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那么远————溪明

舒河红了脸，瞪了佳岚一眼，"你不想帮我就算了，别还在旁边添乱了！"
佳岚忙跳进来，"没有，我是要帮忙的，小的我全听凭夫人差遣！"
舒河给佳岚也围上了一条红色的围裙，调皮地看着佳岚，"看看谁比较象煮夫啊？"
舒河把一袋绿油油的菠菜交给佳岚，让他洗干净后放到菜筐里沥干水分。佳岚认为是小菜一碟，拿着一把菠菜放在水下冲了冲就直接扔到筐里，舒河赶忙捡出来，掰开菠菜红色的根茎给佳岚看："这样洗怎么洗的干净的呢，你看全是泥，一定要一棵一棵地洗才行啊。"
佳岚不好意思地笑，按照舒河的吩咐仔细地把菠菜洗干净。舒河已经麻利地切好了肉丝，豆腐干，芹菜，莴苣片和香肠。他看着佳岚歉意地说："对不起，菜是在附近的小超市买的，选择很少，太单薄了。"
佳岚满怀期待的说，"怎么会，都是我喜欢吃的！"
舒河把油倒到锅里烧热了，扭头问站在一边的佳岚："菠菜是蒜蓉炒还是清炒？"
佳岚当然是说："随便。"
舒河笑着摇头，很快就炒好了三个菜，蒜蓉炒菠菜，芹菜肉丝炒豆干和莴苣炒香肠，红红绿绿的放在精致的磁碟里，颇为引人食欲。舒河知道佳岚喜欢清淡爽口的菜肴，好在自己的口味跟他差不多，所以也不用刻意改变什么。
佳岚吃的很开心，席间对舒河说；"这次公司的五十年周年庆和元旦节同庆爸爸说交给我负责，所以之后这段时间可能都比较忙，不能每天都来看你了。"
舒河停箸看着他，平静地说："没关系，我正好也打算开始工作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佳岚不放心道："到年底了，干脆给自己放假好了，我又没给你下达利润指标，你这么拼命干什么？"
舒河温和地笑道："我知道你这个老板是最好的，但是我不能因为这样就年年给你亏钱吧。今年倒是终于可以赚钱了，我可不想放弃。"
佳岚灵机一动道："既然你要工作，那不如就为我们公司的年会做晚会用的点心吧，省地我再去找别人，而且你做事我最放心了。"
舒河低头拨着碗里的饭粒，沉吟道："这样合适吗？会不会被别人说闲话呢？我看还是避嫌比较好。"
佳岚夹了菜放到舒河的碗里，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这件事本来就由我负责，谁敢说什么？而且公司里没人知道你的店有我的股份。"
舒河还是犹豫着，佳岚急道："难道你不原意帮我吗？"
舒河抬眼看他，笑了，"我当然愿意帮你啊，我只是不想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罢了。"
佳岚高兴地说："太好了，那晚会的那天你也要出席啊。"
舒河不置可否地笑笑，不忍心扫佳岚的兴，没有出言反对。
两人吃过了饭，收拾了碗筷。舒河泡了新鲜的大麦茶给佳岚，自己捧着茶杯坐在沙发的一角，陷入了他一个人的沉默里，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让人心痛的忧郁表情。佳岚把客厅的灯光调暗，将一盘CD放入碟机，当浪漫的轻音乐响起的时候，佳岚走到舒河面前，做了一个颇为绅士的邀请动作。舒河抬眼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佳岚微微一笑，把舒河从沙发上拉起来，将他手中的茶杯放到身边的茶几上，环住他的腰，带着他轻轻地随着音乐旋转起来。
舒河羞红了脸，吃惊地看着他，机械地随着他移动脚步。佳岚英俊的脸庞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线条柔和。他深邃的目光温柔的看着他，仿佛撒满星光的夜湖，波光流动，动人心魄。舒河垂下了头，躲开佳岚的注视，慌乱地想要推开佳岚，"我不会跳啊。"
佳岚收紧了环住他的手臂，并不松手，"不要紧，很简单的，你只要跟着我走就可以了，只要跟着我走。"
佳岚柔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如同梦呓一般，却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只要你跟着我走。"舒河觉得一阵心酸，他曾经义无反顾地跟着轩宁走了，却是遍体鳞伤地逃回来。他缓缓将头靠在佳岚的肩上，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佳岚，对不起，我不能跟着你走。"他在心里悄悄地说。
Chapter 33
周年庆的活动筹备的有条不紊，佳岚邀请了很多本市知名的政要，明星等前来捧场，租了五星级酒店最豪华的宴会厅，务必要借此机会壮大公司的声势和知名度。佳岚正在指挥手下布置会场，舒河准备的点心被人送来了，各种精致的西点，放在锃亮的银质托盘里，色彩艳丽，造型别致。佳岚心中一暖，环顾四周寻找舒河的身影。
舒河正在入口处，指点工人搬动点心盒。他穿着纪梵希的深灰色西装，英伦风格的贴身剪裁和典雅款式非常适合他，让他浑身散发着清新淡雅的迷人风姿。佳岚默默注视了他几秒钟才迎了上去，"舒河，你来了，点心做得真是精致，辛苦你了。"
舒河淡淡地一笑，"你跟我客气什么，好不容易我能为你做点事，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呢？"他环顾了一下华丽的会场，"这么重要的场合，我都怕做不好，让你丢脸呢。"
佳岚笑着暗暗握紧了他的手，"怎么会，你做得太好了，比酒店里做得都好。"
舒河放下心来，开心地笑道："你满意的话，我就太高兴了，东西都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佳岚拉住他，挽留道："不准走，我专门给你留了座位的，我现在脱不开身，等忙完了就去陪你。"
舒河正要推辞，佳岚的手下在会场叫他，"老板，你的电话。"
佳岚答应了一声，对舒河歉意地说："对不起，现在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你等我一会儿，千万别走开啊。"
佳岚走出了几步，回头看见舒河还站在原地看着他，心中一动，又快速折回来，叮嘱他道："你千万不要走啊，等一下我有惊喜给你！"佳岚孩子气地对舒河神秘一笑，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舒河看着佳岚忙碌的身影，心想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便也上前帮忙摆放鲜花，和布置会场。佳岚抽空跑过来，"舒河，这些事不用你做，你坐会儿就行了。"他拿了一瓶饮料，拧开了瓶盖递给舒河，心疼地看着他，"你看你，又瘦了，真不该把这么多点心都交给你来做的。"
