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能悄不声息的穿进沙雾,削掉他的一缕头发。
他的双眼顿时一片血红,毒沙如狂雨下。
园中凋谢的花一瞬间留下的香气 。
还有她的声音,"你快离开吧,你伤不了我。"
毒沙雨中,她好好站着,可以想像她还是一副风清云远的样子。
此时,她的淡然变成了穿越红尘的惊人冷漠。
那日与她相见正是花开。
花开的季节背叛曾经上演 。
直到这刻才发现她已经真的真的走远
刺痛了遍野的荒凉。
"知道吗?你的眼神曾经告诉我已记不得幸福,下次,不管你在怎么哭我也不会放下我手中的剑了。"
那夜他梦见发着光的草原,一身伤回到很久以前,他的族人对着他笑,说:"族长。"
(八)
她,雪剑风,这一生还可能会觉得幸福吗?
不可能.
在浑无意识时,她杀光所有的鬼魄同类,成了鬼降之王,眼睛里只活人的血肉.
曾指使她杀的人南疆巫师全部成了她现在身体的一部分.
她最后一任主人留给她这双眼睛,并且放她自由.
看着那个少年慢慢滑倒,忽然她感到胸口莫明有一股酸酸的涨痛感.
如果没有看见从脸下滑下两行有着淡淡咸味的水珠,她不会发现自己在难受.
是从那一刻开始,她明白自己不是一具杀人的活尸.
她是人,她也是一个人.
她一直在南疆游荡.
那天,她遇见面容精致到完美,一身邪气的冷寒烟.
他说,你的眼在哭,跟我走,我认识一个人可以让你不哭了.
于是,她到了岚国,君武大帝的善良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要做一个人,一定学会忍.
从那时开始,她的世界云淡风清.
杀人还是杀.人,只不过是她的食物.
只不过,对不该死的,她再也没动手了.
偶尔饿了,她也很克制不再制造恐慌.免得一具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吓到人.
更何况冷相从不让她饿着,他们很有默契保守着君武大帝的十二位哥哥为什么好好会被野兽咬死的秘密.
在众人面前,她是岚国史上,惟一的女禁卫官,也岚国的第一剑客.一个有着喜欢打扫战场的怪癖的人.
平日,无所事事饮酒赏花,下棋读书;有事时,剑如雷电,去势如风.
雪.剑.风
人如雪如风空灵清逸,剑如雪如风冰冷诡异.
两种极端,却在她身上揉捏的恰到好处.
如果那天,不是她突然心血来潮的想去凤族的圣山赏月碰上那如月洒着淡淡金辉的人.
她不会忘了她的任务.
最后,还留下活口来找麻烦.
想不死很简单,只要饮一滴血就行了.
冷相不想这种血成了岚朝日后祸乱的种子.
这就是一族被灭的理由,也许他无法接受,但是,冷相要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的了.
他注定是要死的,她却在他的眼泪流下的瞬间时,怔住了.鬼使神差放下了剑.
那滴泪,让她有种焦灼的痛.
现在她是一壶壶酒灌下,可是依然忘不了那一瞬的痛.
她真的越来越像一个人,居然爱上一个男子,一个昔日如月,今日如同白骨的男子.
(九)
和风,细雨,斜阳.
很适合看黄昏的日子,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和一个清秀如荷的女子在听雨亭中端坐着.
画面很美,但他们谈话的内容却很血腥.
\\\"为什么不杀了他,那一剑下去,他就人头落地了.\\\"冷寒烟轻呷一口上好的香茗,淡淡的问.
雪剑风扬起一惯洒脱微笑,轻声道:\\\"如果冷相是我,他是王,您会怎么做.你舍得他的泪吗?王的泪会很美,但你会想见吗?\\\"
冷寒烟冷哼一声,俊美脸上闪过一丝别扭,藉着品茶掩饰过去了.
雪剑风扬眉看云起云落,形容有一丝落寞,却有着别样潇洒,看起来竟好似一位英俊男儿,原本她就性别不明,至于它选择女儿身的原因更是不为人所知.
