声也没显出烦躁的态度。这时他往学校门口过去就
可以碰见白希瑞了。

白希瑞朝他跑过来，问道："什么时候到的？"这就算是对黑罗基的问候了。
"刚到没多久。"黑罗基说着，便跟着白希瑞去吃晚饭，当然饭钱还得由他支付
了。

店门开着，刚好灌进风来，此时白希瑞正在排队。黑罗基坐到上风向，然后
伸出手，确认对面的位子刮不到风了，白希瑞也端着托盘过来了。他一坐下来就
打开了话匣子，"等会儿夜自修你也混进去吧？我旁边空位，不然你一个人在外
面会很无聊。教室里人多也暖和一些。而且老师不过来的话我们可以尽量说话。"
他给所有人的印象就是江水泛滥，哪天他要是不说话了，黑罗基一定会说："白
菜，你今天不正常啊！"

"好啊，"黑罗基一边舀着沙锅里的汤一边答应着，"反正很久没上过自修
了，偶尔也回味一下。""哈，那我今天不做作业了！管他去死！嗯，这个汤不
错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你的嘴巴早吃刁了，才啃了几天干面包就这副
德行了啊？""啊呸！那不是人过的日子！"白希瑞说话间把手中的汤匙举过了
头顶，一滴汤滴下来，恰巧砸中本人，气得他暴跳起来。黑罗基强忍着不让自己
喷饭，还好没憋出内伤。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只是看到这家伙就觉得滑稽。

"喂！我可不是小丑！""拜托你的吃相好一点OK？不然我真喷饭的话，你
这个洁癖狂就要跟我撕破脸了。""谁洁癖啊？我才没有咧！我跟你说，我这只
是比较讲究个人卫生而已！"横一个"我"，竖一个"我"，白希瑞不但讲卫生，
还有些自我中心主义。

来到教室，由于还未上课的缘故，吵闹的声音很大很乱。黑罗基就趁乱从后
门进去，在白希瑞的座位旁边坐下了。白希瑞是个令老师感到头疼的问题宝宝，
于是为了不传染到别人，特意让他单独坐两张课桌。没有同桌，他也清省，最大
化地利用空间资源。别的同学连书包都没地方放了，他可就有足够的桌肚空间。
下面的架子上放满了乱七八糟所谓的"闲书"以及他的零食。这些都是他用来抵
御上课睡觉的恶习所必备的道具。

"要我不睡觉，只有看书或者就是吃零嘴。"他说着，递给黑罗基一根棒棒
糖。黑罗基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甜食。你怎么吃这个啊？""不吃拉倒。这可
是最后一根了。现在很流行吃棒棒糖的，我告诉你，这可不再是女生的专利了。"
黑罗基噗嗤一笑："喂，我可没精神听你的美食论。""你不听？你不听那好啊，
帮我到楼下去买一打回来吧。便宜，五毛钱一个。"黑罗基笑笑，果真站起来朝
楼下走去。

其他人看见他出去，连忙蜂拥而至，七嘴八舌地问道："小黑你是不是要下
去买东西啊？帮我带个面包吧？""我也要啊，那个有香肠的啊。""......"
"......"再回来的时候，吵闹声已经小了很多，这也算是临上课前5 分钟的寂静
了。

快到教室门口，忽然被隔壁班级的某位大哥拦住，"不许动！举起手来！买
的什么？"说着一把夺了过去。黑罗基跟他商量着说道："大哥，还给我吧。"
"白希瑞的？"黑罗基撒了个小谎，"不是，是我自己的。"这倒管用的很，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