舒河好脾气地笑了，"没事儿，我做的挺开心的，真的，一点儿也不累。"
佳岚感动地看着他纯净的笑容，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做太露骨的动作，只能用力握了握舒河的手，对他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会场终于布置好了，巨型的水晶大吊灯折射着华丽的光彩，昂贵的水晶玻璃器皿晶莹剔透，名贵的鲜花点缀着各个角落，各种美味佳肴摆在餐台上银器里。舒河坐在佳岚为他安排的前排靠边的位置上，喝着一杯冰水，正想着如何找个合适的时机向佳岚告辞。佳岚突然匆匆走过来，还是穿着阿马尼的黑色西装，显得简洁干练。"怎么样，很闷吗？对不起，我走不开，这个送给你。"他说着就俯下身子，在舒河的西装前襟上插上一朵紫色的兰花。佳岚身上ck香水青草般青涩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舒河一阵晕眩。
舒河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佳岚，这个位置太靠前了，我想坐在角落里就行了。"
佳岚按住他的肩膀，坚持道："那怎么行？我要在台上的时候可以看见你！你呀就乖乖地坐在这里好了。我特意安排的，这桌的客人都很好相处，不会让你难堪的。"
佳岚去门口迎接到场的来宾，舒河突然听到有人向他打招呼，"请问是舒河吗？"
他抬起头，一个高大的男子盛气凌人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舒河认出这是佳岚的哥哥佳俊，他们见过，但是从不曾交谈。舒河站起来，有些局促地说，"你好，我是。"
佳俊神情倨傲地上下打量了舒河一番，才冷冷道："你的魅力不小啊，这样的场合，佳岚居然让你来，还安排你坐在这儿！"
舒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好道："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
佳俊冷笑了一下，"你不用解释，我对佳岚的这种癖好可不感兴趣，不过他这样不顾公司的形象就太任性了。"
舒河被他的无礼气地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佳岚不知道何时来到身边，"佳俊，你不去招呼客人，倒在这里找客人的茬儿？你还真是悠闲呢。"
佳俊转过身，笑道，"佳岚，今天的年会不是你负责的吗，你劳苦功高，我可不敢抢你的风头。"
佳岚正色道："大哥，你说笑了，都是为了公司，有什么风头可抢的。"
佳俊走后，佳岚偷偷握了一下舒河的手，想要安慰他，却发现他手心凉凉的，都是汗。佳岚想佳俊刚才肯定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依舒河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跟自己说的。佳岚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你别理他，佳俊那个人就是这样的，尖酸刻薄，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舒河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脸上是一抹恍惚的微笑，"佳岚，没什么的，他只是跟我打个招呼罢了，你太多心了。"
佳岚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真的没事吗？"
舒河定了定神，对他笑得更实在了一些，"嗯，你忙你的去吧。"
Chapter 34
舒河满怀心事地坐在那里，想到刚才佳俊的冷嘲热讽，佳俊语气里的轻蔑和敌意是那么明显，让他既气愤又不安。佳岚和他哥哥的关系不睦，他也有所耳闻，不过对于佳岚的家务事，他自问没有资格过问，现在他只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而让佳岚在家里遭遇难堪。
他抬头四下张望，在诺大的宴会厅里寻找佳岚的身影，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佳岚一米八八的身高，匀称修长的身材，俊美的容貌，优雅从容的风度，让他在人群中总是脱颖而出，夺人眼球。现在佳岚就正在和几个高官模样的人寒暄应酬，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举止自然大方。舒河带着欣赏的眼光注视着佳岚，再次强烈地感受到他和佳岚之间的距离，及时打消了隐约的心动感觉。头顶华丽的大吊灯发出过分眩目的光芒，让他突然觉得头隐隐作痛。
宾客们陆续到齐了，舒河的这一桌多是一些艺术和演艺界的人士，居然上次在邱庄遇到的那位张姓导演也和他同桌，让舒河不禁感叹这世界真小。张导演乍见舒河也很意外，他是个健谈的人，很快就和他谈起他马上要开拍的一部新戏，是现代戏，第二男主角是一个厨师，希望找一个没有演出经验的新人来演。舒河暗自庆幸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职业，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了。
不过正是因为跟张导演有一面之缘，而同桌的人都很随和健谈，所以舒河果然没有感到太过拘束，不禁暗自感谢佳岚细心而又周到的安排。周年庆无非是公司发展回顾，来宾致词，老板发言，员工发言，演艺表演等项目，舒河都没有怎样在意，只是关注着佳岚的一举一动。佳岚似乎感受到了舒河的目光，时不时地也偷偷对他投来一个默契的眼神。
