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八贤王————景文[中]

作者:景文[中]  录入:12-12
36 劫狱
中书省内厅。
张齐贤匆忙来德芳面前:"王爷,许王殿下又派人去问案了。"
"哦?他已经知道原委,为什么还问?御史台是谁人审案?"
"新进台院,寇准。"
德芳抬头看张齐贤:"寇准?"
"那许王那边是......"
"三司户判官庞籍。"
德芳点头:"他是三司的人。张大人,我去御史台看看。这里暂交给你。"
他独自往御史台去,心里暗自担心寇准。这个傻瓜,审这样的案子不是明白告诉别人他是自己这边的人吗?本来一心要支开他,没想他却这样激流勇进。
还未踏进御史大堂,德芳已经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说笑声,脚步不由停在门口。
"哈哈,庞大人,你我真是一见如故......"
"正是正是。寇大人果然少年英才,你的话,我一定会转告许王殿下。"
"如此多谢了。你放心,许王的意思寇准已经明白。"
"那就有劳有劳!"
"哪里哪里,还要劳烦你引荐才是。"
"呵呵,那是自然。"
庞籍微笑出门,迎头正碰见门口站着的德芳。德芳似笑非笑的看他,庞籍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赶忙跪下道:"臣庞籍,见过八王千岁。"
德芳微笑心思一闪,伸手搀起他:"庞大人请起。"
他这样亲切的态度,让庞籍愣了一愣。抬头看,德芳长眉轻挑,嘴角弯起,庞籍只觉得连同他伸出的白皙手指,都带着说不清的风情。
庞籍慢慢起身,神色虽然平静,但是心里却涌上了一丝长久以来不曾感受的不安和兴奋。
"庞大人,你回去替我跟许王说一声。这个案子,将来我一定会还给他一个公道,让他放心。"
"臣一定带到。"
"嗯。"德芳微笑,"庞大人何时有空到我府上一叙?虽然我们有些误会,但好歹也算故人。"
庞籍抬头微笑:"千岁这样讲,真是折煞小臣。小臣改日一定专程拜会千岁。"
"好。"德芳呵呵一笑,轻道,"本王等你。"他眼波流转间的笑意,直让庞籍看得愣住了。

庞籍欠身离开,大堂里只剩了寇准和德芳。他抬头,两人目光相对。寇准眼里再无笑意,满满的都是一片惊忧不定,关切心痛。德芳与他目光纠葛相连,不能转开。
寇准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轻声问:"为什么不让我分担?"神色间的心酸混杂着愤然,满满的温柔痛惜,简直要淹没他。
那不是看朋友的眼神哪......德芳心里一颤,终于别开头去,不答他,低头轻问:
"你要加入许王幕僚?"
寇准点头:"我已经明白,留在你身边,只会是你的负累。我要有一日可以站在你身侧,就只能靠自己。"
德芳低头轻道:"那也好。"心里涌上的却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你要提防庞籍,他......"德芳顿了一顿,"我没有证据,但是他可能是外族奸细。"寇准有些惊讶:"那你还留着他,怎么不与陛下说?"
"他一直官誉良好,目前又是许王的幕臣......"
话未说完,寇准已然明白。没有证据轻动庞籍定会引起许王猜忌,更有甚者会使皇帝生疑。想到德芳如今的处境,这其中如此之多的关节......寇准点头:"不用说了,我懂。"
"以后你们身为同僚,你自己当心提防。"
寇准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两人都沉默下来,寇准的眼神依然直直的落在他身上,德芳不敢再看他的目光,只是低头轻道:"好好帮助元僖,保护好他。"
寇准默默的看他。
德芳转头缓步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呼:
"微臣恭送八王千岁。"
德芳惊讶回身。
寇准跪倒抬头,神色认真的望他:"微臣以后不能再冒昧去府上叨扰,王爷...你自己要保重。"
没想道他会这样讲,德芳呆住了。
他对自己跪下......以后也不会再去叨扰......
明明知道这样对他最好,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心里却不知为什么泛上难言的酸楚。
只能默默点头:"好。"接着再说不出一个字,转身疾步离开。
寇准看着他身影,起身追到门口。刚刚那双眼里的迷思和凄楚尽落在自己的心里,简直好似针扎。他忍不住恨恨的重拳捶在门栏上。
德芳独自走在回中书省的路上,脚步如常,见到其它大臣,脸上微笑也依然如常。只是心里凄苦的直想掉泪。
寇准也被自己逼得投向许王了,这真是天意么?他身边果然是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也留不下。这重重的宫阙下到底是什么在主宰命运,为什么身在其中的人,永远不能把握自己的方向。不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这样独身面对么......
刚到中书省就见元僖正从枢密院出来,含笑招呼他:"皇兄,你来得正好,前方捷报频传。刚要找你好好庆祝一番。"
德芳深吸一口气,微笑点头。