\\\"爱上一个人,就会改变的,雪,你变了.\\\"冷寒烟目光如炬的直视雪剑风.
雪剑风轻轻摇首,回答道:\\\"我从来就是我,就算这身体是吞噬无数血肉得来的,我也从不会因为某个意识而改变,这是一场游戏,我未动过情,不识情何味,做人做的不是太单调了,我想看一看我可以为情之一字做到何种地步,所以,这场游戏,我玩定了,冷相,你要插手吗?\\\"
冷寒烟轻扬一抹讥讽的笑容,道:\\\"随你,不要玩过分,如果,烈有任何损伤,我要凤残羽死得比他的族人惨一千倍,到时候,你别心疼就好.\\\"
雪剑风依然一副悠然的神采,似乎冷寒烟所说之言与她无关.
冷寒烟也不以为意,早就习惯她这个样子,忽然,他微皱眉头,道:\\\"快到十五了吧,正是你灵力最强之时,这回吃东西吃干净点,别把骨头留下,否则又要演一出除妖记让平民们安心,易天畔被一个人留住了,暂时回不来,这次出事,没人为你演戏,你不要惹麻烦.\\\"
雪剑风含笑看着他,笑冷寒烟也不免一身恶寒,这个人是南疆最厉害的食人鬼降,无心无情,鬼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又是他收拾烂摊子.
整个岚朝就没有一个稍微正常的人吗?
他蹙眉不悦着,殊不知,那有正常人能够站在岚朝的朝堂上,他自己本身就是最不正常的人.平常人如果那怕了解,这岚朝的几位大员十分之一的真实身份没有吓死就是胆量大于常人了的.
雪剑风不理会冷寒烟的烦恼,这本来就是他身为宰相的责任,假如,冷寒烟知道雪剑风的真实想法大概要气得要杀人了。
"你们要谈什么了,不会又是要杀谁吧。"一头银白长发的英俊男子出现,成功转移了冷相的注意力。
雪剑风微笑的看着因为王的出现明显心绪不宁的冷相。
这是冷相最像人的时候。
她也会有这种表情吗?
她心中更加期待了解情是什么滋味了。可是,她还不知道,如果不是真的爱上,是根本体会不到情是什么感觉。可假如真的爱上又是那么容易放手的话。
爱情中没有一方的胜利者,要么两人都幸福,要么两人都痛苦。
以她性情遇到这煎熬,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会成为她感情的祭品。
(十)
凤残羽实在想不到在祭典上,他还没在动手,一群南疆尸虫就在他面前不分对象的屠杀,所谓尸虫,是一种寄生的蛊,它能钻进人脑,让人顿时疯狂。
他看不见,整个大典就听见惨叫,有人攻击他,他就用沙刀将他们分尸。
其中还有一个年纪不到十岁的小孩,他实在无法下手。
但是,他的沙子告诉他,那个孩子还是死了,祭典上出现了一个怪物,专门择人而噬,撕掉人的四肢,吞掉人的脑髓。
他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怪物,当怪物靠近他时,他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感觉在侵袭着他的神经,这个怪物浑身都是血腥的气味。
怪物没有像吃掉别人一样吃掉他,只是站在他的身侧,似乎在保护他。
忽然这个怪物发出奇怪的声音,类似小孩在夜哭,在他们身边的被尸虫控制的人越来越多,那个怪物身上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后来,就只听见,好像有人掉进泥沼中的呻吟,渐渐的无声。
他的耳力不差,也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被尸虫控制的人全死了,是被那怪物吃掉了。那怪物是什么,他也差不多猜到了,在这个世上,如果说什么最恐怖,首先人们会想到便是南疆传说中的鬼降之王,鬼降之王原是龙簇的幼婴,被巫师炼为鬼降,灵力强大任何巫师到最后反被鬼降之王吞噬。专门吃活人血肉的鬼降之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惊疑不定的思量着,却没有一点头绪。
良久,直到耳边有一道如春风般平和的声音说:"还好你现在看不见,否则以你的个性你一定会认为我可怕无比。"
这声音他就算化成灰也会记得,如果不是伸过来的手上还沾染粘稠的液体,他真的不敢相信那个如风似雪般清朗灵秀的人儿会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他僵硬挥开她伸过来的手,冷漠道:"你是什么都不关我的事,只要你不防碍我。"
雪剑风不以为意拿回手,目光依旧一片坦荡,心底却不悦极了。
这个人还真是不识好歹,性格如此倔,一点也不知变通。
她罕见的挑了挑眉,那神情俊逸可以让死人都尖叫,只可惜她面前的是个瞎子看不到,她不徐不急道:‘羽,你觉得你可能在我的手中杀了冷相吗?"
