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mars

"嗯。"应了一声，将目光投向窗外，夜色正缓缓降临城市。
"凡哥。"
"嗯？"
"你说......如果我解决了这件事情，会不会有奖励？"小木的脸庞一直朝向窗外，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昔。
"小少爷你想要什么我们现在都可以给你找来，不一定要等......"
"我是说，特别一点的奖励，你想他会答应么？"
"少爷他一向对您......有什么不肯答应的！只要小少爷开口，少爷肯定应允的！"
"是啊......"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车子在暗巷旁稍稍停顿，立刻开走了，两个人影趁着夜色进入了巷子。
"都没有变嘛......"小木随着他走下地下室的楼梯，转弯，开三道门，轻轻说着，"这么长时间连密码都没有变，你们是等着出事？"
"小少爷......"凡哥苦笑着打开最后一道门，"这里自从你走了之后只用过两次，少爷已经很少过来了。"
"他难道是不想干了？"嘴唇勾出嘲讽的角度，那个男人--
"少爷他......的确是提出要退出。"凡哥小心翼翼的打开最后一道门，请小木进去，"可是其他人都不同意，所以少爷才决定用渐进的方法逐渐淡出，现在一部分资产已经在转型中了......还没有机会和您说过。"
"无所谓的事情，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小木的嘴角往下沉了两分，走进房间。
精密的黑色高科技显示屏布满了一整面墙壁，旁边的三台电脑也在不停运转，正中是一张宽大的金属色办公桌，主副位各放了一台电脑，已经有一个人在副位处坐定，听到门开的声音，半转过身微微点下头--
"小少爷，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好。"坐下，小木深深一口气，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屏幕墙慢慢的亮起，显现出不同的面孔。
"哟......这不是江二少爷？很久没见了，怎么样，哥哥出事了弟弟还是要出来的吧！"女人妖艳的红唇撇着，露出不知是什么意味的笑容，"我们还以为......"
"小虹，别说了。"左边的一个老人眉毛动动，咳了一声，"既然有二少爷出来作主，我们也不用多费心了吧，可是这段时间我们的安排......可都要靠......"
"这个我自然是清楚的，谢谢孟老您的提醒，不过现在竟然会出现这种问题，是不是说明我们的势力已经不如人了？"小木下意识的抚摸着额角，缓缓笑开，引导着谈话的继续。


夜·暮 6
"这两天先呆在这里，我要和江少爷联系好才能来带你回去。"男人把旅行袋扔在床上，冷冷的扫视着房间，"你就住在这个房间，钱已经预交，每天晚上我会打电话过来。"
"哦。"少年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只是四处打量着房间。
"这些钱够你花了--如果想要自己出去玩，记清楚饭店地址拿好钥匙。"男人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在桌子上放下一个信封，"我走了。"
"拜拜。"少年挥挥手，只是向着里面的浴室张望过去，根本没有回一下头。
把整个房间打量一番，叶暮躺回了床上，随意的把行李袋踹下床，给自己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要不是因为妈妈的遗言，他才不会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过这种想起来就会很无聊的生活--不过，路途上已经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先让自己休息一下最重要吧？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十六岁的少年拉起一角毛毯，沉沉入睡。
夕阳照进了眼帘，缓缓张眼，被壁纸的陌生图案吓了一跳，坐起身揉揉眼，叶暮终于想起自己身处何地，摸摸肚子，动作利索的跳下床抄起桌子上的信封--觅食去！
黄昏下的街道是朦朦胧胧的，找了家豪华的餐厅独享一顿法国大餐，看着太阳慢慢隐没最后的一丝光芒--黑夜来临。
既然是夜晚--就应该去个夜晚适合的地方。

黑夜中的夜色，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啤酒。"
酒保怀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上来的却是一杯清澈透明的液体。
"我说要啤酒。"
"这里虽然不是未满十八岁不得进入，可我并不想违法。"酒保把水往前推了推，"在这里你能喝的除了这个就只有果汁了。"
"那......那柳橙汁好了。"
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冰凉的果汁，叶暮安静的看着四周，酒吧里人虽然很多，却没有过分的吵闹，看得出来客人的层次都很高，装饰方面应该也是下过大功夫的，一些细微部分的摆设却是出乎意料的精致，还有......缓缓收回目光，忽然一怔。
"嗨！"男人很自在的向他打了声招呼，对于自己过分探询的视线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尴尬，仍是微笑着。
"......你好。"叶暮皱皱眉，仍是回应了。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人吧？斯文儒雅的面容，带着无框眼镜，身上的穿着也是很休闲的，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大学生。
"喜欢这里？"男人很主动的攀谈着，"还不错吧？"
"嗯......还好。"
"不过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来这里。"男人露出很温和的笑容，却让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看起来你还蛮小的，来这里都没有人管么？"
叶暮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自己的果汁，神情里带了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男人笑开，手有些放肆的摸上少年的头，"你还真是可爱，竟然还会害羞嘛！"
"这个......这个不用你费心。"翘起嘴巴，叶暮忍住要蔓延到面孔上的热辣迅速把钱放到吧台上，转头看向酒保，"谢谢你了，再见。"
"天哪......呵呵......"男人趴在吧台上，镜片后乌黑的眸闪亮着，"真是有趣，是不是？多久没碰到过这么干净的小东西了，小唐。"
没有人回应，只是吧台上多了一杯泡满了柠檬的啤酒。


