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子夜晨曦

夹道欢迎的群众，众臣相候的城门，帝王端坐在那九霄龙椅上展开他那不曾为他人展开过的双臂等待着我的归来，我微笑，骄傲而矜持，这是我的第一场胜利，以18岁的幼龄打败挠我边境的西楚，为那端坐龙椅上的王献上他登基后的第一场胜利。
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没有人能形容我的兴奋，我在心底暗道，炎，这是我们的第一场胜利，从今往后，我们将往我们的目标一步一步的挺进，你会成为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帝王，而我将成为古往今来最优秀的将领，看着吧，我的陛下，江山，是我们的！
皇城就在前面了，我甚至已经看见那一身皇袍的帝王从龙椅上站起，不觉得夹紧马肚加快马儿的速度，拉缰，腾空，飞跃，跪下，面向着玉石辅成的地面用最虔诚的口吻对站在我面前的人说道："陛下，不负您之所拖，我军将士半年内攻下西楚十座城池，他们，退兵了！"
"好好好！起来说话。"一双玉手将我放到了我的手臂上，做出要将我扶起的样子，却发出下压之力，暗笑，我的陛下，就连在这个时候，你都要和我比个高下吗？运功，将力量加于臂上，强悍得拖起下压的手臂，直望眼前如温润如玉的人儿，却看见他眸底的些许孩子气的不甘，不觉得扯开唇角。
"子煌为我九凤国解去西楚之患，立此大功，朕决定封他为定国候，保我九凤江山，护我千万子民！"不再是那样孩气的嘴脸，不再是温润如玉的柔和，以朕相称的他总有着魄人的气势，让不不由自主的臣服。
"恭喜定国候，恭喜圣上喜获良材！"群臣跪满一地，却未必是因为他之命令吧，我俯首望去，跪在左首的父亲笑逐颜开得望着我，一脸算计，而那些跪着的人儿，满脸奉承得看着的，便是那一脸算计的父亲，我无奈得看向陛下，却见他敛去眸中光彩，一脸平淡，呵，他是明白的，却总是不予以揭穿，是时候未到吧，我的陛下，一旦时候到了，国与家之间，对我而言，又该是如此为难的选择呢......
"微臣多谢陛下。微臣定不负您之所托，定以九凤帝国之荣辱为我个人之荣辱！"抽出被炎握着的手，我单膝跪地，一脸尊敬，父亲啊，聪明如您，又岂会看不出我的暗示，陛下不是等闲之辈，他是我一生立誓效忠之人，聪明如您，不要让儿子难堪啊！

二

换去一身戎装，套上我衷爱的月白长衫，我游走在各个王宫贵族之中，微笑以待，无聊的宴会，无聊的奉承，无聊的谈话，却不得不置身于其中，我皱起眉头看向上位，我的陛下，你明知子煌讨厌应酬，又何苦办此等宴会来招待刚回朝的我呢......仿佛感应到了我的视线，上位的人对我展开了笑颜，手指勾起，示意我过去。
应付身边的人，抽身而去，我来到他的身边，沉着一张脸。
"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你父亲的......"他一手把玩着九龙玉杯，低着头，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我想，他应该在这个宴会上说出什么要求来。"
"你准备答应吗？"我挑眉看他。
"不知道，等他说出来我再考虑。"依旧是没有语气的声音，此刻的他尽敛光芒，就像是一位庸碌的闲人。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父亲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的父亲，看来你的确有所算计啊。
"哦？"终于抬起了那张俊秀的脸，却依旧是那样淡然的语气，"不知左相有何事相求呢？"
"我儿已然十八，却一直因练兵做战而未曾取妻，微臣恳请陛下能够赐婚于我儿，以慰老臣思孙之情！"傲然的态度，纵使在陛下面前你也不知收敛吗？我的父亲，你这哪是求，分明是要吗......
"不知子煌的意思如何？"依旧平淡的语气，可是握本的手依然缩紧，不满的酒已经有一丝溢出，不过是赐婚，我的陛下，你在气些什么呢......
"子煌以国为家，无需妻儿。"抱拳之礼示上位，既然你不愿，那便拒绝了吧。
"那怎么成呢？"踱步而来的是礼部尚书，我傲然得望向他，我的事，何需偶等插手，可是很明显，那是父亲的人，即使面露怯意，却依旧说了出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定国候已然年满十八，又是本国的上将军，又怎能没有良妻美眷呢，还望陛下赐婚，以全左相思孙之情吗！"
"是吗？"精光从陛下眼中一闪而过，"既然如此，朕定当仔细斟酌的，定为子煌觅得贤妻，时候不早了，朕也累了，就先回后宫了！"话音刚落的他已然放下手中的九龙杯转身离去了。

更夫刚敲完三更的响钟，穿着便装的我已然站在了禁宫深处，如此轻易的进入深宫，恐怕是他的布局吧，一向喜欢往我的府院跑的他势必清楚哪条路是来这呤龙殿是最近的，可是眼前的呤龙殿却是一副瞎灯黑火景像，不由愣了，难道是我猜错了，不可能啊，从酒席上离去的他先是举了个三字，然后打了个圈，应该是在三更时叫我来这呤龙殿吗，正在疑惑之际，却看见殿里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然后是门被打开的声音："进来吧，我把人都打发走了！"