他摇头,脸色一片铁青,难看到了极点,狂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杀我就杀。"
雪剑风突然拈起他垂在胸前的一缕白发,声音温柔如水道:"我也想杀你,可是我不舍得,告诉我,怎样可以不喜欢你?"
说罢,她轻轻在他的白发上烙下一个充满怜惜的吻。
凤残羽浑身僵硬,不知道如何应答,这个人与初次相见时,判若两人,她的心里根本就是残忍嗜血的魔鬼,为什么要装成这个样子让他心动。
她仿佛清楚他心里想什么,更加柔和道:"羽,我带你走好吗,我会冶好你,就算你一辈也看不见,我也会像那晚一样,把我所见到讲给你听。"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雪剑风就像一个猎人,看见猎物走近陷井,又绕了过去,失望可想而知,这对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她的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十一)
凤残羽紧握着自己的手,两只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面对雪剑风,他觉得自己软弱的像个孩子,也单纯似一个孩子,他没办法杀了她,更没有办法分辨她是不是在戏耍他.
头痛得要裂开了,听谛给他报仇的时间并不多.
一只温柔坚韧的手探在他的额头.指尖慢慢抚弄他的眉,他的鼻梁,最后在他的嘴唇轻轻的点了一下,鼻端淡淡的香味让他沉醉.
他慢慢的闭上空洞的眼睛,跌入一个舒适的怀中,沉沉的睡去.
当忻之湄手忙脚乱的处理完所有的善后事宜时,她伟大的顶头上司冷相正一脸暗爽的表情享受来自王的精心呵护不理下面人的死活,而她最亲爱的同僚雪禁卫在混乱中不但毫发未伤,而还抱着那位来历不明的占星师招摇过市,完全没有分担一下工作的意识.
她真想仰天长啸,到底谁是岚朝的宰相,谁是宫庭的禁卫官.
一个小宫侍这个时候气喘吁吁跑过来说,北宫起火了,快烧到王宫的珍宝阁了.
忻之湄看了看一眼身边的国家栋梁们,谈情的谈情,说爱的说爱,她无奈的翻了一大白眼,瞪了小宫侍一眼,恶狠狠的说:"老娘今天不干了,你和冷寒烟说,谁爱做这个宫庭女官谁来做,老娘要去宫外找个人谈恋爱."
说罢,她提起裙摆,恕气冲冲跑回自己的寝殿,收拾衣物,包袱款款的走出天罡门,留下一群小宫侍们全都傻了眼.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他们的头忻之湄被宫庭禁卫们绑得跟一个肉粽似的扛了回来,完全没有一点平时烟行媚止,美丽动人的样子.
只看见他们的头一边处理善后事宜,一边亲切问候雪卫官的几代直系亲属.
雪卫路过恰好听到,气定神闲的丢下一句话:"湄儿,你不是很清楚我没有任何亲人吗?"
忻官瞪眼~~~
雪卫轻笑,当真一笑之下神情俊逸不输男儿,见者皆醉。
忻官脸红~~~
她马上埋头做事,再不发一言。
众人清醒之后,不免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美女对另一个美女脸红。啧~啧~啧~
(十二)
凤残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得怀抱里。
他动了动,全身的酥软让他慢慢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醒了吗?"温和迷人的声音从他依偎的身体传来。
他抬起眼,眼前居然模糊一片,他大抵能看清面前女子有柔和而坚定的面庞。
"我......"
