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纷飞————莫留 [上]

陆翎无奈地笑了，他伸出臂弯，用力把撑在他上面的凌风扳下来--这在平时绝对不容易，可现在却能感受到对方体力不支的被迫放弃。
凌风一副"认了"的表情，略微不依地被陆翎无法推挡的力度裹紧，胸膛滚烫的温度和急速的心跳声都毫无余遗地传递给了他。这时，他却听到陆翎低哑温柔的声音说："睡吧！"
有点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陆翎已经闭上了眼睛。
只是喉结还在轻轻地滚动："累了那么久，现在补充体力是最重要的。"
没错。对于这具瞬间承受了太多的身体来说，这声"睡吧"是一剂宽容而及时的释放。至于内心......
凌风很快沉入了梦境。

醒来时，已是下午。早上在花厅向他们问好，后来又奉茶的那个年老的妇人来挨户扣门请他们下楼用晚饭。
"看得出，裘叔叔的生活很简单。"凌风说。
"也许，是跟许先生感情太好，不想要太多的人打扰。"陆翎意味深长地看了凌风一眼。
凌风听懂了这后面的暧昧，笑着："那我们就赶快下去吧，早点结束，让他们早点单独相处。"
陆翎也笑着，搂着凌风的肩膀就出了门。
两人谈笑着下楼，没有发现紧接着出门的秦婉。她看着他们的背影，虽然一整天几乎都在告诉自己，那样的想法是因为自己对哥哥的思念太甚，哥哥跟陆翎只是要好的朋友，但心里的醋意和痛苦就是无法抹灭。
"我是他......一个朋友。"
"凌少爷的朋友。"
耳边反复着那个低沉华丽的声音，她忽然想到不久前哥哥拉着他向她介绍。他眼底满是喜悦，说道："小婉，来见见你陆翎哥哥！"
这句话是那么相似，相似于......

