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风情————风夜昕[下]

＂刑夜--＂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他看看我，再看看我身后的二强，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说：＂看来我打扰了两位亲热了啊？怎么，旧情人相见格外亲切吧？＂他毫不留情地讽刺着，我才注意到二强的手仍然放在我的腰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且二强刚刚才番话--十有八九是故意说给刑夜听的！
我转过头看二强，他又恢复了以前的笑脸，对我挑挑眉．我无力，你是故意要惹怒刑夜么？他已经恨不得扒了你的皮了！
＂姓刑的，我要带洛走！＂二强看着刑夜说．
什么？说什么啊？＂等等！二强，你刚才不是--＂不是答应我要离开的吗？
＂哼！洛？叫得倒挺亲热，你有什么本事带走他？＂刑夜不屑地说：＂用你的狙击枪？狙击一个离你不到十米的人，这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二强，你快走吧！别再闹了！＂我拉着他的衣服说．
＂很抱歉！现在除非他从阳台上跳下去，不然别想从这里出去．＂刑夜冷笑着说：＂我让你告诉过他，别让我抓到他，现在，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二强笑了几声，＂看来刑先生不懂得感激啊？＂
＂什么？＂刑夜皱了皱眉．
＂我回到这里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狙击李子杰，那一枪本该打在他脊椎上，让他下半生躺在床上，因为他伤害了洛，可他帮过我，我要还他人情，所以那枪打在他肩膀上．第二件事就是狙击你，你那一枪应该打在你的心脏上，因为你比任何一个人伤都要深的伤害了洛，你让他受得伤害，永远也还不清．他为你付出的你没珍惜，在他失去一切的时候，你非旦没给他安居反而变本加厉的伤害了他，可是--因为洛，我打在你的腰上，现在我开始后悔了--应该直接给你个了结的--＂二强咬了咬牙，＂你死了，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我低下头，躲避刑夜的眼神，谢谢你！二强！谢谢！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我不值得！
＂你想怎么样？＂刑夜问．
＂很简单，像个男人一样，我们一对一，赢的人可以带走洛．＂
＂要是你输了呢？＂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条命，输了随你处置！＂
＂开什么玩笑！＂我叫了一声，这两个人疯了！＂二强，你发什么疯？＂
他转过来对我笑了笑，＂我是疯了！我说过我不会让自己有弱点留在这个世界上，可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唯一的弱点就是你！我要让你看清楚谁才值得你留在他身边！＂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你的命我随时都能拿到，＂刑夜对着身后的手下说了几句，那些人就全部退了出去，他关上门，从口袋里拿出枪扔到了地上，然后拉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
＂给我停下！＂这两个人要来真的么？开什么玩笑！＂你们要干什么啊？＂我看向刑夜，你不是来真的吧？
可他却用再认真不过的表情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记住，不管发什么，你都是我的人！＂