三

"陛下，不知深夜召臣来，有何事呢？"依旧是那样的布置，依旧是如山的奏折，依旧是如玉的人儿，却因他那一丝隐藏的怒气而变得有所不同。
"我早说过了，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不要叫我陛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炎吧。"不奈的摆手，随即便迈开他优雅的步子坐回龙椅，拿起了案上的奏折，他真的很辛苦，先皇的早逝让他的王位坐得如此不安。
"我不准备给你赐婚！"平淡的语气，理所当然的应当。
"为何？"我皱起眉望向他，"平时再无理的要求你都忍了下来，何苦因此事而和他闹翻呢！"
"为何？"他抬起头皱起细致的眉，"你想娶妻吗？"
"那倒不是！"我靠坐在殿内唯一的塌上一脸彼倦，从回来到现在，先是晋见他，再是回家探望老母，又是参加宴会，然后再过来，我真的有些累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下笔，他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抚上我的脸，"但是我不想以你的幸福换取你父亲的继续支持。"
拍掉他的手，我站了起来，"总要娶妻的不是吗？无所谓的，我已经决定将我的一生献给九凤帝国，我就不会去爱，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的。"
不同与女子般柔韧的身躯靠向我的背，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双手从我的腰往前攀爬，皱起眉，这个炎，怎么还是那样孩子气，他难道从来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有多暧昧吗？
"可是子煌，我不希望你这样，我也不喜欢你娶别人。"温热的气息从颈边拂过，手臂渐渐的缩紧，让我不由得有些心辕意马，我不是未识情潮的少年，官宦世家的我早就在16岁那年开始便收到过无数类似于女子或男子的礼物，这样的拥抱和碰触对于我，是一种考验。
我拉开他的手，回过身望向他："炎，请你放心，无论我娶谁，我都会以九凤为我的第一要素，请不要因为我的幸福而放弃你争取时间的机会，现在的你，是斗不过我的父亲的，你需要时间。"
"九凤九凤，你的心里永远只有九凤，我这皇帝还是你来当比较好！"孩子气的嘟起嘴，就像小孩子似的撒娇，这样的他，或许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出现吧！
"是谁说要做千古第一的帝王的？是谁说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是谁说要一统天下的？"我好笑得去刮他的鼻子，像小时候一样揉着他那头散下来的长发。
"唉......"他缓缓得转身，背向我，无助的样子让我的心不由得紧了一下，呵，我的陛下，我的幸福不是那么重要的，必要的时候，必须牺牲掉。
"笨蛋，还记得当初你娶东湘公主莹皇后时说的话吗？"将双手放在身后，我说道，"你说过，为了天下，你可以牺牲掉你的幸福和爱情，那我，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清晰得听到吸气声，他缓缓得转过身来，已经不复刚才的无助，坚定的眼神如绽放着骄傲的光芒："明天早朝，我将亲自为你赐婚，将若榕公主许配给你。"