皇城西边的御史台监狱,墙角下忽然出现几个黑衣人影。
墙角的气死风灯,明明暗暗的闪烁着,照着门口两个抱着长刀的衙役,在来回巡视。一个黑衣人影轻轻纵身跃上一丈有余的墙头,如猫一般伏在墙上,四下张望了一番,轻轻挥手。另外三人陆续跃上墙头,转身扔下一盘长绳,拉上第五人。
快到墙头时,那人突然晃了一下,墙上人眼明手快一把拉上他,随即轻声问:
"掌门,你怎么了?"
蒙面黑布下只有一双明眸闪烁,语气不定的悄声道:"蒋平,我...我好像很怕高。"
"啊!"其它三人不约而同轻呼一声,"哎呀,掌门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不要多说了。"胖子道,"赶快下去。蒋平徐庆你两人扶住掌门一起。"
几道人影立刻如大雁一般轻轻跃下,消失在墙内。
大牢里,墙角之下灯影在夜风里晃动不停,巡逻队伍在灯影中隐约可见。
一道劲风"啪"一声穿过灯笼纸,廊下顿时漆黑一片。守卫一片惊呼:"来刺客了!左右戒备!"人影都涌向灯灭之处。
五道黑影乘机闪过,消失在黑暗处。
牢中灯火通明,牢中茶案锦被一样不缺。
三司的两位大人正在对弈下棋,另一位在旁观战。
突然一阵闷哼声伴着兵械相交和呼喝声传来,三人一起大惊失色的起身:"刺客!"
转眼间,五个黑衣人已经打昏牢中的衙役,冲入大牢。三人看他们手中长剑,都缩到一处瑟瑟发抖:"你们...你们..."
为首一人走到他们面前,轻笑:"诸位大人,受惊了。"说着拉下蒙面黑布。
三人目瞪口呆:"八...八贤王殿下?"
蒋平凑到近前:"掌门,我们留个什么名号下来?"
德芳环顾四人,笑道:"就叫五鼠吧,飞天五鼠。"
"好。"徐庆拿起长剑在墙上龙飞凤舞刻上字。德芳转头微笑看那几位大人:"请各位现在就随本王去南清宫小住几日。到了南清宫,本王自会解释给各位大人听。"
说完谢奇乘立刻上前绑住他们三人,在三人嘴里塞上破布,拉拉扯扯的推出门去。
徐庆和蒋平两人当头,几人杀出大牢。
第二日,东京城里沸沸扬扬的开始风传,有飞天五鼠劫持朝廷重犯,在天牢内公然留字,挑战西夏雾隐堂。

元僖微笑着看庞籍的意外神色,语气有些揶揄:"怎么,庞大人也有不明白的时候啊?"庞籍皱眉:"殿下,江湖之事实在是出人意料。"
元僖转头看寇准:"御史台那边如何反应?"
"八王殿下目前已经亲自涉案。"
元僖点头:"寇准,你要好好配合德芳皇兄。如果这个案子破了,你御史台要记一大功。同时也要留意德芳皇兄的举动,以备将来万一。"
寇准低头,掩住眼里的神色:"微臣明白。"
庞籍微笑靠近:"寇大人,此事可是你好好表现的机会啊。"
寇准还以微笑:"庞大人大可放心,你去往南清宫时,还请多加小心。"转头看见吕端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寇准与他互望一眼,转身离开。
吕端向元僖欠身行礼,跟了出去。