夜·暮 7
"嗨......柠檬汁。"
"是。"酒保抬起头，看到那张昨晚被某人称为"干净的"面庞，"怎么，还敢来？"
"为什么不来？"叶暮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一整天都在饭店里着实是闷死了，吃完晚饭想来想去，还是来到这里--那个奇怪的男人不大可能每天都出现吧？
"没什么。"把柠檬汁放在他面前，酒保想了想，缓缓的开口，"如果你对他没兴趣......就不要太接近，他可是可怕的男人。"
"呃？"叶暮愣了愣，"你说什么？对谁有兴趣？"
"别管那么多了，反正看你也不像，我还是劝你躲躲，他有的时候可是比炸弹还危险。"匆匆说了一句，已经转向别的方向为客人服务，留下少年一个。
安静的喝着自己的柠檬汁，叶暮看着酒吧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你又来了？还在喝果汁，果然是个小孩子！"男人搭上吧台，毫不客气的打破了安静，随意的向着酒保挥挥手，"小唐，照旧。"
"不到法定年龄不能喝酒......"叶暮抿抿唇，"酒保说的。"
"他说的你不一定要听吧？"男人笑得很邪气，与斯文的外表完全搭不上边，"要不要尝试一下？"
"他说的我不一定要听，你说的为什么我就要听？"叶暮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带着些柔软的颤音，但却分明的表达了拒绝，"好像听与不听是由我自己选择的吧。"
"唔？"男人顿了顿，笑开，"你说的也对！"转向酒保的方向，"小唐，你是不是背着我说了我什么坏话？看看他都不肯理我了。"
"老板，你看什么玩笑，我怎么敢？"酒保连忙奉上酒品，也是笑嘻嘻的，"您就算给小的八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啊～"
酒保让注意的就是他么？应该是吧，除了他也就没有旁人了。叶暮低头慢慢喝着自己的果汁，可是注意什么的都是没有必要的......反正......反正他以后可能永远没有机会来这种地方。
"喂，我问你，他有没有说过我坏话？"男人转过头询问着，明明是调皮轻松的神色却带了些莫名的深意。
"我又不认识你，他说的什么我怎么知道是好是坏？"垂下眼帘，只是盯着杯中金黄的液体，叶暮的声音很低也很清晰，"而且你是好是坏也与我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你就那么肯......"男人有些呆愣的发现自己伸出的手被闪开了，眼前少年秀气的面容上隐隐盖了一层薄冰--原来，在那么清秀的外表下，却有着那么坚硬的东西--好像，是越来越好玩了。
"本来就是没有关系吧。"把喝干净的杯子放在台子上，最后看一眼男人--很奇特的一个人，但是，也就是最后一面了，"byebye！"
清瘦的身影离开吧台，脚步轻快的闪出大门，融入真正的夜色之中。
"呃......看来，他根本没有给我喜欢上的机会呢！"男人笑眯眯的喝一口酒，斜眼瞟向小唐，"估计我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了--你说好不好呢？"
"让我说实话？"酒保放下雪克杯，擦擦手。
"如果想要说假话我也无法阻止，不过--你那么聪明......"
"老板大人说得是！"酒保扭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能让老板大人你喜欢，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同时，却也是最不幸的事情。