"你昏倒了。"
"我的眼睛......"凤残羽伸出手,摸着血迹仍未完全干涸的双眼,"怎么可能看见?"
女子气定神闲,但笑不语。
"你的手了。"他死死抓住雪剑风的空荡荡的袖子不放。
"我不小心弄掉,放心过几年会长出的。"
"她一只手用来换你的眼睛,一只手用来换红颜白骨的解药。"他耳边传来柔和的女声,与记忆中天下第一的大美人沐红衣的声音重叠。
那一抹艳丽纤细身影正温柔给另一个天下闻名的女子拿捏。
"是听姑娘吗?到底怎么回事。"
听谛听了只是挑挑眉,只是饶富兴味地看著一脸平和的雪剑风。
"鬼降大人,多少年了,请你过来你都不来,如今居然为了一个想杀你的人上找小女子,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雪剑风淡然一笑,轻轻扶住凤残羽温柔端上一杯早已放凉的茶。
凤残羽惊疑不定,他不敢再相信这个一面对笑语嫣然,一面手持利刀屠他全族的人。
"她的身体是血肉精血所化,她的力量源泉就是她的血肉,两只手臂救一条龙都够了,拿来救你还真是浪费。"听谛悠然的说着。
凤残羽越听越心惊,他的表情一丝不差的落入雪剑风的眼眸。
她始终淡定如一,明知道他还在怀疑。
"风,你还真大方。"z
"谛,对不起。"雪剑风微微侧着头,轻轻地说。鬼降之王必为容貌俊美之男女,肌肤晶莹,拥有完美无暇的肉体,喝其血可增加力量,吃其肉则能长生不老,永享青春容颜。
听谛纯净的眼眸静静地打量着她,雪剑风在她的眼前无处可躲,她忽然伸出手,撩开她散落额前的黑色头发,冰冷湛紫的眼眸显现。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风,你欠我的,我会要回来的。"
"我等你来拿。"y
两个同样出色的女子打着哑迷,凤残羽发现雪剑风越来越神秘了。
"记得我说过吧?你之弃物,于他人而言可能是世间最美好。你现在明白了。不要让风在为你牺牲,她比你要不幸的多。"听谛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说。
(十三)番外
鬼降之王,天生天养,百年而沉睡一次,醒则噬人,遇者死。
醒来时可由占星得知。b
杀破狼三星会在午夜时呈现出血红的色泽。
我族中熟知占星的祭司应可在鬼降之王醒来的前后,籍由星象的改变,或是气象的变化得知。
鬼降之王可男可女,一但醒来便带来争夺及杀戮。遇到鬼降之王者,则可永堕落黑暗,不能得到救赎。
古书中关于鬼降之王的记载就只有这么一段。
事实上,这本详记自古以来族中祭典仪式和教导祭司如何观察特殊星象的作者,自己也并没有遇见过所谓的鬼降之王,只不过是听从先人的传说,把它记了下来罢了。
可是,天涯他遇见了。g
不但预知鬼降之王的出世,甚至,还将其封印起来,不让族人知晓他的存在。
人们称鬼降之王为恶鬼,残害无数生命。
这只是无知岚国人的妄加猜测加上被害妄想症的后果。
没错,是鬼降之王嗜杀成性,对于狩猎,他只当成玩乐,不是为了取得维持生命的食物。
但是岚国人还不是一样?身穿厚重盔甲的岚国人还不是天天带着已经被驯化的狼狗,划一块领土在里头享受追逐猎物的快感,让它们惊吓、恐慌、筋疲力尽,最后被狼狗一扑而上,结束可悲的生命。
但岚国人不是为了维持生活而杀动物,只是纯粹为了娱乐,甚至训练狼狗去做他们的帮凶。
十九年前,他还是祭司预备的接班人选之一。
族中惟有拥有超凡灵力的族人才能有资格角逐祭司之位,而这是祭司一脉中的遗传特征。
那天晚上,他在隐约中发现星象的异动。
杀破狼三星居然开始变色。
一开始很淡、很微弱,不是长久观测星象的人是不会注意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