饭厅里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一道道清淡而精致的菜肴正摆上饭桌。
许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终于想起来，拉住上菜的老佣人问道："徐婶，小川呢？"
徐婶轻轻一叹气："小川少爷已经出去两天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刚刚陈先生就在找他。"
听到这番意外的对话，陆翎忍不住问道："小川？"
"嗯，"许同有点不好意思，"我们收养的孩子。性格很叛逆，我跟他最近都没时间管教，所以这孩子好像更肆无忌惮了。"
一向儒雅却不失男子汉气魄的许同说起这个话题，竟也稍微有点婆婆妈妈起来，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多的笑意。这让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
还好，裘叶很快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只古色古香的檀香木盒，在所有人疑惑的眼光里打开。
"......妈妈的首饰......"凌风惊异地抬头看裘叶。
"没错。这都是她要我离开时的馈赠，多年来我从不曾动用过，事实上只在拿到盒子的时候草草看过一眼--我希望尽可能地保护好它们。"裘叶答道。
可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不解地沉默着。
"秦小姐，你上次说的凌夫人那张照片里的首饰--"裘叶转向秦婉，"请在这里面找找看。"
"好的。"原来如此。秦婉站起身，开始认真而小心地翻找。半晌，"没有。"她说道。
"这就怪了。"裘叶皱起眉头，"除了梓音，难道凌夫人还有要下手的对象？"
"下手？"凌风惊问道。
"您是说，凌风的母亲是被凌夫人......？"陆翎也一惊。
"不......不可能！"秦婉警惕而带着敌意地看着陆翎，虽然她对自己的母亲已经不抱那么大的期望，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与其说她在替自己的母亲辩解，不如说她只是在反驳陆翎，"妈妈生前跟舒姨情同姐妹，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事实上我也不是很肯定，但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解释，都不如这个想法合理。"裘叶抱歉道。
"那么，现在没有找到那对首饰，应该排除我母亲的嫌疑了吧？"秦婉虽不松口，却已明显底气不足。
"也许......被她处理了也说不定。"苏建猜测道。
"凭空想象怎么站得住脚？"秦婉声音很轻，却仍在辩解。
"不，没有这个可能。"许同的话让秦婉顿时宽慰，但接下来的分析却让她再次悬起心，"不可能处理掉，应该还在这里，因为我记得凌夫人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他朝向裘叶。
说的是，夏安然不可能没有原因地对一个被她砍光了羽翼的人，多年来都不依不饶。
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小川！"许同不经意抬头，便大喝一声。
其他人纷纷朝他喊的对方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被惊在原地。他挂着唇环，头发剪得参差不齐，手臂上的刺青更是显眼。
裘叶看他那副打扮，正想发作，却听到许同波澜不惊地问他："怎么见人招呼不打就想走？"
听到这样的问话，小川暗暗松了一口气，立即向大家一鞠躬道："客人们好！我叫小川，欢迎大家来这里作客！"
虽说打扮不堪入目，但这时举止间恰到好处的风度仍让人感觉到他的良好教养，放松了戒备的眼神其实也不乏单纯。于是，裘叶和许同顿时满意了，眼里已不由得带上笑意。
他接着又对裘叶和许同说："爸爸，爹地，好久不见！"
这句话让他们很是惭愧地对望了一眼，小川捕捉到了这个信息，心里颇为得意，要知道，这两个平时铁铮铮的男人，软当就在一个"情"字。
他闲闲地顺便抬眼扫了一下饭桌，却似乎被上面放的盒子惊呆了。有点急促地说："那么，请各位安享晚餐，小川先离开了！"说罢就要走。
"等等！"许同叫住他。
顿时，小川觉得全身发麻。他硬着头皮站住。
"手是怎么回事？"许同看着他手臂上的刺青。
"我不知道！"几乎条件反射般，小川转过身，倒退两步，连连摇头。
"你自己的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许同觉得这个答案不可思议。
原来如此！小川这才回过神来，暗暗地长吁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笑着指指自己的刺青："这个，假的假的，是贴画！我这就去擦干净！"说着又想溜。
如果是其他任何的家长，也许小川就逃过去了。可不幸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敏锐地捕捉到他举止中的不寻常之处。
"站住！"裘叶严肃地喝道。
小川转身，顿时被他严峻得有些阴沉的脸色吓坏了。
"过来！"裘叶命令着。
小川求救般地看向他的爹地，可平时经常扮演好好先生的许同今天根本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小川当然不敢过去，爸爸这样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识过的，简直阴郁得可怕。虽然极力在强忍，可他正在变嗓期的声音里已颤抖地带上哭腔。
"爸爸，我错了......请原谅！"他一边说，一边朝后退，"请......"
"我叫你过来。"裘叶的声音连许同都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看来小川的表现更加激怒了他。
"不......我不过去！"他大口地吸气，拼命想把快要掉出的眼泪忍住，"我过去您就会打死我的！"
"那好，我过来。"裘叶的声音里已经压满了盛怒，说着就站起身，向小川走去。
"裘先生！"秦婉快步地走过去，挡到小川前面，对裘叶求情般地笑了一下，便把小川拉到自己的座位边。
"小川，别哭。有什么事好好说，说清楚了爸爸会原谅你的！"秦婉一边拿过纸巾递给他，一边安慰道。
果然是女生的温柔有效果，小川立即点点头，便断断续续地说道："上次爹地回来，听徐婶说了我的坏话，就减少了我很多零花钱。但是那么一点点，很快就花光了......所以，我在爸爸房间里找到了那盒首饰，就拿了一对去典当店......"
他心虚地抬头，瞥见了裘叶几乎就要迸发怒火的眼睛，吓得终于"哇"地大哭起来。胡乱地道歉、解释着："爸爸，求求您别生气！......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是我！......"
秦婉立刻站起身，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川别哭，你去的那家典当店叫什么名字？我们去赎回来就好了！"
"没，没有......在这里......"小川一边抽泣，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缎袋，"他们说，这上面有什么辐射，不可能卖出去......还说这会死人的......不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拿出去而已......"
辐射？！所有人都呆住了，在刚刚回过神来时，秦婉就立即打开了那只袋子："啊，对！就是它！"她看向那一张张惊诧的脸，急促地说道，"照片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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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是怎么回事？"：可怜的小川，会意成了"首饰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