夜·暮 8
"这个给你。"男人仍然是那样严肃的面孔，"记住，这就是你以后的名字了。"
"有必要么？"叶暮低头看着手里的卡片，只不过是个形式上的认祖归宗罢了，有必要如此认真？
"有没有必要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男人迅速的打开衣柜，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塞进行李袋，"你的衣服江少爷会全部重新添置，只要拿最重要的东西就好。"
"唔。"还真是个有钱的家族，反正他那些衣服对于未来的家庭来说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垃圾吧？叶暮--现在是江暮了，慢慢的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口袋，收进了行李中。
"现在我带你去见江少爷，一会儿你稍微注意一点。"男人微皱着眉看着他慢吞吞的动作，"你要知道江少爷他......"
"他长了八个耳朵四只眼睛而且是我以后的衣食父母，所以我一定会毕恭毕敬的把他捧在最高的位置小心翼翼的供奉......好不好？"声音是放软了的，言词充满了讥诮语调却听不出半分的不满。
"你......"这是男人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少年说这么多的话。
"走吧。"站在房间门口，江暮微微笑着，"千万不要让尊贵的江少爷等得太久。"看也不看男人难看的脸色，转身向外走去--今天，一切总该有个结果了。

"少爷，我把人带来了。"黑衣男人转过身冲他向着门的方向比了比手势，"我现在就让他进去。"伸手打开了面前深色的木门。
江暮深深吸一口气，踏入房间。
"我知道了，就放他那样就好了，不用管了。"办公桌后的男人放下电话抬起头，微微怔了下，"是你？"
"是......我。"皱起眉，他从来没有想过未来的大哥--竟然会是这个人。
"江暮。"江夜站起身慢慢走过去，留出足够的时间让自己端详这张面孔--酒吧的灯光虽然也可以描绘出精细的轮廓，却远没有现在看得真切。
略显苍白的肤色，贴在整齐的短发下，五官并没有让人看了惊艳，只是干净单纯的有些过分，略微单薄的骨架却挺得笔直--让人......让人莫名的从心底冒出"安静"两个字眼，是的，安静。他站在那里得时候，仿佛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任何人都不能打乱的一个世界。
"你就是江夜。"肯定却并非问句，江暮抬起头看向他。
"是的。"江夜笑了，还是用那副斯文儒雅至极的面孔绽开笑容，在少年的眼中只是透着可怕。
"我用不用叫你哥哥？"江暮的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好像谈论的只是天气的好坏。
"不用--我受不起。"这--的确不像一个母亲刚刚去世的少年，听属下汇报，他即使是在母亲过世的当天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没有一滴眼泪，没有一丝多余的悲伤，只是默默处理着后事；当有人出现要带他走时，少年也仅仅是收拾好了行囊跟随，竟然连一个问题也没有问。江夜更加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好的。"这样是最好，让他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大哥--而且还是那样一个男人，的确是有些困难的。"我可以走了么？"
天哪......老头子，看看你给我留下了什么？第一次你留给我一堆你自以为很好我根本不想要的烂摊子，第二次，你自以为留给我一个麻烦--却让我看看，眼前是怎样的一个宝贝？
"不可以。"江夜伸出手拉住了少年，满意的看到他今晚眼底出现的第一抹疑惑。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了。"


夜·暮 9
没有人料想到江夜会让他住下来，包括他自己，而且对他的态度--更是出乎意料的好。
江暮对着镜子一点点擦干面庞，镜中映出的面孔是与母亲像了十足的，有些过分的柔弱，没有一丝那个男人的影子。
"小少爷，早餐准备好了。"门上传来的轻微敲击让他回过神，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我马上下去。"
不是幻觉，也不是什么白日梦，他现在就住在这里，一个初见时连他都觉得奢侈过分的地方，现在自己却变成了这里的主人--之一。
"早安。"另一个主人正微笑着对他打着招呼。
"早。"江暮点点头，坐在位子上开始挑选自己的早餐。
"你这样会不会对我太无情了？"江夜放下筷子，"早上起来，对于一个收留你而且为你提供食宿的人连关怀的目光都没有--有点说不过去吧？"
"你需要我的关怀？"少年稀奇的挑了挑眉，扬起目光--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任何关怀都是多余的吧？他什么都不缺少。
"的确需要。"就算是天大的谎话，江夜一样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来，"就算你不肯叫我一声哥哥，可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少年点点头，只是低头用心切割着盘子里的煎蛋，一只有力的手忽然钳住了他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
"我希望你能看着我说话。"江夜的句子，是一个一个字吐出来的。
"为什么？"江暮平静的眼神中仍然是只有平静，过分安静到让人有撕碎的欲望。
"我想理由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是我的了。"温和的面孔上，漾满了不和谐的霸气，"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我希望你能看着我说话。"
这就是--所谓的可怕男人吧？江暮放开刀叉看向他。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你说话，但什么叫做我是你的了？"当初的遗言只是让他回来接受父亲家族所谓好意的照顾不是么？他什么时候变成了某人的东西？那玩笑话什么时候变成好像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