天！谁来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

谁来告诉我眼前的这一切不是真的----

不是没看过男人打架，但却从来没见过像这样的两个高手打架．就好像武侠小说里的两大高手决战一样，刑夜和二强两个人真像生死对决，每一拳都使出全力，每一脚都往对方要害踢，老天！这到底要干吗啊？
＂停！你们快给我停下来！＂我在一边大叫着，可根本插不上手，这两个人眼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二强一拳打向刑夜的头，被刑夜双手挡住，可电光火石之间他又抬脚踢向刑夜的腰，这一下又快又狠，刑夜闷哼一声向后退了数步．
＂呵！你也不过如此！＂二强，放下脚抹了一下嘴角，刚才被刑夜一拳打得嘴角肿了起来．
＂喂！你们--你们都给我停下！＂我向刑夜跑去，他腰上的枪伤本来就没好，刚才又被二强踢了一脚，伤口又裂开了，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血从衬衫里渐渐渗了出来．
＂哼！你也不过这么点本事--＂刑夜把衬衫下摆打了个结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形夜，别打了！二强，快别打了，他身上有伤--＂我拉住刑夜，被他推开．
二强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开心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所以我才往他伤口踢！很过瘾！＂
你--我无力地拍了拍额头，头晕！真的头晕！
＂你！＂刑夜气得咬牙切地说：＂你很快就没有时间耍嘴皮子了--＂说完又向二强冲去，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
＂你们快给我停下！停下听到没有？＂我想上去挡住两个人的拳头，可根本没用．两个人打来打去连他们身边都近不了，我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胃又隐隐约约抽痛起来！可恶！我开始厌恶自己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身体了！
＂看不出你小日本还会用中国功夫！我还为你们只会在穿着兜裆布玩儿摔跤呢！＂
＂我马上就像穿兜裆布玩儿一样打烂你的嘴！＂
＂都别打了！住手！＂
＂你的血都快把地沾湿了，看你还能挺多久！＂
＂先把你嘴上的血擦干吧！别喷到我身上！＂
＂我今天一定要把他带走，你拦不住我的！＂
＂有我在，你休想把他带出这里一步，先把你的命留下吧！＂
两个人无休止似的打着，屋里渐渐一片狼藉，我从一开始的拼命阻止到现在的平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一股火焰渐渐从我体内升起，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终于--
＂你们他妈的有完没完？打打！就他妈的知道打！操！要死都他妈的跳楼去，别在这里打来打去浪费时间！去死啊～～～～！＂
我用尽全力大叫，平静下来后看到两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我，二强皱了皱眉，收回正准备往刑夜肚子上打的拳头．刑夜松开二强的手臂轻哼了一声．
我抚住额头，止住眩晕的感觉，叫得太厉害，缺氧了．
＂洛，你跟不跟我走？＂二强向我走过来，却被刑夜拦在前面．
＂我说过很多次了，有我在你别想带走他！＂
＂我不是问你，我在问洛！＂
＂什么？＂
＂我是在问洛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告诉你，只要他想跟我走你根本拦不住我，现在我只要他给个答案！你把他的人绑在自己身边又有什么用？他的心不在又有什么意义？＂
二强--我鼻间一阵酸涩，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跟你一起走，可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又要再问一遍？
＂就算只有他的人，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你！＂刑夜冷哼一声说：＂你这个他的旧部下又有什么资格带他走？＂
＂我爱他！＂二强毫不犹豫的说：＂因为我爱他！这就足够了！＂
我的心＂格噔＂一下！痛得厉害！二强，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你的爱来得更早一些，或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爱？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爱--＂刑夜冷笑着看了我一眼，我能听到他骨头＂吱吱＂作响的声音，＂真让我恶心！＂
不行！这样下去二强死定了，就算他打赢了刑夜他也走不了的！我不能跟二强走，虽然二强一直在帮我，他想救我，可我不能自私的利用他的感情，我不能骗他！也不能骗自己！而且--我要实现自己的诺言，我要保护他！保护自己的兄弟！
＂刑夜，放他走！我留下来！＂我从身后握住刑夜的肩膀对他说．
＂洛！＂二强叫了一声，身体轻晃了晃了．＂别干傻事！我不会让你再留在他身边！＂
＂怎么样？＂我没有理二强，加重手上的力道问刑夜．
＂洛！＂
＂怎么？老大要牺牲自己来救自己的手下了么？＂刑夜转过头看着我说：＂你认为他有值得你牺牲的价值？＂
＂他是最后一个在我身边的人，我什么的都没有了，在成堆的尸体里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的时候我就发誓再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可我没有遵守自己的誓言，三强死了，我是害死他的凶手！所以我决不能再让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我放开刑夜的肩膀，＂你想报复找我一个就行了，是我背叛了你，要杀要剐冲我一个来就行了！让他走，我随你处置，从今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你今天放他走--＂
＂洛，你说什么？我不会让你这么干的！你要是敢这么干死去兄弟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看向二强，一字一句地说：＂死去的兄弟们已经死了，但我要为活着的着想！＂
＂你！你疯了--＂他满脸的愤怒和恳求，对不起！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这时刑夜一把抱住我，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你是说真的？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包括跟我上床？＂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可我现在一样可以随时跟你上床，不是么？＂
＂我主动点不更好么？＂我撇撇嘴角，＂你也不想跟一块木头上床吧？＂
＂哦？＂他咬着牙笑了起来，＂看来我真的低估了你对兄弟的爱啊？＂说完他突然低下头在我唇上用力咬了一下，很痛！他愉快地看到我颤抖了一下．
＂刑夜你个王八蛋放开他！＂二强在一边吼着：＂我们还没打完，是男人就跟我分胜负！＂
＂哼！＂刑夜慢慢放开我，转过头看着二强说：＂分胜负？开玩笑吧？你还能站多久？你手上的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伤到骨头了吧？＂
什么？我大吃一惊，本以为那些只是长一些的伤口，没想到竟然伤到了骨头？二强咬了咬牙，没有出声．
＂可怜啊！那样的手，如果再不好好治疗一下，以后恐怕很难再用枪了吧？＂刑夜向二强走去，他像掌握了一切一样，拥有了这场战争的主导权．＂你的手越来越痛了吧？你这几天开的几枪已经是极限了，而且你渐渐发抖的双腿告诉我--你坚持不了多久了！＂
＂刑夜，不要！＂我冲过去想拉开刑夜，他伸出手示意我停下．
＂你要干什么？＂不要杀他！刑夜！别杀他！他是我最后一个兄弟了，别再让他死在我面前，我已经无法再看一次那画面了--求求你！
＂是男人的话就杀了我！＂二强站在原地，没有躲避刑夜．
刑夜走到他面前，我的心像被悬在半空中一样，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我想叫出声，可张开嘴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汗水慢慢滑过我的脸，顺着肚子向下淌着，我低下头----心里有了决定！
＂我本来不也不是真的想杀你，但是你给了我不得不杀我的理由--那个理由--就是你对他所谓的爱！＂刑夜刚说完，一拳打在二强脸上，二强整个人被打飞出去，撞上了身后的落地窗--＂哗～！＂的一声巨响，玻璃被撞碎，二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落到阳台上，浑身被玻璃割出无数伤口．
＂哈～哈哈～～＂二强撑起上半身坐在地上，眼角被划伤而半闭着一只眼，不停地喘着粗气轻笑着．＂我的爱让你感到不安么？你不爱他难道还不准别人爱他吗？你个卑鄙小人！＂
我慢慢向他们走去，风迎面吹来，划过鼻间--有血的味道--
＂你--找死？＂刑夜一把拉住二强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原谅我--我没有其他办法，不论怎么样，我都不能让你杀二强--
＂你今天不杀我总会有你后悔的一天！刑夜--＂
二强，谢谢你回来找我，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忘了我--我会记得你的--记得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光--
＂那我就成全你--＂
＂放开他！刑夜--＂我用枪对准了刑夜的后脑，那是他刚开始丢在地上的，＂你不希望被自己的枪打烂头吧？＂
＂洛？＂二强呆住了．
刑夜全身僵了一下，反映过来后狠狠地说：＂你竟然为了他拿枪指着我？＂他看着二强，抓着二强衣服的手没有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不要逼我，我只要你放他走！放开他！＂说完，我松开了枪上的保险扣．
＂你--＂刑夜慢慢放开了二强，我可以想像得出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我很庆幸他没有回头看我，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在发抖的手．
二强走到我身边，想帮我拿枪，我摇摇头，示意他去开门．
＂怎么？还不跟你的好兄弟走？＂刑夜嗤笑了一声．
我明白，他的手下全在楼下等着，我和二强根本不可能安全出去，我要赌一把，用我最后的一丝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眷恋了．
＂让他走，让我送他一程，你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你不是一直在等我的解释么？＂
＂你说什么？＂刑夜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解释！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背叛你么？今天我给你解释，我送二强走后就回去找你，到时候我什么都告诉你！背叛你的原因！离开你的原因！我什么都告诉你！怎么样？＂
刑夜眯起眼说：＂原因？不就是因为你是警察么？＂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一直问我？＂
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他在挣扎着．
＂那不是你想要的答案，你知道的！我逃不掉，也不会逃，我只想让他走，你放他一条生路，换一直想要的答案，怎么样？＂我慢慢放下手中的枪，看着刑夜没有表情的脸．
＂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你？你真敢开枪杀我？＂
我摇摇头，＂我不会开枪杀你，跟你打赌我什么本钱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心里的信念！＂那个相信你还对我抱有希望的信念！也许我错了，可我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就让上天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把枪放在地上，转身向门口走去，二强倚在门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突然轻轻地笑了笑，我上去扶住他向外走去．
＂要老大救我，太没面子了！＂他笑了两声，因为嘴角的伤而皱了皱眉．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我发过誓要保护你，而你--＂我转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也要履行你的承诺，好好的活下去！＂
他闭起眼轻叹了一声，＂我没能带你走，是我一生最大的失败！放心！我这次死不了，就会好好地活下去！为了你--＂
＂也为了你自己！＂我补上一句．