晚会进行到高潮的部分，身为公司董事长的罗英华上台宣布，为了庆祝公司成立五十周年，回馈社会各界的支持，公司决定继续大力支持慈善事业。除了以前设立的贫困学生奖学金外，还特别向本市规模最大的福利院捐赠五十万善款，支持他们改善福利院的设施，让那些不幸的孩子们可以有机会受到更好的教育。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福利院的院长上台接受捐赠，整个交接仪式，璞光灯一片闪烁。佳岚站在台上向舒河看去，本以为可以看到他欣喜地笑容，可是舒河茫然地看着前方，脸色一片惨白，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佳岚简直害怕他会突然昏过去。
佳岚在台上看到舒河反常的样子恨不能马上下台去到他身边，可是台上的交接仪式还在进行，院长还在发表着冗长的感谢辞。佳岚心急如焚，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给舒河曾经成长过的福利院捐款，难道他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反而是这副表情呢？佳岚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无助的看着舒河，希望他能看向自己。可是舒河仿佛灵魂出窍的样子，眼中一片空茫，不知道在看哪里。佳岚越来越不安，愉快的心情一扫而空，只盼望活动能够尽快结束，他好和舒河谈一谈。
舒河坐在台下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人居然出现在台上以院长的身份接受捐款？这就是佳岚所说的惊喜？舒河觉得真是莫大的讽刺！本以为已经可以尘封的往事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呈现在眼前，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痛地几乎无法忍受了。
舒河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提醒自己不要失态，一直等到那人的谢词结束才起身离开会场，短短的几百米的距离简直好像有几公里那么长，灯光那么耀眼，他错觉地以为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强烈的罪恶感使他恨不能跑着逃出去。好容易离开了会场，舒河冲进洗手间，搜肠刮肚地狂吐起来。
Chapter 35
佳岚看见舒河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会场，赶忙跟了出去，站在洗手间的门外，听到舒河在里面干呕的声音，着急地用力拍门，"舒河，你怎么了？"
舒河也不回答，好半天，他才开门从洗手间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好像脱力一样，摇摇欲坠。佳岚赶忙扶住他，"舒河，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舒河半靠在佳岚身上，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佳岚架住他，"我送你回去。"
佳岚也顾不上提前离开会惹父亲不高兴了，扶着舒河，叫车离开了酒店。
到了舒河的公寓，佳岚让舒河躺下，拧了毛巾替他擦脸，舒河一直都木然没有任何表情。躺在床上，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象一只受伤的小狗。
佳岚看舒河的情绪很不稳定，给他吃了一点儿安眠药，服侍他睡下后，才给父亲打电话，解释自己提前离开的原因。电话里父亲的语气很是不悦，佳岚只说是因为一个朋友突然不舒服所以送他回家了。
"是什么重要的朋友，你叫手下送他回去不就行了吗？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佳岚也懒得解释，只是沉默着听父亲的训斥，可以想象佳俊又怎样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了。不过他目前最担心的还是舒河，从那天晚上后，他好不容易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现在好像又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佳岚真担心他能不能应付，心中寻思是不是应该带他到国外去散散心。想着想着，佳岚也在疲倦和担心的双重打击下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是半夜几点，佳岚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四周漆黑一片，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好像是餐具碰撞的声音。佳岚好奇地起身来到厨房，厨房里没有开灯，只有惨白的月光照在光洁的餐台上，反射着微弱的光。舒河穿着白色的睡衣，赤着脚，在餐台的抽屉里摸索着，发出乒乒乓乓的杂乱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点恐怖。
佳岚觉得舒河的举动很奇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轻轻唤他道："舒河，你怎么了？在找什么？怎么不开灯？"
舒河继续在抽屉里摸索着，对佳岚的话置若罔闻，佳岚开始不安起来，突然想到舒河可能是梦游了，害怕惊扰了他，走到他身后，象哄孩子似的柔声道："舒河，乖，到床上去睡好吗。"
谁知道舒河身子猛地一颤，突然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厨刀，对着佳岚，他的眼神散乱，没有焦点，但是大大的眼睛里所蕴含的恐惧还是清晰可辨。
锋利的刀锋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寒光，舒河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种疯狂，他举起刀，佳岚有些害怕，大喝一声道："舒河，你醒醒，我是佳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