37 备战
槐树深郁的树影投在庞籍的肩上,他站在了南清宫的庭院里。
庭院中是个巨大的池塘,或许应该说是个湖。
开的正盛的白莲迎风摇曳,莲瓣落在池中随着微风,漂在水上流转。风从水上来,又从身侧流走,静静的无声。空气里浮着莲花幽香。
东京的喧嚣显得如此遥远,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站在这里,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在东京多年,这么静谧的亲王府他还是第一次见。但是想到要见的人,周身涌上的却是与身边寂静全然不同的兴奋。
这么多年同在东京,却几乎从来没有机会面对面。
接近湖边石亭,石机上,嘟嘟冒着热气的小巧陶壶里,煮着未开的水。茶案上是白瓷茶具。
德芳身着素锦湖丝薄袍,颇有几分慵懒的斜靠在竹椅里,手里正端着小巧的白瓷杯。庞籍几步上前欠身施礼。
德芳看他微微笑着:"庞大人请坐。"
仔细打量低着头的庞籍,他如今也已是年近三旬,眉目之间倒是一派文人风流,与时下的东京文士相去不远。比起寇准的少年意气,更多了一份从容圆滑。
身边的内侍为庞籍倒上茶。
德芳红润的双唇带着隐约的笑意:"庞大人这些年在东京过得如何?"
庞籍低头微笑:"多蒙王爷关心,微臣过得不错。"
德芳点点头,幽幽的说:"多年前一场误会,让本王一直对你有偏见。这些年看庞大人这样为国为民,清廉克己。本王心里与你有愧啊。"
庞籍呆了一瞬,急忙摇头:"微臣不敢当。"
德芳起身,走近湖边,湖风撩起衣角。他转头望着庞籍:"先生是大才,落在这一片文士相轻的东京里,会不会寂寞?"
庞籍愣愣的抬头,望进他眼里一片明澈,心里忽然一惊。
德芳转头看碧波湖,轻轻叹息:"会不会曲高而和寡?"
庞籍心里一片激荡,低头看手里的碧茶,手却不禁微微有些颤抖。他放下杯子,低笑:"王爷高抬微臣了。"
德芳并不回头,只是轻笑:"是否高抬,先生和我心里都是明白的。说句实话,虽然你设计逼走了元佐,让我兄弟相煎。不过本王内心还是十分敬重你这样的大才。当年先生身为卧底,那是非大智大勇不可为的啊。"
庞籍赶忙哈哈一笑:"王爷那说的都是旧事了。微臣那时年轻,不知轻重。如今哪里还会有那份勇气。"
德芳转身含笑看他,轻声问:"那时卧底的日子,想必先生也是日日担惊受怕,心里寂寞凄苦的紧吧。"
庞籍看他,微笑凝在脸上。
德芳走近一步,接着说:"试想身边没有一个交心之人,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放眼之内都是敌人。不论何等寂寞,何等凄楚都只能独自舔拭。"他轻轻一叹,"真正是人间大苦啊。"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一种忧伤淡淡蔓延。
庞籍眼望他低头颦眉,目光里无限感慨叹息,心里竟然有无法克制的悲意涌动起来,脸上的笑容渐渐也失色,不禁轻应:"是啊。"话音刚落,突然一惊。抬头看见德芳已经转身面对湖水,并没有看他,赶忙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心头悸动和不安,微笑道:"王爷所说不假,那段日子,微臣确实生不如死。"
德芳轻叹:"如今本王也是清寂一人,形影相吊。所以多少能懂一点先生当日处境。"
庞籍望他,曲院风荷衬的他一身寂静。
不知怎地,想起那夜的月下少年,迎风独立,诗意流转。
德芳微笑回头看他:"你说若是没有你当年的那句玩笑,没有我的成见,我们是不是也有可能成为朋友?"
庞籍微笑:"若是没有王爷,微臣哪有今日。只怕还在朱家做幕僚呢。若是能成为王爷的朋友,是庞某三生之幸。"
"好。那先生以后可要多来这里坐坐啊。"
庞籍点头微笑,暗里却压不下心思翻涌。

重新倚入椅背,德芳看着庞籍离开的身影,轻轻冷笑一声。
人生果然如戏。是真是假自己也可以是恍如梦中。
庞籍...庞籍...若是真的我猜错,那该多好。
"掌门!"蒋平快步跑来,"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哦?"
"雾隐堂下了战书,通过丐帮已经遍告江湖了。"
"在哪里决战?"
"大明湖,五月初七。"
德芳点头:"好,我们明日启程。"
蒋平神色犹豫。
"怎么了?"
"掌门,这次挑战已经江湖遍知。你去,会不会太危险?"
德芳一笑:"你以为只是我们去?蒋平,这次不仅仅是五鼠应战,同时还是御史台查案。我是主审,当然要去。"他顿了一顿,"这个雾隐堂,没有那么简单才是。我要去亲眼看看。"
卫览来到德芳身边:"掌门,我们五人这样去,恐怕太注目,反而成为靶子。"
德芳微笑:"如果你们是亲王随邑,伴驾出巡大名府,再加上御史台院随行。那应该就不会引起雾隐堂的格外注意了。"
"御史台院?"
"嗯。"德芳点头,"我已经通知下去,一旦有雾隐堂消息,御史台会派人与本王随行。"
"那要不要通知大名府快剑门?"
德芳低头想了一下:"先不要把快剑门扯进来。我会征调一部分禁军弩手随邑。"
卫览蒋平相看一眼,蒋平开口道:"掌门,这是我们快剑门的仇。我们自己可以报,为什么要牵扯官府?"
德芳抬头冷冷看他:"牵扯到朝廷要员,这已经是国家的事。蒋平,我不仅是你们掌门,也是目前的监国。如果是你,江湖义气和国家大义,你会把哪个放在前面?"
蒋平被他凛然的目光震慑,浑身僵硬,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好了,你们下去准备。等到寇准准备好,我们就出发。"德芳低头,收回目光。
蒋平深吸了一口气,和卫览一道退下。

德芳独自靠坐在廊下,微风扶过面颊。风过竹稍,涛声如海。
他的思绪却是格外纷乱。雾隐堂?到底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钱,那又是谁要杀三司计相?又为什么是他们?谁同时和他们三人有仇?
身后脚步响起,他转身。是寇准站在身后,若有所思的看他。
"怎么了?"德芳笑对。
"那几个是王爷新收的侍卫吗?"寇准的目光晶亮。
"嗯..."德芳沉吟了一下,本来不打算说。可是看着寇准的眼神,心里涌上一阵苦意,若是他也要瞒......实在是心里不愿。于是干脆从头到尾合盘托出。
寇准听完大惊神色的皱眉看他:"你怎么这么糊涂?"
"糊涂?"德芳有些惊讶。
"你私结帮派,陛下知道吗?照你的说法,这快剑门势力已经达到十二个最繁华的州府,门徒甚众,根本就是一支有规模的力量。陛下和许王若是知道,难道不会猜忌你吗?你居然还搞出个五鼠劫持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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