夜晚的风总是凉一些，不知道几点了，只是眼前灯火通明的城市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也许--这个城市在我眼里从来没有真实过吧！如果没有来到这里，如果自己生存在另一个城市，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可这只是一个猜测，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没有人会知道----
我和二强坐在街边公园的椅子上，帮着他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根本没什么人．外面那热闹的街头更吸引人，而像这样的城市的角落里，才适合我这种人吧？
＂知道么？三强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晚上．＂我抬起头看着天空，＂唯一不同的那天晚上天上还有月亮--＂
＂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回来--＂二强抱歉地说着：＂兄弟，对不起--＂
＂他知道你会回来的，只是他等不了了--＂仰起头，止住眼中的液体，不让它们轻易掉落，＂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他们，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我不敢看他们的脸，那满是悲伤的脸，我害怕--怕下一个倒在我面前的就是你--＂
＂不会！不会的--我答应过你会好好活着的！我答应过--＂二强握住我的手，不停地向我保证．
＂你知道吗--＂我转过头看着他，指着我们坐的椅子说：＂这里--就是三强最后呆过的地方--我抱着他的尸体--在这里和他渡过了最后的时光--＂
我流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这里有三强的气息，好像就在昨天，他靠着我的肩膀，列车缓缓地开动着，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回忆着过去--回忆着在一起的时候--他慢慢睡去--再也没有醒过来--我看到自己抱着他在哭泣，黑暗中一个人伸出手--告诉我他来接我回去----
＂没有人怪你--没有人--＂耳边是二强的轻语，我停止抽泣抬起头．
这只是发泄，长久以来的悲伤没有人知道．我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想告诉可以依靠的人．二强，你活着太好了！你活着，也给了我面对今后的勇气--
＂答应我，二强，好好活下去！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反握住他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