四

左臣相之子，定国候，九凤王朝的准驸马，我想现在的我或许是这个朝廷里最红的人了吧，戏谑得看着那些讨好的目光，看着父亲盟友们的嘴脸，我突然觉得悲哀，我的父亲，你一直以为炎被掌握在你的手里，一直以为做为辅政大臣的你掌握着这个帝国，你可知道，这不可能，以你的能力，你的智慧，你的手段，你注定会输给那个坐在上位的人，尽管他和你的儿子一样只有十八岁，尽管他看上去那样的温和，你都注定会输给他，而我，你一直视为骄傲的儿子，却不得不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忠孝不能两全啊，我的父亲！
从议室厅出来的我正独自在御花园散步，望着满园春色，不由得放下那万般愁绪，拿起许久未曾碰触的石萧，一曲沁园春倾泄而出。
一曲刚了，只听耳边传来鼓掌之声，一声娇俏的女声响起："好一首沁园春，竟被吹得如此气宇轩昂，真不愧为定国候口中吹奏出来的！只是不知此曲之词何填呢？"
抬眉望去，竟是国母莹后，行做揖之礼，三呼千岁，方答道："皇后见笑了，不过是微臣一时兴起罢了。"
"即便是一时兴起，有此曲艺也为惊世了，还未请教这首曲应的是哪首词呢？"莹后兴致正起，即看推拖不掉，便一时唱起："锦水双龙，鞭风驾霆，来游璧池。有一龙跃出，精神电烨，一龙战退，鳞甲天飞。一样轩拏，殊途升蛰，造化真同戏小儿。时人眼，总羡他腾踏，笑我卑栖。
促装且恁西归。信自古功名各有时。但而今莫问，谁强谁弱，只争些时节，来速来迟。无地楼台，有官鼎鼐，命到亨通事事宜。三年里，看龙头独露，雁塔同题。"
"嗯，好词好词！定国候果真是文武双全啊，我九凤有你实为大幸啊！"只见皇后拉起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女子，一脸笑意，"恭喜若榕公主啊，觅得如此佳婿。"
这才细眼看去，方知原来那羞怯得躲在王后身后的竟是我未来的妻子，与炎相似的脸庞，温和的气息，柔弱得眉目，几年不见，这位若榕公主果真已经出得动人细致了，微笑点头以致礼，我正欲推脱走开，却听后面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刚刚是子煌在此吹奏吧，如此天乐，朕已然久未曾听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炎啊......
屈膝，行礼，该有的礼数私毫无缺，抬眼望向他，是那样细致的眉目，那样精巧的神色，不愧是这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啊。
"子煌，我正有事找你，随朕来呤龙殿吧。"炎漫不经心的应付完莹后便往呤龙殿行去，我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有事？真亏你说得出，如果我没记错，我刚刚从你的议事厅里走出来唉......"见侍卫太监们都已离开，我坐上刚搬上来的椅子，无奈至极。
"唉，我无聊吗，这些奏折看得我头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还不如"玄"给我的情报有用。"炎百无聊赖得坐在龙椅上，平淡无波，"我想，真正重要的东西，都还在你父亲的府上吧。"
我皱起眉看向他，炎已经有些耐不住了，是的，事情已经准备了三年，无需多久，这九凤王朝便该全属于他了。
"你想动手了吗？"我看向他，心有些疼，动手，终究要来了。
"还不行，再等一年左右吧，等时机成熟了。"炎靠近我，蹲在我的身前，"煌，你的家人，我该怎么办？"
"早就决定了的不是吗？"我站起身，背对向炎，"从我决定效忠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结局了。"
"说实话，我不想杀他。"炎再次走到我的身前，笑得一脸温柔，"必竟，他是你的父亲。"
看向他，我一脸不可置信，不想杀了他们，我的陛下，为何？真的为了我吗？
炎突然间展开了他的双臂，柔和得抱住我："子煌，为了你，我可以不杀他们！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可以不杀他们。"
挣开他的环抱，我正颜问道："说，什么事？"
"嗯......"炎微笑得看着我，耍赖似的说道，"暂时没想到，想到了再告诉你！"
"万一我不能做到呢？"炎啊，子煌不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心机之深，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权术，如不是万般难为之事，你又可会放过你最恨的那个人呢。
"如果那样......"脸色就这样暗了下来，我的陛下，你变脸得可太快了吧，"即使那时的他们已经被我放走了，我也会用玄的力量杀了他们。"玄一直是江湖上最强的组织，他神秘莫测，似正非正，没有人知道他的主子是谁，所有命令仅凭一块玄令为正，而炎，早在十三岁便因机缘而接管了这个组织，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玄，这个神秘的组织首领，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而这个少年正坐在九凤的龙椅上。
"好吧，我答应你！"我微笑得看向他，这个我宣誓一生效忠的男子，"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吧！"
"好，子煌，我现在就对你说我的要求！"炎仰起那张艳绝的脸，微笑道，"我要你这一生一世都属于我，我要你做我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搭挡，最佳的良臣，我要你的一生！"
我微笑，我的陛下，早在三年前，我就决定效忠于你了不是吗？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我正视着炎的眸，说道："听着，这一生一世，我都将效忠于你，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搭挡，最佳的良臣，我愿为你实现一统天下的愿望。"
突如其来的拥抱，勒得好紧，我拥住怀里有些微颤抖的身躯，不由得笑了，我的陛下，即使你杀了他，我也会一生效忠于你，可是你愿意放过他，又怎么不是我的幸运呢......

五

回京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忙于应酬那些达官贵人以及整顿京师军务，都没有好好的出去走走，真是愧对了这京郊的美妙春景。望着窗外暖暖的太阳，我站在禁城皇殿内怀念京郊的灿烂春色。
"子煌，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吧。"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想法，上位的人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好啊！"我微笑，"如此良辰美景，也是该出去走走了。"
换上平民的服饰，策马出宫，看着四周的春色一点一点的溢开，流水，树林，美不胜收，我正陶醉于这飞速流转的美景中，却见身边的人突然拉起缰绳，吁......过急的刹车让马儿不觉得有些惊慌。疑惑的望了望身边的人儿，却听见草众中有一丝声响，细听，似乎是有三十多人在追着几个孩子往这边来，同一时间翻身下马，互看了一眼，已然印证了各自的想法，就在同一时间，已经看到三个穿着囚服的小孩往这边跑来，一个转身，技巧得拦住他们的去路。
"让开！"刚听到一声呼喝，便看见这三个小孩齐齐伸出右手，成龙爪式抓来，看得出，他们出自同一个师傅且功夫不弱，暗笑得摇了摇头，遇见别人，或许还真能让你们逃过去，可惜了，你们见到的是我，九凤国的武状元。
一手接过炎扔来的缰绳，甩起，缠绕，使着缠字决的步法，不过一会功夫，三个小孩已经困在我的绳下不得动弹。
"将这几个小孩交过来！"我低下头正欲向三个小孩问些什么，却听见正前方传来一声吆喝。正欲开口，只听耳边传来炎讽刺的语气："你们还知道这三个是小孩啊，竟然还抓不住他们。"